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吃香喝辣的臭屁生活 作者:栖声 文案:      新学期伊始,圣风一中走廊传来阵阵骚动。   定睛视之,一墙、一行李、一蓝牙耳机、一被壁咚转学生,而已。      “忽一人大呼‘欧买噶’,班草应援者箭步冲来大呼,校草应援者亦大呼。散咖聚合齐……假哭。俄而百千应援者大呼,百千风铃木叶翻黄,百千和平鸽撞上北门高墙。中间力拉崩倒之声……”   “神特么‘力拉崩倒之声’哈哈哈……”      一个是“地主家傻儿子”;   一个是“有钱人家穷光蛋”;   百千散咖高呼:就喜欢又帅又有病的!      开心就完事有趣灵魂学霸甲方1号×随时想上位钟情于数字1傲娇学神甲方0号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尤顽(赵国强)、布妥(张建华) ┃ 配角:一小撮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吃喝拉撒睡~ 立意:生活那么操蛋,还是作风沙中的那只雕吧!   ☆、尤顽   长街尽头出现一位果农,嘴角紧抿着,步伐矫健。一会儿功夫便擦身木质路牌,上面镌刻着“风铃街”。   脚步停在人行道两棵风铃木缝,抬头仰视面前的双层小洋楼。   “赵国强!”雄浑高亢的吼叫声使得头上的草帽也跟着抖三抖。   小洋楼隔壁的“憨憨早餐铺”老板端着擀面杖从帘布探出头,“哎哟,老尤,又来招呼小少爷了!”   果农变脸极快,由严肃转为嬉笑,“小少爷?老刘你别给他脸,这小兔崽子晚上就知道玩,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   老刘笑笑缩回头继续捣鼓面条,砧板上放了三个瓷碗。   “赵国强!”又是一通惊天吼。   小洋楼对面有一栋三层高的老式楼房,土灰表皮应着一嗓子掉落,二楼里的租客猛拽毯子捂住耳朵。   “赵国强!”小洋楼连个细索声都没有。   隔壁的老刘笑纹更深,倒是那租客暴躁掀被,双脚入拖鞋,轰的一声拉开窗户,咬紧的牙关松动欲泄愤之际,果农得到了回应。   “到!”拖得很长的嗓音摔门而出,笔直定在果农面前。   果农眼神阴着,“今天什么日子?”   少年俨然没睡饱,脱口而出的声音低哑含糊,“报告!3月1日,开学报到!”态度是醒着的。   没听到往常“嗯”的肯定,少年想清醒,话先于挣扎的眼皮,小心翼翼问:“尤兄,果园出事了?”   “我在能有事?”自信上天。   少年终于开完眼,迎面就是“尤兄”的满脸问号,“你真的是我儿子?”   您问我我问谁?少年话还没到喉咙就被路过的大妈抢了先。   “哟,富贵!又出马了?”没等人答又紧接着玩笑话,“尤顽少赖床了啊,高二下了都。”   果农没能说上话,少年也没有,因为大妈说完就揽着菜篮子潇洒离去。   “爸?”窥探式。   “别瞅我,瞅你自己,脸都给你丢大发了。”果农话里没刺,反倒多了笑意。   少年跟着傻笑,然后顺从地审视自己。   这一看,嘴角瞬间拉胯,只想找个洞钻的想法来势汹汹。   参差不齐的鞋子,左脚威武士兵拖鞋,右脚萌仔皮卡丘;黄色睡裤;迷彩上衣松松垮垮,再者,头上的乱发似鸡窝。   这样一个早餐店老板口中的“小少爷”就是尤顽本人。   “你裤子上的皮卡丘呢?”果农肩膀开始抖动。   尤顽还没来得及整理尴尬,又沿着话一瞥……囧大发了,睡裤穿反了。   “我……”粗话还是自己拦下了,赶忙转身抬步。   留下对着睡裤上笑嘻嘻的皮卡丘爆笑出口的尤富贵大喊,“儿子,开学快乐!”   “看来赵国强是个傻缺啊!”   对面的租客双肘撑着下巴懒洋洋趴在窗户上,慵懒地玩味评价。   正午骄阳洒在窗前金灿灿的风铃木上,金黄照顾一般铺在他分明的棱角上。   其实租客只是逮住父子的一点衣物,透过熠熠的风铃木密缝眼耳并用,但是嘴角因为交谈带了笑,也就在心里大度原谅这对扰他大好时光的父子。   “嘟嘟”,木桌上的手机振动。   租客走近拿起,信息界面:请1111号同学于下午2点到圣风一中报到。   手机被残忍丢回原地,主人已经倒床……继续睡,只想一股脑补回昨晚凌晨两点抵达住处的疲惫。   “刘伯,我爸留下什么忠言?”整理过自己的尤顽站在憨憨早餐铺前。   “好好照顾自己。”   尤顽连忙送上笑脸,“谢谢刘伯!”   起初刘伯还会就这个无厘头的谢谢追问,日子一长也就晃过神了,因为尤顽感谢他能够深度解读他家“尤兄”的土味关心。   尤富贵笑着让他转告的原话其实是:“老刘,帮我转告那个小兔崽子,让他好自为之,否则周末回家受赏。”   “进来吧,面好了!”   尤顽捧着手机狗腿子,“您真好!”   “先吃吧,那两崽子不知道能不能准时,肚子都咕噜咕噜啰!”   “没事刘伯。”笑意盈盈抬头回复,肚子不争气同时响起,愤愤低头死戳手机屏幕上的“废物蹦跶群”。   “我去散个步,你帮我照看一下憨憨。”刘伯背起手就走。   “憨憨”二字每次从悠哉悠哉的刘伯嘴里蹦出来,尤顽总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刘伯是退休的高级干部,不愁吃穿……越想越觉得早早思考一事无成的自己越贴合。   止不住嘴角抽搐,发了狠怒视屏幕,发送一句:叫你一声憨憨你敢答应吗?   废柴:有种再说一遍?   小肚子:废柴,尤顽小哥不会睡着睡着口渴把药当水一骨碌吞了吧?   手机屏前的人怒火飙到三级。   废柴:什么药?   小肚子:专门让人傻了又傻的神丹妙药!   废柴:大师,我悟了!   尤物:“这样啊刘伯,面还是不下了吧!嗯嗯……那两小兔崽子在家吃香喝辣的了……”   小肚子:求少爷放过!「诚挚道歉」   废柴:老衲愚钝,手出狂言!「阿弥陀佛」   尤物:眼睛粘着手机就给你俩能的。再啰里八嗦面就成秤砣了,限你俩丫的一分钟到店。   “废物蹦跶群”再没掀起涟漪……   “55,54,53……”倒数声逐渐暴躁,音量也在逐级递增。   长街上带出无形灰尘,气喘吁吁的声音惊落黄色叶片,“来了!”   熟睡的租客身体一哆嗦,“啊!”烦躁的继续蒙住脑袋。   “36,35,34……”   “到了到了,啊!”前浪急刹车,后浪没稳住步子推前浪,两朵浪花堆叠摔入,恰好趴在尤顽面前。   “29,28,1。哎哟哟,龟儿子们不用行此大礼,快请起快请起!”说完,不忘摆正身子,以便更好地享受难得待遇。   两人吃痛起身,颠怒得寸进尺的假大爷。   尤顽假咳,“你们不守时,希望我占便宜,我就那么一顺便如你们的意……”完全不见效,两双眼直愣愣瞪着他。   “两位大爷,为什么要跟面过不去呢?”两位还是无动于衷。   只好使出杀手锏,“这周零食我请客!”气势越来越弱,心疼钱啊。   邹超奉上笑脸:“有劳大师了!”   “靠,你怎么做到笑得这么奸诈的?”实际上贼眉鼠眼更适合,但尤顽不敢言。   钱度满脸堆笑:“多多解囊相助啦!你看我们废柴,就一行走的干柴啦!”   邹超确实瘦得过分,但尤顽心疼不起来,因为邹超是个如假包换的吃货,且家里和钱度一样有矿。   尤顽嘴角扯动,“你能别啦啦啦恶心人了吗?”   “好的啦!”死不悔改的胖子马上丢掉萝莉音,正经笑眯眯,“这周我的牛奶就劳烦您了!”尤顽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邹超垂涎欲滴,“你们不饿吗?”等兄弟一起动筷子是约定俗成的。   肚子咕噜不停的人暴怒,“废话!”   三碗面被闷声吃了个精光。   钱度大爷瘫,毫无形象可言,“下午几点去?”   邹超抬抬眼镜,双手撑在桌面,看向尤顽。   尤顽戏精角色出来,一嘴东北口音,对着手机屏幕照本宣科:“请11号同学于下午2点到圣风一中报到。还有,250号,444号。”   又严正声明,“我没有骂你们啊,是你们自己太争气,居然都进步了,二百五……十名和四百四十……死名。实至名归。”   “普通话不好就不要炫了兄dei!”钱度粤语以示不满,自己那不吉利的“死死死”就不该发到“废物蹦跶群”里。   邹超不在意地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   “哦!回光返照!请仙人指点。”   邹超对尤顽的戏精属性早已免疫,淡然回答:“老规矩,踩点。”   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两人点头,尤顽还来一句,“我为什么绕这么一大圈在这跟你们扯早就定下的规矩?都怪你们两个憨憨。”   有被冒犯到的两人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去,“等到刘伯回来打个招呼啊,礼节!”然后自己先溜了。   邹超疑惑,“他的脸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找了这么个不正经的躯干?”   钱度附和点头,“惨绝人寰的中二。”就目前情况两人的脑袋瓜都蹦不出被尤顽的言行感动到哭鼻子的闪光点。   三人所谓的踩点是出发,不是抵达。   “哗哗哗哗”的行李箱轮子不绝于耳,一抬头,“圣风一中”四个毛笔大字就不客气地闯进眼里。   校园广播无限死循环教导主任的劝勉:“请家长停留校门口,您的孩子已经长大,让他自己来,您要相信他能行!”   所以校门口车辆稍停即去,学生们大包小包呼哧呼哧毫无怨言跨进知识之光。   累死累活终于爬完四十度的斜坡。   钱度已经满头大汗,不忘抱怨,“哪个孙子说的就三十分钟路程不用开车?”   尤顽放稳行李箱,甩动手臂,“你大爷我。”   钱度蔑了他一眼。   和事佬邹超眼镜糊了汗,取下淡定擦了擦,“运动不一定能长命,但可以保命。”这是斜下方又一缓冲平地尽头那堵墙的标语,都被风铃木挡了个严实,没个邹超这样的模糊视线恐怕难以逮实。   标语墙右拐是宿舍区和食堂;左拐就是足球场,足球场前方是几栋绕圈式教学楼,此时走廊上一阵骚动。   “偶买噶!出现了出现了!与尤顽不相上下的少年!”小簇女生趴在走廊上眼冒粉泡泡。   一旁的男生顺着看向跑道上的少年,嗤笑一声:“骚年吧!操……”男生小腿吃痛,扭头后粗口还没说完便有些心跳加速。   “骚不骚年,我先看看,对吧?”离歌柔和的笑漾在脸上,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可若只是带刺的玫瑰就算了,偏偏还是年级第二的亲民玫瑰。   男生及其同伴还没回过神,离歌已经加入“鉴赏”队伍,然后下定决心,“他,我粉定了!”   “难得你拿得出手。”崔笙和一群姐妹走过来,往下瞟了一眼往标语墙方向走的白衣少年,回眼挑衅味十足。   面对死党,离歌总是战斗力十足,歪头媚笑:“他会打败尤顽。”   “帅哥的实力谁最强,可不是说说而已。”争锋相对持续。   走廊上的男生们看戏,起初对于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两美女学霸的课下比拼内容并没有放入半毛心思,然鹅,接近美女学霸后竟然被迫把比拼内容消化得连渣都不剩。   举个例子,男生拐弯抹角问崔笙好友她在干嘛?   好友答:尤顽的篮球应援文案/尤顽的文艺演出策划方案预备案……   男生卒。问离歌相关亦碰壁。   起初男生们以为崔笙在追尤顽,心碎了一地。然而过了一个学期,发现同班的两人根本没有交往迹象。最后夜谈才得知,原来两大美女学霸是两个“小饭圈”的领头羊,奈何人家饭圈成员成绩没受影响,所以才接受她们的官方名称“运筹帷幄应援小组”。   一组是一班的离歌,二组是21班的崔笙。   去年,崔笙应援的尤顽获胜,离歌元气大伤,好在她应援的少年转学,如今又物色到好对象,所以这次到最后放手一搏都可。   而被相中的少年单手插在裤兜,双耳戴着白色无线蓝牙耳机走出跑道,脸色阴沉。   “别来烦我!”   耳机中的男生语气柔和,“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少年低吼:“我再说一遍,不要动用关系找我!”   “我会找到你的。”语气转为不容分说的霸道。   少年忍无可忍地手指点击耳机,断了通话。   “他好帅,生气都这么帅!”两个手挽手的女生走出标语墙,和少年擦身,羞涩地偷瞄低语。   少年又点击蓝牙耳机,切换歌曲,音量开到最大,继续往前走。   捕捉到标语墙前暂时没人,尤顽双手撑着行李箱有意无意原地滑动。   “真想开车?”尤顽关怀的小眼神非常照顾性地问问。   邹超和尚般怕钱度想歪,硬是真情实感劝告,“我们都才刚成年吧?”   这个劝告在想歪的思想里也成立,看着钱度看向自己的猥琐笑,邹超内心直呼:大意了。   “啧,光天化日之下思想行不轨之事,不知廉耻!”   邹超和钱度很合拍地斜视他。   尤顽极力挽回颜面:“冲不冲!都别给我怂!”   两位不怂的已经坐在了行李箱上,“冲啊!”   尤顽正中间,速度最后,俯冲四十度斜坡大概需要十秒才会来到两米宽的标语墙缓冲平地。   少年真就骚年了。   走廊上的崔笙嘴角略微抽搐,继而又一如往常地安慰自己,“就喜欢这种又帅又神经的!”   应援成员附和,“没错!”   离歌笑笑不说话,视线计算了一下少年跨进标语墙的时间,以及和疯了一般长腿不停滑动的尤顽撞上的概率……眉头一蹙,本来可以不碰的。   事情发生在毫秒之间。   尤顽看到了前方白衣少年走进标语墙,甚至抢先出发的左侧邹超已经成功熟练避开少年稳停,右侧钱度也已经右拐向宿舍区。   他对自己避开胜券在握,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尤顽,你好帅!”一个尖锐的女声伴着欢呼声从走廊直跨过足球场上方,落在俯冲在斜坡撒欢的尤顽耳朵里。   一如往常,尤顽会左瞥向支持者露个笑脸,怎料到,笑到一半,他就翻车了。   他看到了让他颤栗的寒光。   僵持着笑扭头,双脚失控地一直前冲,会阻止的惯性不合时宜地失灵。   白衣少年右耳歌声被巨大滑动声顶替,停在两棵风铃木之间右手边触耳机边偏头,眼前顿时生黑,身体被往前扑。   “咚”,后背砸墙,好在应激反应得当,脑袋前倾抵在一股热中。   春风飒飒,徐徐拂送。   金黄风铃木叶片随着摆动,骚动换来了片刻的尘埃落定……   少年黑沉着脸后仰脑袋隔开,内心十万只草泥马跑过:“靠!被壁咚了!”   壁咚者尤顽神情还恍惚着,但他的视线牢牢落在少年头顶悬着的红晃晃标语之一,“命”字。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多多指教丫!   ☆、布妥   橙黄阳光已经偏移斜打在缓冲平地上,不幸横躺的行李箱卡在两棵风铃木之间,一只蓝牙耳机顽强地黏在轮子边。   乌黑的燕子在黄叶间不停啁啾,尾部剪刀恶趣味地夹住一片黄叶,柔弱叶片耐不住压力下坠。   “滚开!”冷硬的声音拉回晃神的尤顽。   收身后退一步,黄叶悻悻落在两人脚尖中央。   “滚开!”不耐烦又起。   冷气压让尤顽心情很不美妙,第一反应反省觉得错在自己,谁让手还撑墙半圈人家,“嘶……”不妙,手腕好像脱臼了。   少年耐心耗尽,忍着背部麻痛扯开挡道的人。   尤顽手腕被迫顺着推力摩擦墙面,心情十分不爽:“靠,你丫的就没错吗?”   少年的脚不听使唤地失败跨过横着的行李箱,差一点摔个狗啃式,怒火霎时冲到八级。   尤顽起身,不忍心地咽下唾沫,小心翼翼试问:“你没事吧?”   “你的名字?”少年折过身子,脸色狠戾。   “赵顽强。”都不带心虚的。   “尤顽大爷,您没摔坏腰吧?”钱度兄弟很不争气地大喊问候自家兄弟。   尤顽上方枝头的燕子看不下去飞走了……   少爷嫌弃地嗤笑一声,继而转为冷漠,肩膀撞开迎面的钱度,拐入宿舍区。   钱度想爆头,“这又是哪来的神经?”   “应该是转学生。”邹超扶起行李箱,又解释一通,“他手里拿着新饭卡。”   “得罪大爷我了!嘶……”   钱度胖手伸出来捏捏,狗腿子问,“大爷,这是伤哪了?”   邹超慧眼,抬抬眼皮指挥:“脱臼了,你给他扯扯。”   “丢脸丢大发啰!”钱度上手,嘿嘿趁机嘲笑,“女孩子们肯定觉得你就是风沙中的那只雕。”尤顽吃痛地踹了他一脚。   走廊上的女孩子们其实不然。   崔笙一旁小姐妹感叹:“哇!尤顽一如既往狗屎运耶!”   离歌就着阅读理解满分,缓缓拉出几个嘲讽的字,“不讲武德。”   小姐妹了然,“并非借喻帅哥。”   离歌转身给好友一个眼神,携同走了。   两人虽然各自应援,有竞争,玩笑调侃随便使用,但是禁止滥用不文明用语,毕竟,帅哥身上染了污渍话语就不纯净了。   “回位成功,走吧,尤大爷!”钱度接过邹超手中的行李杆,“小的帮您拖走。”   尤顽原想表示表示受宠若惊,就被怼了回去,“尤顽你是把你家的锅碗瓢盆都带来了?”钱度表示这怕不是行李,是行车吧?   “我手没事了,我自己来。”尤顽上前一步,“嗯?”踩着什么东西了。   两位好友,“嗯?”   钱度:“那个神经的?”   邹超凑近,耳机上有字,“妥?”   钱度:“嗯?”   尤顽收在掌心,“别问号了。拾金不昧的精神我还是有的。”   行李箱轮子又咕噜咕噜滚远了。   “同学,要充多少钱?”食堂饭卡充值处老师问。   少年脱口,“一百。”   充值老师边笑边说:“现在的孩子喜欢丢三落四,充少了好。刚开学大家都冲动充整个学期的,途中饭卡不见被刷没的不在少数。虽然调监控找到真凶不难,但是后续补偿多少都会伤了同学间和气。”   少年扫码支付,对面刷卡机滴了一声,手机界面余额为¥1.11。   头顶无数只乌鸦飞过……   “给。别弄丢了啊。”   “谢谢老师。”目光顺便瞥了一眼补卡价格:10元。   少年:……   “啊……尤顽你特么到底带了什么金银珠宝?”邹超和钱度还是照顾患者,费力抬着行李箱,终于上完最后一个阶梯。   尤顽嘿嘿道谢过后挑眉,“真就宝贝了。”   “快快快,刷卡刷卡,累死爷了!”   尤顽刷开710寝室。   邹超抬抬歪斜的眼镜,“又来了一个‘废物’。”   余下两人扫过去,本是尤顽的1号下床位已经被占领,铺得整整齐齐。   “不管了不管了,来来来,让你们看看宝贝。”   钱度:“就这?”   邹超嘴角抽搐:“不怕废寝忘食了。”   摊在两人眼前的是一行李箱的水果和牛奶,行李箱还是改装过的收藏包装箱。   “我尤兄改装的,怎么样?帅气吧?”   两人傻气猛点头。   “这是这个星期的。菠萝和柑橘,纯牛奶。放小冰箱里,要吃就不要嫌手累。”   钱度小声嘀咕,“怎么这么黄?”   邹超智者光芒散发,“施主,你这个寒假到底经历了什么?”   尤顽迷惑脸怼钱度,“我看到你吃,我打爆你的脑袋瓜,然后倒出你的脑浆,换上菠萝汁和柑橘汁。”   钱度怂:“我靠!真毒!”   邹超回归正题,“那你的衣服呢?”   “应该在拉风的车上颠簸。”   钱度忙警惕,抱住自己的被子。   “啧!我和你同床我还委屈呢?”   钱度瞥他,“今天你跟邹超睡。”   邹超后退一步,“你就吃几个菠萝休息休息,你吃好尤叔就到了。”   尤顽抿嘴假笑摇头。   因为尤叔确实在路上,但那拉风的……拖拉机正在蚂蚁挪步。   刘伯背着手慢悠悠迎面走来,打个招呼:“哎哟,老尤!给小少爷送行李呢?”   “可不嘛,为了让那些傻小子营养跟得上,只能这样了。”   刘伯转身,步伐和拖拉机同步,两人就这么畅聊起来了。   三十分钟后,新室友推门而入,简直没眼看:尤顽和邹超挤在三号下床,邹超整个人被毯子盖住,可以说是瘦长娃娃。尤顽把他当球抱,长腿还扒拉压着。   新室友轻轻关上门,走近几步,眉头瞬间拧在一块,走向阳台随便洗漱后倒床就睡。   嘟嘟手机振动,尤顽的脸扭在一块,收回腿,双手狠厉一推,“球”哐的一声砸墙。   “操!”受到一万点暴击的邹超低吼。   “兄弟对不住,继续睡啊!”   尤顽低声致歉后起身,伸个懒腰,扭个头,眼镜眨巴两下,仪式性打个没用的招呼:“新室友来了啊。”   新室友面朝墙睡得很沉。   尤顽蹑手蹑脚走出寝室,来到校门口。   “尤兄,真及时!”   尤富贵的拖拉机真的很拉风地停在汽车之间,无比显眼。   “小兔崽子!”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揽过儿子,“走,犒劳我一碗牛肉面!”   “好嘞!”实则内心滴血,中午刚承包两位憨憨一周零食,现在再请客之后这周的零用钱就掉到只剩¥10。   吃完一顿,尤富贵并没有就此回去,而是又带着尤顽逛了一圈。   “爸,衣服我有。”   “内衣差吧。”   就这样,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上晚自习了。抱着衣服回寝室,寝室没人,又匆匆踩点冲进教室,落座好兄弟占的第一组第一排。   “咳咳!”窗台有人影,尤顽清清嗓子,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人影跨进教室那一刻,全班齐刷刷站起来,问候社会大哥般高喊道:“来了,锋哥!”   班主任喻锋稍稍一愣,继而笑开,“对对对。”双手示意坐下。   “我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帅哥。”   众人:“魂在哪?”   喻锋略显尴尬,正经道,“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   尤顽顺着喻锋视线后转身,与自己对角线的最后一排的人从桌子上起身,刚被叫醒。   “我……”尤顽顾及喻锋在场,硬生生咽下粗口。   掌声雷动,新同学却很不耐烦,还想睡觉。   站到电子白板前,“大家好,我叫布妥。”欲神游回去。   尤顽开口道出大家的疑惑,“同学,麻烦把名字写在白板上?”谁让他暂时还占着班长这位呢。   布妥眉头不满了一下,瞥过去,直接清醒了,嘴角上扬。   尤顽觉得这笑很不友好,全身一个激灵。   慢吞吞一笔一画正楷“布妥”落在白板上。   尤顽内心骂天:可以滚了,看爷干嘛?   众人视线跟着布妥看向尤顽。   尤顽凛然,刚正不阿……照全收下,仍然直视始作俑者。   “顺便找个人。”   睡醒的低沉音带着挑衅,然后抬起手指指向尤顽。      ☆、班长   布妥的出其不意使得教室出现了耳语声。   “嗑吗?”   “还是唯粉好吧?永远不会受伤,干嘛虐自己?”   圣风一中嗑cp的人并不多,因为崔笙和离歌总是用事实打破她们的幻想。男孩子之间就是纯哥们,最多也就玩点直男小把戏。最好的例子就是高一一整年嗑的布妥和周次,上个学期嗑的布妥和胡扬,最后都无疾而终,嗑了满嘴玻璃渣。   “不不不,我和六班姐妹决定就嗑这对了,很有爱啊!”   对方问号脸,哪有爱了?   布妥似乎很满意台下的窃窃私语,而莫名成为当事人的尤顽只想扭头摁住后排两个吃里爬外的家伙。   钱度:“有cp可以嗑了耶!”矫揉造作音。   邹超:“我佛慈悲!”官方打假专用音。   崔笙看戏,两位主角要说话了。   “道歉。”   尤顽:“???”   布妥早已收回手,直勾勾看着人,重述:“顺便找个人,向我道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喻锋没料到峰回路转,转了个寂寞,忙推波助澜,“尤班长,解决一下?”否则课堂进度走不动啊。   尤顽觉得这是一口冤枉大锅,背也是两人一起背:“私了。”   台上人无动于衷。   “对不起。”考虑到集体,尤顽的三秒钟坚持立刻崩裂,说出超级没有诚意的妥协。   “听不见。”那人得逞仍不善罢甘休。   尤顽音量终于适中,带有隐忍的怒气,“对不起!”   “知道了。”对着尤顽灿烂阳光笑,而后侧身即逝,“老师,我可以下去了吗?”   三十岁的喻锋露出五十岁的慈父笑。   崔笙内心低语:有点意思!   “接下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啊。”布妥还真就差点趴下去,喻锋这话及时。   “选班长!来,自荐和举荐,第一回合,自荐。”   刷地……两只手高举,钱度和邹超。   男生们为其欢呼:“有勇气,两位哥。”   钱度低声咕哝:“切,不知道绿叶衬红花吗?肤浅。”   邹超:“肤浅适用场合错误,扣一分。”   “第二回合,举荐。”   稀里哗啦的“崔笙”和“尤顽”。   “还是熟悉的配方啊!不错,非常不错!”喻锋见怪不怪,但是满意学生的积极性的,话锋又转,“不过,凡事出其不意才够味对吧?第三回合,特荐,转学生——布妥同学。”   布妥同学没有发出异议。但头上立着雷达的尤顽听到这位转学生,立马拒绝接收相关信号。   “好,现在轮流上台发表竞选词,邹超。”   瘦骨嶙峋的高个邹超一杵在讲台上,众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应该竞选体委才对啊,篮球赛的防守准赢。   “佛说……”   台下观众:“说人话!”   钱度有点怂:“操,好挑剔!”   尤顽习以为常:“不然怎么治服。”钱度越品这话越觉得狼狈为奸。   邹超下意识抬抬眼镜以示我要说人话了,不缓不慢娓娓道来:“我当了班长,我们班的顶梁柱就有了!”   戏精群众从这里开始上线——   女生捂嘴惊叹:“欧天呐,勇于担当的男生好有魅力!”   男生欢呼:“虽然你把我们说死了,但是,关键时刻只牺牲你一个的点我们完全能get,毋庸置疑,班长就是你了!”   女生:“但是,不会怼人得减分。”男生墙头草顺着说刚才欠考虑。   邹超礼貌性微鞠躬下台。   尤顽插播解说留下悬念:“邹超这么有魅力,钱度同学到底能不能逆袭呢?”   “大家好,我是钱度。”   男生:“这体格,考虑到校运会组织,嗯,减一分。”   女生:“但是可爱呀!听说他富N代,天呐,那不就是标准的高微胖帅了吗?”   钱度被夸得有些惶恐,调整心态,“我要是当了班长,我们班各大活动的费用由我来投资!”   “哇!”   钱度得寸进尺,“班级维修费用我来出!班级饮用水费用我来出!你们学累了奶茶奉上!”   欢呼已呈白热化状态。   “只要涉及钱的问题,不要担心!因为,有我在!”   男女生齐决定:“就他了,班长位置给你!”   邹超冷不防来一句:“跳个舞来看看!”观众应和。   几秒后,观众:“可惜了,明明很有钱,但是身体不协调。嗯嗯。”   钱度傻笑着跑下讲台。   一男生高呼:“来了来了,都闪开,我女神登场了!”   布妥顺着欢呼聚集地看过去,扎着清爽高马尾的女生亭亭玉立。在讲台上站定,目光投向布妥,没有谁闪躲。   崔笙顺势礼貌性笑了一下,然后发表竞选词:“大家好,我是崔笙。如果我当了班长,我会把自己的价值放到最大,21班也会成为只剩下爱的班级。LoveandPeace!”   男生:“短小精悍,我女神!班长,我女神!”   女生:“笙笙好样的!”其实她们知道崔笙无意竞选,因为如果她真的想的话,竞选场面应该是高一时和尤顽两人的辩论大赛。   等崔笙下台了,支持声停了,尤顽才上台。   刚一站定,观众严厉表示:“别说了!”尤顽大有见过大场面的魄力,荣辱不惊地柔和笑。   喻锋内心OS:尤顽私下真的闯祸了?   布妥也被这统一口径吓了一跳。   有人绷不住噗嗤一声,缘由就跟着蹦出来了,非常随口,非常敷衍地来了几句:“哎呀,发表什么竞选词,就你了!就你了!”再摆摆该散场的懒散手势。   尤顽抿嘴笑着点头,很配合地挪步,一步两步三步,恰好停在电子白板正中间,没了讲台遮挡。   “到我了没?”极认真地柔和。   观众:“嗯嗯嗯,慢慢来!别呛着!”没有嘲讽笑声,只有侧耳倾听。   “如果我当了我们班的班长,我们班绝对不会玩蛋!而且,顶梁柱,有!费用,有!爱,有!”掷地有声。虽然内容杂糅式,是否实现靠的关系,但这并不影响观众中意啊。   男生:“班长,威武!”   女生:“试问,这么完美的男生哪里还能抠出第二个?”   台上的人很满意这场面,但是一瞥到角落的看戏眼神,心情急转而下。   “如果我当了我们班的班长,赖皮鬼,妥妥的,没有!”   角落里的人眼神杀过来千百遍。   “谢谢大家,请多多支持!”完工下台。   雀跃过后,喻锋亲自点名,“布妥同学。”掌声很给面子。   布妥随意那么一站,彩虹屁就蜂拥而至。   女生惊叹:“哦!高冷,帅破苍穹!”   “大家好!”   又一波彩虹屁,“哎妈呀,低沉的嗓音,完全帅气啊!”   “我是布妥,我对当班长不感兴趣。”语气和颜值完全自然又不沾上傲慢,甚至让人就他了的冲动。   果然,台下的躁动完全失控,一记男声十分突兀:“靠!好有个性!兄弟,我愿献上我最宝贵的一票!”   布妥完全不为所动的慵懒高冷,视线瞟到笑得毫无形象的尤顽,眼神霎时阴暗。   “哇!这该死的魅力!”尤顽直接无所畏惧对眼撞枪口去了,“布妥!布妥!布妥!”带动全班高喊。   布妥嗤他一眼,然后象征性谢过下台。尤顽不以为意,身子应着支持声耸动,十分欠揍。   喻锋合掌拍了一下,“好了,决定班级走向的时刻到了,慎重做好选择,投出你们宝贵的一票。写在刚刚我发给你们的白纸上,限时十秒,匿名,然后我收集。”   效率一如既往地溜,正如学生们玩得不亦乐乎时他绕教室分发的纸条一样悄无声息。   尤顽主动打下手。   喻锋开始摊开念,“尤顽!尤顽!尤顽!布妥!”   “哦豁!”台下开始新一轮的骚动。   “尤顽”和“布妥”一直在切换,偶尔夹入“崔笙”。此时电子白板上的情况为:尤顽21票,布妥19票,崔笙6票。   喻锋耍点小悬疑:“还剩两票,到底班长落在谁家呢?让我们拭目以待。”然后展开一张纸条。   学生也戏精惊讶:“锋哥,怎么了?”   “崔笙,1票!”众人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布妥此刻的眼神很无所谓。   喻锋也没了兴致,快速宣布:“最后一票,布妥!”   布妥脸色刷地黑了下来。   局势变成了:尤顽21票,布妥20票,崔笙7票。   尤顽写完后转身扑捉到了角落里的阴郁,心情莫名变得不错,又转身,切换字体颜色,在“尤顽”下面重重地写下……红色的“1”。   角落里的人牙关咬得咯咯响。   ☆、同桌   尤顽再次上台,标准假笑,各角度都顾及到的微点头,“谢谢!”   班级垫底的男生有诉求,所以提前cue流程:“班长,不用谢,都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人家怪不好意思的!这个学期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做我同桌让我沾点你那万年不变快发霉的年级排名吧!”嗲嗲声音没恶意,就是想引起尤顽注意,顺便恶心一下他。   布妥前面一女生附和:“班长,别管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你的11还是送给我一个吧!”   尤顽的假笑反复去世,但假正经道:“有待商榷。我下去了啊?”在嘈杂中自行退场后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低头捣鼓着什么。   布妥:也是一个傻缺!   “确实到了拼桌日啊。”喻锋提起流程,“都别激动,今年我自己排。你们自己选的话,太过于相亲相爱了。”话外音是太会夹缝捣蛋遛神了。   不管异议撒娇声地继续说:“好。从第一排开始让位了啊,念到名字的成为同伙。”   “锋哥,我们很清白!”这种时候就知道在玩笑反语中吹毛求疵了。   锋哥习以为常地继续自己的任务。   最终排位如下:   「尤顽x布妥,第二列最后一排   邹超x周笑,第一列最后一排   钱度x崔笙,第一列倒数第二排」   钱度直爽指向好友,高声:“锋哥,沙雕和神经怎么能够凑一块?”   尤顽眼神杀过去,布妥寒冰放出。   奈何钱度有邹超撑背支持,崔笙直笑,周笑则眼神捉摸不定。   喻锋有理有据:“尤顽是班长,时刻掌握战士情况是基本要求,当然给他个好瞭望点!而布妥同学需要熟悉班级,我们班还有比班长掌握战情的人吗?没有。至于沙雕和神经称号,尤顽和布妥应该会私下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然后课间,钱度溜之大吉,他预见的最坏情况是被尤顽脱鞋暴打。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喻锋满意地留下新同桌们交流,说是让感情升温。   “有事?”布妥单脚踩着课桌横杠,靠着椅背抱着胳膊,偏头对着不满视线冷声问。   尤顽很有道理地伸出右手腕,怕对方看不清还特意照顾地放在对方视线内。嗯,对方看清了,还轻笑了一声。   因为手腕上的淤青很刺目。   “杀伤力这么强?”和同桌周笑有一搭没一搭交流地邹超拳头捶了一下面前和崔笙聊天聊地的钱度。   在美女学霸面前,钱度尽力保持绅士风度没有捶回去,“什么事?”   “卧槽!尤顽兄弟的手腕是水做的吧,这么不禁推?”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们兄弟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人啊。”   两人再细看,叹为观止:“好家伙!我直接送个尤顽大写的好家伙!”   手腕上的淤青是画出来的,用的是钱度去年送的高级颜料,一直搁在第一排靠墙的置物柜里……   “这么柔弱?”布妥看着那逼真的淤青又加嘲讽。   尤顽不爽值狂奔,但不想耗下去:“道歉,然后一笔勾销。”   对方并不领情。尤顽突然嘚瑟起来,拉下袖子收回手,“不道歉以后别求我,我是个有原则的……”   “风沙中的雕。”对方笑着抢话。   好,很好!爷记住了!   尤顽在心里把他划了好几刀。然后转向找邻桌畅聊:“哟,小白!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布妥:……   课间尤顽和小白聊得“昏天黑地”,铃声又响起时才回头,不知去哪回来的布妥刚进后门。   “对不起。”布妥站着。   非常之郑重让尤顽有些不知所措,布妥在向他道歉?这么快?地球要毁灭了?   “对不起!”咬牙切齿地道歉音拔高了许多,全班目光都扑过来,基本和上一节课尤顽的道歉对应。   “班长,礼尚往来,你就收了吧!”凑热闹不嫌事多的同学们把缺少的氛围补上。   尤顽傻愣点头,对方的不满由椅子的刺耳摩擦声传达。   “神经开窍都这么快的吗?”然后对方踹来一脚,被拦下,“我这个班可不提倡暴力,你既然也是一份子……嘶。”拦下的脚发力踹了过去。   “靠,你丫的无药可救了!”尤顽缩着腿压低声音。   布妥不可一世模样,但想到刚在喻锋办公室的谈话,决定暴打完给一颗甜枣。   “听说你万年二?”额,苦枣。   尤顽眼神杀过去,对方换个说法,“年级排名一直11?”   “怎么样?羡慕吧?”   布妥想破脑袋也整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性格切换也这么傻缺。   “你成绩怎么样?”不记仇的傻缺,还准备磕唠了。对方酷酷地伸出一根食指。   “哇!我算是长见识了,现在的孩子智商都用到怎么打别人身上了吗?”   布妥眉头促起:嗯?   “你看你,长得这么俊,成绩怎么就一塌糊涂了呢?一天还那么跳,想当校霸?别傻了,那是校园霸凌,你看,书读不好多吃亏,连什么是校园霸凌都不知道……”   “校霸”就这么上线了。两张并在一起的桌子瞬间分隔,两人坐着交手。   “噢!哦?嚯!打起来打起来!”吃瓜同学们负责火上浇油。   “淡定淡定!”尤顽防住击来的掌。   布妥不接受:“淡定你大爷!”   一来一回堪称世纪大战,没有休止符。   “咦,班长不讲武德!”嘘声一片过后又乐呵呵。   不久尤顽手脚并用将人擒在怀里,忙摆出下风姿态:“我道歉我道歉!”手却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快窒息的布妥狠踩了他一脚,终于重获呼吸。   “操!”痛感走遍全身,尤顽心疼地下蹲安抚……惹得众人觉得尤顽被欺负,虽然确实被欺负了。但是尤顽的武力值在大家的眼里一直都是杠杠的,毕竟学过散打。   “哟,真热闹啊!情景剧演完了就散了吧!”喻锋拿着文件夹进来,都熟练了,“班长呢?”众人已经乖宝宝。   布妥淡定摆回自己的桌椅,坐下,对跛脚起身的旁人熟视无睹。   “锋哥,这儿呢!”话语一如既往正常。实则在喻锋看不见的地儿,尤顽拖着腿艰难摆正桌椅。   “好的。来几位男同学去抱一下书,几位男同学去抬一下校服。”   一男生:“锋哥,要换校服?我们怎么不知道?”   疑惑声盖住了最后一排的暗里斗争。   尤顽挪动自己的课桌:“我特么都靠过去了你还躲?”   好的,躲字用得极妙。两张桌子之间又多出一条风铃街。   “你不是有求于我吗?”尤顽不动了,直接威胁,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可就是这种莫名的自信,居然就成功说服了敌手。早知道这样,就不委屈自己的手了。   贼兮兮的:“你真有求于我?”敌手起身,不是尤顽担心的又校霸行为,而是走出了教室。   钱度也起身:“大爷您歇着,我们去就行!”   邹超解决另一个面子问题:“锋哥,班长刚才不小心左脚踩伤了右脚,就不麻烦他了吧?”喻锋笑着点头。   尤顽恨得牙痒痒。   出去的同学回来,脚上的痛感仍在。课本也分发完了,装着校服的两大箱子咚的落地,待拆封。   喻锋蹲下拆封拿起第一套校服:“布妥留下搭把手。照着袋子上的名牌念名字发一下。”   站着的布妥接过第一套,瞄一眼后冷冷随手放在讲台上,继续接过第二个。   “周小小,马尚,李柯……”发放还在继续,但台下已经开始自顾自小声议论。   钱度拆开包装,“不错,终于不是黄色了!”   邹超:“……”   “修身运动式,瑞思拜,风吹终于不怕成为大力士了!”   “裤子和外套承德灰,我爱!”   “白色短袖衬衫,左胸口毛笔字‘圣风一中’,字体颜色佛手黄,我爱!”   “佛手黄?承德灰?这不是我们学校建筑两大主色调吗?”   群响,毕绝……   锋哥边忙边拉回学生的兴致:“这样你们就可以和墙融为一体,□□什么的就不怕被保安逮着了。”   男生呼:“锋哥英明!”数尤顽声音最突兀。   “这些男生下课我们叙叙旧。”你看,被阴了吧。   布妥内心直言不愧傻里傻气,嘴里念着倒数第二套校服主人的大名,“钱度。”   “锋哥剩下的我来吧。”   喻锋电话响了,顺便出去接听。   布妥开始拾掇散向各处的塑料线。   尤顽叫钱度:“箱子里的校服没了?”   “好像还有一套!”   尤顽直呼大事不妙,他的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布妥会公报私仇,把他校服当垃圾处理。   “等……”他的声音从后面直冲前面,然后……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应该接收者左手拿着塑料线准备丢进箱子里,右手却先于拿出最后一套校服。   尤顽尴了个尬:“没事,没事。”把人想邪恶了。   “谢谢。”接过亲自送上门的校服。   “你是小人?”又特么玩味问。   尤顽觉得自己的感谢付之东流,真不值得,但他知道怎么避开嘲讽,将别人一军,“小不小看身高。”视线打量。   “反正我比你高。”对方上钩并反击。   尤顽不乐意了,因为他的视线觉得自己高,“我185。”   “我185.1。”这够离谱。   尤顽小算盘碎了一地。   喻锋简单通话完毕,“校服校方出钱,这是天上掉的馅饼,不用怀疑。”不愧是外校眼里的贵族学校。   “好了,开学快乐!可以下课了,明天早上八点开学典礼。那几个男生出来一下。”然后全班除了尤顽和布妥两个男的,都出去了,真的就在走廊受训。   “你脚不要了?”布妥抱臂坐看旁边挣动的尤顽。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懂什么!”   布妥内心:真特么伤自尊!   “靠,放我下来!”尤顽低吼,手却怕摔的环着人脖子交握。   准备起身的周笑表示嗑到了。   原地解散回身的男生满脸问号:“你俩大老爷们搞什么猫咪?”   “去你的……卧槽……”尤顽从人背上跳下来,嗯,脚骨裂开了吧。自己吓自己的最高境界。   喻锋拨开人群走过来,“脚受伤就不要蹦哒了,都回去吃宵夜去吧!班长,好好照顾新生啊!”看了一眼懒懒靠墙的布妥,然后走了。   “照顾个鬼!”   “你脚没裂。”对方淡淡一句。   尤顽仍呵护般蹲着,低吼:“我知道!”   钱度和邹超表示会先去食堂帮他偷偷带宵夜回寝室,尤顽这才想起自己下午只吃了一碗面,确实又该进食了。   因为放得早,校园道路几乎没人。又是最后出寝室的尤顽一瘸一瘸,身边还有一个看戏的。   尤顽却把他当成良心发现关心自己,所以问:“你不吃宵夜?”   “宵夜多少钱?”   “10元。”尤顽说的是最贵的宵夜营养餐,符合这位少爷样。其实粉啊面啊啥的5元以下,物美价廉,他自己就常吃。   布妥:“……不吃。”吃不起。   风铃木飒飒作响,并行的两人默不作声。   终于爬上7楼,“你哪个寝?”   布妥并不回答,先走。   直直穿过长廊,再左拐前行几米,再右转身,这路线怎么这么熟悉?   710寝室门被刷开……   尤顽觉得脚突然不怎么疼了:“操,不仅同桌还同寝,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烧烤   校服入洗衣机全自动洗涤。   尤顽蹲下摊开行李箱开始整理衣物,面前的布妥这尊大神就坐在床上像监管员一样。   尤顽开始是“看,随便看”,当手掀开表面一层漏出一抹不对劲的黄色后他慌了。   “还挺童真!”挑眉的哂笑。   尤顽也不藏着掖着了,继续按照进度拿出来……一套皮卡丘春季睡衣……内心狂吼:妈呀,您咋又对我的行李下手了?!急速翻翻翻,自己的男子汉睡衣竟然被拿出去了?脑袋又是一片混沌。   几条黑线加解释:“我妈的眼光还是那么独特。”一点气势都没有。   对方随口那么一说:“挺可爱。”   尤顽却认真了:“大老爷们可爱个什么劲儿,我是纯爷们!刚毅!”   对方神情自然:“更可爱了。”   尤顽不想再自讨没趣,迅速拿走睡衣,突然又顿住,拿出待客的热情:“对了,你对菠萝和柑橘过敏吗?”   布妥疑惑抬眼。   “这时候怎么言语障碍了?”   布妥眼神没了疑惑,多了不耐烦。   尤顽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分享的心满满:“不是没事献殷勤,请你吃菠萝和柑橘。”   “非奸即盗。”背后凉飕飕这么一句话。   尤顽把睡衣放进衣柜,大度地耸耸肩,走向小冰柜:“你知道吗,你这种性格大概率是会被男生孤立的。”   对方不屑。   拿出切好后装透明小盒子的菠萝和柑橘,连带一盒纯牛奶,走到人面前递出俯视:“不过呢,也不用太担心,就只需要担心一丢丢就好了。有我呢。”   “管好你自己。”冷冷接过,“谢谢。”   嗯,会说谢谢,还是人,暂时不是神经。   “你挡着我的光了!”黑影硬是居高临下地对着自己傻笑。   尤顽移开,脚还是跛的,蹲下继续收衣服,但耐不住沉默:“好吃吧!今年的第一个春味竟然就这么看走眼地去暖你的胃去了,真是造孽啊!不过也没事,一会儿710那两个‘废物’也回来的话就可以三剑合璧,水果们就不会介意臭味相投了,反倒觉得庆幸自己这么受欢迎,这是它们降生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价值了。”黄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最高境界,整个过程还全然忘了吃客逐渐黑沉的脸,沉浸在水果存在的意义。   “我突然有点倒胃口。”   “欧克,我闭嘴。别糟蹋我家水果,这还是我尤兄和林姐辛辛苦苦采摘切块装盒的,容不得你放肆!”   布妥听得一愣一愣的,为什么两句话可以有三种态度?妥协的、怜惜的、强硬的。   此时门被刷开了,溜进来两手拎着两大袋烧烤的邹超和钱度。   “哎哟,两位大盗回来了,辛苦了!”尤顽善于奉承,又因为两位“偷鸡摸狗”,故赐予“大盗”。   钱度果真累瘫地吐槽:“宿管阿姨现在眼睛越来越尖了,我和邹超蛰伏好久,进进又退退,最后还是我出马,啊!”   邹超调整眼镜,补上:“钱度说一楼的厕所水管爆了。被堆积的黄色不明物挤爆的。”   尤顽嘴角扯动看向张大嘴巴正欲咬菠萝的布妥,果真倒了胃口。   “抱歉。”邹超识大局。   倒是引来了钱度打量的目光,然后顿悟:“哎哟尤顽老弟,你这么快就搞定了?”什么叫搞定?麻烦把话说清楚。   布妥脸色更不好了,尤顽直呼你这个败家子啊!   “我和邹超可是花了大价钱把食堂所有的烧烤口味都买了,害怕不合人胃口,缓解不了你和这位仁兄的关系,毕竟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让一方把眼睛挖了。我俩这么费力八七的,你倒好,一盒水果就把人搞定了。”   邹超添油加醋:“果然,果园后继有人了。”   在理,十分在理,尤顽想打人。花的自己的零用钱吧?还有,我和他有矛盾吗?不是一样的同学情,同桌情,外加室友情吗?小摩擦在所难免。这两视障。   趁另一个当事人还没发飙,尤顽赶紧转移话题,“求两位大佬递一下我的被子,我速战速决。”下面两个兄弟就着香喷喷烧烤味才给他面子,送出被子。下床的布妥早已拿着校服进入卫生间,拿出里面已经洗涤完毕的校服丢在篮筐里,放入自己的。   “好!完工!”尤顽不怕死地从扶梯跳下来,也就第三级,考虑他脚瘸。   布妥一进来:“不用行大礼,我没什么可以回馈你的。”这憋笑,这定住接受的坦然,够拙劣。   “我去!”尤顽回身又心疼地捂脚。   钱度和邹超可乐呵了,毕竟中午某人就这么对他们的,看来一物还是得靠一物降,对布妥桀骜的样子好感度增加了不止一点点。   钱度故作正经:“咳,我去招呼一下兄弟们了,你量着点。”嗖的出门了。   邹超摆出小桌子,放上两大袋烧烤,尤顽拿出两盒带小叉子的水果,牛奶就算了,不够。   门很快被推开,涌入十几个男生,有裸着上半身的,有头发还是濡湿的,有穿着萌仔睡衣的,拖鞋稀稀拉拉,统一对着香气散发地虎视眈眈。   门哐地合上,二十个人或站或坐的围圈候着数人头。布妥靠着扶梯最外围,内层蹲下招呼的尤顽看不见他。   缺席者理由百出:“小白今天吃多了,撑着了”、“贵哥嫌难下床”、“齐铎嫌嘴累”。   众人:……   尤顽象征性的叉起一块菠萝,兄弟宣誓般:“在场的诸位,吃好喝好了!”换言之,开动了。布妥嘴角抽搐。众人开始狼吞虎咽。   尤顽又多嘴,“今天这一餐不只是我们的开学惯例,还是新同学的欢迎宴,布妥同学,请把这诚意满满的烤鸡翅给吃了。”很殷勤地上抬献出。   男生们口齿含糊不清附和。   “兄弟别客气,吃了可以飞黄腾达!”   “对对对。再说了,就算你吃得再多,尤顽也不会破产!”这已经结账的食物为什么要扯到资产问题?尤顽觉得自己太纵容他们了,这个学期得正正班风,但他忘了,这里是寝室。   布妥被“不会破产”吸引住了,连“谢谢”和手背叛自己的高冷都不知道,只是味蕾触到调料刺激后才发觉,眼前的这一切是那么熟悉。   钱度咬一大口羊肉串,咕哝着说:“氛围,氛围在哪里?来一首music好吗?”邹超不情不愿地接收他的眼神威胁有节奏地敲桌子。   “班长?”体委不怀好意地瞅着他,其余人简直饿货的嗯嗯附和,眼睛只馋着香喷喷。   尤顽起身,十分轻佻:“当然!给你们来一首即兴《干饭人》,咳咳,竖起耳朵听好了。”   “哦~”   布妥被这一逐渐高音的嗓子唱得下巴碎了一地,靠扶梯的身子不自觉歪了一下,忙摆回来,对方竟越发得意,继续唱下去:   「哦~   吃货的打怪升级之路   会吃懂吃吃嘛嘛香   春天到了,可以吃竹笋了   管它有没有毒,好吃就行   穷惧病压倒俺们吃货?No!   吃完肉诵经,No?玛德智障(注)   荔枝三百颗,贬谪?No problem(注)   用火慢,少放水,东坡肉可上嘴   欧耶耶耶~Baby」   布妥直觉不可思议,竟然唱出了土味混着迪斯科?玩味说唱混着嘶吼?音阶转换顺畅?最主要的是,这傻缺竟然还挺酷?   “淦,非人哉!”   “不减当年啊!”   “丫丫的,班长你可以参加‘幺洞幺’(101)了!”   尤顽标准假笑着收下彩虹屁,然后又蹲下。   众人继续埋头狂吃。   尤顽光顾暂时被忽视的水果,右手叉了两大块菠萝,左手拿起一大串烤肉起身。   “鸡翅把你辣委屈了?给,吃这个缓缓。”愉悦的声音把面色凝重的布妥拉回来。但是他暂时不想碰黄色,所以就着左手的纯牛奶吸起来。   尤顽的好意吃了闭门羹:“好吧,我自己吃。”嚼嚼没两下又开始说话,“男孩子要懂得过爷们的生活,该吃吃该喝喝别想着减重。我爸说了,追求英俊可以,但不能追求俊美。当然,如果长成了俊美也没办法,像你这样的。但是心思要向着钢铁一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得头头是道。   你丫的才俊美,你丫的才不懂享受生活!   心情很不美,怼他:“你爸说得这么激奋人心,你怎么就不争气地成了风沙中的一只雕?”   尤顽顿时苦口婆心全无,“这叫笑对人生,懂?我简直对牛弹琴,不对,牛还会回应我,哦,所以你是真牛……啤。”说话懂轻重了,因为刚想交叉腿,发现右脚还有点麻疼。   还是差点被踩,好在反应迅速,“你这暴脾气得改,现在的女生都喜欢温柔的男生。”硬是喜欢撞枪口。   “你能闭上你的嘴吗?”压制的怒火,耳根子想清净。   “闭上我怎么吃东西。”硬是假装不懂然后手中的烤串就被体委接过来。   体委嬉笑:“还是班长好,知道为小黑留点。走了,谢谢款待。”众人走了,肚子里装着尤顽一口都没吃上的烧烤心肝。   尤顽心情低落,觉得右手的菠萝它不香了,他饿啊,想吃油辣的。   “下次少婆妈啊!”布妥落井下石。   钱度和邹超憋笑收拾桌上狼藉。   钱度故意在阳台拍拍肚皮:“啊,撑死了!”   尤顽怒火一点不微妙。   邹超憋笑够了提着窗台外侧一个小袋子进来,尤顽闻着香气两眼放光。   “爷没白疼你们!”扒拉袋子开始上手吃两人特意打包的一人份。谁让自己这哥们总是顾及所有人,把自己的肚子放在最后受罪呢?   “吃吗?”腮帮子鼓鼓还不忘含糊再问没怎么碰的布妥。   布妥摇头,突然觉得这傻缺有一点可爱。   等熄灯了,尤顽吊着个脑袋,“你微信多少?”   下床平躺着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走动,“你微信多少?”   好吧,尤顽一口气念了,立刻加上了。   几人手机嘟嘟声同时响起,消息提示,“妥进入废物蹦哒群”。   小肚子: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废柴:友情提示,请不要在这里荒废自己。   尤物:改个群昵称,可?   小肚子:土布怎么样?   废柴:好脑子「赞」   尤物:你脑子终于在线了。   ……他们在群里决定别人的“群人生”,却未经允许。   土布:……   尤物: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今天还是美好的一天呢!晚安,兄弟们!   上床满意地入睡了,下床心思没在“废物蹦哒群”,而是在个人聊天界面。   〖吴得:靠!布妥你又死哪去了!竟然没来赴约,我足足等了你一晚上!   吴得:你转哪所学校了?   布妥:他知道了?   吴得:……   吴得:你这么在意他了?   布妥:我活得很好。   吴得:靠!不透露半点风声,本来还想溜去看你。   布妥:谢谢。   布妥:随时汇报他的行踪给我。   吴得:……得嘞,您最大!〗   很快结束聊天,关闭手机,布妥仍在一片黑里睁着眼。 作者有话要说:  ⒈注:“吃完肉诵经,No?”———出自《诵经贴》东坡肉食诵经,或云:“不可诵。”坡取水漱口,或云:“一水如何漱得!” ⒉注:“荔枝三百颗,贬谪?No problem”———“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假条   “滚开!”又是一记狠厉的勿扰。   尤顽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磨厚了,“你在写什么宝贝写了这么多天?眼睛朝四下里溜一下,全班就我们这一桌处得像仇家一样。”   他发现布妥喜欢盯着黑板,喜欢做笔记,起初他以为人那是认真对待知识,还悄悄给他竖个大拇指。   然而,当课下发现同桌教材白花花,“知识点”全都在信纸上了,还是保密级别时,他扇了自己一耳光,就不该对倒数第一抱有太多期望。   “滚开!”眼神又往那一杵,又体会了一番对方的嫌弃。   “啧!”我还不稀罕呢。   没过几秒,好奇心作祟,“我可以帮你啊,写作我很在行的,我拿过很多次市级作文一等奖。”小学时的,靠的新奇脑回路,例如《苹果宝宝从树上掉下来好疼》写苹果和牛顿的不解之缘、《鸭梨山大,我吃不完》对家庭作业繁多的控诉……   布妥半信半疑地偏头瞅他,尤顽坦坦荡荡,“不信?我撤。”激将法。   “班主任喜欢什么样的文体?”   没了?尤顽严重怀疑面上冰冰冷冷的布妥懂得社会生存之道,初来乍到竟然就要奉承了?   “御风飞行,自由洒脱。”   布妥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继续自己弄。   对方越是觉得他不行,尤顽就越来劲儿,“你难道没发现锋哥人如其名,不受约束,很……wonderful吗?”   布妥顿了一下,wonderful算是被对方接纳了,算是排忧解难了。   “你周末打算去哪?”没有回应。   “你家住哪?”只有课间嘈杂喧闹声。   “你……”   “我不是草船,你的箭不要往我这放。”   尤顽愣了半秒,反应过来,“我……”满满的自作多情没好下场,但粗口再一次被走廊上的突然安静截断。   钱度不再和崔笙说笑,钻到后门一探究竟,而崔笙拿出她的拍立得,娴熟自然地对准某个方位。   老秃头怎么来了?老秃头是高二年级的年级组长李明国,长得瘦削,和邹超的干柴样有的一拼,只不过李明国给人的首因效应并不好,“贼眉鼠眼”是很多人对他的初评价。但是相处之后近因效应简直好到爆,每年荣登“最受年级学生喜爱教师”。又因为头顶秃了一圈而得学生赐予的美名,老秃头。   此时正趴在走廊上呼之欲出,震耳铃声恰好响起把他的话盖住,但仍有部分听到的学生的起哄声。   “上课了,听不到铃声吗?”李明国浑厚的严厉偏头呵斥两侧走廊学生。学生们嘿嘿得令回教室。   喻锋踩着铃声尾巴进教室,化学教材往讲台一搁,意为满足学生好奇心。学生们感激地凑耳朵,布妥也放下笔看过去。   果不其然,李明国的大嗓门再次响起,冲着实验楼,“上课呢!知道吧?”   对面刚开始装修保管室的工人大叔吼回来,“啊?”手中的刺耳电钻不停。   李明国双手示意他停下,“现在是上课时间!”   “这位老师,三十分钟就结束了。噪音不大!”隔空喊话地商量。因为校方请时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四十之间。   李明国直截了当回复:“不行!你影响我的教学!影响我的下一代,明白不!”字字圆润,脱口有力。   “哦豁!”隔壁高呼声和21班的拍桌声表示给力,喻锋在讲台上乐队指挥一般怂恿,希望音量能再提高点。   李明国酝酿的另一口气顺着涌上来,“你影响祖国的未来!”   “呼哦!”整个高二年级的教学楼都有了反应。   远处的教师办公楼里,看文件的校长推推眼镜,笑了一声,谁让高二这一届是块宝。   两位工人大叔尴尬退场,李明国这才仪式性的在外人面前管管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开嗓朝楼下:“上课活跃氛围可以,但不要互相影响!”于是,小兔崽子们很给面子的,静乎。   走近拍了拍21班后门,“咳,上课!”然后走了。   “噗哈哈哈哈!”仅限于班级内的噗嗤笑声,未走远的李明国脸上没了严肃,都是笑。   “你的脸怎么还能如此冰柜?没见你吃我的水果啊!虽然我的水果不可能产生这种副作用。”   “很好笑吗?”冰山说话就是得劲,尤顽无言以对。   课上到一半,对于布妥的不学无术,尤顽看不下去了,“你知道考年级倒数什么滋味吗?”   “啧!”对方厌烦地在草稿纸上用力一划,纸张撕裂的声音。   尤顽还是不知死活地继续劝告年轻人要以学习为重:“倒数的话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能闭上你的臭嘴吗?”吼声蹦出。   全班鸦雀无声,正在激情回答喻锋提问的钱度一脸懵。   尤顽起身准备道歉,身旁一声“对不起”先行,钱度委屈兮兮:“锋哥,我思路接不上了。”然后撇脸向尤顽和布妥。   靠,这小子竟然在邪笑。尤顽直觉不妙。   果然,喻锋十分体贴:“坐下吧,我大概了解了你的掌握情况。尤顽、布妥,我刚才问什么了?”布妥也站起来。   其他同学很没义气地看戏,开始倒计时:“109……”   “我们就安静等待倒计时结束吧!”临危不乱,似乎还有点享受。   布妥幽幽来一句:“我知道问什么。”   尤顽一副抓住救命稻草,不受罚会更享受:“什么?”对方看向他,嘴唇将开未开。   “54……1”   尤顽:???   喻锋:“好了,给你们机会也没用,今天你们两个拖地吧!”全班欢呼。   尤顽摊手:“切!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你也逃不了。逃一次罚一个星期。”   课间尤顽的桌子上多了一盒针线,周笑走过来,“班长,布妥同学说让我借给你。”   “我不需要啊。”尤顽一脸问号。   “他说你要缝嘴巴。”周笑憋笑走开了。   尤顽拳头紧握,余光瞄到罪魁祸首进了后门,小火山蓄势,椅子刺耳后滑,气势逼人地朝向,然后……然后他的小火山熔浆硬生生自己钻回深处。   布妥脸很阴沉,额前发压着眉毛,寒冷的光从眼中射出。   尤顽:惹不起惹不起!   “呵呵呵呵,脚滑,椅子也滑。”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布妥坐定后趴下了。   “谁惹你了?我去帮你报仇。”小心翼翼凑近问。一肘子被他眼疾手快地挡了回去。   不管他了,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才一秒,他又坐不住了,“你出去时拿的纸条呢?你在写情书?”对方不理睬。   “情书我在行,老手了!”越说越欠揍,“跟哥说看上谁了,我帮你搞定。”右脚差点又中招。   “好吧,对不起。我瞎扯的。但是你怎么能够这样虚度青春呢?你看你,一天就知道嫌弃我,也不和其他同学玩,我要带你你又只会用寒气。”尤顽垂脑袋,虽然布妥这样还是引来几簇小女生课间站在后门口走廊。   突然又猜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要求锋哥?我可以帮你啊。”对方歪脑袋瞅他。   尤顽来劲儿了:“说吧,什么事?”期待满满。   布妥看着他那一脸天真样,觉得还是算了,不靠谱。   备受打击的尤顽就这么单方面晾了他一节课。   “班长,十五分钟后拖地啊!”打算卫生的女生提前招呼。   尤顽收到,旁边的大神一副神游模样,然后拿起一支笔和笔记本走到了走廊。   “同学,可以照张相吗?”   空灵嗓音礼貌性传来,布妥笔顿下,偏头,镜头无声捕捉到了他最自然的状态。   “不介意吧?”离歌柔和笑问,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布妥面无表情,离歌越发坦然,“不会商用。”   “可以从个人距离变成社交距离吗?”布妥冷冷地说。   离歌自认见过无数类型的帅气小伙,但是布妥却是第一个让她小鹿乱跳的那一个。突然尴尬,但她随机应变能力很强,往后退开,两人保持一米五左右距离。   布妥满意地埋头,才发现杵在纸张上的墨汁晕开成污点,眉头蹙了一下。   “以后偶尔允许一下个人距离吧。”布妥并不理她,离歌却绕有玩味地看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楼梯口靠墙的崔笙笑着等她。   “人呢?”十五分钟后来叫人的尤顽扑了空,“好吧,我自己来!”哼着歌拖拖拖。   收拖把的时候人回来了,张口就是大爷:“拖干净了吗?”   好心情刷地飞了,尤顽还没来得及发飙布妥就自己扫视一圈后放下笔和笔记本,手里拿着一张纸出去了。   理直气壮?还无视我?尤顽不爽地想看看这位大神搞什么。   化学组办公室?尤顽看到了惊世骇俗的一幕。   喻锋还是和善:“怎么了?”   “老师,医生告诉我,我每天晚上需要按时到医院打点滴。”   他生病了?尤顽觉得自己这几天对他的态度过分了,开始反省。   “证明呢?”   “这。”开的证明是传真过来的,还有点温度,上面确实是富荣医院的章。   “富荣医院?好像不是我们这的。”   布妥一口气把富荣医院的详细地址念了出来,门外的尤顽更加愧疚了。   “老师,我晚上可以请假了吗?”   “走。我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伤身体的事不能敷衍了事。”拿起外套就要带人走。   布妥:“老师我没事了,老师再见。”   “好的,晚自习哪不舒服及时跟我说。”就这样,布妥本周第n次请假理由被驳回。   尤顽以高速旋转的大脑反应过来,愧疚个头!原来他对自己态度时好时坏也是因为请假需要通过自己这一关,因为假条在他这个班长手里,喻锋只需要审核盖章。   “你要请什么假啊?”但还是非常不满地想帮他解决,布妥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啧!我去帮你说说。”自顾自地进了办公室,布妥连拦的机会都没有。   鉴于尤顽喜欢死缠烂打,喻锋直接交代了,“布妥想要晚上出去兼职是吧?我也是猜的。”   布妥眼里闪过惊讶,不否认。   尤顽情绪变得激动,立刻站队,“不行!晚上外面多危险!”布妥又给他一记寒光。   尤顽不怂了:“兼职可以周末白天去!这几天零用钱可以用我的!”虽然他已经穷得叮当响,但是他可以借其他人再借给他啊。反正就是不准晚上出去。   喻锋也出口:“这样的假条我是不会批的。”尤顽点头附和。   布妥无言以对。   “如果缺钱的话可以争取奖学金,月考一等奖八百。我辅导你!”虽然心里没底,他可是倒数第一啊。但是怎么能够一棒子把人打死呢。   喻锋看布妥已经放弃样,笑着催促:“快去食堂觅食吧!”两人鞠躬退出。   点击鼠标,刚布妥进来一瞬刚看完的电子邮件,寄件者是布妥爸爸。   ☆、猪头   “布妥?布妥?”尤顽试探性确定对方情绪。   奈何对方直接动手:“哎……不要动怒。”   三两下过后,尤顽轻松把人双手擒在后背抵后黑板墙上去了:“靠!你怎么变虚弱?”   “虚弱你大爷!放手!”布妥想把这人宰了,只是现在饿。   尤顽关注点硬是能偏离正常思维,还自己生上气了:“哦,我话唠这么多天,你屁都不放一个!还只找锋哥!让自己饿着很偶像吗?不知道人是铁饭是钢吗?说,是不是把自己饿上了?”   布妥傻眼一霎过后,反倒很冰冷地说:“你是管家婆吗?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我自作多情怎么了?不自作多情能发现你这种憨憨行为?不!你连憨憨都算不上,刘伯家的‘憨憨’多可爱!”   布妥黑沉着脸抬膝盖,被压了回去。   “嗨嗨……嗨。”钱度迈着炫酷的步伐从后门进来,招呼声活生生逐渐降下调调。   后面的邹超准备踹一脚挡路的人:“教室有小情侣啵啵?”然后上前越过肩膀看过去。   这又是闹哪样?要不是尤顽是自己兄弟,他都怀疑真是一对作天作地的小情侣。   尤顽右腿本来确实是要阻挡攻击压回去的,但是好死不死地压过了度,挤到了两腿之间。然后慌乱地抬眼看见布妥的脸开始晕红,然后心脏跑东跑西,一个踉跄,整个把人压上了,像极了,耳鬓厮磨……   “滚开!”压抑的低吼。   尤顽失魂地松手后退,被……揍了一拳。   “哎哎哎,别激动!”钱度忙上前拦住布妥,“我们帮你教训他。”   布妥冷着脸走到了走廊。   邹超慢悠悠放下手中的两盒饭。   “兄弟,你出息了啊!”   尤顽撑起,眼神杀了笑得不轨的钱度,然后道歉去了。   “对不起。”认真得不像话,至少布妥觉得没见过这么严肃的一面。   但是扫了一眼没理他。   “对不起。”   “班长又闯祸了耶!”几个速度极快的女生也回来了,故意无视地走过。   “对不起!”声音拔高,给足了面子。隔壁班本在走廊上的女生投来了嗑cp的目光。   “操!”布妥低骂,径直撞开挡道的肩膀走回教室。   尤顽向隔壁吃瓜群众say哈喽,用他的话说就是,别人关注你,你就得感激一点点。然后跟着坐在了位置上。   钱度和邹超为了证明说到做到,围坐尤顽一侧就是一顿“教训”。   钱度只差指着鼻子骂爹:“你看你,一天不知道消停,平时总是玩戏耍小姑娘的把戏,栽了吧?人小姑娘说愿意了吗你就嘚瑟……嘶。”尤顽捏住了他的大腿,示意再说就玩完了。   布妥脸色越发黑沉,就差掀桌子了。   邹超实在:“刚才我把尤顽那碗的排骨都挑出来了,你不吃排骨没关系,他不能吃就行。”   尤顽:靠!养了只白眼狼!不过布妥脸色确实变好了点。   “给,先吃饭,吃完我帮你摁住他,随便你打!”邹超再三确认盒饭没给错,又说:“不用客气,反仍正是某人饭卡刷的,不吃亏大发啰!”   钱度想出了更狠的:“你再不解气的话我们把他绑在芒果树下,随便你拿多少芒果砸,反正不缺芒果!”   布妥脸色缓和了。   “滚滚滚!我同桌要吃饭了,别碍眼!”尤顽下了逐客令。   钱度和邹超十分配合:“得嘞!”   “同桌给!”侍奉的下人模样,布妥用筷子敲了一下欲推自己盒饭的手。   尤顽吃痛收回手:“好好,您自己慢慢吃,别噎着。”打开自己那一盒,奶奶的,真的一块排骨都不剩,平时没见那废柴这么细心。   委屈兮兮扒拉着青菜,扒拉来扒拉去,掉落一块排骨,两块,三块……   崇拜的表情都准备好了,只差感谢观世音菩萨的话了。   布妥凉凉一句:“吃不完倒掉后怕噎着猪。”那时他们都认为剩饭剩菜应该会回到猪的肚子里。你看,人类多残忍,杀了它们还要让它们的亲人吃自己的肉肉。   尤顽嘴角抽搐,转移话题挽回颜面:“没事!我不嫌弃你的口水!”然后饿狼似的开吃。   布妥艰难咽下口中的米饭。   “同桌你歇着消化一下,我去帮你扔。”   “滚开!”布妥自己提着垃圾袋起身。   “那你等等我。”我怕你怕丢面子,毕竟这是七楼,垃圾池在足球场最右侧,也就是标语墙旁边,被风铃木环绕着,离这这么远。   圣风一中不提倡学生带零食和熟食到教学区,但是如果带来的话就自己产生的垃圾自己解决。为此,整个教学区故意不设置垃圾箱,教室也不能有垃圾桶,每天值日的同学自己到本楼的卫生工具室领取所需工具。   平时吃个橘子,喝个牛奶什么的,自备垃圾袋,也不敢搁置超过一天,因为散发的酸臭味会被全班鄙视。所以现在两人决定当即解决垃圾。   “尤顽!”三楼一个女生兴奋地大叫,其余几个女生支持好姐妹地站在一旁。   “你们好啊!”尤顽倒着走,抬手打招呼。   布妥只想离这个傻缺远点。   四楼女生:“尤顽,你好帅!”   尤顽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快速转身跟上已经走远的布妥。   “呵呵呵,大家好热情。”实际上尤顽很尴尬。   他觉得成为焦点是荣幸,但身边也因此没有多少朋友。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缺点,而是他们都像布妥一样宁愿走远也不愿成为陪衬。兜来转去身边真正的好友也就只有钱度和邹超不会因为这样远离他。   “尤顽踢球不?叫上你同学一起?”正在足球场上训练的足球队长会叫他,但只是止于此。   尤顽抬起垃圾袋:“下次。”   布妥算是他想试着成为朋友的人,但是就目前状况而言太棘手了。你看,他就不接话,就让自己尴尬着。   垃圾入池后布妥靠着风铃木,视线看向足球场,冷声:“你先走。”   尤顽能够理解,只是嘱咐:“三十分钟后上课,不要□□出去,晚上外面很危险。”   人走后,布妥视线移到他的后背,嘴角不再有冰冷的排斥。   走近教学楼,五楼有女生大喊:“帅气的尤顽!”好一尖利的嗓子。   尤顽内心惊了一下,但仍笑着边走边抬头看一眼。   女生又继续:“刚才你身边那位帅裂同学叫什么名字啊?”   几层楼女生附和,“隔空给点小信号呗!”男生笑着看戏。   尤顽内心嘚瑟:哎哟!哎哟哟!   “我去帮你们请他啊!”然后跑到了慢悠悠返程的布妥面前。   布妥对着笑嘻嘻的脸,笑屁!   戏精上线:“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会全程保护你的嗓子,所以,一会儿你不想开金口的话也别寒了别人的心啊?笑笑或比个心啥的都可以。”   “啧!你烦不烦?”怎么就赶都赶不走呢!   再次走近教学楼,女声又来了:“尤顽身边这位同学,可以说一下你的名字吗?”   尤顽充当传话筒:“问你话呢?”布妥装聋。   尤顽这才发现他不需要多嘴了,因为……   “靠!冷冷的,酷酷的,冷酷的男生好帅!”   “漫撕脸就他了!”   “百年一遇的男神啊!”   ……因为她们就吃布妥这副欠揍的冷脸。   “要上课了哦。”空灵甜美的女声在四楼楼梯口响起,女生们这才开始各聊各的,不再有喧闹。   尤顽和布妥正走到这。尤顽本来想打个招呼,但发现离歌只停留在自己脸上半秒,然后……居然对布妥笑着点头。   “你们认识?”又是该死的不回话。   “好吧,懒得关心你的情感问题,今晚开始,只要你会说‘会’和‘不会’就行了。月考我一定让你摆脱倒数第一的噩梦。”   布妥给了他一个国际友好交流手势。   “呼!淡定淡定……淡定个锤子!”尤顽停在六楼楼梯拐角对墙撒气。   然后,心情愉悦地坐到了同桌身边。   “前面两节课你先做会做的,第三节课我们到走廊。”《新闻联播》期间尤顽这么对同桌说,同桌显然不领情。   《新闻联播》结束,喻锋卡点进教室,一如既往地重复一年多来的习惯。   刷刷地笔触白板声,留下一行飘逸的大字:“别咬耳朵啊,我在看着你们呢!”   大家眨巴眨吧眼睛后埋头各干各的。   “操!”头部被击中,体委扭头,对上了尤顽维持投软橡皮的姿势。讪讪回头,不再打扰同桌。   尤顽兼任纪律委员,反正他一天也闲着,作业三两下搞定顺便预了个习。管理方法也简单,只要大家不交头接耳,睡觉他不管,毕竟每个人的电量都不一样。当然,收到的埋怨还是会有,但都是瞬时的。   之所以这么管,是因为李明国和值班老师神出鬼没,21班丢不起被逮着的脸,再者,整个年级都是该学学该玩玩,做个特例也不妥。   嗯,布妥!瞄一眼旁边!靠!睡着了?   睡得还挺沉,完全没了锋芒,“没了臭脸长得还挺俊”,尤顽嘴角带了笑,余光关注走廊一带。   “喂,醒醒!”今晚曹操来得极早。   布妥只是左手拳头撑着下巴摆正脑袋,继续睡。   老秃头快趴在窗户上了!   尤顽淡定地左手拿着一支笔塞进布妥压在草稿纸上的手心握住随便写写画画,右手拿起自己的笔,上前倾身十分之认真地写字。   于是,当李明国眼睛扫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累坏了仍在动笔的布妥。   站了一分钟满意地走了。   尤顽当场泄气,扭头,对上了侧趴着的冰冷视线。   “欧克。欧克。”放开握着的手。   布妥起身,一看草稿纸,一头歪歪扭扭的猪落在上面。   “别激动别激动,老秃头还没走远。”忙拿过自己的草稿纸,“我这也有一头猪。没恶意,我就是想试试画在手帐上会是什么样子。”   我信你个鬼!布妥踩住了他的左脚,尤顽不敢吱声,强忍着,算你狠!   就这么心不平气不和地度过了两节晚自习。   靠!做完了?答案和自己的一毛一样!甚至有些题写出了多种解法。   尤顽反省:“大佬,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大佬没给他好脸色。   然后,布妥第三节课快下课的时候终于撑不住地睡了过去,但是右手拿着笔放在草稿纸上,身子坐得贼直。   “哦?哦?哦?”终于完成作业的体委伸伸手臂,往后一瞥,就看到了不停往右摇又摆回来的睡神尤顽。   反正要下课了,大家也胆子肥地后瞥,“哦?哦?”地低声应着尤顽的节奏。   布妥靠着椅子摇摇看戏,嘴角那真是发自内心的笑啊!   铃声响起的那一毫秒,教室爆发出无情地笑声,因为尤顽,整个人倒向了右侧地面,懵圈地醒了。   “作业都做完了吗?笑笑笑!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尤顽撑起。   “报告班长,做完了!哈哈哈……”   尤顽最不满布妥,明明自己对他这么好,他不叫醒自己也就算了,还跟着把自己当成笑柄:“你就这么对我?”   布妥抱臂笑他。   咬牙切齿:“原来你还会笑啊?”   然后对方就不笑了。   “大佬我错了!”态度转换极快。   看戏的钱度评价:“尤顽你个狗腿子!”   ☆、乳名   “向着美好的生活,奥利给!向着美好的生活,奥利给……”   置于衣柜上的闹钟6:15准时嚎叫,是官腔机器女声,很有斗志,奈何对它习惯了的人继续蒙头大睡,例如邹超和钱度,翻个身继续和周公解梦。   “你能让她不要再哔了吗?”一个星期过去了,唯有布妥心情很不美妙,想动手砸掉,奈何太高,在上床尤顽的头上方。   上面开始细索挣动,然后“咚”地砸了一下床。   下床阴沉着脸直起身,转身坐在床上,拳头攥得响。   “啊!天气真好!生活真美好!”不知已经惹怒人地伸伸懒腰,扭扭脖子。   慢悠悠扭身伸长了手臂,“向着美”,摁停闹钟。   “今天星期六啊兄弟们,快起床,回家了!”折好毯子心情极好地下床。   然后因为心情过于美好,想酷炫地下床,“啊……”惊悚的抖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怎么了?摔残没有?”钱度含糊地起身扭头朝下,“!”   邹超从毯子里露出脑袋,不可置信地眨巴眨巴眼睛。   尤顽是怎么做到精准掉下,然后被布妥横抱着的?   布妥突然被侧上方的重物斜倒砸下来,眼前一黑,双手应激接住,呆愣过后怒吼:“尤顽去你大爷!”   “我不是故意的,是脚踩空了!”牢牢环紧人脖子,还在人耳边说话:“大佬别激动,我自己下去,不劳烦你!”   耳廓泛红的大佬彻底怒了,掐住他的腰把人扔下了床。   “噗……噗哈哈哈哈”,对面上床钱度笑得前仰后合,下床邹超笑得直打滚。   “别挡道!”再加一击。   尤顽吃痛着翻个身撑地颤颤巍巍起,布妥不给好脸色地走向阳台。   “笑笑笑!今天别特么去我家果园蹭!”   两位兄弟很给面子地收住了好嗓子,转为憋笑。   尤顽占人床上缓,布妥倒也不介意了。只是偶尔踢开挡住行李箱的脚。   “你家住很远?”乐观的孩子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蹲着低头摆弄行李箱的人不答,拿出一套休闲服又踢开了挡道的脚,把行李箱推了回去。   “我住风铃街,请你去我尤兄的果园玩!”别人都是拿玩游戏,请吃东西套近乎,你倒好,带人参观果园?   布妥脸色不变。   已经快速洗漱好的钱度嗖地冲进来邀约:“尤顽少爷家的果园可不一般,保你喜欢,还有许多小姐姐哟!”   布妥冷声质疑:“拍拖场所?”   钱度热情瞬间没了,敢诬蔑尤叔?   “周末休闲好去处。”邹超来缓解火|药味,“竟然来了,多见见世面也没什么损失。”   尤顽心情好了点,突然想到:“你不是要找兼职吗?来我家果园啊!薪资丰厚,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可能会有点辛苦,但我可以帮你一段时间。”诚意满满。   扛锄头?布妥想想都恐怖,和一群大妈大爷?到时候鸡同鸭讲吧?耳朵一直嗡嗡嗡吧?不敢再想下去了。   钱度热情又回来了:“那还不如在城里。”   “不用。”背上双肩包走了。   尤顽起身感慨,“这孩子咋就这么倔呢?”   钱度和邹超心里骂爹,你丫的支招支了个寂寞,不知道?   三人一蹦一蹦,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尤顽和钱度,走出校门。   眼前朝阳无限好,尤顽大喊:“爷自由了!”   校内路上一高二女生:“啊,那不是又帅又神经的尤顽吗?”   女生好友:“这你还不确定?今天下午的果园野餐你不能再请假了。”   邹超瞥一眼身侧共享单车:“我的脚说它不想走了。”   钱度鄙视他:“你的脚就那么喜欢黄色?嘶。”邹超踹了他一脚。   共享单车确实以佛手黄为主色调……加上人行道满是风铃木,这个城市是真的黄得毫不讲理,谁让风铃木是“市树”呢?有任性的资格。   “我们没说要走啊。”邹超友好的眼神送给尤顽,谁知他话锋一转,“我们要跑回去!”   然后和钱度跑了起来,还不忘回头刺激:“你个大老爷怕晨跑,臊不臊!”   此时骑着共享单车进入风铃街的布妥打了一个喷嚏。   “呼!”长吁一口气,三人终于跑到小洋楼前。   钱度累得抱住风铃木瘫坐,邹超终于赶上两人撑膝喘气。   “兄弟们,十五分钟!”尤顽气都不喘地把手机计时怼着两人。   “走!找‘憨憨’去!”长腿迈过先走了。   钱度恨:“这厮体力怎么这么好?”爬起。   邹超直起身:“谁让你总是吃垃圾食品?”走过。   “那厮吃得比我还花好吗?哎……那不是布妥兄弟吗?”   正跨入“憨憨早餐铺”的确实是已经游了一圈风铃街回来的布妥。   “憨憨来……了?”尤顽语气硬是被迫往上扬,布妥脸黑了一圈。   “哎呀同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坐这!”假笑十分标准,手夸张地擦拭本就洁净的椅子。   布妥:“我认识你吗?”尤顽汗颜。   刘伯恰好从布帘探出脑袋:“哎哟小少爷带朋友来了?我这就再去准备一碗。”   尤顽尴尬地避开布妥的“小少爷”问号眼神,凑到刘伯耳侧低语,“刘伯,说了别叫我小少爷,咱两之间啥关系。”   刘伯哦地很懂,音量够大:“小少爷说让我不要叫他小少爷啊!”   尤顽:“……”   钱度和邹超:“刘伯早上好!”   “各位客人稍等,面马上好!”缩回脑袋。   “布妥兄弟来和我们坐呗!”钱度邀约与尤顽隔着一桌的布妥。   见人不动,邹超就近坐下,钱度傻愣后也坐下,然后换了狡黠:“尤顽少爷,来和我们坐啊!”   尤顽:你俩忒不是东西!然后咬牙笑着移了位。   “谢谢刘伯!”尤顽坐下没多久就到窗口候着了,接过刘伯手中的面谢过。   先给布妥,“谢谢。”布妥本来以为里面一个年轻的员工会抬面出来。   “不用谢!”笑得好像布妥只会欺负他一样。   “谢谢刘伯!”   “我们的呢?”钱度迷惑。   尤顽捧着碗坐下疑惑:“你俩大老爷们,让我伺候?”   “啧!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终于也要照顾我们呢?”两人讪讪起身到窗口候着。   尤顽不屑,碰上冷脸:“面我付钱了。还有,我不是说你不大老爷们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下次轮到你伺候我!”   伺候你大爷!继续埋头吃面。   尤顽嚼着面:“你住附近哪?”   钱度补充:“去果园野餐。很热闹的!”邹超点头。   吃完起身:“再说。”   三个邻校女生走进来,与布妥擦肩时忍不住惊叹:“好帅啊!”   扭头直看到尤顽,脸又不自然了,甚至红了。   尤顽赶紧起身,“我吃饱了。刘伯再见!”刘伯声音从布帘后面响起。   女生长得挺漂亮:“他是看到我害羞了吗?”钱度和邹超疯狂憋笑,没想到吧尤顽。   两位女生好友怂恿:“下午野餐我们帮你,你也帮我们,就刚才那个。”然而刚才那个行程还未定。   女生一声好后说:“刘伯,要三碗刀削面!”   走出憨憨早餐馆,尤顽就着红绿灯三步并两步穿过马路追上布妥,“你住哪?”   布妥不想回话,过完马路转身瞅着来人。   尤顽视而不见地越过他往后看,“这一带不是马上要拆迁吗?”   布妥惊,但很快恢复冷淡:“跟踪狂?”   被冤枉的尤顽心情很不美妙,“我就不能也住附近?”   “那你怎么不走?”   好的,好心没好报。尤顽听话地直往里走,离背后的小洋房越来越远。   布妥站到巷口见他消失在巷子里,右转上了自己的租房二楼。   “他怎么没跟来?”走得忘我了,尤顽才发现自己已经进入巷子尽头,两侧老旧房屋已经开始拆迁。   瓦砾碎了一地,尤顽不小心踩上一块,嘴里咕哝:“住这不安全啊。”然后绕道回了自己的小洋房。   午休过后,好大一声“赵国强”惊扰了小洋楼对面的租客。   租客不耐烦地看看手机,也该起床了,但是莫名不爽被吵醒,站到窗边:“钱度?邹超?”   这位租客就是布妥。   赵国强?   “嚷嚷什么!谁让你俩直呼本大爷名字了!”   尤顽?布妥透过金黄叶片,看到了走到视线范围的尤顽,就是赵国强。   嘴角上扬:“原来你就是傻缺赵国强啊。”   钱度和邹超进入小洋楼,里面非得一个字形容的话,就是有钱,但是被有钱人弄得跟个鸡窝一样。桌子上的外卖垃圾没扔,游戏机把柄躺在地上,沙发上散着几件衣服。总结,这位有钱人从不做家务。   邹超拎起一件衬衫拿开,坐到沙发上:“这你不能怪我们,你丫的睡得不省人事,不喊赵国强完全不起作用。”   赵国强黑着脸刷牙,表示不想接话。   钱度:“我们发誓,下次再也不叫了。”   尤顽还是不想理他们。   赵国强实际上是尤富贵给起的乳名,本来想直接叫尤国强,但是紧跟时代的尤顽妈林夏坚决不同意。   在风铃街,乳名是不能乱喊的,除了非常亲近的人,什么才算亲近呢?就是邻居刘伯虽然和尤富贵关系贼铁也不会直接呼出口,好友钱度和邹超小时候在学校喊被尤顽揍过几次后老实了,也没再叫乳名。   尤顽可宝贝他的乳名了,觉得他爸真刚,起了这么个贼霸气的名字,但是风俗原因别人喊他会别扭,有时会……羞涩。   邹超:“我们帮你打扫。”   尤顽邪魅一笑,两位好友立刻觉得自己挖坑自己跳,撞死门口风铃木算了。   ☆、果园   “周末招兼职,年满十八周岁”,布妥站在简心咖啡店门口瞅着店门告示,此时顾客挺多。   未成年人布妥硬是走了进去,老板是三十出头的吴捷,见到布妥后朝他笑了笑指着内里隔间。   吴捷调侃:“我可不招未成年。”   布妥清冷散了不少,反调侃:“我也不想为一个单身汉做苦力。”   “那我们扯平了?当阔绰少爷不好吗?非得来这吃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回得随意,但在对面人听来不一般,毕竟知道他性格。   吴捷正经道:“布骋知道你来这吗?”   布妥脸色变得不近人情,也不答,转移了话题:“上班时间?”   吴捷眼里闪过疑惑,但商人嘛,最懂什么叫看眼色说话:“下午6点到凌晨3点,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嗯。”   “风铃街晚上很热闹。”吴捷想先声明咖啡店兼职也不简单。   “嗯。”   “你可以和我吃晚饭再工作,小别墅地址在……”   “不用了。”布妥打断他。   吴捷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独立的布妥:“那今晚开始吧。”   “好。”说完起身。   “哎,还有好几个小时,别回去窝着睡了,周末多去交交朋友。去果园逛逛吧,你们这些同龄人都在那野餐。”   布妥看了他几秒:“再见。”   吴捷无奈地笑笑,自己口不择言,还是踩雷了,但是印象中布骋和他不是关系最亲密的吗?   走出咖啡店,手机振动,微信界面:   「吴得:见到我哥没有?   布妥:嗯。   吴得:还是光棍?   布妥:嗯。   吴得:造孽啊!我爸最近又在为他物色对象,他不在,我眼睛都要看瞎了。」   布妥抬眼看到风铃木旁挂着的木质路牌:前方1000米,尤夏果园。抬步朝向,手机又振动。   「吴得:我爸说让我这个假期出国努把力,回来把我哥的所有连锁咖啡店收购,让他乖乖回家结婚「欲哭无泪」我有这么大本事吗我?   布妥:好像有。   吴得:谢谢抬举!「微笑」你呢?出国不?」   布妥脚步停住,抬眼,路牌:左拐直走500米,尤夏果园。沿着走后继续看手机。   「吴得:犹豫!!!真难得!   布妥:出。   吴得:这才是你嘛。   布妥:你哥……   吴得:他不会多嘴的。我威胁他,敢说你在哪的话我就以牙还牙暴露他的行踪,让我爸亲自逮他回去。   布妥:谢了。」   结束聊天,“尤夏果园”几个大字映入眼帘,紧接着的是假水果拼凑的花字:20元送您一个闲适的午后!   布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眼前一整片区域都属果园范畴,尽头是一座山丘,也种满了果树。此时果园内有孩提嘻闹声,彩色气球时不时从果树间升空跑动。   果树种得稀疏,且有些年代,高大,夏天好乘荫凉。如果把高大果树全部移除视野的话,遗留的就是人工小草原,草色低矮青青,踩在上面应该是柔软的。   “嗨,同桌!真巧!”   布妥转身,一张笑兮兮的脸,背着一个鼓鼓的大包,穿着浅色衬衫,戴着一个草帽。要不是有张脸,布妥愿称之为赶火车回家过年的农民。   “怎么?我帅瞎你的眼睛了?”逗趣儿。   布妥冷冷移开眼,丑瞎还差不多。   “哎哟布妥兄弟!你也来了!”钱度和邹超各扛一桶水跑过来,活像工地搬水工。   布妥不禁怀疑,这三个傻笑的……真的是学校那三个傻笑的?   尤顽装无辜:“帅哥不要因为朋友不上门面就抛弃啊!那可不厚道!”   钱度嘿嘿笑:“抛弃尤顽少爷你就得花20元才能进去。”布妥的坚定先于思想硬生生憋了回去。   还是尤顽懂得给人台阶下:“别听他瞎说,走吧!去浪!”   果园的大从正大门开始体现,入眼就是站台服务站,设备智能先进,这是布妥没料到的,还有自动支付机器。   上面提示:远离河渠!注意危险标志!垃圾请自己带走!紧急情况请拨打咨询热线!   还有一条最突兀的注意事项:   求求大家隔着爱我,不要把我亲晕了,我晕了的话就不能看到大家眼里的星星了!   ———来自感应摄像头的告白。   布妥:……   滴滴滴滴,四声,尤顽欲哭无泪,八十块钱又飞了,晚上得加把劲儿赚回来。   “尤叔不在吗?”钱度疑惑,“我专门来登门拜访了啊。你爸去哪了?老实招来,饶了你的狗命!”尤顽踹了他一脚。   邹超淡淡一句:“应该在谈上百万的合同。”   布妥不敢相信地瞅着“农民”尤顽。   钱度虽被打,但也直言直语:“布妥兄弟,不是我打击你啊!你现在身边这位看似穷得叮当响的尤顽同桌,正是这个果园主人的亲儿砸诶!不要有心理负担啊!”   尤顽想解释,怕穷光蛋同桌往后真的产生厌富心理,毕竟在这之前都已经这么讨厌自己了。   奈何布妥又是随意一句:“不就是农民吗?”   靠!穷得有志气!钱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尤顽脑袋激动摇摆两下,好了,以后还是可以开心耍!   邹超:“今天哪个位置?”   钱度:“左转吧,上周去了菠萝园,这周去柑橘园。”   “但是我同桌比较喜欢吃菠萝!”尤顽大爷指右边。这是他这周每天硬塞给同桌水果早餐时发现的,布妥总是多吃菠萝少吃柑橘。   布妥:“我没说过。”   尤顽:“……”打脸来得像阵风,原来是自己在发疯。   左拐后不久,潺潺水声传来,定睛侧看,是竹渠。   尤顽介绍:“引的山泉。”   柑橘树并不高,可以看见肥沃的土壤环抱土面茎干。不远处有一家人在野餐,或躺或坐,好不闲暇。   几人到目的地后,布妥两眼瞪直了。   “嗨!”崔笙打招呼,身边全是女生,少说二十几个。   再不远处有一群别校的男生已经在打游戏,再不远处又有一群女生,布妥认得出离歌,离歌的镜头又对着他拍了一张,然后对他笑了一下,再……直接环顾,视线越过柑橘树延绵几里,都是同龄人在野餐。   “谢谢!”崔笙道谢。   布妥转回头,原来尤顽背的是女生的零食和玩物,钱度和邹超的水也是她们的。   尤顽回笑:“不用客气!好好玩啊!我们先走了!”   四人走了几步,背后憋住的欣赏才开始蹦出来:“尤顽好帅”、“我果然没看错”、“今天的造型真是土到极致……”   尤顽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王八样。   “但丝毫不影响我喜欢他,爱都是双向的……”   钱度和邹超憋笑,憋不住了:“噗嗤哈哈哈哈……你差点伤害到你的小粉丝。”   尤顽压低了音:“你俩有多远滚多远!”   “收……到!”   嗯?什么情况?尤顽傻眼。   邹超:“我们今天决定找体委扳手腕。”那我呢?   钱度:“小白说让我辅导他。”那我呢?   两人合:“你陪布妥兄弟和你家果园打招呼。拜拜!”   一溜烟反方向……跑了?目的地,菠萝园。   尤顽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怎么就捡了两个不孝子啊!”   布妥:“闭嘴!”   尤顽正经回笼:“走!带你清静清静!”两人继续往前走。   离歌这边,好姐妹们捧着手机止不住地赞叹:   “靠!布妥的颜值是真的吗?怎么可以这么出色?”   “完全压倒对方。”   ……诸如此类闲暇花痴赞美词。   离歌今早一到家就把布妥的怼脸照发布到校园圣风论坛——运筹帷幄应援小组总组,才几个小时论贴N+。   其中热一帖子:“Woc!原来他叫布妥!”跟帖N+,毕竟当面艾特当事人没回应。   离歌把相机照片全部导进“运筹帷幄应援小组——布妥专栏”后说:“下周篮球赛是我们的第一场应援,接下来两个小时就是集思广益的时间。五点开始解决本周的课堂学习难点,六点回家!”   说来圣风学子的网络技术大咖真的多,把论坛许多弊端给改进了,例如,运筹帷幄小组总组应援成员可以加入,但是专栏就只能进一个,你加入布妥专栏,就不能进入尤顽专栏,这避免了情报的窃取;如果你就是闲逛的,当然欢迎,只是进入专栏不能带出任何文字、音频、视频、图片,改进后的论坛还能防截屏、录屏……增加这一功能的大佬现在在科技领域当高管,论坛里也有他的专栏。   专栏类型众多,校方并不反对学生周末网上活动,只要不损害学校形象和利益。谁让这群学生会玩还会学,高考平均分年年第一,总分600以上一抓一大把,文理科状元全揽。   离歌这边部署好午后度过方案,崔笙那边却并不急,反正尤顽已经跟她们说过话了,所以她们准备先学习一个小时。一个果园机器人适时送来一把遮阳伞。剩下的时间再边吃边想应援词。   “怎么样?说到做到吧?”尤顽得意。   布妥是满意的,真的是又清又静。   他们早已走出柑橘园,来到的是山丘脚。抬眼,脸上似有细雨撩拨,原来是泉水从石缝飞溅飞散。周遭几棵竹子环着像帘布。   “尤顽小兔崽子,你的零食。”一个机器人跑过来,手臂上挂着一袋零食,停下还象征性像人类一样呼哧呼哧喘气,萌态十足。   尤顽笑着接过:“谢谢你,达达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了,哼!我先走了,那边又有小朋友叫我了。”嗖地跑远了。   尤顽嘴角抽动。   布妥:“你家小朋友?”   尤顽递出零食给他,盘腿坐在身旁,面朝泉水脸色舒然:“它是我爸自己捣鼓出来的第一个机器人,应该是我四岁的时候。后来果园扩大人手不够,我爸又想弄个现代科技果园,就找了投资商弄来了这么一群小东西。但是达达只是改进,所以一直记住我爸设置的‘尤顽小兔崽子’。”   尤顽笑了一下,继续说:“它会进化,随着接触到的人越来越多,它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好的坏的全部收下。”   布妥扭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出神,且带有忧伤的尤顽,与之前的种种表现差之甚远。   尤顽偏头,视线相撞,布妥心惊了一下,好在……   那人咧开嘴角:“如果达达敢变坏,我第一个把它砸烂,然后让它给果园陪葬。”说完得意地继续看泉水。   布妥:忧伤个头头!   两人就这么盘腿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多都是尤顽说着各种趣事,布妥听着。   回去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朝苹果园。苹果树高大,粗壮茎干上各系着一个铁盒。   布妥终于看到了显眼的感应摄像头,一直随着他两转。   “给,带你玩玩!”尤顽从苹果树铁盒里拿出折叠长杆,本应是用来打苹果的。   布妥迷惑接过。   “跟着我的动作!”两人背对摄像头,长杆尾端握在手中胸前,前端正对苹果树叶前。   尤顽贼兮兮安排:“一会儿后击,我后右,你后左。我喊你你才后击。”摄像头懵逼瞅着一动不动的两人。   然后一根长杆正中猛地砸过来右偏,摄像头急忙右转脑袋。   “到你了!”又连忙左偏。长杆又右击……如此这般,感应摄像头高速左右扭动,还滋出了一些火花。   几个来回后,尤顽下令:“可以停了!”   丢掉长杆,布妥转身,下巴碎了一地。上前方的摄像头还在高速左右扭动,已经晕头转向,监控室捕捉到的画面贼糊。   火花还在滋,尤顽坐在草地上,伸直了双腿,双手后撑:“怎么样!烟花是不是很美?”   布妥:好家伙!原来感应摄像头的“告白”是送给你这个家伙的啊!   ☆、洗鞋   “困啊!啊啊!!!”钱度三声嚎嗓子过后,怏怏瘫倒在邹超的床上。   颓样尤顽反手关门,“我完全看不出你困了。”   邹超踹了钱度两脚:“滚回你的床上。”钱度挪个屁股,邹超没再说话地坐下。   “土布兄弟,你怎么不困?”钱度实际上应该算是在消化,躺着舒坦了就逮着不爱说话地聊,从“废柴蹦哒群”里找昵称,就不怕你不接话。   尤顽在憋笑,“土布兄弟,问你话呢?”   布妥淡淡一句:“课堂上睡够了。”   好的,没法聊了。钱度白眼一翻,而后闭上。   “把人给羡慕死了。”邹超食指抬抬眼镜。   钱度死灰复燃,嗲音又现世:“尤顽哥哥!布妥课堂睡觉,你怎么不管管?”   “管你大爷!”尤顽忍不住地拿起邹超的枕头往下砸。   “哎哟哟!谋杀亲友啦!”钱度闷声继续恶心他。   “你说说他!”尤顽搬布妥这个从不响应的救兵。   钱度接话:“哎呀哎呀!居然搬出内人了!”   救兵这次居然抢在他面前开口了,“再嚷嚷把你踢出去!”够狠厉。   其余三人都呆若木鸡   钱度最先反应过来,“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了!”还是嗲音,然后,真被布妥三下并两下撵了出去。   布妥黑着脸转过身,两位的大拇指竖得极高,布妥无视地走进了卫生间。   “几位爷,我错了!”钱度站在走道无力地敲着门。   尤顽靠墙,邹超抱臂靠床楞问:“周末又看什么短视频了?”   外面的音老实招了:“‘论如何钓到尤顽和布妥’。别走!”   尤顽收回脚。   那厮的音继续:“我们年级有个论坛你们不知道吗?小女孩们待着的地方,里面主角就是尤顽和布妥啊!还有,啧,那个支招方式简直了,有那啥来着……”   “叫霸霸!”尤顽不耐烦地截断他的话。   “霸霸!”   “靠!一点都不耐耍。”尤顽黑着脸开门。   “哇!尤顽哥哥的脸和刚才布妥哥哥的脸一样黑耶!”再一次被踢了出去。   “霸霸!你再不开门,我不客气了啊!”□□裸地威胁。   尤顽耐着性子开了门缝,“说!”   钱度双手合十:“我错了!我进去说,否则坏了你特,爷们的形象。”   钱度进去后老实了:“星期六早上到家之后,我两眼一黑,醒来就中午了!”尤顽手指捏得咔咔响。   “我打开手机一看哎嘛呀!学校论坛竟然出现了一个新的专栏‘游玩不妥’,我本来以为又是哪个高一学妹学弟想让我们这些老前辈回头是岸搞起新型线上学习。就在我即将撒手拜拜的时候,就在这时啊!很快啊!”   被尤顽爆了一个栗子,钱度捂着脑袋一咕噜老实巴交:“你搂布妥大爷的高清照片就蹦出来了。”说完还很无辜地眨巴一下小眼睛。   邹超补刀:“然后你下午从果园回去后就在里面畅游到我叫你吃宵夜?”   “没错!”也不知得意个什么劲。   “搂你个头!搂你个头!”尤顽抓着人就又要爆头。   邹超慢悠悠来一句:“应该是你的脚被踩疼得嗷嗷叫那天。”   “什么照片?”布妥站在阳台门口冷声。   尤顽捂住钱度的嘴:“周六游玩图。”   钱度差点岔气,“嗯,尤顽图。”还搂着你,啧,那角度,我这种直男看了都要回到现实多看当事人两眼。   布妥拿把刷子又进卫生间了。   “她们要举报我们打架?”   钱度佩服,不愧是你兄弟,直接把我前面说的如何钓尤顽和布妥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有,就只是欣赏你俩的脸蛋。”随意一句。   “那你还一惊一乍!一惊一乍!”尤顽又把人逮实了。   靠!我特么能说她们课余时间在嗑你俩直男吗?虽然差点就交代了。   等双方战斗力耗损完毕,钱度爬上床找周公去了,邹超认真收好眼镜平躺下,然后薄毯子盖住脸,以防不想睡的尤顽打扰。可人家尤顽这次准备洗洗睡午觉。   “我帮你?”握住卫生间门把手开开合合发善心。   刷鞋子的布妥回了一句不用。   好吧!还是看不下去,“我给你提供另一种刷法。”你再刷下去你的帅气鞋子就报废了大哥,哪有你这样使错劲儿,还一杵一杵地你当夯石头呢。   布妥没拒绝他的委婉帮助说法。于是两个人就蹲在花洒下围着水盆刷鞋子。   “怎么样?可取吧?”讨赏样。   “马马虎虎。”   啧,小样!口是心非,手还不是按照我的刷法来了。   “我帮你放水进盆。”右手握着花洒放盆里,然后盯着徒弟刷鞋。   “把鞋侧着,那有脏东西?”   “哪?”布妥是个追求全方位清洗的娃。   “右边。”布妥翻了一下,没看到啊,一眼你耍我就杀过来了。   “没逗你,那!”右手很激动地主动请缨,且上战场了,然后……   “去你的……赵国强!”喷头硬是坏了一样对准人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叫赵国强?”不能乱叫的。   布妥摸瞎一样夺过花洒,报仇。   水流直扑脸上,“噗!我又不是故意的!”踉跄着把门给撞关上了。   床上的钱度笑着嘟哝一句:“要是被传出去,‘游玩不妥’又可以增加鸳鸯浴这一同人情节了。”然后睡死过去。   下床的邹超:“阿弥陀佛!”   几个来回之后,尤顽先喊投降,于是两个落汤鸡就出浴了。   “滚出去!”   尤顽湿漉漉出来,站在阳台拧了拧校服上的水,赤着脚拿起帅气的灰黑迷彩睡衣回到卫生间门口。   里面传来全自动洗衣机的滚动声,他不是没拿衣服进去吗?   逮着人短处就嘚瑟,倚靠着门,看见里面站定的脚,也就脚踝往下。卫生间门的最下方开了两条横口,这么设置是出于安全考虑。   “叫霸霸我就借你睡衣。”因为知道他的另一套校服还没来得及洗。   “霸你大爷!”   行!你继续高冷!大爷就看你能撑多久!   然后,十几秒,他自己先受不了湿衣服沾身,赶紧顺带从人衣柜拿了叠放的内裤递了过去。   门咔哒打开那一刻,尤顽疯狂憋笑,“帅!”布妥身上穿的正是那套黄色皮卡丘睡衣,他还评价过可爱。   尤顽一个机灵闪过关上了门,“真可爱啊!”布妥忍住踹一下门的冲动,因为有两人睡沉了。   出来的时候,手臂上挂着布妥的校服。而校服主人已经躺床上睡着了,脸上还半掩着一条毛巾。   “周末是兼职什么了,累这么久?”帮他把校服叠好放进衣柜,也爬上床睡了。      ☆、警报   13:50,地震预警警报响彻宿舍区每个角落。   四人同时猛地直起身脚入运动鞋。   走道广播音响设备传来李明国的吼声:“所有同学请保持冷静!按照防震措施做好个人防护!听从老师的疏导!有序跑出宿舍区!”如此反复,室外传来嘈杂声。   “布妥你跟紧钱度和邹超!”因为布妥转学生,地震演练都没参与过。   尤顽神情严肃地交待,然后跑了出去。李明国的浑厚吼声扑了进来,震得心颤了不止一下。   布妥大吼:“靠!他去哪?”不清楚情形还乱冲。   “相信尤顽!跟紧我们别跑散!”钱度脸上的肉难得地没在开玩笑。   布妥怒火涌上来:“他去干什么?”   邹超不顾及他的感受,只是冷冷一个字:“走。”   走道已经排好了队蓄势待发,布妥看见了蜂鸣里嘶吼的组织者尤顽。   “排好队!系好鞋带!不要推攘!护好头……”   紧张的思绪绷在弦上,而弦的下面是万丈深渊。   “跑!”坚定的吼声落下,黑压压的人群开始攒动,才一瞬就轮到了布妥等人,护头跑起来。   “你们先走!”声音落下布妥侧转把站在702门口组织的尤顽扑了进去。   “操!”远去的钱度骂骂咧咧。   “你特么疯了留下来!”尤顽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侧掀,起身拉起,“跟紧我!”   布妥跟上,两人恰好续上七层队伍的尾巴。   广播音响似被地震波干扰的滋滋夹断,布妥咬紧牙关冲出七楼,才发现……上面楼道都是护头靠墙站着等的同龄人,等着他们下面每一层楼的依次序全部出来。   如果地震来得快……布妥不敢再往下想。   楼道站着生活老师和教学老师组织:“保持冷静!护头靠墙!别回头!”   “好,第八层的同学准备好了!跑!”   果真,迅捷的脚步声填满了后背的空荡恐惧,布妥专注前面人的步伐。   很多光泄了过来,布妥心上有了落实感,宿舍大门近在眼前了。   “别停下来!继续冲到足球场!”宿舍大门口的喻锋等几位班主任指示方向。   双手终于获得自由摆动,在光亮下给腿加速,对面女生寝室也有女生不断涌出来。   而寝室门口拼命指挥的就是李明国。   还有五十多米就可以拐到标语墙。   从男生楼栋和女生楼栋出来的两长列并排汇合,因每个人速度不同,道路又宽,两人前后间隔拉大到一米左右。   “啊!”布妥和尤顽右侧的一个女生脚崴了。   “后面男生左移步!女生跟上!”尤顽边朝后大喊边移出队伍。   “后面同学请绕道!”布妥脱离队伍跟着喊,站定后背对那个蹲下的女生向跑来的队伍作交通手势。   带头人明了,队伍很快绕过。   布妥感觉身边站了一个女生也在跟着指挥。   很快,拐角出现队伍尾巴。   “上来,我背你!”尤顽蹲下背起女生,三人接上尾巴跑起来。   跨入足球场那一刻,欢呼雀跃声响起,宿舍区传来的蜂鸣警报声停下。   布妥喘着气傻眼望去,只有高二年级,并且已经课间操队形站在主席台前的足球场边线上等着他们入队。   医护人员跑向他们,急问:“伤哪了?”   “老师,脚崴着了!”   很熟悉的女声,布妥转身,是离歌。   “谢谢!”受伤的女生向尤顽和布妥道谢,离歌留下来陪她,布妥和尤顽跑去归队。   “两位兄弟!帅啊!”隔壁班男生送来赞扬。   钱度笑嘻嘻:“怎么样布妥兄弟?有没有一种从鬼门关回来的感觉?”   布妥闭着眼喘息。   “吓坏了?”尤顽手放在他的肩上,担心的语气,“这是演练。抱歉,没跟你说。”实际上他也是途中才知道是突袭演练。   “你当我傻?”布妥睁开眼,抖开了肩上的手。他真的傻到没分出头绪去辨认地震的真假性。   语气这么瘆人,真吓着了?   “今天饭卡随你用。”够补偿了吧。奈何对方不稀罕。   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掌声叫停,抬眼望去,李明国已经站到了主席台上。   14:00,起床铃声恰好响起。   “先给自己点掌声!”李明国豪爽一句,啪哩啪啦地掌声混着喊叫声不绝于耳。   掌声过后,李明国开始汇报情况:“本次演练在未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全部聚集到足球场用时十分钟!大家都很不错!值得表扬!”掌声又起。   “高二年级1111名同学,一个不落下地有序跑出宿舍楼栋大门用时五分钟!这在真正灾难面前是足以避险的!”   “这样一次大型避险的成功,归功于不抛弃不放弃的你们,还有不离不弃的生活老师,从教师宿舍赶过去的教学老师。尤其是你们疏散过程中的互相搀扶,敢于站出来充当领导者的勇气,愿意留下照顾受伤同学的坚定选择让我非常感动!”之后又接着说了很多感慨的话。   然后就迎来了欢呼最高潮,因为李明国说:“鉴于你们的表现,今天下午不上课,晚上照常进行。”   实际上放假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校领导给了两个小时的演练时间,说演练不好就休息再来直到合格。这样一来,部分老师就默认下午没课,上课心思也没了,而学生周一午休过后更是沉闷,还不如趁此让他们调整调整。   “回去好好睡一觉,晚上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想睡的同学阅览室欢迎你们,教学楼也欢迎你们,不过要保持安静,别的年级还在学习!回去换回校服,解散!”   校服?布妥内心骂了万物。他这才意识到周围有很多视线悄咪咪盯着他,“又帅又可爱”,还这样评价……   “我弟的睡衣,帅不?”尤顽站在他旁边揽肩,帮他解围,只是越解越乱。   你弟睡衣怎么穿在人布妥身上?   你弟体型和你俩差不多?   你有弟?   哎哟,关系不一般!   “放手!”布妥嫌弃地蔑视他。   尤顽讪讪跟上他,“你这样了还是很帅的!还可爱……”远去的两人切磋着武艺。   “他俩确定不是真的吗?”   “靠!好甜!”   “要不我们还是不唯粉了?”   “不不不,尤顽最帅!”   “布妥最帅好吗?”   路过的男生,随口一句:“打起来打起来!”   钱度再次倒在自己的床上:“布妥兄弟,你太帅了!一套黄袍加身,维持了演练秩序!”   已经换回自己衣服的布妥狠狠把黄色睡衣扔进了全自动洗衣机里。   邹超结束不会有回应的话题:“睡觉!午安!”   尤顽快速爬上床:“午安,兄弟们!”   寝室很快安静下来,布妥要躺下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校服没拿出来,鞋子也还没清洗。   走到卫生间,鞋子已经烘干了待取。拉开衣柜,校服也已经叠放好了。   那个默默做了这一切的人此时睡得正香甜。   ☆、冰敷   黄睡衣事件让布妥彻底在整个高二年级“出名”,主要还是颜值在线。而罪魁祸首尤顽为了求得原谅当起了小跟班,不对,用布妥的话说应该是口香糖,被口臭的人咬烂过后的那种,专门黏人。   “诶诶!那不是那位很帅的,穿着黄色睡衣的同学吗?”刚走入教学区,后面拿着面包充饥的几位女同学的议论声就把他笼罩了。   “是的,最近尤顽老粘人家。”   尤顽逮着机会就求原谅:“布妥你看,同学们都看出我的诚意了,你是不是大人有大量啊?”期待的小眼神。   布妥说了一句让他呛的话:“抱歉,我不是大人。”确实还不是大人。   尤顽落后一步,对着人背影嘴上不留德的唧唧歪歪,“多大人了还这么小气”。   身后女学生们的话题还没结束:   “这样我是不是该加入‘游玩不妥’了?”   “我才不要,我家尤顽多帅!”音量拔高,生怕尤顽听不见。   “啧!布妥最帅欧克!”   尤顽觉得还是和同桌并肩舒坦。   “嗨,帅哥!”离歌拿着相机站在21班后门口走廊。   尤顽撇开了脸,即使知道镜头对象不是自己,甚至快步走进了教室。   布妥觉得莫名其妙,对于离歌的拍照也没给出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后进了教室。这周两人内部调换了位置,尤顽靠后门一侧。   一旁的崔笙笑说:“你的应援对象好像不值得你这么白费心思哦!”   离歌查看照片,露出满意的笑:“大家好像更需要新面孔。尤顽再怎么帅,也该过时了。”然后妩媚一笑,“应该只剩你们这些老成员了吧?”   崔笙轻笑,甚是倾城:“你当圣风没萌新?”   “这倒考虑过,只是,圣风学子好高冷这一口。”离歌做过网上问卷。   崔笙启齿:“那就由尤顽替代常规创造新规则。”   较于崔笙的深藏策略,外露大家闺秀样,离歌是一针见血的妩媚妖精,每次两人一碰撞,谁也不让谁,每次的争论也没个结果,最后都是……   离歌秒变撒娇少女:“笙笙,陪我去小卖铺吧!”   崔笙变得深沉:“好啊!”   走廊上的男生:“这次月考如果我冲到第一,一定同时向两人表白!概率一半一半!”   脑袋被爆了一个栗子:“不要沉迷在梦里,会肾虚!”嘲弄声即使存在,仍旧阻挡不了倾慕与超越之情。   “你别生气了,布妥?布妥?”这几句话都快成尤顽口头禅了,椅子腿也快被踢断了。   邹超撑着脑袋,懒懒一句:“布妥兄弟不想理你这个废物!”   “你个废柴!”尤顽背对他,继续手指戳戳布妥。   “这个星期我请你吃零食!”下血本了。   上完厕所回来的钱度闻着“请”这个字飞奔过来:“布妥兄弟快原谅他,然后送给我,我帮你宰他的零食!”   “再哔哔一句,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说完,布妥就侧趴下了,面对小白,小白傻傻嗨了一声。   “滚!我同桌要消化消化!”   钱度狠狠瞪了好友一眼走了,尤顽笑嘻嘻想继续攻略同桌,小白面上向他传达:“为了和平,班长你住嘴!”然后拿着物理作业请教钱度大爷去了。尤顽垂下脑袋自闭。   《新闻联播》期间,尤顽双手放桌肚,视线瞟向窗外,确定没人,脑袋快速探到桌肚口,咬下一大块面包。   “要吃吗?”腮帮子鼓鼓,斜脑袋眯笑着问同桌,再补一句,“没有口水!”   看着嘴边沾面包屑的尤顽,布妥嘴角抽动。   快速扫视一周,尤顽正大光明拿到桌子上,背对走廊面朝布妥趴着,又咬一口面包,嚼嚼嚼:“那你帮我盯一下有没有老师?我代替我的馋嘴谢谢你。”   “嗯。”   尤顽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回应呛着,“你终于原谅我了!”脸拧巴成痛苦面具样。   “住脸!”低吼一声。   “好嘞!”   尤顽就一直笑着盯他嚼嚼嚼,布妥不习惯地看向电子白板。   “靠!麦香味!”钱度鼻子贼灵,同桌崔笙笑着直指留给他们后脑勺的尤顽。   “尤顽这个龟儿子!竟然吃独食!”嘴几句后笑着转回头,因为他瞄到了李明国的身影。   “同桌,你这样我很没安全感!”   明明说得很有安全感,吃得也很有安全感。仍然盯着电子白板的布妥冷冷一句:“我有余光。”   “同桌真好!”终于最后一大口塞满了嘴,撑起上半身偏头。   “出来一下!”课桌边上李明国压低的雄浑怒音。   布妥转过头抬了抬手,意为好自为之,班上被麦香折磨的同学憋笑好辛苦。   不久尤顽黑着脸进来,满是向布妥甩脸色,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蛋,上面暗着写“BT”,然后嘴里嘟哝:“不重情义的傻蛋!掉进粪坑的臭蛋!没有良心的穷光蛋!”   那个被称之为“蛋”的同桌丝毫不受影响,心情极好地抱臂摇椅子看新闻。   尤顽暗自决定:“再跟他说话我是孙子!”   然后,布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孙子”,因为尤顽十分不情愿地摸到了自己至今未还的无线蓝牙耳机。   尤顽只好自我说服:不算不算,这是为了化初遇那天的口头语言自己有拾金不昧精神为行动。   “你的蓝牙耳机。”尤顽冷声。   布妥瞟了一眼:“脏了。”   “我……”确实踩了一脚,咬牙切齿:“我已经对它哈过气了,很干净。”   “那丢了吧。”又补一刀:“有口臭。”   尤顽攥紧了拳头,忍!不是很穷吗?原来是浪费才穷啊!把耳机塞回桌内。   第三节晚自习,正当尤顽悠闲监管纪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同桌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跳。   布妥右手拿笔放桌上,左手拿着苹果手机放大腿上,冷冷地低头看……鬼畜视频?   尤顽第一反应:不是穷吗?还是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货真价实的“苹果”?惊讶过后尤顽又自我反省,不能戴有色眼镜看穷光蛋,说不定这“苹果”后面是同桌同时兼了几份职换来的。这么一想,不由得钦佩起来。   按照以往规律,第三节晚自习李明国和喻锋是不会现身的,况且今晚李明国造访过了,所以尤顽窃喜着拿起了刚被嫌弃过的蓝牙耳机,刚好是左耳,戴上按动。   布妥不满地偏头,因为手机屏幕提示“连接成功”。   尤顽压低了声音:“一起看,我不打扰你,我还可以帮你把风。”   布妥多看了两眼对方无比诚恳的小眼神,然后得不偿失地低头继续看,好大的“哈哈哈哈”鬼畜声瞬间冲击尤顽耳膜。   默默竖起了拇指:同桌原来你这么胆肥地忘我,在下佩服!   视频越来越有趣,布妥觉得自己的耳廓老有气不急不缓地吹过来,已经慢慢泛红,不舒服地往小白那一侧挪手机,气息又凑近。   “!”尤顽被眼前突然偏向的脸吓懵圈了,布妥棱角分明的脸就这么冷冷地隔着毫厘看着他以示不满。但在傻愣尤顽眼里,他注意点在布妥泛红的耳廓上,他是想什么不纯的玩意了?因为鬼畜视频的弹幕有人在“开车”,原来你是这样精力旺盛的同桌?   布妥见人耳廓居然在慢慢泛红,皱起了眉,直接放下笔,手掌扒拉他的脸推开,“看不出来嘛!”轻佻地嘲讽,然后继续看视频去了。   尤顽反应过来,“卧槽!”此时这两字更贴合布妥的形容了,怒火憋在肚子里。   抬眼看钟表,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无聊……左耳一直接收视频的哈哈声,又狗腿地凑了上去,但懂得了保持距离。   时间划呀划,视频接近尾声,布妥的耳廓很不舒服地接受气息,手机又挪远了一点,拿笔的右手恰好挡住了尤顽的视线。尤顽眼里只有鬼畜的结局,视线越过障碍看到那一刻刚好收尾。   布妥小幅度抬头摆正,然后整个人呼吸一滞,因为侧脸有软度轻压了过来。   还未来得及回身的尤顽双手就那么维持原状地左手撑椅子,右手撑桌面,嘴贴在布妥右脸上,有生以来眼睛没瞪这么大过。   “嘭!”布妥猛力推开了尤顽,尤顽整个人连着椅子后倒。不明所以的同学们后瞥憋笑,以为班长又把自己睡倒了。   钱度落井下石:“还需要多摔几次,还聪明着!”   邹超弯下腰扶了一把倒在自己脚边的可怜好友,“别睡了,再找点兴趣吧!总会有你好的一口”,好言相劝道。   因为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大家笑够了继续回过头去写作业。   尤顽捂着脑袋摆正椅子,严肃地左偏头,郑重地说:“对不起。”   布妥的脸颊晕红,本来想趁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因为他知道尤顽不会在这种事上嬉皮笑脸,但是看着眼前人觉得自己过了。尤顽睡倒了好几次,但都没见他捂过脑袋,自己下手肯定过重了,也有错,所以决定两清。   “你不要头脑发热,嘴巴一哆嗦,把我带手机的事说出去我们就一笔勾销。”   尤顽支棱半晌,傻愣点头,然后两人都不自在地翻开了课本。   铃声响起布妥就走了,尤顽这才发现自己课堂最后五分钟一直看着同一个知识点,还都没进脑子。   布妥是熄灯才回来的,那时候三人都已经上了床,因为尤顽说自己摔得有点晕。   等布妥洗漱好,轻微的鼾声响起,邹超裹得严实,钱度睡得舒坦,只是尤顽在不停翻动。   “醒醒!”布妥踩着自己床探头到尤顽枕头上,摇了摇他。   “嗯?”迷迷糊糊回应。   “冰敷一下你的脑袋,不想变脑残的话。”   尤顽手是抬起来了,但近在眼前却抓不着。   “在哪?”语气更弱了。   这么严重?拿着从医务室带回来的冰袋爬上了他的床。   尤顽迷糊:“我没事。”   布妥不顾他的话,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幸好没出血,但真的肿了一个大包。   “坐起来。”   尤顽应声起,头晕沉得厉害,垂下脑袋不是,仰着也不是。   “可以自己敷吗?”把冰袋塞到他的掌心,却没反应。   布妥放弃地拿回来,伸出手臂,帮他冰敷。   “你……”想推开,手已经滞在半空。   尤顽顺着他的手臂侧倒,额头抵在他的颈侧,嘴里还在呢喃:“我没事。”   “醒了再烦我,我扒了你的皮。”也就由着他了。      ☆、手机   布妥没能成功扒皮,因为他被尤顽手脚并用紧紧扒着,被当个玩偶抱压着。   本来是因为坐着冰敷手酸,所以顺势躺了下去,尤顽就那么压着他的胳膊睡着了。然后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右手还维持冰敷状态。凌晨醒来整个胳膊动弹不得,左手怎么扒拉那人都扒拉不开。要不是因为他脑袋有个包,布妥肯定已经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认命地平躺回去,尤顽就开始他的“捆绑大法”了,右手臂伸长揽过人,长腿抬起压上去……直到闹钟响起。   “向着美好的生活,奥利给!向着美好的生活,奥利给!向着……”   钱度在床上扭得像只胖虫,语气都是不耐烦:“尤顽少爷,快点让你那可爱的闹钟小姐闭肛!”然后以为可以隔音的挪身贴墙。   下床的邹超探出脑袋,闭着眼吸了两下鼻子继续睡。   布妥无念无想,因为他的身体已经麻到没知觉。   始作俑者清醒前兆,开始一个劲儿地摇晃脑袋蹭他的颈侧:“好香……好滑……”   “赵国强你特么给我滚开!”老虎终于发威了。   钱度以为尤富贵来了,毕竟“赵国强”三个大字总是会飘在风铃街正午烈阳里,惊坐起瞥了瞥又躺下了,邹超把自己塞进被子里继续在闹钟声里找周公。   尤顽猛地睁开眼,当场石化,直接放开人后挪身,“咚”砸墙。“靠!”脑袋快消肿的包又迎来一击,彻底醒了,对上平躺在自己床上的布妥怨怒的眼神,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你为什么睡在我床上?我没有抢劫啊?   “嘶……”布妥痛苦地撑起,发现双腿已经麻痹了,得缓缓。   “对……对不起。”尤顽头发乱糟糟,说出口的话懵逼得可怜,“我帮你。”身子向前,左手移动,压着一个冰袋吓了一跳。   看看痛苦面具自己捏腿的布妥,手讪讪后摸昨晚的脑袋包,发现已经消肿了,又不可思议地看看布妥。   “你特么把闹钟给我关了!”咬牙切齿低吼,床头的闹钟声音很刺耳。   闹钟停在“奥利给”,尤顽心里掉泪,我确实该奥利给了,同桌这么关心我,我居然把他给睡了。啊呸!把他给抱着睡了!   小心翼翼地凑近,“我帮你活络筋骨。”语气都是极其温和低下。   布妥抬眼怒视:“你特么别碰我!”   尤顽硬是单手擒住了他的手,脸上写满了愧疚:“用不了十分钟,很快就好。”然后布妥就只看到了眼前的发顶。   大腿不轻不重地捏着捏着就开始话唠:“你今天说了好多个‘特么’,不文明。”   布妥恨得牙痒痒。   那人话锋又转:“你可以换成‘卧槽’、‘靠’、‘去你丫的’这类已经模糊掉了原有恶意的中性词语。”   布妥傻了……谁说的中性,中性还要几百年吧?真会说服自己干坏事。   “嘶……你干嘛!”惊吓加低吼。   尤顽抬头看他,笑得那叫一个天真烂漫:“你没说‘特么’了!”   布妥没心情和他笑,手也被放开后撑着身体,因为尤顽……在微抬他的腿屈着又拉直。   “麻了活动一下好得更快,我尤兄教我的。好点没有?”   “麻……”眉头都拧巴了。   “忍忍啊。”又摇了一下腿。   “可……可以了。”   不是才刚回答麻吗?于是自作主张:“忍忍就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布妥彻底激怒,因为尤顽的双手虎口钳在他的脚踝处,拉动期间手有意无意地揉动,让他觉得很怪异,感觉耳廓要发烫。   “我说可以了!”吼出声双手往前推在尤顽的胸口……纹丝不动。   钱度被吼醒了,偏头,张大了嘴巴,因为两人姿势很是……独特。   布妥双手撑在尤顽胸口,额头下垂抵在尤顽头顶,而尤顽少爷,竟然跪坐着脸埋在布妥的胯部,双手钳着布妥的脚踝。   “你们……在搞什么?”问出口的话都是惊世骇俗音。   尤顽撤开身子无视钱度的哄音:“好好好,现在可以了,你活动一下。”布妥没给好脸色地要下床。   “我走我走!你一会儿再下来!”然后才发现了傻愣的好友。   “你特么该不会产生了什么不纯思想吧!”直接破口就是怼钱度,“特么”二字用在此处贼灵动。   钱度一副难道不是吗?你占了人家布妥便宜还想藏着掖着?   校园起床铃声响起,邹超掀开毯子,戴上眼镜十分路人地评了理:“布妥兄弟昨晚照顾了尤顽大少爷,然后尤顽大少爷凭借奇葩的睡姿把布妥兄弟给压麻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你我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受害人。”尤顽囧。   钱度尴尬地哦了一声,“对不起了土布兄弟,我还以为尤顽废物在欺负你。”   尤顽汗,布妥气,你确定这是好话?我有那么柔弱被欺负?   “同桌给!”一盒纯牛奶很讨巧地落在课桌上,布妥没理他。   尤顽又开始心灵毒鸡汤:“尤兄说了不喝牛奶长不高,嗯……虽然你现在这么点了,但是,男子汉的篮球场上总有一个胜过你,例如我。你看我啊,就是从小喝牛奶,才这么……”   “尤顽同学,刚才我讲什么了?”语文老师是个年轻女教师,和班主任喻锋同一批进圣风,面善心狠。   体委总是不忘坑班长,因为今天他值日:“老师,我想表达一下看法。”   “嗯。说。”语气是那么滴温柔。   “俗话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我认为有错还应该惩罚才能长记性。就像我们默写错了一个字需要抄整篇文章十遍一样。再不济,劳动劳动。”还故意着重自己间接提出来的惩罚措施,生怕语文老师想不到点子。   尤顽心里骂娘,面上一副任凭处置。   虽然尤顽科科成绩亮眼,但是圣风学子都很亮眼,所以老师们一般不偏爱,尤其是新教师。   “尤顽同学今天下午跟着值日,再把这篇文言文抄两遍。”   “是,老师。”感激地坐下立刻变脸,同桌已经心情很好地开始玩手机。   尤顽:???敢怒不敢言。   三四节课是老刘的英语课,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激情高昂地满堂灌,学生们听得昏昏欲睡。   “同桌,可怜可怜我呗!”尤顽戴上那只闯过祸的蓝牙耳机。   老刘还很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悄悄话够悄悄。尤顽就是这么一个被关怀的学生,谁让他英语考得老高了。   “滚开。”布妥朝向小白挡了个严实,打瞌睡的小白彻底吓醒了,转学生都不用学习的吗?   尤顽:好,算你狠!坐直了认真听课。   老刘指着电子白板上的“siricid”问:“这个单词的前半部分‘siri’怎么读?”   全班默契十足:“Hey,Siri!”布妥的右耳被尤顽的高音充斥。   还没晃过神,手中的“苹果”就“叮咚”,因为这次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地外放。   “好了,带着Siri站起来吧,最后那位男同学!”老刘很绅士。   布妥认命地起身。   “这个单词读一下,然后翻译一下。”老刘是那种只要你有本事你就可以多跳一点的人。   “siricid,树蜂。”   钱度佩服大佬,崔笙皱了一下眉,因为做题无数的自己也就只见过这个词一次。   老刘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老刘是校级领导,所以不能包庇他带手机:“手机下课了交给班主任,下午值日你包了。”   “好的,老师。”面无波澜地坐下。   尤顽窃喜:“我有伴了!”被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老实了。   “你真厉害,这个生僻到妈都不认识的单词都能翻译。”布妥显然不接受他的彩虹屁。   上交手机后,布妥又回归上周的学习状态,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真乖巧!”尤顽是这么认为的。   下午全班真就只剩下他两,钱度和邹超老规矩带饭。   “提前声明,我是打下手的啊!”   布妥就不爽地看着他。   “好好好,平均分。我两组,你两组。打扫结束后我拖教室,你拖走廊。”   布妥勉强接受。   “你能不能有点效率?”尤顽在第一排第一组第一个位置扫了好久好久,久到布妥已经扫完了两组。   “这里有污点!”闷声继续拿扫把戳戳戳。   “我服了你了,大少爷!”继续嘲讽,“那个需要草酸!”   “呵呵,见谅见谅!”然后非常认真地对待第二桌。   “你乌龟吗?”   尤顽真的超级慢,扫把戳得桌子哐哐响。   “扫不干净我不舒服。你先歇着吧!”   “你在家不做家务?”布妥是犹豫的,怕伤着他的自尊心。   尤顽尴尬挠头,所以如果要他扫地,一天他都扫不完,他也不埋怨,总之目标就是打扫结束得回归原来的样貌,最干净最整洁。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和他一起值日,因为他接受众人不愿意的拖地和倒垃圾。   “操!”布妥臭骂一声,然后命令:“你去拖地!”   “好嘞!”提着拖把去清洗。   尤顽当溜冰地快速拖好了地,主动说去倒垃圾。   布妥看着一大桶垃圾,里面装了窗户翻修丢下的材料,他得抱才拿得动吧?再者,抱着垃圾好像……   “我和你一起。”   尤顽本来也是愁的,听到这句话舒坦了:“好啊,走走走!”   “能别蹦吗?”压抑的低吼,尤顽老实了。   两人慢悠悠走回来,尤顽单手插校裤兜,另一只手托着垃圾桶,笑得灿烂;一旁的布妥冷着脸。   “布妥,你好帅!”五楼已经吃饭回来的小群女生又拿人寻开心。   尤顽凑近:“帅哥,她们叫你呢!”布妥哧了他一眼。   “尤顽!”贼大声,引起吃饭回来的学生仰头爆笑,“你好Man!”   布妥知道他会害羞,模仿他故技重施,带着笑:“帅哥,她们叫你呢!”   “我知道啊!”   布妥被杀了个猝不及防,因为尤顽笑着回应他,然后手出兜say嗨:“谢谢!”说好的害羞呢?   尤顽来了一句:“被夸男子汉真舒服!”   意思就是没拖垃圾桶的我很弱鸡?布妥踹了他一脚,尤顽疼:“你踹我干嘛?”   走廊吃瓜的惊了,唯有角落里的嗑“游玩不妥”的笑得贼开心:“真般配啊啊啊!”   尤顽忍着疼痛跟上:“一起走啊!”布妥冷脸。   ☆、篮球   崔笙和离歌对着站在篮球场上,“运筹帷幄应援小组”新学期的第一次对决。   “是驴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这句话总需要验一验。   钱度双手插外套兜里,全场只有他觉得凉:“咳咳!尤顽大爷,您下手可得轻点,给土布兄弟留面子啊!”凑到拉下外套拉链的尤顽旁边。   尤顽瞟了一眼对面的布妥,“啧!说得好像我玩阴招一样!”   邹超抬抬眼镜,凑到布妥耳边:“现在老天爷变天了,你尽力就好!”   布妥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这两天确实降温了,个个穿着外套。   趁着周五,校篮球队决定来一场比赛,尤顽是里面的成员,布妥是被尤顽叫来的。   “同桌,你会打篮球吗?”   废话!布妥本来在草稿纸上画画,画了一个大菠萝,拟人化的,龇牙咧嘴,上面三个大字特别显眼:赵国强!   尤顽尴了个尬,很想说你能别玩弄我的乳名吗?但又怕他说自己小气,毕竟布妥不知道当地风俗,只把它当成名字而已。   “比一场!我赢了以后别打扰我睡觉。”   尤顽开心了,“好啊!”虽然这赌注是摆设,但激发他的胜负欲。   然后就有了这么针锋相对的一刻。   双方球员入场,哨子吹响,尤顽和布妥同时跃起,“啪!”尤顽朝他邪魅一笑,落地运走了球。   钱度像个嗑瓜子的大妈,倚着计分牌,这么形容尤顽的运球:“这鱼游得还是那么溜。”   邹超抬了抬眼镜:“鱼好像被藻类卡住了。”此时布妥防守,两人在篮球框下攻防。   “还不赖!”布妥气都是匀的,说得挑衅。   “你终于舍得夸我了?再多夸点!”分明是跑了半场的鱼,在布妥这却真的如鱼得水。   布妥眼神变得犀利,手速极快抢球……失败,中了对方假动作的忽悠,尤顽把球传给了队友,球进了。   “继续加油!”朝布妥挑挑眉,这是另一面的尤顽,张扬跋扈,连笑都是邪魅的。   布妥有些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截走了对方的球。   邹超伸了伸脖子收回:“呃,有点意思了。”   尤顽都没来得及阻挡,布妥就在三分线处刹住步子,球投了出去,空心进篮,嘴角对着尤顽上扬。   离歌这边姐妹不淡定了:   “卧槽!布妥实力这么强!”   “好帅!好帅!”   一旁的高一学妹傻眼,学姐们好激动,虽然自己也,但是……   “布妥!”场上跑动的布妥快靠近离歌时,空灵声叫了他。布妥看了她一眼表示接收到了。   他两在一起了?跟着跑动防守的尤顽觉得莫名,还没来得及细想他的应援队伍就来了。   “尤顽!”又是令人爆笑的高声呼叫,球场上的尤顽没了平时的沙雕气息或是不好意思,而是帅气地抬起左手握紧拳头。   崔笙接收信息完毕,拿出超越啦啦队的整齐划一:   【尤顽!   你是水果大咖!   肩扛鲜果奇葩!   上了球场噼里啪啦!】   尤顽差点没把自己绊倒,好在情绪调整迅速,淡定朝支持者邪魅一笑,甚是纨绔。   “啊啊啊啊!正常的尤顽真的帅死人了!”   钱度轻哼一声:“尤顽废物就知道沾花惹草!”   邹超却说得正经:“也只有这样,他的支持者才那么持久、活力……”   “你是想说可盐可甜吧?”钱度斜视他一眼:“用得着这么官腔吗?”   “我没你那混进女生论坛的臭毛病。”戳着点了,钱度无言以对。   篮球场上欢呼声此起彼伏,战况激烈。   “布妥,你输了会哭吗?”   两人再次对峙,尤顽技巧性运球,脸上凛冽,问出的话没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布妥明显一愣,这玩意儿怎么从不按套路出牌:“哭你大爷!”抢球失败。   “这样啊?”轻声过后,一个侧身绕过层层拦截,三分球进了!   双方你追我赶,分数一度持平状态,汗水在铅色天空下肆意,跑动的运动鞋坚定。   崔笙柔笑着看向对面的离歌,意味深长,离歌回以妩媚。   又是激烈地抢夺、防守,布妥的应援词姗姗来迟:   【布妥!   你是冰封果酱贼酷!   私藏果冻宝库!   游玩粉看了跑路!】   布妥随着应援跃起,尤顽亦伸手阻拦,只是差了一点点,分数还是被对方夺得。   平稳落地,凑到尤顽耳侧:“多喝点牛奶吧!”喘息声绕着耳廓温热不散。   尤顽的神还是被对面震怒的“游玩(尤顽)粉”拉了回来:   〖水果鲜果就是最牛的!尤顽才是主宰!〗   “不脱(布妥)粉”的激情再次被挑起,大吼:   〖果酱果冻就是最□□的!布妥才是主角!〗   “游玩不妥”粉默默低声:“按头小分队!按头小分头在哪里!”   比赛即将接近尾声,布妥方领先一分,观众更是直呼难得一见。   一球决胜负的时刻到了,布妥站在篮筐下防着对方球员,是现任篮球队长朱原。而运球攻势凶猛的尤顽也被布妥方球员夹击无法直接投球,目前形势下,只有传球给布妥这边的朱原才有获胜的可能。   “靠!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家朱原!”   “朱原!朱原!朱原!”   朱原也是高二的,文科生,男生稀缺的文科生里人气最高,追求者最多,据说是一枚不可多得的帅哥暖男。   “传球了!尤顽传球了!”   布妥跳起拦截成功,哨声适时响起。布妥满意地看着计分牌,却发现没有掌声和欢呼声,只有观者惊愕的表情。   钱度双手出兜,不敢相信地咕哝:“布妥……为什么给朱原一肘子?”邹超脸色严肃。   布妥疑惑转身,朱原捂着肚子瑟缩成一团,嘴唇泛白。   “还愣着干什么!送去医务室!”朱原的球友们背着人去了医务室。   “有你这么打球的吗?”几个女生甩下几句话后紧随而去。   高一学弟学妹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布妥,从他们角度看到的,都是布妥的手肘用力后推击中朱原腹部,眼神逐渐转为鄙夷。   “帅哥都这么打球的吗?”   “他怎么这样?”人群开始散去。   议论声在耳侧围绕,布妥冷着脸,汗沿着脸廓滑下,阴风阵阵,只送来了凉,张开的十指压陷腹部前的篮球。   “冷吗?”尤顽冰冷的声音响起。   布妥抬眼,视线瞬间被水流遮挡。尤顽右手拿着一瓶刚开的矿泉水,置于他的头顶,倾倒了下去。   两侧的应援者瞪大了眼睛,钱度和邹超不敢上前一步制止,因为认真起来的尤顽没人惹得起。   “输赢有这么重要吗?”尤顽怒吼着甩掉手中的矿泉水瓶。   崔笙姐妹攥紧了崔笙的手臂,吓得不敢出气,应援这么久,她们算是最了解尤顽的人,这是尤顽第一次这么愤怒……对象是布妥,在公开场合,一点面子不给。   因为尤顽亲眼目睹了同样的举动,本就是剧烈运动,再加以“违规”,人命关天。   布妥把球砸向一侧,手随意拂开额前发,眼眶泛红却是犀利不可侵犯。   嘴角上扬,那么坚不可摧,极其冷静的低沉音缓慢,一字一字砸过去:“是。对我来说,输赢最重要。”然后撞开了尤顽,走向离歌。   正经的离歌此时是一朵带刺的玫瑰,释放低气压:“我希望‘不脱粉’至少应该先保持中立。”   然后迎向布妥,递出毛巾:“五楼。”   五楼是监控室。   两人并肩走出篮球场。   崔笙看了一眼站在篮筐下的尤顽,然后对好友们说:“先回去。”   上课铃声响起,钱度和邹超看了两眼尤顽也离开了。   空荡荡的篮球场,就剩下他一个人,风吹得猛烈,脸上的汗早已凉透。   “凭什么那副表情?”低吼着,攥紧了拳头,眼眶红透。   又一阵风袭来,尤顽松开双手,恢复平静,转身一眼看到了高挂在篮筐架上的校服外套,是布妥的。      ☆、清白   第一节晚自习,布妥的座位是空的。   钱度和邹超都不敢吱声,因为尤顽冷漠着把自己圈了起来。   崔笙似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以什么理由靠近。虽说自己是应援组织者,但是和被应援者隔层膜,捅破了,应援就不复存在。   班上的气氛诡异,没有了往日的嘻笑打闹,都是哽着声埋头做题。课间没有喧嚷,隔壁班站在走廊说着悄悄话,关于篮球场事件。   尤顽就那么呆坐着,无声无神,谁也靠不近。   第二节晚自习,布妥的座位还是空的。   尤顽抓起桌上的校服外套冲了出去,钱度走到走廊向疑惑地数学老师打报告:尤顽拉肚子了。   数学老师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吓得钱度立刻滚回去草稿上请教崔笙错题。   “朱原怎么样了?”尤顽来到了10班教室门口。   球员说:“没事了。”   犹豫出口:“布妥,去过那了吗?”   球员瞥了一眼走廊,趁着化学老师没来,拉着尤顽来到走廊上,如释重负地低声说:“朱原不是因为撞伤,是他自己吃了闹肚子的药。”   尤顽怔住。   “但你知道最过分的是什么吗?我背朱原跨进医务室,老师问他怎么了,他的回答是打篮球不小心被胳膊肘撞到了腹部。我今天算是看清他了。”   球员面露愧色:“替我向布妥道个歉,是我鲁莽了……”   尤顽没听完就移步走了,紧紧攥着布妥的校服外套,在冷风里跑起来,忽明忽暗的足球场闪现的全是布妥的那副表情,分明委屈着,却又装得那么坚强。   “阿姨,710的布妥同学回过宿舍了吗?”尤顽跑回宿舍区,喘着气问宿管阿姨。   “没有。今天的晚自习时间高二年级没有学生回来。出什么事了?人不见了?”宿管阿姨有些惶恐。   人不见了?尤顽被猛地一击。他不见了,因为自己。   “诶,同学,记得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   入耳的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   “尤顽?”朱原躺坐在医务室床上,苍白的脸色疑惑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尤顽。   没有他的身影,尤顽冷声:“为什么这么做?”   朱原脸上划过惊色。   “为什么让大家都误会布妥?为什么让我误会他?”   “你们太过于刺眼了。”虚弱却又有着妒忌本该有的力度,“球场上那么多人,就你们两个有五官,我们都成了陪衬的马赛克。尤顽,你难道都不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很过分吗?”   尤顽眼里都是冰:“所以,你认为我和布妥不在就可以耀眼了是吗?所以,你一直把篮球队当成你显摆的垫脚石是吗?你特么眼瞎看不到每一个出汗的队友吗?他们累死累活训练是为了个人利益吗?”由镇定转为怒吼。   如果真是个人炫耀,那么个人实力很强的人完全可以不顾及团队冲锋陷阵,完全不用传球。   “你想夺目,那就拿出你的真本事拿走,别在后面搞什么见不得光的举动。践踏自己的生命,你真让那些今天球场上为你加油呐喊的女孩子们寒心!”   尤顽留下这些话就走了。   朱原捂着脸将许久的隐忍哭了出来。   从见到尤顽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听不见为自己呐喊助威的声音,充斥在耳侧的永远是有关尤顽的沙雕应援。所以,妒忌埋下了种子。   而昨天,尤顽说布妥会来切磋一下,本没有放什么心思在上面。但是,作为一个转学生一上场就有应援让他心态爆炸。明明没有努力,只是往那一站,就收到了无数鲜花和掌声。所以,怒火攻心。   本来吃的药是用来嫁祸尤顽的,但是时机让他觉得嫁祸布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是他自己身子往前倾再后倒,加之球场上本就风云变幻,从观者的角度就是布妥的“不择手段”。   中学生的价值观都很单一,很难接受心肠偶尔歹毒的身边人,抑或是伪装良善者。   球场施加黑手就是不能容忍的,所以布妥,就该被唾弃。   那一刻,他觉得成功了;但是现在,他幡然醒悟,原来自己一败涂地。   他拔出了点滴针管,不顾医护老师的劝解走出了医务室,虚幻地慢步向足球场。   刚跨进足球场,即使是模糊的视线,但他还是猜到了不远处对立站着的两个人,脚步止住,校园广播响了起来。   李明国的声音:“通报,今天下午篮球场上布妥同学的行为惹争议。经监控核实,肢体冲突是误会;经医护人员确定,受伤的同学是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肚子绞痛。希望同学们今后擦亮双眼,不要给自己身边人扣帽子,共同营造和谐的学习氛围,通报结束。”   朱原垂着脑袋原路返回,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这样,明天醒来才好规整。   而对立站着的两人已经可以开始规整了。   “对不起!”尤顽视线看着他的脚尖,郑重道歉,他知道布妥不需要,但是错到极致的他已经无话可说。   “不需要。”主席台的光斜扑在他的侧脸,但是遮眉的额前发阴影下看不见表情,只有感知到的话语冷到极致。   擦身而过时,尤顽抓住了他的手腕,“对不起”硬生生被掌心冰冷的温度替代,“先穿上衣服,你的外套。”欲帮他披上校服外套。   “滚开!”狠厉过后拽拉走了外套捏在手心。   尤顽的手触到了他的短袖校服,湿的,冷的,是自己倒在他身上的那瓶水留下的。   “对不起!”低到尘埃里。   布妥继续往前走,脚步飘忽。   转身跟上,抓住他手中的校服外套,恳求着:“你先把衣服穿上,然后你怎么讨厌我都可以。”   布妥狠力扯住,主席台的光直照在他冷漠的脸上,却又是苍白的,语气沉稳却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你从没背离社会核心价值观活过,所以,觉得我很可怜?不要那么喜欢自以为是,随便评判我的感受。可怜的人,是你。”   掌心麻痛,衣服被拽走了,脚步找不到跟上的理由。   阴风又至,斜对面的路灯滋啦一声暗掉又扑哧闪烁。寒光投进尤顽眼里,全身止不住颤抖,蹲在原地瑟缩。   下课铃声响起,教学楼喧闹声轰轰。   撑在地上的五指挤压出红印子,急促呼吸调整。   “废柴快走!尤顽!!!”钱度趴在走廊看到了还没被掩在回宿舍的人群里的尤顽,朝慢悠悠收拾课本的邹超狂吼。   “啪”,一向以乌龟速度著称的邹超甩下课本,冲了出去。   “尤顽?尤顽?没事吧?”   钱度扑到他的脚边,不敢触碰地唤着。听到“尤顽”,部分学生惊讶的驻足。   邹超背对尤顽朝外示意没什么可以围观的,学生们这才又起步。   “我没事。”艰难出声,撑直的手肘松懈般屈着。   钱度蹲在他面前,拍拍背:“上来,我背你回去。”   尤顽抬头,苍白无力的笑:“大老爷们让你背臊不臊……”   钱度不停废话地背了起来,忧虑放下了:“我又不是猪八戒。”不背媳妇。   邹超跟在身边:“大不了下次你背还回来就行了,是吧,钱度猪头。”   “去你大爷!”钱度呵斥。   尤顽笑起来:“嗯。太重了。”   钱度在心里骂骂咧咧,要不是你丫的现在弱鸡,我非揍你不可。   然而来到宿舍门口,尤顽就挣开他跳了下来,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钱度愣是不敢揍了。   “谢谢两位亲兄弟!”尤顽嬉笑着感激。   钱度啧他:“下次你再突然这么柔柔弱弱,老子把你揍了扔在果园里。”   尤顽觉得阴森,抱胳膊:“你别这么吓人好吗?”   邹超再加一把火:“不扔果园也行,我们把你的乳名公布出去。”   “两位爷,小人错了!”   两位爷觉得态度还行,不计较了。   尤顽深吸一口气,刷开寝室门,攥着门把手犹豫,钱度欲开口,他就自己推开了门……没有人。   钱度:“布妥不会真的要和我们决裂了吧?”   邹超拿下眼镜,觉得模糊也挺好,“一会儿我们跪下磕头认错吧。”上前走两步,嘭,脑袋撞了个严实。   “我去找他!”   钱度拉住尤顽:“打住!打住!他一爷们消气了会自己回来的。”更何况,他最不想看到的人是你吧?   熄灯了几分钟,寝室门才转动响起,说好磕头认错的邹超和钱度又睡死过去了,这也怪这一周被迫更改生物钟。   一直平躺着反思的尤顽应声坐起,对面光线撒过来投进来,布妥就走在朦胧里,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白色塑料袋放在阳台窗台上,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拉开了窗帘回来,视线一直埋在额前黑发下,就像故意忽视上床的存在。   毯子掀动的声音,尤顽这才又躺下。好久之后,困意袭来,正欲闭眼,床下传来布妥含糊的声音。   吊出个脑袋,轻声启齿:“布妥?”布妥只是又把自己蜷成一团,继续嘟哝。   “发烧了?”尤顽三两下下床,掌心贴在他的额上,很烫。   又想起窗台上的白色塑料袋,拉开窗帘,微光又来,拆开袋子真的是感冒药,打开饮水机接了一杯水。   单手横过后脑勺扶起,“布妥,先吃药。”好在那人还听话地咽了下去。   放回杯子蹲在他的床边,看着轻微呼吸的人柔声说:“对不起。”   布妥却蹙起了眉,手紧紧攥着毯子,骨节分明。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愧疚泄洪,除了低声致歉别无他法:“布妥,对不起,好不好?”   “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布妥突然变得激动,起身推了他一把,然后坐着挪动贴墙不停低吼,双手抱胳膊呈自我保护态。   “布妥?”倒坐在地上的尤顽不知所措。   “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声音都是抖的,但又那么顽强。   尤顽察觉不对劲,坐在床沿凑上前,试图叫醒他:“布妥,我是尤顽。”没有反应。   手放在他的肩上,布妥又挣扎。   尤顽猛地把他拥入怀中,不顾他的挣动轻声说:“布妥,我是尤顽……我是赵国强。”挣动停下。   “我是赵国强……没事了。”手抚着他的背,“没事了。”   布妥气息渐稳,尤顽把他推隔开,却发现布妥紧紧攥着他的腰间衣服,带动着躺到枕头上,尤顽没敢再说一句对不起。   ☆、邀请   布妥睁开惺忪的眼,感觉有热气顺着鼻梁往下,然后整个人怔住。   “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抬眼就是尤顽的下颚线。   尤顽含糊的声音:“再睡会儿,没事了……”搂抱姿势的手还收了收。   布妥想踹他下去,才发现自己搂着人家的腰,还死紧:“……”   “赵国强!你特么给我滚下去!”使劲推了推,终于把折腾了一晚的人弄醒。   尤顽轱辘松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早上不宜动怒!”   ……还是被踹下了床。   钱度哭丧着脸朝下瞥:“土布兄弟,真羡慕你!我们生病尤顽废物都不是抱着我们睡,而是继续把我们当抱枕,差点没把我弄窒息。”   布妥头上六个点,尤顽拍拍裤子起身。   邹超也焉巴挣起:“恩怨两清吧!新的一天!”   “同桌?这个主意怎么样?”狗腿子。   布妥不鸟他:“闪开!”   “好嘞!大哥!以后小的任您差遣!”   布妥愤愤拿起牙膏:“这人脸皮怎么比北极圈的冰山还厚?”   钱度仰天长笑:“靠!土布兄弟,你这形容绝了!”   邹超也清醒了,戴上眼镜:“上去让你的闹钟小姐闭肛!”使唤尤顽。   “是是是,大爷们!只要同桌原谅我!”慢吞吞爬上了床,趴下了。   邹超同桌周笑本来还担心“游玩不妥”专栏从此原地解散,谁能料到,那对欢喜冤家又回来了。   崔笙姐妹凑到她旁边:“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崔笙柔笑:“嗯,人类的行为超乎你想象。”   “男孩子和好真的就像烟花啊!闹个矛盾让人心惊胆战的,下一秒又肩搭肩了。”   并非肩搭肩,是尤顽扒拉人家。   “你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地神速啊。”是出自内心的夸赞,换言之,就算崔笙要讽刺,别人也觉得没有恶意。   离歌仍旧拿着相机,拍了一下跑道上一直甩开尤顽的布妥。   “所以说……”镜头对准崔笙,崔笙愣了一下笑靥如花,咔嚓一声,低头看着嘴角带笑:“所以说,科技改变生活。”现在是查个监控就能明了真相的时代。   “那为什么不等课间操再通报?”两人并肩看向足球场。   离歌举例:“如果你被冤枉,我也不会想到等字。”崔笙笑开。   现在是一个真相在穿鞋,谣言就已经跑满全世界的时代,等待得出的真相虽然更有说服力,但是蒙冤者已经受尽了委屈,谩骂者已经忘了他们出口过的话。所以,不能等,所以明日,不该是搁浅的理由。   上一秒会激情地说喜欢你,下一秒就可以冷漠转身爬墙头,人们由着情绪支配自己。所以,群氓多于群智。只有借着权威发声,才能及时止损。   崔笙偏头:“你的相机,还是把声音关了吧。”   “尤顽为什么不喜欢?”低头调了调。   “我也不知道。高一时我对着他拍过一次,但是他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像是害怕。”   离歌认真看着崔笙,崔笙疑问。离歌笑得妩媚:“所以说,继续加油吧,少女!目前1:0。”   昨天篮球赛布妥胜,所以“不脱粉”胜,“游玩粉”仍需努力。   崔笙思忖着回到座位。   钱度凑近:“笙笙女神,你们昨天那应援词啥来头,这么给力!”用彩虹屁来满足好奇心。   “你是‘游玩粉’还是‘不脱粉’?”崔笙捕捉极快。   果真,混迹专栏的钱度囧大发,但是直言:“我当然……两个兄弟都站啊!”   “哦。‘游玩不妥’。”自我肯定,煞是可爱。   钱度看得出神,竟然忘了反驳,直到崔笙看着他笑起来,才知道自己又囧了。   崔笙回答他的问题:“‘先前的艺术是水果鲜果,后来的艺术是果冻果酱’,木心先生说的。”   “所以说,尤顽是水果鲜果,布妥是果冻果酱?”   “嗯。”钱度才反应自己就是个圈子新手,想把自己塞进桌子里。   “都是艺术。”后桌的周笑补充一句,不愧是“游玩不妥”粉,说的话两者都兼顾,一旁的邹超服。   钱度化身问题小能手:“但是一个是加工过的,一个是没加工过的,‘不脱粉’大意了。”   周笑补上:“没有啊!各有好处,有些孩子不喜欢生啃水果,但换成果酱就爱。”   钱度自己止住话题:“把那两家伙带入,我完全看不到尤叔的果园,只有鲜血淋淋糊了我的眼。”   周笑悚然滞笑,还是不聊了吧。   那两家伙今早格外安分,因为尤顽一直在补觉,睡足的布妥在草稿纸上画柑橘人偶,极具冲击性,完成后放到撑着下巴睡的尤顽视线正前方,然后,课堂上尖叫惊醒的尤顽又被罚扫。   “同桌!你快消气吧!我真的错了!”双手交握求求了。   布妥伸直了长腿,随意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刺瞎双目都能看出来,但他决定靠收买:“明天我帮你兼职,你吃着水果数钱怎么样?”见布妥犹豫,小心脏都在开心地翩翩起舞。   “所以说,你是觉得我很高贵,不配当视金钱如粪土的中国少年?”   “大佬我错了!”他奶奶的,穷光蛋还这么有自尊,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明天送一盒水果来吧。”明个周六。   尤顽见计谋即将成功:“您住哪?”   “不是当我小跟班吗?”布妥眉头一蹙。   “好嘞!好嘞!您最宝贝!”   布妥:……   隔天,尤顽张大了嘴:“原来是对街邻居啊!”哪有邻居是对着的?   钱度扯扯双肩包:“土布兄弟,别委屈自己了,我免费送你一栋小洋房,对面。”   邹超:“尤顽废物的小洋房有空房间,冬暖夏凉,就是有点鸡窝。”   “你个废柴!”尤顽嗔怒,然后转向布妥笑眯眯:“欢迎入住。如果大哥需要,我可以拿出房产证让您盖个戳。”   布妥嘴角抽动,甩下一句:“别跟过来。”进了租房。   “今天你去哪兼职?”   “我周末不想见到你!”嘭,甩上了门。   钱度抬头忧虑:“他怎么只是摔个门,我就感觉非刷的粉灰就掉糊到我的脸上了呢?”   尤顽瞪大眼:“真的?”   邹超点醒两位过于居安思危:“你仰脸后是黄花风铃木吧?”   钱度尴尬:“但我还是觉得不能住人,虽然拆迁时限还有一个月,但是……以防万一嘛。”   尤顽脑袋飞速运转,跑去找房东,奈何房东出远门了。   才刚跑到的钱度累得连喘,话都不经过大脑:“你想办法掳他去做你的压寨夫人吧!”   “掳你丫的!”   邹超别扭转头,看是想歪了很多,撸。   尤顽气结:“你俩没出息的!周末少看点没营养的玩意!都给我滚回家去!”两人麻溜跑了。   消消气,消消气!消你大爷!一脚踹上铁门怕有些腐朽的墙,墙表面刷的粉就那么,成块,成块地掉了下来。   吓得尤顽把犹似濒临死亡的喊劲儿都使上了:“同桌!室友!大哥!你搬来我家吧!我照顾你!布妥!”   租客声音丝毫不留情面:“赵国强,你特么给我闭嘴!”   尤顽使不上劲儿了,讪讪回自己的鸡窝,睡觉,下午还要去赚下个星期的零用钱。   ☆、传单   “给,今天的任务。要求不高,四个小时内全部发完就行。”炸鸡店老板塞给尤顽一沓传单,大概有几百张,一个棕色斜挎包装着。   现在是下午两点,火辣辣的太阳很是热情。六点完成任务的话,薪资两百,中间没有背弃口头协议行为,例如一个路人给一小沓,或趁其不备丢一小沓进垃圾箱,老板说他会派人监视,如果发现薪资扣五十。   老板拍着尤顽的肩膀寄予重托:“希望你诚诚恳恳,在今晚七点开业前完成任务!”之所以给出这么丰厚待遇的原因就在此,正所谓舍不得娃儿套不住狼。   尤顽拍拍胸脯:“您就放心交给我吧!”顺便揩了一把自己的油,他穿了褐□□红熊玩偶服。玩偶服肚子处呈现“赘肉”,夹在腋下的头套表情包是“羞涩”。   “加油!随便玩!周游广场人很多。”老板自知玩偶服得由爱撒泼的年轻人穿才有效果,于是放开了局限。   尤顽让他帮忙拿一下头套,自己背一下斜挎包,玩偶有点肥,费了点力,背好俨然一个卖报小行家。   最后,头套一戴,谁也不爱;头套一戴,谁也不赖,依赖的赖。   “您等着结算吧!”尤顽摇摇摆摆走了。   老板笑言:“年轻人,口气真不小!”   前往周游广场的路上人也很多,尤其是小朋友。   “臭狗熊!来跟我过两招!”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声音从身后传来。   屁股被拍了一下,尤顽内心:哦豁!口气还真不小!   转身迎战,胖胖的小男孩,架势已经摆好了。尤顽积极应战,给足了面子。人行道并不是很宽敞,但行人也很给面子地散开围观。   “呀!!!”小男孩先发动进攻。   尤顽防守:哎哟,学过的!不是什么三脚猫功夫。   几个来回之后,小男孩行礼结束切磋,尤顽乐开了花,默默递出传单。   “臭狗熊,你是我的道友了!这点忙,大哥我还是有能力的,来个十张!”肥嘟嘟的脸十分仗义。因为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今天亲戚一起出来增进感情。   尤顽猛点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递出去,好兄弟啊!   “臭狗熊再见!”小男孩抱拳。尤顽亦抱拳,虽然胖胖的熊掌搭在一起像极了委屈兮兮,但并不影响小男孩信息接收成功。   心情好到飞起,尤顽一蹦一哒地沿途发到周游广场入口。   叽里呱啦的玩闹声全部随着热风扑到他的脸上,可把他开心坏了,豪言:“这样还完不成任务我干了一碗醋!”   “啊啊啊啊啊啊!熊来了!”   尤顽被这阵势吓懵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迎面跑来七八个小朋友,十分汗颜地准备先逃一下热情簇拥。奈何粗笨的熊掌让他很快就被小朋友包围。   扎两个辫子的小女孩抱住他的腿:“你是哥哥还是姐姐呀?”   留着一小撮长辫的小男孩觉得好玩地戳着他的赘肉肚子,或拧或抬或拍,“应该是哥哥,姐姐没这么高!”   “熊熊不会说话吗?”另一个站在身前的小女孩仰着脑袋嘟圆了嘴。   一个帅气小男孩不屑:“熊熊害羞了,你们还一直捉弄他!”   “哎呀哎呀,对不起嘛!”   尤顽头上一团黑线:我没有害羞,我这是沉默策略,懂?   小朋友围着他转呀转。   “哥哥,举高高!”一个没开过口的旁观小女孩委屈。   哎哟好可爱,尤顽心一软,弯腰抱了起来。   “嘿嘿嘿!”银铃般的笑声。   举高了几下,放下,这就不好了。   “哥哥,我也要举高高!”   “我也要!”   ……   于是乎,尤顽轮流抱了几个小朋友好几个来回,等放下最后一个,整个人瘫坐地上,汗如雨下,累得虚脱。   “哥哥?哥哥?”小女孩有些愧疚。   小男孩亦然,于是提议:“我们可以要你的传单吗?是炸鸡店耶!”尤顽刷地翻斜挎包,恭恭敬敬递出传单。   每个小朋友拿走了三张左右,说是爸爸妈妈也要。尤顽这疲惫悄悄溜走了,发了两百张应该有了。就着坐在地上感慨,“生活真美好啊!”斗志升腾贼快,蹦哒进了人群里。   传单的出包早晚完全取决于有没有同行,同行在的话路人就只愿意接过第一个,其余的就会感到不耐烦。尤顽很快就因此碰了壁。   “不用了谢谢!”年轻的妈妈牵着小女孩扬了扬手中的别家炸鸡店传单。   小女孩仰首笑笑说:“熊哥哥,我们已经有炸鸡传单了哟!”   尤顽不放弃地凑上前表示自己这店今晚新开业,优惠满满。年轻妈妈只是礼貌笑笑绕过走了。   接下来兜了半圈亦然,几乎拒绝他的手里都握着烈日下黄得刺目的炸鸡传单。胜负欲燃起,尤顽决定找到该炸鸡传单的来处。   “啊……·我也要我也要!”视线穿过人群发现一群小孩子拥着一个只冒出玩偶熊头的人兴奋喊叫。孩子们站直后手里都拿着炸鸡传单。   终于找到竞争对手,为避免被发现,尤顽谨慎地靠着广场边缘挪步减少存在感。   “!”肥大的玩偶服刚做贼似的站定到竞争对手斜对面,那“熊”抬头,四目相对……尤顽怔愣成了一头蹑手蹑脚的憨熊,场面一度尴尬……   小孩子们散开一些距离,尤顽讪讪收回步子。定睛一看,屈膝坐着的“熊”玩偶服是黄色卫衣,整只看上去肥萌肥萌。   那人熊爪摁了一下掌中的按钮。   “靠!”尤顽忙捂住耳朵,闪开身子远离脚边的音响。   “传单免费送!自己拿!天气热!不想动!”严肃的机器男声如此重复。   那人歪了一下脑袋,要不是头套呆萌熊样,尤顽肯定可以看到里面的挑衅味。   “哇!熊熊歪脑袋好可爱!”围在熊前面的小孩子迟迟不走,手里拿着传单挥动。   尤顽:??哪可爱了?不是很欠揍吗?坐收渔利的家伙!   那人脑袋摆正,小女孩不开心了:“熊熊,我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然后我们去拉好朋友来拿你的传单!”   熊连连点头,尤顽直接冲上去,扭个腰吸引注意力。   “哦!又来了一头褐色的熊,它好害羞哦!哈哈哈!”   “但是它还是跳舞了呀!熊熊,我可以要你的传单吗?然后你跳舞给我们看怎么样?”   尤顽内心直呼好,从斜挎包拿出十几张传单递出,随意……舞动了一下。   孩子们哈哈大笑,拍着掌说:“跳兔子舞!熊熊跳兔子舞!”然后围圈留出空间。   尤顽固定一下斜挎包,两只熊掌放在头套两侧装兔子,准备……“啊”叫出声。   “哈哈哈,熊熊摔了个狗啃屎。”嘲笑就是这么形成的。   尤顽费力撑起,发现踹了自己一屁股的正是肥萌肥萌的竞争对手。气不打一处来,一屁股撞了过去,黄熊踉跄几步稳住。   孩子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哈哈哈,熊熊打起来了!”还瞬间分成了两支应援小组。   人数居高不下稚嫩童音整齐有力:“黄熊加油!黄熊加油!”   只有一个小男孩不服输地狮吼:“褐熊加油!褐熊加油!”   两人谁也不让谁,碍手碍脚的玩偶服让他们看起来十分滑稽,围观者也逐渐增多:有拿出手机把两人当背景拍Vlog的,有跟着哈哈笑的,以为就是两人为发传单演戏,也有隐隐担忧的,因为两头憨熊扭打在地上滚来滚去。   “李晓晓!走!怎么可以围观打架!”一位妈妈拉走了褐熊的应援者。   黄熊的应援者瞬间没了声,疑惑着:“熊熊是在真打架吗?妈妈说打架不是乖孩子!”然后散了。   尤顽这才注意周遭吓了一跳,靠!这么多人!自己还被迫上镜。   “停停停!投降!”   “哈哈哈哈哈……”围观群众笑成一片,因为玩偶服自配声音转换器,所以尤顽的声音是娇羞嗲音。   “啊!”恼羞的尤顽被压在自己身上的黄熊对着脸揍了一拳,然后黄熊放开了他淡定地坐回原位。   “传单免费送!自己拿!天气热!不想动!”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小哥哥吧?给你捧个场!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一位美女游客凑上前拿了竞争对手的传单,紧接着围观的都很给面子地拿了。   费力爬起的尤顽完全被忽视掉,不服输地专门站在黄熊对面,只要那些围观者转身就得经过他,杀个措手不及——掏出传单恭敬讨赏。   “哦?哦。好好,拿一张。”   才发出去几十张,“传单免费送”,就停了,围观者也笑笑散了。   尤顽:这这还有!举起也几乎没人关心!   黄熊完工提起音响,尤顽瞪他,但他忘了自己戴头套,给黄熊的是一脸羞涩。   看着黄熊悠闲地进了商场,尤顽瞅瞅自己的斜挎包,仍需努力……   发了一小段路程,尤顽灵机一动,拦下了迎面穿着滑轮鞋的初中男生。   “可以借我你的鞋子吗?”这娇滴滴,男生鸡皮疙瘩掉一地。   “就十分钟。你可以坐在喷泉边上休息等我一下。”   男生嘴角抽动:“好……好啊!”怎么可以拒绝辛苦的高个女生呢。   尤顽内心骂骂咧咧,这该死的变声器。   “你可以帮我照看一下传单吗?”尤顽决定豁出去了,反正头套一戴,随便放飞自己。   于是娇嗲地高声喊:“给大家表演一下,大家捧个场拿一下我的传单吧!”   路人好奇地停下看过来憋笑。   尤顽走到阶梯口,阶梯由喷泉通往下方广场。   “开始啰!”然后滑轮鞋滑动,咻地整个人飞速下滑,身姿十分之帅气。   下滑的刺激感替代所有的不满,尤顽帅气停下,心情比太阳还灿烂,然后转身准备回去。   尤顽:……怎么这么多级台阶?自己怎么跑了这么远?   在他做好累死的准备慢步回去的时候,上方喷泉却爆发了掌声,紧接着让尤顽感激涕零的一幕就出现了,路人看热闹后真的拿了他的传单。   尤顽:皇天不负苦心人啊!迟缓的步子都变得轻快起来。   “谢谢你。”双手递还滑轮鞋,初中生仍是不适地说不客气。   “啊!终于结束了!”仰头伸直了肥腿坐下,拿起空空如也的斜挎包蹂|躏一番自我庆祝。   虽然思想因成就感满满而不知疲惫,但是生理还是口干舌燥,所以起身前往黄熊进去的那个商场。   商场挺宽敞,有四层楼,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一跨进去就忍不住想笑:一个熊”头抵着墙面很是忧郁,而这“熊”的玩偶服也是黄色卫衣,整只看上去肥萌肥萌。   “哦豁!你也有今天!”尤顽内心得意。   两个穿着非常清凉的女生站在黄熊的身后扒拉他的后背,他反手抚开,女生却又用手指头戳他,乐此不疲。   那人又抚开,像在委屈哭诉:“我在自闭,你们别扒拉我!”路过的行人大都一笑而过。   尤顽靠边凑近,这才听清女生们的谈话。   女生1戳戳后背:“小哥哥,让我们看看你的脸呗!”   女生2附和:“他们都说你很帅!”   那人抵墙摇摇头否定,手后摆抚开。   女生1笑得眯眼:“那……你转过来看看我们啊!”女生2理了理头发挪步靠近自己的姐妹。   对于被“调戏”,尤顽突然有些感同身受,于是上前拉着那头“熊”就跑。   没有恶意的两位女生怔愣过后,看着行动迟缓的两头熊相视而笑:“好可爱啊!”   熊掌都过于肥大抓得不怎么牢,黄熊反应过来后又挣扎,慢跑了没几步两人就像大难临头各自飞一样踉跄向两侧。   尤顽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朝那人打手势,说自己要喝水,一起?那头“熊”站直了萌萌疑惑,其实是不想和他一道。   尤顽:唉!戴头套真麻烦!   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抓着那人手腕走向休息区,休息区的沙发空荡,直接推倒黄熊。   尤顽示意他坐着等自己,然后屁颠屁颠到服务台……撒娇。   那人坐直了,满头黑线。   尤顽的撒娇很见效,主要是服务人员快笑岔气了。左手提回半桶桶装水,右手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那人矿泉水。   那人客气地表达:那你怎么喝?   尤顽当场示范了一下,直接扛起半桶水,对准开缝的玩偶服熊嘴巴,“咕噜……咕噜”,水出桶口的声音,褐色玩偶服胸前湿了一大片成黑褐色。   自己喝完还不忘催促看傻眼的“熊”喝,然后,觉得很凉爽的尤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因为那人摘了头套……是布妥。   布妥把头套放在一旁,转过身,头发汗湿了些许,却显得欲。他决定冰释前嫌,柔声对着尤顽说了声:“刚才谢谢。”   见熊呆愣不回话,布妥嘴角的笑也跟着散,但自己口渴了,所以抬了一下矿泉水,“现在谢谢你的水。”然后仰起头咕噜咕噜。   尤顽莫名觉得心疼,伸出熊掌想帮他擦擦汗。   “咳……咳咳……”脸部被突来的毛绒绒掠过,布妥被吓得不轻,被水呛着仍快速仰头躲开。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在轻浮他?尤顽慌乱起来,手都不知道该放哪。   布妥缓过来发现对方带着“羞涩”表情的不知所措,忍不住轻笑:“我没事。谢谢。我可以自己擦。”然后随意撩了撩头发。   怦!怦!怦!尤顽眼睛都看直了,他第一次见布妥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又让晃过神的他觉得窘迫。   布妥收回笑,自然闲适的表情:“你在这附近兼职?”尤顽摇摇头,不算附近。   眼睛看到他的斜挎包空的,猜道:“你兼职结束了?”尤顽点头。   布妥起身,抱起头套,尤顽忙跟着起身。   “我还没结束。走了。”洒脱一句后,边戴上头套边走了。   尤顽怔愣着看他消失在拐角的盆栽假树处。   “这么高冷一个人,很缺钱吗?这么委屈自己。”这么想着想着,脚步就冲动地跑向了消失处。   委屈吗?或许吧。但是,同样玩偶服兼职,尤顽自己是享受的,看到布妥“自闭”样,就鲁莽地把他归于委屈,似乎是欠考虑的,过于情感武断了。也许布妥也是快乐的呢?   ☆、头套   “嗯?你是来打探敌情的?”回归冰冷。   布妥接过炸鸡店老板的又一沓传单后,转身恰好撞上刹住车的尤顽。   尤顽连连摇头,见对面头套无动于衷,只好开口:“我帮你呀!反正我很闲,回去挺无聊的。”   饶是布妥也有些受不了这娇嗲的变声器音:“你可以把玩偶服脖子的变声器拿出来。”   “不用啦!谢谢哦,我觉得挺好的。我们从哪开始发。”夺过布妥手里一大半传单。   布妥忍俊不禁:“坐在冰糖葫芦旁边,大叔同意了。顺便能帮他招揽生意。”   尤顽:小弟佩服!真是能坐着绝不躺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于是,冰糖葫芦的吆喝声停了,换上布妥的音响:“天气热!不爱动!传单自己拿!冰糖葫芦拿了要干嘛?扫码!”   “你真聪明!”尤顽伸直了长腿交叠,双手后撑着地面,与玩偶头套上的羞涩一点不沾边。   布妥宝宝撑着下巴坐,时不时朝拿传单的路人点头感谢。   才半晌,尤顽就闲不住了,主要还是太热,眼前的传单估计还有一百份。   摸摸布妥的熊脑袋,布妥不满地仰头。   “你在这等等啊!”然后往后跑了。   “大叔,可以来串糖葫芦吗?”布妥手机出兜扫码,就……张开头套嘴巴开始吃糖葫芦。   “妈妈你看!熊在吃冰糖葫芦,我也想吃!”就这样,大叔乐呵呵递出几串糖葫芦,传单也出去了几张。   尤顽回来的时候,场面很热闹,又有路人围着糖葫芦摊拍黄熊布妥,“他会不会很难受?”这么想着,撒呀着腿就冲过去了,然后傻愣住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吃……糖葫芦?肚子饿了?”   布妥终于咬完最后一个酸得牙齿受不了的小苹果,摇摇头。   “走吧!黄熊吃完了!”几位大人招呼自家嘻嘻傻笑看着布妥的小孩,随着布妥的嚼动速度啃自己的糖葫芦。   “诶!慢!”尤顽呼哧跳着转身叫住路人,内心感慨,变声器真是难得的宝贝啊。   见路人停住,开始拿起不知从哪来的小喇叭打起小算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熊跳舞了!”见不远处有人跑来,继续重复。   “看我干嘛?别动歪脑筋!”布妥抢先拒绝走近自己的褐熊,四周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尤顽没说话,只是拉起了他的手腕,布妥不从,小喇叭朝四周:“大家想不想看黄熊跳舞呀?”   “想!”就一群嗑瓜子的。   “那黄熊跳舞的话,大家光顾一下我们的炸鸡店和冰糖葫芦吧!”众人表示没问题,主要还是想先看看热闹再说,之后的事嘛看心情。   手被甩开,尤顽内心喊娘,乖乖,你可别暴打我一顿!都准备护头了,却见布妥肥萌肥萌地走到正中间,手里按动音响开关,勾人回忆的童年歌曲就跳了出来: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黄熊的身体开始随节奏晃动,尤顽疯狂憋笑,原来你这么可爱啊!   路人笑过几秒后不买账了,“喂,你是熊,不是鸭子!要跳也应该跳《熊出没》吧!”附和的人挺多,大都没有恶意,反倒把他当成了笑料。   布妥停下晃动,又按动了一下,路人沸腾了。   “这首不错,来个伴舞!”一位中年大叔豪爽高声。   年轻小伙也激动起来:“快快快,兑现承诺!”   布妥见效果不错,又摁停了音响,慢悠悠踱步回已经燃起烈火的尤顽跟前,“到你了。”尤顽塞给他一把爱心遮阳伞,嗖地跑到了正中间准备就绪。   布妥又乖乖坐在梯坎上,撑着一把带有金色风铃木图案的承德灰遮阳伞,再次响应大众要求重新播放《上海滩》——香港管弦乐团,贼心机地选了这首只有伴奏的。   心机开始发生作用,路人们开始自己唱词,还是粤语版的:   【浪奔浪流   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淘尽了世间事……】(注)作词:黄沾   路人沉浸在黑风衣、黑礼帽、黑皮手套的帅气中高唱着,合唱吸引了周游广场其他摊位的游人们,纷纷来一睹风采,或是想来回忆那段向往的帅气岁月。   一切都刚刚好,甚至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主动站到人群前忘我地指挥着,娴熟地的动作可以看出是专业的乐团指挥家。   尤顽完全沉浸其中。舞动着,时而喜悦,时而哀愁,起起伏伏,好不帅气!头套也跟着肯定自己融入旋律和合唱中的认真,尤顽觉得自己就是许文强,黑风衣被后吹扬起,一群小弟恭恭敬敬抱拳高喊大哥……   然而现实却是,“这货怎么和赵国强有的一比”,这么一想,布妥甩甩脑袋,想多了。   激情在烈日下持续高昂着,只是伴奏回转停留部分看到尤顽的舞姿,路人们也和布妥有着相同的感受,被煞了不少风景。   头随着“当当当”猛点,唱词部分很夸张地左钻出头,右钻出头,肥肥的长腿也开始划动,再加上头套的娇羞表情,横着看竖着看都是一头模仿古代舞女出水的舞姿的……羞耻版……   【仍愿翻百千浪   在我心中起伏够   仍愿翻百千浪   在我心中起伏够】   “呼!”路人们唱完高呼着,掌声也情不自禁拍响,尤顽甚是得意,朝四下里鞠躬致谢,然后不忘任务在身,跑到布妥面前蹲下抓起传单就开始发放。   “谢谢!谢谢!谢谢!”   路人接过后也去买了糖葫芦,大叔也赶忙招呼。   发完转身,尤顽已经摘了头套,脱了玩偶服,收了伞,面无表情站着一言不发看他。   尤顽被看得有些发怵,呵呵,呵呵地走近:“怎,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猛地抱住,双手无措地放在他的后背,“怎么了?”娇嗲音不安起来,他可是布妥啊。   布妥又收紧了手,闭着眼低沉的音在他的头套耳侧出口:“谢谢!”   “没事了,没事了。”轻抚音又出。   布妥猛地把他推开,有些困窘地看向别处,“我先走了。”然后转身弯腰抱起玩偶服。   看热闹还没散完的路人乱猜出个一二,开始起哄:   “不要让媳妇跑了!”   “快追啊!快追啊!”   布妥只想脱离这个“是非之地”,不过才走了没几步,右腿就拔不动了,低头……尤顽坐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不错嘛,兄弟!加油了啊!”   “兄弟?啊啊啊啊!加油加油,祝你们幸福!”   “少吵架,多恩爱!拜拜!”   路人这样祝福后散去,布妥尴尬地挣动,那人却像藤蔓一样紧紧固定住。   “赵国强!你丫的给我放手!”低吼。   尤顽整个人愣住了,但力气不减,仰着熊头:“你怎么知道是我?”娇嗲音让他自己都丢人,赶紧摸到颈侧摘了。   “现在这个重要吗?”布妥气这家伙不分轻重,脸都气黑了。   尤顽觉得很重要,好特么丢人!但想想,好像不丢人,反正戴着头套。   布妥忍无可忍,怒吼:“放手!丢不丢人!”   “不丢人!”理直气壮,“刚才你抱我了,现在我也要抱你!”   布妥傻了,被这神逻辑说傻的,又有些哭笑不得,玩偶服落地弯下腰。   “这可是你逼我的啊。”随意一句后尤顽拦都拦不住,布妥摘了他的头套。   尤顽尴尬了,撒手;布妥愣住了,因为尤顽整个人就像从桑拿室出来的,脸红扑扑的,头发湿透,汗顺着他的脸廓滑落。   尤顽知道自己肯定很狼狈,要夺回头套戴上让自己处于安全状态,“哎,我……”然后说不出话了,因为有微凉的手落在脸上。   布妥的面无表情就在眼前,出口的话也是嫌弃:“这么大人了,真把自己当少爷了!热了不会休息吗?非得当包子蒸。”可手却是轻柔的。   灼热的呼吸隔空交缠在一起,布妥先收回手,然后尴尬起身,“走不走?”   “嗯……走。”脸上的汗少了很多,微凉的指腹触感却仍在。   两人都归还玩偶服拿到工资后,布妥说请客,请他到自己要上夜班的咖啡店隔壁餐馆吃饭。   ☆、火锅   “你不喜欢吃什么?”布妥拿着菜单问。   尤顽指着菜单上红彤彤的餐馆品牌标志:“西红柿。”还嘻嘻笑。   菜单清一色西红柿做配料,布妥放下菜单:“那直接吃火锅吧。清汤还是麻辣?”   “麻辣!”   “我喜欢清汤。”   尤顽:你不是请客吗?难道不是客人最大?还一脸不妥协??   服务员上前询问两位选了好友没个所以然的顾客:“二位想吃点什么?”   “鸳鸯火锅!”尤顽假笑男孩。   布妥看出了服务员笑着打量的目光,补充道:“一半清汤,一半麻辣!”   “好嘞!二位稍等!”服务员站直了朝后厨大喊:“5号桌,鸳鸯锅!二人份!”正在吃饭的不乏小年轻,目光那个怪异啊,硬是把两位当事人都弄得默默拿起了菜单遮脸。   餐馆服务神速,服务员声音又起:“两位客人,鸳鸯锅上桌了!”意在提醒可以停止尴尬了。   布妥倒菜进火锅,尤顽忙阻止:“我这边不用放那么多!”   “那要吃什么自己放。”干脆什么都不放,文火下沸腾的就只有汤汁和底料在咕噜咕噜。   “看你长得牛高马大,胃收缩了?”   尤顽瞅瞅自己麻辣里游着的三块排骨、两个肉丸、一个鸡蛋,再瞅瞅布妥的清汤已经五味俱全。   “哪的事!我只是中午的还没消化。”得赶快转移这个话题:“我问你个事你别介意啊?”瞅着表情变化,还好。   “你是从北方转学过来的,你家是不是住在山林里,然后你家世代木匠?”   布妥夹的肉丸嘶溜掉回了清汤里:“……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家是木匠?”   “你在美术方面有一定的造诣,看你草稿纸上的各种妖魔鬼怪,说明你心灵手巧。你的手骨骼新奇,嗯,就是女孩子们说的修长好看,说明你经常使用它。”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观察入微还总结到位。   “你的年级11名真的不是暗箱操作?”筷子直接伸到尤顽的麻辣锅里夹了一块排骨放嘴里。   你不是不吃麻辣吗?尤顽顺着夹了排骨过去,布妥不吃白不吃。   “那你家在哪?感觉你在向生活讨饭吃,我是不是问得太直白了?”   不知是真天真还是装的,反正布妥觉得不老实交代了这货肯定还能打开脑洞,于是淡淡一句:“我家靠卖破铜烂铁维系生活。”   尤顽想着坚韧的布妥瑟缩在破破烂烂的茅草房里任凭风吹雨打的画面,实在是太心疼了,筷子忍不住夹夹夹:“你多吃点,多吃点!尤兄说得对,还是白白胖胖的好!你太瘦了!”只是带入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在贫穷山区长大的画面,突然就觉得眼前正常体质的布妥越看越瘦。   “够了!赵国强!还有完没完了!”低吼。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赵国强了?”试探性,有些不适。   布妥明显愣了一下,“怎么,黑历史?”尤顽摇头,就是私密。   “赵国强,强国。尤顽,游玩,废物。”布妥这么淡定地解读。   尤顽一时竟无言以对,塞一个鸡蛋进嘴里恶狠狠瞪他。   “我觉得赵国强帅气。”布妥还没完了,“我说的是名字。”   含糊的音:“谢谢哦。”然后蛋黄差点把他噎死,布妥赶忙递过去一杯水救他小命。   “你就没有曾用名或乳名吗?”   布妥不打算回答,桌上手机振动了一下,瞄一眼,吴得的消息。   “张建华。乳名。”坦坦荡荡。   尤顽呛了一口吞咽,张建华?怎么也这么土味帅气?   “不会也是你老爹起的吧?”   布妥看了他一眼,“确实是。”还是和某位友人的约定。老一辈真是干什么都念着一点这片生长的土地。   尤顽又转移话题:“你小时候是不是遭遇过什么?例如……”   “没有。”一句刺骨的否定,布妥的表情告诉他再说就得掀桌子了。   “对不起。”尤顽为自己的口不择言道歉,但刚才展开想象的小孩瑟缩画面就联系起了那晚发烧的布妥,他说,“你不要碰我”。但是把自己那么不适当的想法付诸在布妥身上显然自己才是施害者。   “我去一下卫生间。”   真生气了?尤顽觉得自己真是嘴欠!   “嘟嘟”,对面尤顽的手机界面亮屏,视线扫过去,呼吸一滞。   【吴得:他今天来找我。说他马上就能确定你的位置。让你不要跑。你打算怎么办?】   是被小混混盯上了?想到这,尤顽脑袋瓜蹦出数不清的黑帮扛大刀镜头。难怪好好一个祖国的未来,整天都没有朝气蓬勃样?他奶奶的!都被逼成这样了还怎么好好按着社会核心价值观塑造自己的人格?   【你从没背离社会核心价值观活过,所以,觉得我很可怜?】   那晚布妥这么冷冷说出口过,心拔凉拔凉的。正欲伸手拿手机,布妥就从拐角出现了,只好作罢。   又怎么了?布妥被他那关心弱者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有屁快放!”   尤顽只是认真地恳求:“你来住我家吧!我可以照顾你!当贴身保镖都没问题!”   “吃饱没?”布妥只是岔开话题,看看菜已经解决得差不多,双方碗筷也都没动了。   “张建华!我在跟你说正事!”有些生气,搬上了乳名。放在平日里,他肯定是不会随便叫人乳名的,正如他希望别人不要随便叫他的一样,但是,他突然发现,能够引起重视的往往是一些亲密的小手段。   当然,亲密只是尤顽的想法,布妥本人脸色毫无波澜,反而更加地拒人千里之外:“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   软硬不吃,尤顽也没辙了,总不能真的按照钱度的说法,五花大绑掳回去,但是他成年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行为是触犯法律的啊!   “那你需要我的时候不要怕麻烦我,我的号码是……”巴拉巴拉不厌其烦地重复了11遍,“记住没有?”   是吃坏了哪根葱吗?布妥抄起手机转身:“走吧,客人等着我们让座。”   尤顽这才注意到有几位女生在一旁聊着天候着,手机镜头好像对准的是自己这块。他没说什么,只是这几位女生他认识,离歌的好姐妹。果然,她们镜头的主角主要是擦身而过的布妥。   “我走这边。”布妥指着咖啡店方向。   “好,再见。”   脚步也不动,看着人进了隔壁咖啡店,然后视线偏转,看到了从对面街道穿过红绿灯走来的离歌,抱着几本书也跨进了咖啡店。   他俩……什么关系?   抬步穿过红绿灯,进入了咖啡店斜上方的岔路,拐进左侧就进了“整捷酒馆”。   整捷酒馆类似酒吧,内部整体格调偏冷,驱除外界的严酷,没有酒吧那么嘈杂混乱,大都是三两好友试试有没有酒量,玩玩剧本杀之类游戏应应夜晚的灯红酒绿。   “今天来这么早?”撞上推开门的吴捷,“整捷酒馆”是他和好友去年合资开的。   尤顽打声招呼后日常一句:“又要去咖啡店那边了?”似乎每次在酒馆遇见他,他都会在7点前去往对面。   两人关系泛泛,吴捷是发工资的,他是夜晚兼职打工的,自这酒馆开业以来。   吴捷只是笑笑,然后说:“你的吉他到了,在小武那。”尤顽就一酒馆周六驻唱歌手。   “谢谢。”尤顽准备走进去。   “对了!你和布妥认识吧?”   尤顽疑惑转身,他怎么会认识布妥?   “看到他穿着圣风一中校服。”见尤顽脸色认真,吴捷又轻笑一声:“他在我那咖啡店兼职……不认识啊?走了。”拍拍尤顽肩膀擦身。   尤顽觉得这问话莫名其妙,“我认识他。”但又感觉吴捷想问点什么。   果然,吴捷回头:“有人来找他了吗?”   人?尤顽想起了布妥手机上的信息,“应该有什么人来找他吗?”   “你别误会,我弟和布妥是好朋友,就想问问布妥校园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走了。”吴捷转身也觉得莫名其妙,尤顽怎么一副紧急戒备状态。   “布妥什么时候结束兼职?”   “凌晨三点。”吴捷抬了抬手,继续往前走。   凌晨三点,还好。   ☆、外卖   “湛蓝的天空!金黄的风铃……”   又是一周的周末,痛快睡了一早回笼觉后,尤顽咯吱咯吱抖动双臂瞎哼哼,瞄一眼对面租房后斗志满满,本周的兼职是,送外卖。   “哎呀,小少爷!又要去讨饭了?”刘伯也是刚睁开迷糊眼,见着“憨憨”门口心情贼好的尤顽,忍不住打击一番。   “嘻嘻刘伯,我今天送餐!外卖小哥!”   刘伯给予肯定后又问:“美团,还是饿了么?”   “当然是,黄袍加身!”眉毛也不知嘚瑟个啥,刘伯给他个奥利给姿势,他欣然收下了。   来到美团本部换好衣服,同行递过来一个……兔耳朵,内心一直住着大老爷们的尤顽尴尴尬尬接过:“一会儿戴啊,一会儿戴!”语气极其不适,因为同行们少年、中年都把它粘在了头盔上。也没有强求,就是在夏天图个快乐。   “小伙子长得俊,戴上这个更亲民。来来来,叔叔帮你戴!”   亲民?嗯,既然已经黄袍加身,亲民物就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一只骑着电驴在炙热大马路上摇头晃脑的“兔子”就横空出现了,逗乐了不少司机而不自知。   来到一个小区,尤顽提起外卖怼在眼前傻愣,“这号码是成精了?刚点的餐才过去了五分钟就欠费了?”太阳火辣辣冲过头盔扑到他的脸上,尤顽叹气垂脑袋。   “高粑!卖钱高粑!甜甜糯糯!”卖高粑的大叔晃晃悠悠慢骑着车,车头杵着一个小喇叭不急不缓地吆喝。   小区门口保安也没拦着,因为登记过身份的在视线范围内允许待三十分钟,谁让小区住户懒,希望食物能送到眼前。   尤顽抓住救命稻草:“大叔,借我您的喇叭用一下!”   大叔呵呵笑说:“白白净净的,周末兼职送外卖啊?拿去吧!”然后果真有住户出门跟大叔买高粑。   尤顽调调音量,开开嗓,然后喇叭口朝上:“尾号6680的,是老公吗,客户!您的手机欠费!麻烦下来取餐!”尤顽喊完想拿大叔的一块高粑撞死得了。“是老公吗”,亏你想得出来为难我,内心泪流成河还被太阳烤蒸发了。   没反应,只好又一次仰着脑袋呼喊:“尾号6680的,是老公吗,客户!您的手机欠费!麻烦下来取餐!”   效果很明显,从身后微微一笑的保安开始,到刚买好高粑的大妈哈哈大笑,一直蔓延到跑到阳台往下张望的住户们。   “小伙子,都习惯了吧?哈哈。你们现在的小年轻真有趣。”卖高粑的大叔笑得憨厚。   我不习惯……尤顽尽量平复心情,终于看到了穿着拖鞋,短袖短裤,头发在阳光下乱成鸡窝,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走出来的“是老公吗”客户,二十岁左右,长得算是,俊美。   尤顽:“……您的外卖!”   “我不是你老公。”少年看都不看他一眼接过外卖。   我特么!我忍!尤顽趁机标准假笑:“麻烦打个好评!”反正你回去吃饱了肯定又睡死。   递出手机,阳光太强烈,少年还没睡醒,尤顽忍不住带着他的手点了个好评,少年也不恼。   尤顽低头收手机,咬牙说:“祝您用餐愉快!”   不是饿吗?拖鞋咋不动?抬头猛地后退一步,少年清醒了,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可在尤顽眼里是,一副我占你便宜的样子?   幽幽来了一句:“我不介意当你老公!”   尤顽震惊得三观都裂开了,他是睡傻了?   顾客是上帝!顾客是上帝……压制怒火,假笑:“您先吃出知识,然后改变一下法律!”然后恶狠狠转身,嘴角下垮还大叔喇叭,骑着电驴骂骂咧咧走了。   少年挑挑眉,掏出手机:刚刚又调戏了一个外卖小哥,长得不赖!然后懒洋洋回窝。   电驴怒刹车在小广场前,遇上了同样怒刹车的……布妥,穿着饿了么外卖服。布妥的电驴还差点撞上他的。   “开车不长眼……赵国强?还真是你。”怒吼硬是压下去了。   什么是我?尤顽突然瞪大眼:“你不会……你不会也在那栋小区?”靠!丢脸丢大发了!   布妥确实也去那送餐,他刚跨入小区电梯,外面尤顽的喇叭吼就传进来了,声音觉得熟悉,但一想到人大少爷住豪宅,怎么可能?也就笑笑乘着电梯来到了16楼,摁动门铃。   “您的外卖!”   半开着门的是一个二十五岁往上的女生,有些妖娆,一直瞅着他。   布妥疑惑,只想快点走完流程,终于在恶狼似的视线下完成,准备走。   “小哥哥,伸一下你的手。”   布妥疑惑伸出掌,然后……他当场僵化了。   女生贴上他的掌,然后曲指,成了十指相扣,笑盈盈着问他:“你要不要我?”   布妥撤回手扭头就跑,直接冲的楼梯,算是落荒而逃的具体表现。   女生笑着合上门,手机发送图片到闺蜜群:这外卖小哥是我见过的最有颜值的,高冷可爱!   踩上电驴,加大速度,咻地差点和尤顽就交代在这了。   两人把小电驴停在边上,尤顽摇着他的兔耳朵问:“你也遇见瘟神了?”   布妥看着他的兔耳朵,忍不住笑出来:“你这么幼稚?”   “会笑。说明你的情况还行。你笑了,我心情也好了。”   布妥笑滞住了,尤顽尴尬偏脑袋:“走,跳广场舞放松放松再战!”   “那个位置就留给你吧。”大妈旁边确实只有一个位置,最主要还是不想丢人现眼。   尤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从电驴后备箱拿出一个小自动风扇:“给,别被晒傻了。”   就这样,穿着饿了么衣服的布妥靠着电驴吹着风扇,看着混入大妈队伍晃动身体的“黄袍加身”尤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尤顽偶尔转身邀请他,偶尔摇晃着兔耳朵逗他笑,多次之后有围观群众嫌他破坏大妈们的整齐舞步,尤顽只好兔子般蹦蹦跳跳到布妥面前。   布妥看得入神,回过神才发现有群众录他两视频,收住笑:“别晃了!”   尤顽停下,怎么突然生气了?手中接过风扇。   “自己吹吹,不热吗?”然后骑着电驴走了。   嘿嘿,没生气。也骑上自己的电驴朝反方向送下一单。   兼职结束的时候,布妥准备归还电驴,电驴途中换了一个,带有一个较大的蓝色收纳箱。同事说有一位同事突然有事搁在门口让他帮忙照看。既然布妥的电驴出了毛病,用一下不会介意。   电驴归回原位,一直没打开过的收纳箱传来响动。布妥不敢相信扒拉箱口边缘的是一只小手,脚步僵硬着走近打开。   “咦?哥哥,我爸爸呢?”一个稚嫩的面孔仰着脸问他。   布妥有些被吓着:“你怎么会在这?”   小男孩笑得天真:“跟我爸爸逛街啊!”   拐卖儿童?布妥慌乱:“哥哥带你去警察局找爸爸。”把小男孩抱了出来。   “秋米醒了?”同事恰好骑着电驴回来。   “叔叔,爸爸去警察局了吗?哥哥说带我去找他。”   同事碰上布妥惊慌的脸,赶忙解释:“布妥,你可能误会了。秋米就是这电驴主人的孩子,我以为今天没带孩子出来呢。”   布妥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逛街是这样的。莫名心疼孩子,把秋米放下来。   同事接到一个电话,是秋米爸爸的。   布妥疑惑地看着同事脸色变哀怜。果然,同事挂电话后轻声请求他:“孩子妈妈突然送入急诊室,他爸爸现在在医院。你可不可以帮忙照顾一下秋米到今晚十点,他奶奶赶过来接他。”   布妥恍惚点头,所以才会把孩子忘在车上?   同事蹲在秋米面前:“秋米,爸爸有急事,今晚十点奶奶才能接你回家,你跟在布妥哥哥身边等奶奶啊。”秋米笑意少了很多,但乖乖点头。实际上他见过布妥几次,也就没把他当成陌生人,只是布妥没留意过待在小领域的他。   布妥把自己的租房地址和联系方式发给了秋米爸爸,同事也就放心回家。   换回了自己衣服的尤顽牵着秋米,沿着一路的风铃木走回租房。   “哥哥你几岁了?我今年3岁了呢,刚上幼儿园。”秋米背着恐龙书包神气,仿佛在说一件了不起的事。   晚风有些凉,布妥停下帮他把恐龙衣服帽子戴上:“周末怎么不和小朋友们玩?”却睡在收纳箱里。   秋米嘟起嘴巴又放开,然后安慰人似的笑开:“因为只有周末才有时间陪爸爸呀!”是爸爸应该陪着你才对。   布妥心疼一笑:“走吧,晚饭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嗯……螃蟹吧。吃了可以横行霸道!不!还是炒茄子吧。”由期待变失望,再变笃定。   布妥看他:“怎么不吃螃蟹了?”   秋米仰着脸笑得灿烂:“因为好贵好贵。还是以后等我挣了大钱再买吧。”风铃木叶飘落划过他稚嫩的脸庞,小孩闪躲着发出银铃般笑声。   一股酸涩涌上胸腔,布妥蹲在他面前回头说:“上来,哥哥背你。”   晚上餐桌上有螃蟹,秋米开心了好久,但怯意地问布妥可不可以带一点回家。布妥让他先吃饱,小孩失望了一下听话,吃着吃着就把失望忘了。   奶奶来接的时候,秋米已经睡着了。   布妥站在窗边目送,一老一少逐渐消失在风铃木叶中。老人手里提着一盒已经蒸过的螃蟹,背上的小孩睡得香甜,偶尔笑着砸吧砸吧嘴。   ☆、背书   喻锋十分严肃地走进教室,尤顽也不再对布妥的又一幅巨作“评头论足”,假咳两声望同学们配合。   “三个周末飞过去了啊!该到决战的时刻了。什么时候?”   “下周一!”全场只有布妥是懵的。   “对!本学期第一次月考即将到来,你们那些飘乎乎的灵魂啊什么的都给我收了!还记得我们的目标吗?”   “年级第一!”隔壁班嗤之以鼻,虽然事实确实是21班常居高位让他们望尘莫及。   “只要一直稳了,福利什么的我们都好商量。本周的纪律回归史上最严厉,好了,开始准备吧!”   喻锋拿起白板笔,布妥以为他又要写【不要悄悄咬耳朵,我在看着你们啊】,谁知道变成了激将专用【年级第一!做不到?】,然后一如既往地走了。   全班埋头,今天周日晚自习,按常理出牌的话,钱度应该在悄咪咪问崔笙各种果园小八卦,邹超应该聆听同桌周笑的间接嗑cp,同学们应该偷点时间小睡……赵国强应该在偷吃东西或干扰自己的同桌……   “你要下五子棋?”布妥对着拿着尺子不停划动的人好奇。   “学习计划。你也快做。”对,没错,此时全班都在原有学习计划表上找出空闲时间添上备考知识点。   布妥不懂这迷之操作:“积土成山,积水成渊,积善成德。”临时抱佛脚,你是不是想得有点美?   尤顽傻愣偏脑袋:“靠,这个出自哪一篇文言文来着?”   “《劝学》。”你大惊小怪什么?布妥觉得他神经绷得好像过了。   “哪个学期的?”   “反正不是这个学期。”   尤顽欲哭无泪:“建华啊,我对不起你啊!”   布妥咬牙切齿:“说人话!”   这时语文课代表箭步回到在讲台,《新闻联播》播放到一半就被年级组艾特走的。   钱度迫不及待:“考哪些?”   语文课代表哭丧着脸提笔写在电子白板上,隔壁已经开始哀嚎。   “靠!《逍遥游》出道这么早!”   “Are you kiding?《琵琶行》?《离骚》?”   “《邹忌讽齐王纳谏》?我特么至今还不知道谁最美,你又来?”   “《梦游天姥吟留别》!呵!”体委嗤笑。   小白提醒:“那个字不读‘老’。”全班笑成一片。   “体委仍需努力啊!”   体委义正言辞:“这都几百年前见过的字了,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语文课代表又刷地写了二十篇高中必背古诗词,同样跨度很大。因为圣风一中倡导的是边前进边回忆式教学,主要是语文这一科。成效也不错,每次的月考诗词填空年级平均分接近满分。   布妥脸色铁青,尤顽凑近了观察:“同桌,areyou还好吗”   “怎么考?”压制怒火。最起码期待的是考频次最高的,这样背诵量就可以减轻。他是真的讨厌背诵,背着背着就犯困那一类。   尤顽撤回身子:“每个犄角旮旯都可能成为填空考点,虽然……”   “你的虽然还能挽回什么吗?”你丫的都间接说全背了。   “我这不是给你来一剂镇定剂嘛。不用担心,接下来一周语文老师每堂课都会据考点安排全文默写。明天周一的最简单,《梦游天姥吟留别》。”白板上课代表标出来了。   “默写合格标准?”   “错五个字就成为语文课代表的包袱啰!他会监督你一字不落顺顺溜溜通过。”又特别声明:“顺序错乱、漏词字也包括在五里面。”   布妥默默抽出《高中文言文大全》,里面简直不要太干净。   尤顽继续填写自己的学习计划表,弄了一节课,背诵科目也就集中安排在原来睡觉的第三节晚自习。   真够狠!这是要把自己弄死的节奏!平时睡倒那么多次竟然还敢挑战清醒!布妥如是评价。   不同于布妥的全新文言文,尤顽的简直惨不忍睹,破烂的页码,上面除了利落的笔迹外还有东一抹黄脚印,西一坨不知道什么的污点。   “你上面沾的不会是鼻屎吧?”布妥瞅着那一坨神似的玩意,嫌弃地问。   尤顽气结,看看布妥指指《梦游天姥吟留别》页面,“刘海长了就剪,不要挡了你的眼界。是树汁好吗!树汁!”   手指又迅捷翻动,指着黄不拉几的污迹:“钱度那龟孙子借去掉进了花坛里,那天下大雨!”   指着灰的:“体委那小子捧着我的书蹲在沙坑边背,不留神跨进沙坑,摩擦着白花花的页面。”划出好几道痕。   “邹超那东西背着背着去见周公,黑笔画了个……猪头……”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委屈。   布妥见到他眼泪快飙出来了,“所以,就勾勾画画写写是你的?”   “是!”那声音,大伙都以为尤顽又被布妥收拾了。   “我那么宝贝它,他们竟然一点都不爱惜,换一本他们还专挑新的掳走。”   “给你。用我的。”布妥看不下去了。   被推了回去:“不!用你的我没感觉。我的感觉都在点滴时间里形成了,它再破我的感觉还是不嫌弃它。”   确实是这样,一篇文言文得反反复复记忆才能够在脑海中形成类似语感的迸发。而在这个过程中,书本这一载体也会被看顺眼,喜新厌旧在这一方面行不通,因为旧的是经时间涤荡过的。   布妥只好作罢,只希望他快点平复一下心情,不要打扰自己了,都两节课了,他才解决了两段,还只是混个脸熟那种。   回到宿舍准备快点入睡,隔天当早起的鸟儿来个瞬间记忆应付再说,没想到熄灯后真的出现了挑灯夜战……   对床的钱度面朝墙,开着小台灯照着巴掌大的便携式文言文卡片,“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如此这般。   邹超盘腿,毯子盖头,像极了被蒙蔽的雕塑,只是雕塑有声音,一直重复“前沿万转路不定……栗深林兮惊层巅”,给人的感觉是他只是在温习。   “废柴,你不要搞小聪明!他不一定会考高频句子,人老秃头说了,文言文重在体会情感和学习品质。”   “那你丫的别背,到时候随便扯两句网络用语上去,看他给不给你分。”邹超难得地怒了,因为这就好比“考多少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真了”这类屁话。考多少分不重要?那你高考还设置分数线。   “欧克!抱歉老爷们!”   布妥以为没灯光溢上来的下床会和自己一起明天再奋战,眼睛刚闭上,他就知道自己想得太好了,因为下床开始自己哄自己背书:   「好友般呼唤:“国强,‘列缺霹雳,丘峦崩摧’的下一句是什么?”   “尤顽你个小霸王,是‘洞天石扉,訇然中开’。”成功接下的得意。   夸张一句:“欧!大师我悟了!那国强大师,你觉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出题概率是多少?”   “小兔崽子,让你好好背书,就想着偷工减料!”模仿尤富贵的声音。」   ……好家伙,原来这两个名字还可以这么发生效用啊!   就这样直到十二点,三位默契地闭嘴闭眼,上床的布妥被迫背了下床一直重复的那几句。   准备入睡前,嘴角上扬,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过关   “建华啊,我还能相信你是大佬吗?”尤顽看着同桌默写本上被红笔添上的“魂悸以魄动”,再加上“惟觉时之枕席”的“惟”错写成“唯”,就这么不合格了。   布妥今早真是动用了这几年从未有过的背书毅力才搞定它,奈何他的记忆主要还是落在了句子理解,一默写就是难以换上原句,再者,重点关注的字中就是没有“惟”字,默写的时候也是纠结的,谁知道就这么霉气地踩到坑里去了。   “哎哟喂!土布兄弟可真冤!”钱度滚过来,一点没有安慰的意思。   尤顽挡回去:“啧!这有什么好落井下石的,我同桌是脑子短路。你丫的过了就滚远点,碍眼!”布妥脸更黑了。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过了?”求表扬般,刻苦还是有回报的。   尤顽越过堆笑的脸:“周笑,可以借一下你的小镜子吗?”   周笑应了声,止住和邹超聊天。   “谢谢啊,下节课课间还你。”   钱度迷惑:“你塞我手里干什么?”   “回去照照,看看有多欠揍,然后矫正一下。以后再敢那么对我同桌那样笑,我打得你满地找牙!”毫不客气。   钱度啪地搁下镜子,丢下一句“废物”就回去找美女学霸崔笙去了。   “同桌,消消气!我帮你收拾他了。”   布妥撑着下巴转过脸面对小白,留下一句,“你也多照照。”然后专心继续背书。   尤顽吃了闭门羹,转过去扒拉和周笑说笑的邹超,十分严肃:“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邹超吓坏了,这少爷本性出来怎么这么吓人,但还是中肯一句:“人模狗样。”   “我觉得是正直。”周笑笑出两个梨涡,崔笙的拍立得拍下了此刻的她。   这么被诚挚地夸赞,尤顽有些不好意思,默默收身盯着笑看镜子里的自己。上课期间把小镜子收在袖口,时不时指尖挪出来瞄两眼,硬是没看出哪正直了。   最后一次挪动时他没再收回去了,因为镜子里的人是布妥认真听讲的模样,睫毛时不时翕动两下,视线落在草稿纸上又朝向白板,安安静静的,很纯粹,像窗外轻飘滉漾的白云,是柔软的。   “照出妖怪了?”近于嘲讽的音,但视线仍专注于草稿和黑板之间。   尤顽猛地塞回小镜子,佯装淡定地回了句:“嗯,妖。”千载难逢地看到妖了。心还做贼似的怦怦,挠人,烦。   下午吃完饭,布妥还需要到语文课代表那背一遍,奈何语文课代表拉肚子,尤顽这个班长就派上用场了。   “来吧,同桌。”手里拿着破破烂烂的《文言文大全》,手指夹着《梦游天姥吟离别》页面。   布妥坐得笔直,非常之认真重视:“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嗯……嗯……”尤顽盯着句子点头低声肯定,然后布妥就卡壳了,还是默写漏掉的地方。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忽……”   尤顽看着他皱眉,替他心急地“忽魂悸以魄动”了好几遍,布妥还是没出口。   “建华,你看我嘴形。”魂字呼之欲出,布妥夺过他手中的书自己瞅了一眼,想再来一遍。   尤顽阻止:“二十分钟后再背,我耳朵累了。主要你这是瞬时记忆,现在背下来没用,得形成长时记忆,多背一下啊。”由强势变成哄,布妥也没怎么他。   二十分钟的时候,语文课代表回来了,尤顽的好意表现得就像抢夺权利一样:“布妥交给我,你歇着,放心没问题,布妥那么乖。”然后右脚被踢了一下。   就这样,布妥开始了第二轮背诵,还是好听的背诵音,不急不缓,就要到那个句子,尤顽手心冒汗,忍不住为他紧张。   “忽……”   嗯,忽,继续。尤顽都要看穿那个句子了,布妥还没出口。   实际上布妥只是停顿了一秒,眼睛看着就要把自己的眼睛粘在句子上的人,嘴角带了微妙的笑:“忽魂悸以魄动……”看到那人长舒一口气,真的有点“魂悸”和“魄动”,忙收回心思。   “我同桌是不是很厉害啊!”尤顽嘚瑟地揽过语文课代表的肩膀。   语文课代表给他竖了个拇指,捂着肚子又冲卫生间去了。   有事?布妥见那人难得严肃,还直勾勾看自己,“别动手动脚!”一脚狠推回他那讨好似的轻碰自己的脚,手则挪到自己这边。   “我就想问问,我长得怎么样?”乖乖期待。   布妥嘴角抽动,但还是给了个答案:“人不人鬼不鬼,偶尔萎。”   “萎?萎!我每天没打瞌睡对着你生龙活虎你瞎?”尤顽的咋呼成功引起全班的注意。   体委抱着数学大题咬牙:“啊啊啊!尤顽混蛋你能闭上你的嘴吗?”平时班长长班长短,一碰上备战月考就“你哪位”了。   “谁有跳绳!把他绑到外面走廊去!”班级内的“游玩粉”双手赞成,哪怕平日里恨不得尤顽能在教室吃喝,也不要他出去让人产生觊觎心理。   尤顽憋屈趴下了,《新闻联播》期间都没抬头。   布妥出声:“你是想让我说你,帅?”尤顽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尤顽执着这个问题的原因终于出来了:“周笑说我正直,可是我对着镜子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出哪怕一丁点感觉。实际上我知道,我只有被需要的时候才有价值,效用还不一定让人满意。平时或许就是真的‘人模狗样’,‘人不人,鬼不鬼’。”   布妥看着埋头双臂的人:“别人的评价就这么重要?”还是你自己去求别人要的。   闷声:“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得到真心的评价时心情好到爆,但哪怕知道对方是开玩笑的贬损,哪怕那些贬损自己也常对别人说,在记忆里还是永远占有一席之地,怎么都抹不掉,念起时情绪一落千丈。   “赵国强。”   “别再叫我乳名。”头又往臂弯钻。   “我只说一遍。你长得很贵。”品德修养也好,人们喜欢的颜值也好。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偏了偏头,臂弯里的人坏心情竟然消解了很多。   “哪里贵?”抬头凑近,气息都拂到对方脸上,痒、热。   还没完没了了?布妥左手拿着《高中文言文大全》糊在他脸上,不想再顾及得寸进尺的人感受:“我说的是跪下的跪,不是富贵的贵。”   愤怒收回工具书,愣了,尤顽的下唇在渗血,应该是书砸过去压着牙齿咬到的,眼神别于刚才的嘻哈,是坠入冥海的忧伤,自己好像过分了。   “知道了。”轻声一句,然后别过头看书,眼睛都不眨一下。   “啧!”布妥左手捏住他的下巴转回面向自己,右手拿着纸巾轻拭已经流到下颚的血,“你真是大少爷啊!”语气还是不饶人,手却小心得像是怕要了他的命。   尤顽视线落在他翕动的睫毛上,是镜中的人,丝毫没变,这才是他追求的。外界的评价,自己也能在镜子中审视确定一遍,如果自己也是这样的话,该多好。   擦完掖了纸巾一小边角压在破口处止血,抬眼就着姿势四目相对,布妥看不出他的情绪,因为都是不见底。   “对不起。”布妥还是妥协一句,右手带动他的手按压伤处,“先丑几分钟,一会儿再拿下来。复习了,不是每天在我耳边叨叨吗?”尤顽点了一下头,视线才移开。   见人魂回来了,布妥才松了一口气准备继续再看一遍《梦游天姥吟留别》。书页翻动停止一霎,他的呼吸也骤然屏住了一瞬,因为“忽魂悸以魄动”那一句,染了尤顽唇上的血,惹人心猿意马。   ☆、柠檬   布妥的背书习惯终于被逼得成了形,每天晚上睡前什么都不用干,就闭眼听着下床那位帅小伙叽里呱啦戏精,隔天捧着书本确认字形,语文老师的嘴终于不再惦记他。所以,风铃木飞黄,可爱的周六又来了。   钱度和邹超今天精神贼好,不用等闹钟小姐奥利给就已经整装待发催促顶着杂草乱发的尤顽刷牙。   “土布兄弟,今天下午的果园活动你可不能缺席!”钱度瞅着系鞋带的布妥。   邹超抱臂也来一句:“不来你会觉得自己复习得很不错,但来了的话,你就会发现你没复习的点太多。”   “你们偷翻月考卷了?”系好鞋带瞅两人。无故被冤枉,两人表示不想鸟他。   尤顽满口泡沫,含着牙刷说得费劲:“果园一起复习。来吧同桌,互帮互助。”   谁要跟你互帮互助?“把你的唾沫星子喷掉!”   以为对方默认,高兴得差点吞了牙膏沫,说得含糊:“说好了啊,下午两点我在你租房楼下等你。”   回家小睡一会儿后,布妥一身浅灰休闲服在13:50出门,关上铁门后来到人行道。   “嗨,同桌,下午好!”不是农民样了,身着承德灰休闲服,也不扛水了,背的书包。   步子上前并肩,“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其实他没睡午觉,一直在租房窗下的人行道打瞌睡,因为怕这个冰山不去,孤苦伶仃。   布妥也没揭穿他,只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悄悄生长,或许始于更早。   两人骑的佛手黄共享单车,穿行在随风飘落的风铃木花中,尤顽总是话唠:   “建华,你说我们怎么这么爱校呢?出校了还是承德灰配佛手黄。”   “建华,我觉得影业不找我们拍双男主大片可惜了,你看我们这车技多帅!”共享单车在转弯,两人都不怕死地没减速。   “建华,你怎么不说话?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湛蓝天空下翱翔的雄鹰。”   ……   很大的刹车声,尤夏果园到了。   “小兔崽子来了!”尤富贵一副果农样,正在装运芒果的货车上搭把手,扔了两个芒果朝尤顽,尤顽精准接住,“哎哟!长进不少。”   “尤兄,这是我同桌,布妥。布妥,这是我爸。”   布妥看向慈祥笑看自己的尤富贵,打了声招呼:“尤叔叔好。”   尤富贵也是脑回路新奇:“这名少了点味,还有什么可以叫的吗?要不我给你取个。”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尤顽凑上前低语:“爸,您咋一见面就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样?”   “尤叔叔,张建华。”身后传来布妥的回话,尤顽却看到眼前的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自己被扒拉开晾在一旁。   尤富贵已经拿着一个大芒果跳下车走到布妥面前,叙旧般:“你爸最近身体还好吗?”   “跑个几公里还是小意思,像您一样。”   同桌笑了?亲爸还揽他的肩轻松进入,给他随意出入果园卡?我呢?我才是亲儿子啊!尤顽赶忙自己支付凑上去,想引起注意。   “月考结束来叔叔家玩,给你做好吃的。”   “好。”笑?这冰山笑了?   “成绩什么的,互帮互助,赵国强还有点能耐。”布妥只是有点不屑,尤富贵看出来了,“那这次看看谁考一个1。”   布妥点头,志在必得:“当然。”   尤富贵终于看向一旁随行的儿子,“怎么样,赵国强?敢不敢只考一个1。”   尤顽不中招:“……让张建华先考个1和0吧。”语文默写那么费劲,口气倒不小。事实确实是这样,但是理科卷子,决定强者的并不是分数悬殊不大的语文,更别说一个十分的古诗文填写。   “好了,有什么可以自己叫达达,认识了吧?”尤富贵看一旁铁青着脸的儿子,补一刀:“赵国强不怎么靠谱。走了。”前往芒果园。   “叔叔慢走。”布妥转回脸同情的表情:“你的家庭地位这么低啊!”   尤顽啧一声,“是是是,你们最大,老大。”两人前往柠檬园。   “你怎么认识我爸的?”尤顽拾起一根树枝,打小路边上的绿叶。   “我爸和你爸是好兄弟,你不知道?”家中布荣盛的书房摆的唯一一张相框照片就是尤富贵和他的揽肩照,难道尤顽没见过?   尤顽确实不知道,但他现在知道了一件事:“你的乳名肯定也是我爸取的!贼刚!”小嘚瑟。   “不是。”尤顽歪脑袋,“我爸取的。还是和你爸在我们没出生前约好的。”   “乖乖,幸好我是男生。”否则,赵国强扣在女生的头上……   “如果是女生的话,你就叫赵国红。”   尤顽汗颜,“那你叫张建红?”笑出声。   布妥:“……”   “哇!!!帅气的布妥和尤顽来了!”嗲音发疯。   尤顽和布妥忍不住一人一个芒果砸了过去,命中率百分百,钱度捂腿。   “你确定你家不是开餐饮店的?”布妥看着眼前有些不适。   柠檬树高大遮阳,但还是另外立了三个遮阳伞,每个遮阳伞下都有可以坐八个人的石桌石凳,石桌上有几盘水果,还有榨汁机。这次倒没有看见带着锅碗瓢盆的,又或者野餐的不在柠檬园,也没有零食的,只有摊在桌上的学习资料。   “帅气的尤顽!你来了!”不远处和崔笙坐一块嗓音最突兀的女生又挺爷们掺杂喜欢地和尤顽打招呼。   众目睽睽之下被形容帅气,尤顽有些不好意思:“你好啊。你们好啊。”   女生炫耀,“看吧,不主动谁会1对1回复。”好姐妹们知道这个理,但是还是羞涩复习吧。   布妥瞅着视线无处安放的尤顽,心里不免有些想笑,平时的嚣张火焰哪去了?   “原来你怕女生啊?”故意凑近了低语,余光扫到另一侧有镜头对准忙收回身冷脸,是周笑她们,复习之余很顺带地给“游玩不妥”专栏来增添物料。   “尊重好吗!尊重!”尤顽并没有什么察觉,只是恶狠狠回话。   再不远处的“不脱粉”们有些郁闷,“游玩粉怎么总是像私生一样,不懂和偶像保持距离?”   “因为和我们不一样,所以才变得有趣啊。”离歌拍了一张布妥回头照,见人看向自己,抬了抬手示意。   尤顽好奇布妥点什么头,顺着看过去,是离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这个问题又涌上来,但没问,只是一起坐定,掏出复习资料。   小白猛喝一口水,然后开始了“求学”之路:“班长,来几句英语作文万能句式。求求了!”合掌于嘴前。   钱度亦附和:“对对对,今晚加明天,可以搞定。comeon,baby!”尤顽爆了他一个栗子。   邹超见他这次不积极,泼冷水:“尤顽少爷,你不会没准备吧?让我们喝西北风?”   见布妥翻开的是刚学几个单元的理科综合提升题,转向:“我们这个小时复习英语,你这个第二个小时。尤顽废物,你没跟人说吗?”   “英语有什么可复习的?”布妥淡淡一句。   体委:“虽然我可以和老外流利交谈,但是他奶奶的,李明国要求考的英语难度上天。”当然,流利交流指日常,和写得学术完全不是一回事。   小白小声:“英语作文如果用的入门和进阶句式会被扣五分。”   布妥还是波澜不惊。   尤顽狗腿子:“同桌不要任性,我们先复习英语,大家,互帮互助。”其余几人猛点头赞成。   布妥想扇他耳光,让他好好说话。最后还是参与了。   尤顽开始了:“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纸?笔?”除了布妥准备完毕。   “同桌,不要任性。”抿嘴摇摇头。布妥服。   尤顽拍桌子:“这一句很重要啊,黄金万能!有了它……”   “说人话!”几人忍无可忍。   尤顽不满他们几眼:“开头,第一句,‘In the age of information and comminication,……plays an increasingly important role.’在这个信息的时代,……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第二句,‘there markable growth of people's living standard.’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第三句,……arouse wide public concern.引起广泛的公众关注。”   体委求求:“大爷,语速放慢,再来一遍!”尤顽摇头晃脑又来了一遍。   几人很快写完,尤顽:“俗话说得好……”   几人没心情开玩笑:“会说人话吗?”   “as an old saying goes.或者as a proverb says,俗话说得好!”尤顽也不是在开玩笑。   钱度:“骚凹瑞!”   尤顽不想鸟他,一口气说:“承上启下句式,第一句,there are numerous reasons why…;第二句,the advantages far out weigh the disadvantages。利远远大于弊;第三句,……hasit□□erits and demerits,有其自身优缺点;结尾句式,第一句,both government and ordinary citizens should join hands to make this world a better place to live in,not only for ourselves,but also for future generations.不仅仅是为了我们的后代,政府和市民应该联合起来,是这个世界变成更美好的家园;第二句,To sum up,…can benefit us tremendously if wisely and correctly channeled.总而言之,如果能够理性和正确地引导,……可以让我们受益匪浅。”   再添一句:“别看爷,爷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几人蔑视他,见布妥还在疾笔,脑袋挤过去。   “你怎么确定这是高级句式?”布妥放笔发出疑问。   “你问《人民日报》去!”吃力不讨好,尤顽不想给好脸色。   “都用,不会被怀疑是作弊?”   钱度放笔说话了:“以上句子只是我的。”虽说每人都有自己的,但是还是会全部记下来背一圈充实句式。   布妥头顶黑线,所以?你们懒到让尤顽去收集?   果真,尤顽一条腿支在石凳上,又开始脱口:“纸笔……”   原来一个小时是这么用掉的啊,布妥开始以为他们底子差,没想到啊没想到,尤其是尤顽特别硬塞给他的句式,让已经雅思高分过的他都有些够呛。   理科综合复习模式就比较平常,就互相答疑解惑,一晃三个小时过去,五点。   “达达小朋友!”尤顽拉伸手臂呼唤达达。   达达咻地站定几人前:“尤顽小兔崽子,你急什么急,累死我了!”达达又模仿人类喘气休息。   尤顽乖乖崽:“书本收拾完毕!”   “知道了知道了,尤顽小兔崽子。烧烤用品马上就到。”语毕,几位外卖小哥就提着东西来了。   布妥抬头看看树上的柠檬,“你们要熏柠檬?”   钱度开怀大笑:“怎么可能,烧烤全是无烟烤。”   就这样,遮阳伞全部撤去,好几堆人就这么弄起了烧烤,嬉笑着打闹着。   尤顽化身布妥的贴身服务员:   “布妥,你别看他们眼色,你看我啊!”手里拿着刚烤好的羊肉串,其余几人垂涎欲滴,尤顽硬是只给布妥。恶狠狠“你们没有手,不会自己烤吗”送给他们。   “布妥,鸡翅,没放辣椒!”布妥自己撒上辣椒,尤顽也不在意,继续照顾。   “布妥,烤馒头!”   “布妥,……”   钱度几人早就自己支起一个烧烤架,眼不见心不烦地吃了起来。   不脱粉表示,尤顽怎么老是扒拉他们布妥!   游玩粉表示,布妥怎么更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这边的游玩不妥心情微妙了,蒸煮按头嗑cp,柠檬树下你和我!呃,不对,正主也在柠檬树下……   “别靠着我!靠树干去!”布妥耸肩手扒拉开吃饱了撑的人的脑袋。   “建华啊……嘶!”一个掉落的柠檬砸中头顶后滚落脚边,黄澄澄。   布妥肩膀又开始耸动,但这次是憋笑。   尤顽晕乎着靠回人肩上:“夕阳真美啊!”布妥也随他靠,顺着看向前方悬在山丘上的夕阳,嗯,挺美。   ☆、月考   “建华啊!多珍重啊!记得下次一定要来一考场看看我!”尤顽拧着痛苦面具看着教室门口的考场安排。   【姓名 考场 名次   尤顽 1 11   布妥 11 1111】   布妥盯着尤顽的1觉得手痒,想撕成齑粉糊他随便用的脸上。   钱度站在尤顽身后往前凑,轻笑:“哟,你俩这么搭?一个单身狗,一个成双成对!”   “有本事你也当‘单身狗’啊!”尤顽看自己的“1”和“双十一”,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为什么还要下楼?”布妥不解自己为什么会在11考场,因为那里显示考场即班级,自己应该在本班考才对。   钱度嘚瑟了:“中间开花啊!最后一个考场安排在中间班级,被两侧的中等成绩影响,下次就可以离开最后一个考场了。”   这也是李明国的“馊主意”,就只是把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提到11班,其他的依照名次排。实际上也是间接希望学生不必看低自己,在看看周围中等水平的同学的同时看看自己,帮着学生在思想上转变最后一个考场安排在最后一个班的名副其实最后一名。   进入考场的铃声响起,尤顽不顾被嫌弃地揽肩:“建华啊,下次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在一考场无依无靠啊!”   “你身上不全是1吗?”钱度嘲笑他。邹超认可。   布妥不乐意了:“赵国强,你丫的给我放手!”   “我在传运气给你啊,等到三楼我就放开。”还挺会说歪理。   就这样,“游玩粉”和“不脱粉”傻眼了,“游玩不妥”偷乐,崔笙和离歌面面相觑。   钱度和邹超在四楼的考场,尤顽好兄弟揽肩到三楼正欲放手,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篮球队长朱原,双方都止住了脸上的笑。   朱原脸上多了闪躲和尴尬,倒是同行的球员向两人打招呼,他这才不能装作陌路。   布妥耸肩希望尤顽放手,他非但没有还揽近了一点,冷着声朝朱原:“你是不是应该说什么?”是道歉,自那件事之后,他一直没来向布妥道歉。   布妥耸开尤顽的手向前一步,与朱原隔着些许距离,没让犹豫和顾面子的朱原开口的机会,“我不原谅。”刺骨的,毫无人情味,然后撞开他的肩膀进入11考场。   “还在那玩呢!还不进考场!要上天啊!”李明国雄浑的嗓音从楼梯口传来,被挡住的、吃瓜的同学赶紧进自己的考场去了。   尤顽眼里都是冰,脚步不为所动。朱原先抬步,佯装不认识,因为文科男神的面子大于天。   擦身而过时,尤顽没有温度的声音:“希望你以后还是能这么坦然,哪怕是昧着良心。”朱原只是滞了一下上楼,文科考场在五楼。   “你要上天啊?”李明国站在尤顽身后,幽幽一句。目前情况,全年级就他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尤顽脸色切换自如:“对不起老师,我刚刚耳背!这就进考场!”李明国看着跑下楼的背影笑了笑。   晚自习没安排考试,还是复习,但是由于课桌考试摆放,大家就变成了单人单桌,没了可以说话的伴复习起来要么睡死被尤顽橡皮泥砸醒,要么认真得自己都害怕。   第三节晚自习,尤顽警惕一下四周确保没有值班老师后呼唤隔壁的布妥:“同桌?同桌?”见过朱原后布妥就没理过他。   “靠!”布妥被突然放在大腿上的手吓了一跳,是尤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到他腿侧的走道,差点后倒左手才顺势抓在他的大腿上。   布妥低吼:“放手!”非但不放,尤顽还攥紧人校裤收回身体。   “哎哎哎!放了放了,别动怒!”赶忙撒手,手帮他捋捋褶皱,虽然棉质的校裤没有褶皱。   气急败坏的布妥拿笔对准他的手背就是戳,幸好笔尖盖着笔帽,否则这手准得废。因为他这么一刺,尤顽压在大腿上的手劲就加大了,还挣扎似抚摸,布妥脸色晕了红,赶紧放开推掉他的手。   尤顽右手呵护左手,仰着脸看着他,嘴上认真地问:“你今天生我的气了。怎么样才会消气?”   布妥最不喜欢尤顽这种认真,这种认真和平时吊儿郎当嬉皮笑脸差距太大,太过于真诚,不原谅他内心都会觉得对不起他。这样的感受让人很不舒服,就像自己永远都只能是错的一样。   “滚回去。”   “我知道了。”又是这种逆来顺受的服从,还不如对他死缠烂打,真烦。   布妥看着他右手拿着笔,目光呆滞地看着草稿纸,压着草稿一角的左手背还是红的,真烦。   随便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上几个字揉成一团丢过去。   尤顽打开后整个人慢动作笑起来,布妥嘴角抽动。   “操!你干嘛?”   尤顽朝他扑了过来抱住,布妥怎么推都推不动,“你真好!”   同学们听见桌椅响动声回头,只见布妥抓着尤顽的后脑勺后扯,低声怂恿出声:“哦?打起来!打起来!”然后……   “反了你们了!”李明国出现在教室门口,布妥猛地推开尤顽,同学们无事发生继续埋头复习。   “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布妥阴沉着脸,尤顽边走边低声:“对不起啊同桌。”   两人站在墙前,李明国质问:“为什么打架?”   尤顽:“没打架!”   布妥:“看不顺眼!”   ……尤顽愣了一下憋屈。   李明国看两人脸色,是打架无疑了,“给我牵着手背壁思过!都这么大了还打架,像什么样子!”   两人呆住了,但不敢不从,因为惹毛老秃头后果很严重,牵手就很严重了。   两人脸都撇向两侧,垂在一侧的手试探性伸出触及,布妥食指指背碰到尤顽的指尖时惊颤着欲收回,却被尤顽一把握住。   李明国见两人脸上的怒色没了,交代一句:“我没回来不许松开!”   转身到21班教室门口又教育了一句:“见同学打架你们还怂恿,团结友爱学到哪里去了!给我安静复习!”真的下楼了。   布妥觉得那人的手带了火,不温不热却沿着他的指腹燃到胸口,钻进胸腔找到心脏挑逗,怦,怦怦的声音。察觉到那人的手在轻微摩挲,怦怦变得紊乱,手疯魔地跟着他的手微转动,直到那人错插入指缝,带动着缓缓屈指,十指相扣。   走廊外,晚风卷起一片金黄风铃木叶,又被吹送着隐回黑暗中。   尤顽低哑地声音从左侧传来,应该是还撇着脸的:“以后不打架了。”   “嗯。”同样撇着脸的布妥闷声。   那团引起片刻骚乱的便利贴掉在桌角,上面是布妥的行楷字迹:小气鬼!   ☆、成绩   直到晚自习铃声响起,李明国都没有来,两人不约而同放手。布妥想走前门,尤顽想走后门,于是偏个脸就是面对面,方才牵手的坦然荡然无存,只剩下尴尬的诡异。   尤顽挠挠头,露出憨态:“那个……回寝室吧。”   布妥也不自然:“嗯。”   尤顽:“我走前门。”   布妥:“我走后门。”   各自转身回教室准备收拾课本。   “啊!!!”尤顽推开门那一刻,被吓得瘫坐的钱度猪叫声贼响亮,本来是想悄咪咪探出个脑袋看李明国惩罚完两人没有,谁知碰到尤顽在傻笑的脸。   全班爆笑。   尤顽的傻笑溜走了,换成嘲笑:“儿砸,霸霸不吃人!”   “你个废物!”钱度抓着讲台起身拍拍屁股,“你俩在外面相爱相杀了?不然李明国怎么罚你们十分钟。”   “不懂别瞎说。吃宵夜去!”   “你请客?”狗腿子,邹超闻声而来。   尤顽朝两人笑,继而反转:“不。布妥说要你们两请客。”两人瞅最后一排的布妥在弯腰捡东西,也没个要一起吃的样啊。   “同桌,吃宵夜去!”   见人又恢复往日正常神经样,布妥攥着便利贴应了声嗯。一吃人家的还不嘴短的钱度和邹超终于被尤顽借着布妥的名义好好宰了一顿。   回到宿舍,布妥见三人没有平时的瘫躺样,而是忙忙碌碌。邹超坐在床上拿出小桌子和在果园使用的英语笔记本,钱度在自己的床栏上悬挂了一个纸质版“输液瓶”,从衣柜拿出鞋带穿瓶垂下,然后自己坐在邹超床上,尤顽则接了一杯水,打开小桌子放自己的床上……   “你占我床干嘛?”布妥站靠扶梯。   尤顽对着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搬出闹钟小姐和英语辅助资料,瞅一眼闹钟23:00,盘腿闭眼嘴角嗫嚅:“虔诚!虔诚!虔诚!”其余两位也准备就绪。   靠坐邹超床上的钱度把鞋带模仿性戳在左手背青筋处的时候,布妥终于理解这三个废物在干什么了———汲取知识的具体化。   邹超闭着眼翻动英语笔记,双手刮扫页面然后像捧米粒一样送到自己的脸上,俗称□□华;钱度右手紧按鞋带尾端,眉头紧蹙,布妥顺着下垂的鞋带回到上方“输液袋”,仔细一瞅,“知识”两个字歪歪扭扭;耳侧传来尤顽舒服的叹息,俯视,下巴差点碎地上,这玩意儿竟然撕了几张工具书溶在水杯里,然后喝了?   “靠!你们发什么神经?你不会喝了吧?”   三人似乎已经把他屏蔽,直到尤顽睁开眼,嘴角咧开:“嚯!元气满满!明天考高分!”钱度和邹超也才回神。   “你也会考高分的,我帮你吸了一半元气。”还一副希望布妥感激他。   布妥还没从那半杯水中回神,突然胃有些翻滚:“你不会喝了吧?”见尤顽无所谓样,靠,想吐。   “卧槽,张建华!你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不讲卫生?”布妥已经冲到了卫生间,平时会充当嘲笑观众的钱度和邹超情绪毫无波澜,说是考前心态稳定很重要。   钱度:“施主不要动怒,以免伤筋动骨耽误明日考试。”代指被布妥揍。   邹超:“施主,快趁热打铁去找周公,可能有机会套出考点。”   两人:“阿弥陀佛。”然后去阳台洗漱,熄灯时间刚好到,站在阳台上仰望星辰,而后面面相觑回来躺床上,闭眼入睡。   尤顽头上点点点,接了一杯水来看同桌:“我们只是表达了对知识的尊重,这样明天它就会眷顾我们!你之前学校考前都不给自己动力?”   “把杯子拿走!”感觉胃被掏空得难受。   尤顽赶忙从小冰柜拿出一瓶中午榨的果汁递过去:“建华,你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馋呢?我又不是什么都下得了嘴。”   布妥舒缓了一些,冷冷留下一句:“下次麻烦知会一声。”   尤顽面上说好,补一句:“理科综合和英语可不简单呐!”布妥不想再和他说话。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考前解压吗?玩得开心顺便确立兄弟地位,又能投入到知识之中,一举两得。”   布妥刷完牙进去了,留他独享星空。   三天后小道消息说成绩即将揭晓,就在星期五第三节晚自习。   布妥不耐烦快爬到顶了:“能别抖了吗?”课桌微动。尤顽的腿都抖三节课了,从钱度在《新闻联播》期间跟他汇报小道消息后。   只能动用金钱了,“考差了我请你吃大餐!”   尤顽猛地在草稿纸写一大串数据,然后抬起一张哭丧脸,“2班的第一这次好像考差了,这样我就不得不前进一名!太恐怖了吧!”不愿意相信地开始哀嚎。   这人怎么这么有脸?再扫一眼他的草稿纸,数数据整理后是他进步的概率,99%!靠!   “不行!我得去一趟厕所!如果我不是11名,你就……”说不下去了,哭丧着脸走了。   他前脚一走,喻锋板张脸后脚就到,大家紧张得咽了咽口水,然后,就看到喻锋阴谋得逞不厚道地笑了。   体委切一声后汇报:“班长躲厕所了!”   “班长还是怂样呢!”   布妥:“……”   喻锋收到信息,“这次还是恭喜大家,班级平均分位居榜首。”   “不用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如此这般调侃。   喻锋余光扫到窗台的人,提了点音量:“大家掌声欢迎一下班长来公布一下成绩啊!”啪啪啪掌声,视线集中在窗户。   蹲在窗台下的尤顽想撞墙,还真就额头磕了几下鼓起勇气,起身从前门进来,“可以说不吗?”为什么要自己公开处刑自己?大伙默契摇头。   “有些坎总得跨过去!”喻锋拍拍他肩膀,然后补一句:“你这次考得不错!”尤顽接过成绩表的手哆嗦了一下,想退缩。   “靠!班长,硬气点!”体委调侃眯着眼后撤脑袋的尤顽。   努力勤勉了很久的小白十分不满:“你隔这么远看,把我的名次看成倒数怎么办?”   布妥觉得他真的是肩扛水果的奇葩,应援词没说错了!   “卧槽!”尤顽好大一声,然后睁大了眼,仿佛被闪到了。   然后又快速抬眼,音有些忐忑:“对不起,爆粗口了!但是实在是太开心了!”台下一排乌鸦飞过。   “咳咳咳,重来一次啊!”嘴角的笑都快自己跑出来了,但仍旧故作淡定开始念排名:“第一名,布妥,也是年级第一哦!”开心得就像自己得了第一一样。   男生们齐呼:“卧槽!”然后看到喻锋站在台下,低声,“对不起,口吐芬芳了。”还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得端正左手撑下巴的布妥。   “哎呀!知道我同桌厉害就行了!别觊觎他啊!”   “还废话?”□□裸的威胁。   尤顽假正经回来:“班级第二名、年级第三名,崔笙……嘻嘻!”   布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挺欠揍。   早就熟悉流程的钱度代表大伙不耐烦了:“尤顽废物,你欠抽了是吧?”   尤顽:“咳咳!尤顽战士,年级11!”   布妥内心燃起莫名的胜负欲,竟然能在变幻中保持不变,他的实力肯定不止一点点。还有,退步人人都怕暂且放一边,可进步,他为什么那么怕?   “周笑,年级15,班级第4……”   念完一圈,尤顽绅士笑着:“谢谢大家!明天下午来果园,我请你们吃柠檬!”   大伙:“……”   轮到喻锋主场,“这次想吃什么?”至今为止,这个班已经吃光了喻锋的班主任额外费用。   体委:“锋哥!我们这次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两指夸张比颗粒大小。   喻锋感觉大事不妙,勉强维持笑脸:“吃烤鸭好不好?”众人摇头。   布妥被平时低声细语的小白吼声吓了一跳:“锋哥,一个月能让我们有师娘不?”   “对啊!20班的李姐上个假期都让他们见了师父!”   “锋哥,有时候使点手段嘛!不要腼腆!爱情是留给厚脸皮的人的!”   喻锋伸出手示意安静,他一般很难hold住这群娃在这方面的无法无天,“我一直在努力!像你们一样……”   “诶!别大道理!来个准确的时间点!”他们也是为单身汉愁啊!同一批教师,就只剩喻锋单身。   “今年之内。”喻锋想想,还是先实行上策。   奉承同桌好久的尤顽开始加入:“冬天之前!没得商量!”   “对!有志气点!”附和班长一套一套的。   喻锋勉为其难接受好意,但另一半哪说立个flag就能有呢?   “好了,答案已经发到班级微信群,周末两天自己先订正!快下课了,你们真的不考虑换一个?鸡翅?”众人抿嘴笑着摇头,没门!喻锋只好叹口气走了。   钱度跟崔笙吐槽:“你看尤顽那废物,太嘚瑟了!”崔笙笑着看过去,视线却是落在布妥身上。   “笙笙,这题我怎么都理解不了!”态度天差地别。崔笙收回视线讲解。   被好友臭骂的尤顽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直朝布妥喷出:“建华!你真是我的观世音菩萨,竟然顶替了那位下降的同学!非常感谢你!”   你丫的才观世音!   “你有800块人民币了!”两眼放光,期待满满:“你知道我意思吧?”   布妥直率:“不知道!”   “就是让你请客的意思啊!增进感情!”   布妥歪了一下头,“我不请客。”尤顽的小气鬼都要出口了,布妥又来一句:“去游乐园,我出钱。”   尤顽脸色突变,“换一个。”   布妥看到他的脸色,非常满意,“那我给你吃麻辣火锅的钱,你自己去吃。我和钱度、邹超去游乐园。”   见人在考量,刺激调侃,“你怕?”   “谁怕了!去就去,谁怕谁!”实际上很怕,要命的那种怕,想到心就拔凉拔凉的。   ☆、游乐   四辆黄色共享单车疾奔在街道上,身侧划过一排排黄花风铃木,偶尔几声鸟鸣,太阳暖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哎,尤顽少爷,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周六不是你的小美好了?”钱度继续踩着脚踏板加速,不忘回头挤兑落后些许的尤顽。   “啧!”一朵黄色风铃落在肩上,尤顽的内心五味杂陈。   布妥减速瞅他一眼,“其实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话里完全就是轻视,你一大男生,怂不怂?   尤顽耸耸肩,黄花被风力掀落置后,“平时不是我怎么搭腔都不回话吗?”   “你那是搭讪吧?”   尤顽本带有持续怼的话顿时鲠在喉间,不理他继续看前方,布妥垂眸笑起来。   邹超减速与两人并齐,突然想问问:“张建华是怎么产生的?”这周以来,他一直听到尤顽叫布妥“建华”、“建华啊”、“张建华”。   “我也想知道。”钱度回脑袋,本来就纠结要不要问,怕布妥漠视他俩,现在有了话头再加上“游玩不妥”专栏也冒出来“张建华”和“赵国强”,好奇心作祟,想知道来龙去脉。   尤顽听后笑起来,“你这是什么鬼问题。当然是先小布妥,再大布妥啊!”   “你的年级11是不是靠你那支破笔胡编滥造、装疯卖傻考来的?”也就只有布妥这么想踹他了,邹超和钱度早就习以为常。   邹超:“我没问你。布妥兄弟你说。”   直截了当:“乳名。”   邹超抬抬眼镜,脸上没什么变化:“我以为是尤顽帮你取的,因为你老叫他乳名。”   “那我不就成他霸霸了。”布妥撞了他一下,于是尤顽的车头扭来扭去。   钱度抓住了重点:“对哦。尤顽废物,你怎么就允许布妥叫你乳名,不允许我们叫呢?”   “你俩能一样吗?”终于车头摆正,气愤。   “哪不一样了?”   尤顽说不出个所以然,平时对布妥的话都当成风声吹过,现在却也突然想知道,哪不一样了?看过去,恰好四目相撞,尤顽慌乱了一下看前方,脸色刷地苍白了不少。   “你们想玩的地到了!”刹住自行车,几人放好共享单车后,又说:“我在这等你们。”   两人摇头,一人说:“不是不怕吗?”这人就是布妥。   钱度:“你一大男生就来游乐场啃冰激淋?”   邹超镜片反光:“至少也要从那下来一趟。”   尤顽顺着他的视线往前,仰着脑袋,是跳楼机。   游乐场依旧是追求刺激的场所,依旧有高耸直线坠的跳楼机,站着举魔法棒的雕塑人,蜿蜒疾驰的过山车,摇摆不定的海盗船,还有凡是游乐场就会天然出现的甜品售卖小推车。   尤顽觉得自己就很适合站在小推车旁,看看眼前或笑或皱眉想呕吐的喧闹人流。   “嘿嘿,一会儿我请客。”三人摇头。   出来玩的,如果总是开口闭口“我可以……等你们”,那你早些时候干嘛去了,还脑袋发抽跟着来,这不是煞风景吗?尤顽深知这种破坏氛围的不好举动,于是只好豁出小命了。   钱度推荐追求刺激方案:“先玩过山车,然后跳楼机,最后海盗船。”尤顽只差抽着鼻子了。   钱度和邹超兴致超高地先跑入候场区,布妥笑着并肩强装顽强的尤顽。   “妈妈呀呀呀呀呀呀呀呀!!!”才刚跨入过山车区域口,尤顽就被旁侧飓风般俯冲而来的“山车”吓得往前疯跑。   布妥加快步子跟上去,钱度和邹超瞥过去,发现站在尤顽身后的布妥竟然难得地露出宠溺的笑。   “我们先了!”布妥回身点头回应钱度。   “你不行。”布妥非常中肯的一句话,却点燃了尤顽的自尊心。   “坐就坐!”长舒一口气走向候车区,布妥笑着跟上。   几分钟后,各种鬼哭狼嚎从右侧隧道口俯冲而来,尤顽的瞳孔瑟缩,整个人忐忑不安地捏着手指。布妥却在一旁煽风,“到我们了。”分明平淡的一句话,尤顽却觉得赶鸭子上架。   钱度很是亢奋,“兄弟,放开了欢呼啊!太刺激了!”   邹超戴上眼镜,“我们先去下一个了。”   于是,尤顽就装作沉着冷静地坐了上去,但头脑已经害怕到一片空白,一股暖流来回他的失神。   “系安全带,你还想当飞人啊。”布妥笑着伸手帮他确定安全设备,尤顽看着胸前的头顶发旋轻微晃动。   布妥收回身,看他眼神散乱,柔声说:“没什么好怕的,抓紧扶手。”尤顽这才讪讪握住扶手,手背的青筋都若近若现。   就这样,山车飞驰空中,本无声的布妥只觉自己的耳朵快要爆炸,缘于一旁各种疯叫的尤顽。扭头看过去,那人放开了嘴叫嚷,眉头拧在一块,紧紧闭着眼,强风力把他的脸吹得变形,果真就沙雕了,索性也就放声叫着,一股脑的不快与喜悦都释放在空中。   等山车缓停,心情像遮檐外的暖阳。一旁的人却魂没了般头发凌乱不自知,不过脸色看上去还好,至少不是那种恐高症的表现,就是那种多试几次就能接受的表现。   “要歇会吗?”走出过山车区域,虽嘴上这么问着,脚步已经带着没时间考虑自己在哪的人来到了跳楼机领域,刺激得由更刺激的东西来营造,布妥一贯如此认为。   尤顽见眼前已经有人下来,于是“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就涌上来了,“走吧。”布妥阴谋得逞地笑。   当自己的身体缓缓上移,视野开阔的时候,尤顽才反应过来自己坐的是跳楼机,霎时嘴唇泛白,攥紧扶手也没能给自己一点安慰。来到最顶端,视线撞上下方房屋建筑闪烁的强光,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也是俯视角度,漆黑的夜里有一束带有惩罚的光闪烁。情绪瞬间崩溃,手变得无力。身体还没来得及颤抖,就开始腾空下坠,永无止境一般。   来回过后结束,本兴致的布妥解开身上的安全设备偏头,笑就滞住了。尤顽蜷缩着颤抖,和刚才的种种表现完全背离。   工作人员提醒还滞留在位置上的两人,布妥才慌神解开他的安全带把人带出来,直接是搂抱着的,尤顽的腿脚已经在微微发抖。   “还好吗?”凑近靠在胸前的人。   失神的眼留有一丝清醒,出口的话很艰难,“带我走。”脆弱不堪。   乞怜的话从一个坚强的人嘴里出来,是致命的。只是这么一句话,一直调侃嫌弃他的布妥就被击溃,接收不到嘈杂的声音,看不到来来往往的人群,脑海只回旋着尤顽出口的“带我走”。   所以他说,“我带你走。”那么慌乱,却又那么可靠。    ☆、合住   “他两人呢?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我的耐心这么强大!”钱度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可以和长颈鹿一较高下了。一向佛系的邹超也皱起了眉。两人已经在海盗船入口等了足足三十分钟,头顶暖阳已经不友好了,直接是烤。   钱度自嘲:“重义气成这样也是不容易啊!”口袋手机振动。   「布妥:抱歉。尤顽身体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   “对方转账”,注明用于两人的吃和玩,说好的请客。   「布妥:下次再补上。」   邹超见钱度皱眉,忙凑近,钱度的手指在屏幕上走动:   「钱度:尤顽好点了没?」   「布妥:我该怎么做?」   钱度和邹超面面相觑。   「邹超抢过手机:如果我们现在说的是基于尤顽因为突然害怕什么而颤抖,那么希望你陪着他,不要让他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抱一抱他。谢谢。我们马上就过去,你们现在在哪?」   「布妥:一般情况他什么时候会恢复?」   「邹超愣了一下,回复:少则五分钟,多则一个小时。」   「布妥:你们不用来了。他在我这。」   「布妥:一会儿晚饭时间再来,买点暖胃和缓解头痛的食材。」   「邹超:好。」   两人松一口气,钱度疑惑:“以前尤顽来过游乐场但没事啊?六岁的时候?”   “嗯。”邹超回忆了一下,三人七岁才认识,玩乐大多局限在果园和学校,因为彼此的家离得有些距离。   六岁那年的游乐园,那天的尤顽穿着骑士服,右手一直拉着另一个同样穿着骑士服的小男孩,东跑跑西跑跑,最后买了玩具剑,两人还来了场骑士大战,吸引不少人注意,其中就包括他和钱度。   邹超:“走吧,去哪玩?”   “先去咖啡店消消暑,降降温。”钱度已经有气无力了。   “哎?笙笙?”   邹超疑惑:“笙笙是谁?”一时忘了钱度在崔笙面前的另一副嘴脸。   “离歌?”好的,邹超知道是谁了,定睛看过去,还真是崔笙和离歌,一个公主装扮,一个骑士装扮。   崔笙也看到两人:“你们要回去了?”看两人一脸倦色。   “想去买点喝的,你们要喝奶茶吗?或是吃冰激凌之类的?”钱度改口极快。   离歌笑说:“谢谢不用了。”   “离歌,我们在这!”   钱度和邹超循着声音扭头,好多公主和骑士,于是邹超忙说:“那你们好好玩,我们先走了。”钱度很配合。   两人走后,离歌和崔笙跟同行好友说想去一下卫生间洗洗手。   走了几步,离歌问:“他们是尤顽的好朋友是吧?”   崔笙笑说:“嗯。怎么?你要从他们那获取布妥的信息啊?”直接点出布妥,揭穿离歌的迂回。   离歌笑得妩媚,“笙笙,现在我就是什么都不做,布妥也赢啊。2:0了。”因为这次布妥考在尤顽前面。   “不是还没大结局嘛。再说再说。”   终于看到卫生间,装饰什么的都挺符合这个主题游乐园的,青春活力。   两人打开水龙头洗去手中的冰激凌粘腻,崔笙顺便理了理公主裙,等整理好后发现镜子中的离歌在墙上写着什么。   凑近,“怎么了?”离歌刚好收笔。   「招爱心捐卵   收入1—6万   要求:身材比例好   符合条件有意者+微信号:meinv43567790」   是广告,捐卵广告,喷的红漆字样,应该喷过不久,因为这个卫生间的清新还没散,说明有卫生人员刚清扫过。现在上面多了好几道粉色叉,微信号已经抹去,是刚才离歌划去的。   “借一下笔。”离歌应声从小斜挎包里拿出刚才的粉色荧光笔递给她,“谢谢。”   崔笙落笔:【女孩子要好好爱护自己。】   旁边是离歌刚才写的:【别去!再没有钱可以发传单、送外卖,女孩子要自尊自爱!】   “再加一句!”离歌拿过荧光笔。   【麻烦管理人员联系一下粉刷工。谢谢。】   如果无法阻止“宣传”人员的漏网行为,那么也该保证自己的地界是健康的,不带有任何暗示或明目张胆的诱惑,因为涉世未深的人太多。   “走吧!”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离歌最先调整好情绪,“太阳还不错,对吧!”   “嗯,还不错。”崔笙也缓过来。两人继续去和好友们度过这个未完的周六去了。   别于游乐园的喧闹,风铃街好似还在午睡,风铃木枝头的黄花被晒得有些委屈,趁着风落在租房的窗台惬意,租房里躺在床上的人只是偶尔轻声几句,不算打扰。   “好点了吗?”   刚稳定一点的人颤抖,手还是紧攥他的衣摆,从游乐园到现在。   “好黑……”颤音钻出来。   布妥怔愣一下后抓住怀里人的肩膀隔开些许,亮光溢了进去,“把眼睛睁开就不黑了。”   尤顽只是抖动,紧紧闭着眼,脑海里的画面出现了一个人,站在漆黑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挡在脸前。   不见效,布妥又推开一些,“尤顽,睁开眼,睁开眼就不黑了。”   尤顽像是听到了,睁开了一点,但很快又闭上,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黑……”   布妥无计可施,只能顺着抚他的后背。   加之在公交车上的时间,已经三十分钟过去了,尤顽由开始的保有清醒到彻底坠入不知明的恐惧中,颤栗不止。   布妥感知颤抖逐渐退去的时候,怀中的人已经睡着了,额头渗出点汗,抹去,不是冷汗了,幸好。从床上走到窗边,黄花已经不知又被吹落到哪去,依傍了谁。   不久后尤顽眨巴眨巴眼睛,硬生生把自己吓得直坐起,扫视四周,有些泛黄的书桌、掉色的墙上留下粘贴纸张被撕下的痕迹、一个铁皮柜,整体虽然陈旧,但干净整洁。   虽然这样,尤顽脑中自己被囚禁了的想法挥之不去。门外传来声响,“不会要灭口吧?”想到这,尤顽拿起了书桌上的笔,也只有笔可以做武器了,轻手轻脚跑到门的后边。   脚步声响起,尤顽低头才发现是木质地板。那人握住了门把手,尤顽使自己淡定下来,瞄准时机……   “咔哒”,笔的尖端与布妥的眼睛隔着毫厘,手腕被紧紧攥止住。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尤顽紧绷的神经断弦,忙松了手,布妥后退一步,笔悬空落下。   “嗯?赵国强?”满是调侃,还故意不松手。   “对……对不起。”   见人是那个人了,布妥放手。   “我以为我进了贼窝。”小声嘟囔。   唉,还是不要恢复了吧,还是那么欠揍,“对,贼窝。所以,你打算怎么逃出去?”依靠着门挑衅,也算是堵在门口了。   尤顽愧疚,说不出话。   “布妥!布妥兄弟!”敲门声和钱度的叫喊声。   布妥笑着看了一眼尤顽,然后开门去了。   “哎哟少爷,您没事了吧?”钱度冲到尤顽面前,抬抬他的胳膊,要瞅胳肢窝?   尤顽忙止住,“爷好着呢!啥事没有!”   “那就好,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排骨!”   也走过来的邹超幽幽一句:“我花的钱。”   “对对对,废柴用他那双细嫩的手花的,但是是我提回来的。”   “谢谢了!”三兄弟抱在一起。   布妥手里拿根黄瓜,淡淡一句:“所以,你们三个谁下厨?”   尤顽立刻松开兄弟,要去和布妥抱一个。   “别过来,站那说!”黄瓜尖端追着他。   尤顽笑嘻嘻:“下厨还劳烦您!我那两个不肖子只会做黑暗料理。”   在吃饭面前,钱度和邹超也就不计较这突然钻出来的“霸霸”了,忙表示,“麻烦您嘞!”   布妥嘴角抽动,从没见过这三人这么一副嘴脸,转身进厨房去了。   尤顽:“我帮你洗葱葱蒜蒜!”   钱度:“我来淘米煮饭!”   邹超:“我来递碗!”   布妥也就随他们了。   “你家冰箱怎么断电了?还什么都没有……”音量渐渐小了。   布妥抬眼就看到了尤顽眼里的,泪花?   “用不上。都是现买现做,反正只是周末在这。”别那么觉得我弱小无助了,行不行?   “建华,你去我那住吧!家里的菜我买!”   布妥头上六个点走过,“再废话一会儿别吃排骨了!”尤顽乖乖收起表情闭嘴,但还是想说,但布妥已经背对他了。   饭菜上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边吃边聊没一会儿就一扫而空,碗筷收在洗碗槽里,三人感激的话还没出口,窗外就劈起了雷。   “靠!不会又来吧?”钱度神色紧张。   邹超已经翻看手机,“暴雨。一整夜。”   风声狂妄,布妥赶紧进卧室关窗户,刷的一声,灯灭了,只有这边的待拆迁区,尤顽的小洋房那边还是灯火通明。   “收拾行李!”尤顽已经打开铁皮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衣服都在行李箱里了。   “不用。雨过了天就晴了。”还是那么淡定地拒绝。   但这次不管用了,因为钱度说:“暴雨会淹了街道,而且这拆迁楼不安全。”   邹超还算冷静:“冰箱没吃的,菜市场没菜,超市不开。”够认清现实了吧。   “别废话了!走!”尤顽拉起了行李,捉住了他的手腕,好在脚步跟上了。   布妥没什么可以带走的,除了人和一个行李。所以四人很快来到小洋房,关门那一刻,狂风暴雨席卷而来,猛烈拍打风铃木。   “呵呵,请坐!”尤顽尴尬收走甩得到处都是的衣服,顺便顺走桌上的外卖垃圾盒子。   早就习惯的钱度和邹超说:“接下来的同居生活,希望你能够教育一下他!”   恭敬鞠躬,“我们先上楼了。好梦!”因为楼上的其余房间什么都有,两人一般宁愿呆在里面也不要坐在尤顽喜欢的大厅里,因为太乱了。   尤顽回来时,只剩布妥,朝楼上已经带着耳机打游戏的两人吼:“你们这两个废物!不招待朋友吗?”没有回应。   转向还站着的布妥,“我带你上楼!你就住我隔壁吧!”又去抱来一床被子。   “谢谢。”布妥说得很真诚,反倒让尤顽不知所措。   “嗯……就当作是报恩?”   “嗯。”   “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你先休息。打游戏也可以,看书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我先走了。”说的什么呀,尤顽想抽自己。   “嗯。”   布妥推着行李靠在衣柜旁,走到床边,看向对面,只看到了被暴雨摧残的风铃花,路灯下还是黄得耀眼,那间算陪着自己的租房隐在后面一片昏黑里。   整理好刚坐下,门就被敲响。   “请进!”   尤顽走进来:“忘了跟你说这栋房子的大门密码。我怕明天我起不来,你想出门看看的话方便。不难记,667088,如果你觉得难记可以改。”   “嗯。”   尤顽觉得这么对话下去岂不是得憋死,回归以往交流才正常吧?于是恢复平日样……   “你今天下午问我进贼窝了怎么办,是吧?”   【对,贼窝。所以,你打算怎么逃出去?】这句话就回响在耳侧,布妥等他回答。   尤顽一鼓作气:“当然是掳走贼窝头子来和我一起生活啊!”然后颇得意地笑。   “赵国强!”   “晚安同桌!晚安!别激动!我这就走!”   ☆、雨后   一夜暴雨过后,微风清爽,万物澄明。   “早上好啊,布妥兄弟!”钱度睡眼惺忪,可以说是梦游着向门口。   “早上好!”布妥按密码锁上的确定键。   钱度小鸡啄米荡到他旁边,晨光刺目,猛地睁开眼,“卧槽!这么给力!”   水已经淹与小洋楼一米高的台阶齐平,挂着暴雨过后的雨珠的风铃木花朵折损过半。零落的金黄花朵铺洒在水面延绵大街小巷,用花海形容再合适不过。对面粉刷表皮大片脱落,一坨坨白糊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拉上了黄色警戒线,竖起了警示语:拆迁区!危险勿入!   “诶?小憨憨们,要吃早餐吗?小少爷没起啊。”   “憨憨早餐铺”老板刘伯坐在一艘小木船里划动双桨,十分快意。   钱度蹲在门口撑下巴,对着面前开始原地转圈的小船说:“刘伯,还有早餐?”隔壁“憨憨”不是被淹了一米吗?   “我就只是礼貌性问问。打招呼技巧?”笑起来,双桨拂开黄色花瓣。   布妥这才反应过来,刘伯这是划着船进入了小洋楼的院子,昨晚院门不是让赵国强关了吗?肯定又和流浪猫玩忘了……   “小少爷是不是还在做梦?”   “是的,刘伯。您进来坐,我们一起吃早餐。”邹超已经洗漱完毕来到门口。   刘伯看他一眼后,调整木船方向对着布妥:“你准备吃什么早餐?”   邹超和钱度觉得有些被伤害,虽然他们确实不会做早餐,煮个粥都能让他烂成稀泥。   “红薯粥。您进来等会儿。”   刘伯温和笑,“好孩子,以后麻烦帮忙照顾一下小少爷。走了。”木船转向划走了。   布妥怔愣过后看向两人。   钱度应激,“我们也不知道尤顽为什么会突然害怕,7岁认识他到现在已经11年了,间歇性地发作,时间地点环境不定。”   “嗯。”收起情绪,“你们想吃什么?”   想吃的实际上很多,但是别人能招待就已经很不错了,“就你那个,红薯粥。”   三人进屋,布妥看向二楼:“他一般什么时候起?”   什么时候起?   “赵国强!”   这一曾经扰自己美梦的爽朗嗓音高喊的时候,尤富贵亲自出马的时候。   盘腿坐在大厅沙发玩消消乐的布妥被吓得手一抖,游戏失败。钱度和邹超已经箭步来到自己面前,手随便整理整理头发,顺顺气。布妥走过去,门开了,冲击力极强的“赵国强!”扑进来,然后二楼的门哐的一声,一个人影就撞在站在门中央的布妥后背。   “到……”没了声息,捂住鼻子清醒了。   布妥忙转身,对着就是一头杂毛的发旋,还有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的血滴……   “哎哟,见到我不用这么激动吧?还两股红流?”尤富贵惬意地坐在小船里调侃自己儿子。   尤顽忙拿开手,“血!!!”嗖地跑进了卫生间。   钱度搭把手,“尤叔,您带来了什么山珍海味?”眼里放光。布妥上前帮忙抬一侧,纸箱有点重量。   尤富贵系好绳索,踏步进门,尤顽已经立正完毕。   “让让!”还没眼力见地挡住了搬纸箱的道,布妥出口。   钱度:“我们绕绕。小少爷在接受检阅。”   尤富贵果真站到了他的面前,“自己汇报一下哪不合格。”   “报告!合格!”   尤富贵一脸不敢相信地瞅瞅四周,竟然是整洁的,尤顽嘴角快笑了,然后见尤富贵抬脚径直走向慌了。   “尤兄,我带你去我房间检查检查!”   尤富贵不理他,在厨房里打开纸箱的另外三人闻声让步,尤富贵打开了冰箱,满满当当,也正因如此,他生气了。   “爸!这是我刚买的!是吧?布妥,昨天早上我们一起买的?”拼命使眼色。   可是布妥眼睛落在恰好打开的纸箱愣了,纸箱装的是各种食材,从新鲜蔬菜到肉质,和满当当的冰箱里相差无几,这次他没有站在尤顽这一边,因为他也好奇。   尤富贵拿出薄膜包裹好的牛肉:“这几个字怎么念?”   尤顽彻底放下侥幸心理,他没料到食材薄膜上有浅显的“尤夏果园”四个字。   “下次不会了。”低声抱歉。   “多久没自己做饭吃了?”   尤顽听着声音不对劲猛地抬头,见尤富贵的眼眶红了,更加不知所措,还没开口尤富贵又接着说。   “我竟然问你多久了?一个多月了吧,这些菜。回去和我们住一块吧,国强。”   听着尤富贵的恳求,尤顽眼眶也跟着红,忙安慰:“爸,您别这样。我之所以没怎么动冰箱的菜是因为我去钱度和邹超在饭馆吃了。”眼睛忙看向钱度和邹超。   钱度忙上前:“尤叔,尤顽没有撒谎。他早就真的自力更生了,每周末我们都聚一块。”尤富贵由坚信不疑到持怀疑态度。   邹超也开口:“尤叔,尤顽真的做到了和您的约定,他每周末不是自己兼职吗?赚的钱是够吃好几顿好的。”   “剩下的作为零用钱。”尤顽忙自己补充,希望尤富贵能够相信他眼里的坦诚。   尤富贵转变为心疼,因为尤顽从初三开始就没问过零用钱,给他他会靠着一张巧嘴送回去。   “叔叔,零用钱这个我可以作证。”布妥开口。   尤富贵看着尤顽,“好!这次相信你。”上前抱住了小兔崽子,“没有下次了。”   “好的,爸。”   尤富贵心情缓过来了,突来一句:“你不会是不会做饭吧?”   尤顽心虚但表面杠杠的:“您这么小瞧您的儿子?”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是以前我来看你菜品还不错。”   菜品不错?布妥疑惑地看向钱度和邹超,两位兄弟悄悄比手势,外卖。不可思议地转眼看尤顽,这小子竟然食指放在唇中间希望他帮忙撒一下谎。真有你的,赵国强!   尤富贵放开儿子,尤顽小心问:“果园?”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我的人品?”   “尤兄,看您说的,我怎么会那么想是吧?”   其余三位:这两怎么矛盾化解这么快?尤顽你个龟孙子,就知道谄媚!   尤富贵又是平日里的自信豪爽样,“建华以后住这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还有就是,偶尔帮我修理一下赵国强!”   “爸,我还是你的亲儿子吗?”   布妥:“好的,叔叔。”   尤富贵点头,转向尤顽:“你不要太疯!影响建华学习什么的!”   尤顽:果真不是亲生的!   “对了!周六帮我改改他睡懒觉的习惯!做饭家务赵国强包了!”   布妥咬牙:“好。”   “那小兔崽子们,自己大吃一顿吧!我回去了!”拍了拍内心还在控诉的尤顽。   尤顽立刻露出大笑脸,表示不用担心我:“好的,爸,慢点划船。”几人到门口送走尤富贵。   钱度立刻就忍不住了:“佩服啊,尤顽废物!你是不是凌晨睡的,竟然把鸡窝弄得这么亮堂,差点闪瞎我的眼。”尤顽不屑回答他。   “同桌!需要我切牛肉吗?”跟上布妥走进厨房。   布妥冷淡一句:“先去顺顺毛。”尤顽这才想起自己没洗漱,只是止了鼻血。   饭桌上,布妥问:“你为什么单独住?”   尤顽老实交代:“这栋房是在我初三办新户口的时候买的,我爸和我妈说我早晚得自己住,把我从户口上拆了出去,办了个人的,我就是户主,就顺便买了这栋房。然后我又想一个人住,就现在这样了。”   布妥不解,就算不考虑养老,初三似乎是应该被呵护的时间。尤顽说想,父母就同意,是不是有点魔幻了?还有,两父母住在果园那边,他住在这,距离明显摆在那了,孩子的安全思量难道没有?   钱度咬了一口牛肉,“布妥兄弟,不瞒你说,其实小少爷是被嫌弃出来的。”   邹超补上:“影响了尤叔和林姨的二人世界。”   布妥半信半疑,看向尤顽,尤顽假笑点头:“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爸妈爱情的意外。”   “意外”也很不错,虽说一家人没怎么碰面,但是核心是彼此牵挂着,彼此都幸福着。   布妥见人笑嘻嘻地啃他心爱的排骨,也不想再考虑那么多了,毕竟,这货即使是一个人,也没心没肺地笑着存活到了现在。   ☆、皮艇   钱度和邹超下午就乘着刘伯的小船回家了,周日晚自习不上,但是周一还是照常。   早上18:00,布妥穿着睡衣站在尤顽门口敲门,不耐烦一句:“起床!”   “嗨,早上好啊!建华!”楼下大厅的人居然已经洗漱完毕,朝着下楼的人辩解:“我真不是懒虫。周六是意外。”   布妥擦过不理他,尤顽也不介意,“你想吃什么?我来下厨!”   布妥想着,早餐都不会做的话那他确实活该饿死,随口一句,“南瓜粥。”   尤顽得令后撸起袖子嗖地进入了厨房,那个高兴劲也不知从哪冒出头来的。   布妥本优哉游哉刷着牙,途中厨房竟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大事不妙直上脑门,这货该不会要炸厨房吧?   “你在干什么?”才到厨房门口,一股浓烟扑来呛鼻。   “马上就好!”浓烟背后的人咳嗽几声,然后手划开黑烟走过来,尴尬不已,“那个,煎鸡蛋失败。哈哈。不过,粥不会有事。”   烟很快散去,厨台一片狼藉。鸡蛋壳是会蹦?竟然落在碗槽里、锅里、地上被踩碎。蛋清蛋黄有一部分洒在砧板上,锅里黑糊成一团的玩意确定不是炭?打开电饭煲……   “让你煮饭,我早晚会被饿死。”恶狠狠一句。   “呵呵,抱歉。忘插插头了。”赶紧补上,粥还是看得过去的,因为就是现成的人工调制好后的,只是加入的水量有点多,将就吧。   “我下楼不想再看到脏、乱、差!”一字一字砸过去,然后上楼换校服。   站在镜子前理长袖校服领口的时候,厨房下面传来厨具掉落的响动,火气堵在喉咙,再挤上纽扣就得憋死了,随它敞开两颗透透气,下楼教训一下赵国强。   “好了!”听着脚步声赶忙收拾转身汇报。   “咚!”碗槽上的勺不给面子地掉下来。   布妥:“……”   “看来我和厨房是死对头,哈哈。”   布妥打开冰箱,“你想吃鸡蛋?”   “不不不我那是为你准备的,我吃的是煮鸡蛋。”   布妥看煮锅,没有火啊,惊愕:“用什么煮的?”   尤顽指向还没来得及开口,嘭!微波炉里传来响动。   布妥几步上前关了微波炉,打开,“你可真有能耐啊,赵国强!”这货竟然用微波炉煮鸡蛋,两个鸡蛋放在盘里加了两勺水就放进去让它自生自灭了。   “哈哈,煮鸡蛋也失败了。”尴尬到想钻地洞。   就这样,尤顽终于认清自己,不再执着于当主厨,打个下手还勉强。   “走吧!背起书包上学校!”拎着布妥的书包下楼,收拾好厨房的布妥走出来,塞给他一个水煮鸡蛋。   尤顽有些傻眼,“谢谢。”不是说了不煮吗?布妥看着被糟蹋的微波炉气结时说的。   布妥接过书包,随口一句:“不用谢,下次你尽量争取考个蛋回来报答我。”   尤顽:“……”   “密码锁换了。”布妥拉上门。   尤顽觉得没什么,“新密码是?”   “6个1。”   尤顽觉得不行了,“会进贼的!”虽然自己身无分文。   “顺便测试一下你的摄像头有没有效果。”   尤顽抬眼屋檐下的摄像头:“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制的?”语气都是快夸我。   “因为劣质。”   好吧。不要再自取其辱了。摄像头分明很先进,没眼力见的家伙!   “嗯?”布妥下意识后退,这人凑近自己干嘛。   “系纽扣。不冷吗你?”还是有点凉的。   右手握有鸡蛋不怎么方便,布妥只觉得那人在挠自己的胸口,但看着翕动的睫毛和认真的表情又不是故意的。   “我自己来。”不适应。   “别动!”就快扣上了,认真的命令,呼出的气息混有南瓜粥的甜香,撩人。   终于系好,尤顽抬眼见人耳朵有点红,霎时不好了,也觉得自己的耳朵发烫,假咳一声,“好了。我扣的还不错。”便匆匆走向了一旁系在木桩上的皮艇   布妥晃过神,接过后递出的鸡蛋:“你会划桨?”看着眼前除了蒸发掉水分,还是花海,只是黄花有些萎了。由于下水道疏通出了点问题,街道的积水至少今天下午才能排尽,所以街道上偶尔路过去上学的学生出行工具一个比一个奇葩。   “爸!慢点!”坐小艇狂奔的。   “哥,这蜗牛速度,我不会迟到吧?”踩着浮动的原木的。   “冲啊!”赛龙舟?好家伙,街道邻居当早练帮忙划桨,几个幼儿园学生坐在船头那根树枝朝前冲啊!   尤顽解开了小皮艇,稳住浮动的皮艇艾特嘴角抽动的布妥:“走!上学!”   “怎么样?我是不是贼厉害?”撑着台阶,皮艇顺利出院子铁门,再一撑,皮艇转弯来到街道走向圣风一中,也算是顺风顺水。   布妥悠闲坐着,尤顽开始摆正船桨划动,轻轻划开花朵缓缓前行,太阳也很给面子的柔和,岁月静好。   “建华,给你唱首歌!”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注)《让我们荡起双桨》/刘惠芳   布妥算是长见识了,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划着双桨唱着儿歌,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童年味道。   “哈哈哈,小伙子厉害嘛!”一位大叔划着竹筏路过,背上的小孩子咯咯笑。尤顽竟然不好意思地谢谢停下了歌声。   歌声停下,布妥才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为什么竹筏速度那么慢都在自己前面去了?   “赵国强!这皮艇不会漏水了吧?”   尤顽忙靠停风铃木,蹲在查看,“外面有个小洞。”在随着皮艇的浮动像个挣扎的孩子一上一下渗进水,所以得减重。   “照顾好我的书包!”   布妥接住搁在膝盖上,看着站起来的人,皮艇在晃动,“你干嘛?”   扑通一声,尤顽已经踩进了水里,“去学校啊!我们一起去!出发啰!”   “靠!赵国强!”尤顽在他身后皮艇猛力推动,皮艇速度一下子加速,身体惯性跟不上后仰着头,后脑勺恰好抵在尤顽的额头上。   “你挪挪!我看不见路了!”   布妥抓住一旁偏身,“你赶着去投胎吗?”   “不啊!这样才能显示出我有力量嘛!男子汉的力量!”   然后男子汉推了不久就累坏了,布妥忍不住笑出声:“男子汉的力量呢?”然后放下书包。   “不准下来!”尤顽吼住,然后知道布妥吃软不吃硬,来点道理:“前面就到了。”   布妥看过去,果然,好多木船、竹筏、原木、飞毯……都停在街道口了。   “你等等啊!皮艇快渗水了,你等我系好绳子。”布妥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尤顽把绳子系在风铃木上。   “书包挂在右手臂上,左手拿好我的鸡蛋。”尤顽站在风铃木边上的台坎,比布妥高出不止一点点。布妥迷惑地听他的安排。   才刚按照指示完成,身体突然腾空,吓得条件性找支撑,双手就揽住了。   “搂好了!”有些急促的气息顺着鼻梁往下,额头抵着侧脸温热。   布妥反应过来自己被横抱,怒火和羞涩参半:“放我下来!”   尤顽一个踉跄,吓得他又环紧了一点。   “你确定吗?”尤顽停下来,水位在他的膝盖下不深,但是遮挡了澄清的水流,整个道路看过去都是黄花。   “确定!”布妥耳廓都红了。   尤顽又搂紧了一点,霸道地说:“但我不愿意!”   “发什么疯!”嘴上是吼,但又不敢轻易下去,因为手臂吊着书包怕掉进水里。   尤顽小心地看着前路,还是柔和下来:“这条路你不熟悉,这几天拆迁车辆压坏了马路,你说你一脚踩下去腿断了怎么办?谁给我煮饭?”成功绕过一个坑。   “再说了,你的裤子不能湿!”   “这是我的事。”看着一路流动的花,只想逮准浅的地下去。   “你不难受我难受。”踩过一块即将崩裂的石块,出口的音紧张,不知是因为差点踩空还是这话本就暧昧。   布妥看着花瓣心跳加速,又是该死的怦怦声。   “放我下来!”低哑的,前方路段积水已经退去了。   尤顽额头渗出细汗,嬉笑着:“都抱到这了,要不直接进学校吧!当锻炼身体了。”   布妥的烦乱一扫而空,转为烦躁,自己挣动着下来了,把左手的鸡蛋塞给他,书包砸过去。   尤顽狗腿子跟上去:“哎哎哎!开玩笑!别生气了!”   “滚远点!”   “要不你抱我?”极其不情愿地建议。   “谁特么要抱你!”   “你生气是因为我占了你的便宜,现在我让你占我的便宜,我们就一笔勾销了……”   少年一来一回的争论声音远去,这边早就站在自家二楼往上看热闹、呼吸新鲜空气的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感慨:“曾经他也是这样推着船、抱着我去蹚过水流去学校啊!”   “你的初恋?”   “是啊!初恋真是有点坏,让人尝尽了甜头,也尝尽了苦头,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秋米   日子还是在吵吵闹闹中划过,似乎什么都没变,似乎又变了,彼此眼神里的情绪莫名多了几抹,偶尔确定是真的,偶尔觉得是情绪偏离轨道在做梦,虚幻云烟一闪而过。   钱度和邹超两人决定明天五一去旅游,下午放假后就直接去的机场,尤顽感慨,有钱真任性,不像勉强能够养家糊口的自己。小小年纪就唉声叹气,实在不适合自己。这么一想,心情瞬间又飘起来。   “嗯?天呐,这孩子长得也太可爱了吧!这要是领回去,家里的鱼和虾怎么看?张建华怎么看?”   让尤顽突然止步被萌翻的是在自家院围栏外赶着一只乌龟的小男孩。   穿着暮春风铃木儿童服装,蹲着慢慢挪步,两只手成保护状,围拢住在围栏坎上爬行的乌龟,嘴里嘟囔,“乌龟乌龟慢慢,慢慢,不然摔下来腿会疼的。”   尤顽蹲在边上:“需要哥哥帮忙吗?”   “哦?哥哥好!不用了,要让乌龟自己爬,这样以后才能跑得快呀!”小男孩稚嫩音。   “这是你的乌龟朋友吗?”   “不是的。不过它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它的朋友,因为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   尤顽跟着挪步,“那你们现在要去哪呢?”   “我要送乌龟回家。不过我不知道它家在哪,只好跟着它陪在它身边。”小手把失足的乌龟送回坎上,“哦,乌龟慢慢,慢慢,摔下来会疼的。”   “哎哟!小少爷回来了!”刘伯脸上是急促,右手握圆问:“看见一只这么大的乌龟没有?”   小男孩循声抬头:“乌龟?爷爷这是你的乌龟吗?”   刘伯忙跑过来接在手上,“是的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谢谢你啊,来爷爷家吃饭吧!”   小男孩连连摆手:“爷爷不用谢,不吃饭了,一会儿哥哥找不到。”   “小少爷来吃饭!”   “不用了刘伯,一会儿我和布妥一起吃,他还没回来。”   刘伯也就不勉强,弯下腰把乌龟递到小男孩面前,“小朋友,乌龟在跟你说谢谢和再见!”   “乌龟再见!爷爷再见!”小男孩咯咯笑起来。   刘伯走后,小男孩仰首问:“哥哥,你知道对面租房的哥哥去哪了吗?”   尤顽顺着小男孩的指向看过去,布妥的租房?尤顽还没来得及回答,小男孩就朝自己身后跑过去了。   “啊!布妥哥哥!”布妥笑着蹲下抱起扑向自己的小男孩。   尤顽震惊,这货怎么对一个小男孩笑得这么灿烂,对自己就苦大仇深?   布妥抱人走近,小男孩凑到他的耳侧悄悄话:“布妥哥哥,你认识这位哥哥吗?他长得和哥哥你一样帅呢!”   布妥:“……”   “认识认识,布妥哥哥和我住在一起,不住租房了,那不安全对吧?”尤顽听到悄悄话内容后抢答。   小男孩看这布妥确认,布妥收起想揍尤顽的表情,换上浅笑:“是的。哥哥不住那了,现在租在尤顽哥哥家。”   “不是租,是住。”尤顽强调。   小男孩笑起来:“尤顽哥哥好,我叫秋米。秋天的秋,大米的米。”   “你好啊,秋米。”两人就算认识了。   布妥严肃地问:“你自己来这里的吗?奶奶呢?”   尤顽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一个三岁小孩一个人站在人行道上,还说要护送乌龟回家,如果乌龟是坏人的呢,那不就自己送上门了吗?脸上的笑瞬间消匿。   秋米赶紧小手分别戳在布妥的脸上,希望能拉出笑容,忙说:“哥哥别生气。秋米只是想哥哥了。”布妥也没生气,只是担心,但在小孩子看来,没有笑容就是生气。   布妥软下音来:“我们先给爸爸打电话。”秋米点点头。   电话拨通,那边是急得失智的秋米爸爸。奶奶把秋米接出幼儿园后回到家门口就跟他说和邻居哥哥玩一会儿,奶奶去买菜。谁知道回来秋米就不见了,赶紧打电话给刚送完外卖到医院照顾秋米妈妈的秋米爸爸,然后两人疯了一般找。   “爸爸对不起!爸爸别哭!秋米给你呼呼!”   电话那头哽咽着:“怎么就不听奶奶的话呢!”有些情绪失控。   “秋米听话,爸爸不哭!”萌脸扭曲着,大滴大滴泪滚落。   “邻居哥哥在玩手机不陪秋米玩,秋米就想布妥哥哥了。”于是小孩就背着恐龙书包,沿着那天傍晚走的路来到了这里,好在距离不远。   布妥拿过电话,蹲着抹去他的眼泪,对秋米爸爸说如果可以的话,五一假期自己可以照顾秋米。   “谢谢你,布妥。”因为他实在脱不了身,妻子的病情在恶化,秋米奶奶又上了岁数,不懂孩子的心思也就不怎么和孩子交流,每天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秋米一个人玩乐高,堆积木。   把电话放在秋米耳侧,秋米爸爸满是愧疚:“秋米对不起,爸爸这几天没时间陪秋米了。”   秋米抽抽鼻子:“那秋米可以去陪爸爸吗?”   秋米爸爸又抽泣起来:“对不起啊秋米,秋米也不能来陪爸爸了。四天后爸爸就陪秋米,这段时间秋米是要回家和奶奶,还是和布妥哥哥?”   “秋米想和布妥哥哥。不过爸爸说话算话,四天后就让秋米陪爸爸好不好?”   “嗯,好。那秋米拜拜!”   “爸爸拜拜!”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是护士喊秋米爸爸的急促音。   尤顽抱起秋米,心疼得不得了,“建华,这娃真乖!”眼眶红红。   布妥本压抑的情绪被他弄得有些想笑,伸手帮还在抽噎的秋米擦鼻涕,朝他说:“那明天别赖床,去赶早菜市场买螃蟹回来。”   “螃蟹!秋米喜欢吃螃蟹!”哭得狠了现在还有些缓不过来,但还是磕磕绊绊表达出对螃蟹的爱,脸又突然要哭:“还是不用了,等秋米长大了挣大钱再买。”   布妥止住他要哭的脸,悄悄说:“秋米,哥哥跟你讲个小秘密啊!尤顽哥哥会变螃蟹!明天早上起来,厨房里面就会有螃蟹!”   “真的吗?”秋米不哭了,泪还挂在脸上,看向尤顽。   尤顽抹去那滴泪:“是的,哥哥会变出螃蟹,不过秋米不能哭,哭的话螃蟹就会被吓跑。不过也不能顿顿都吃螃蟹,要大白菜吃一点、茄子吃一点、胡萝卜吃一点,这样秋米才能快快长大。”   三个人终于笑着进入小洋楼,五一假期也正式开始。   ☆、糖果   晨光熹微,秋米双手撑着下巴,手肘放在枕头上靠近布妥,大眼睛眨巴眨巴悄悄地说:“布妥哥哥,我先去看我的螃蟹出现没有啰!”   布妥缓缓睁开眼,“嗯?天还没怎么亮,再睡会儿。尤顽哥哥都还没起呢。”把小孩从枕头上揽抱下来,盖上薄毯,又继续合上眼。   咚咚咚,尤顽站在门口敲门,高兴的声音:“建华!起床了!”   布妥伸手摸摸枕头,空的!猛地直起身,太阳已经投在风铃木上,心猛地一沉朝门口吼:“秋米在外面吗?”   尤顽推门进来,惊恐:“不是和你睡吗?”   布妥吓得掀被下床就要去找,然后发现呆站在那的人纹丝不动,还笑?   “我错了!建华!对不起!我不该吓你的!”   各种嚎叫求饶声从楼上传下来,蹲在客厅的秋米宝宝疑惑抬头,然后低头笑开:“以前爸爸每天早上也这么向妈妈求饶呢!我问妈妈能不能不骂爸爸了,妈妈说这是爱的骂骂,每天早上一遍爸爸才会知道什么是爱!你们家也这样吗,螃蟹?”快爬出浅盆的螃蟹大军们不停挥舞着锋利的钳子,秋米以为螃蟹听懂自己说的话,咯咯笑起来。   两人走出房门的时候,尤顽的衣服是凌乱的,布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别在小孩子面前衣衫不整。”然后抬步朝楼梯去了。   尤顽不满地嘟哝:“那你别让我一大早就衣衫不整啊!”   布妥才刚下了两个台阶就回头,一副要把自己吃了的样子,咬牙:“赵国强!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点滚下来!”然后快步下楼去了。尤顽察觉大事不妙边扣衬衫纽扣边下楼。   “布……布妥哥哥!尤顽哥哥!”秋米缩在沙发角落,撇着嘴角委屈求救,眼泪直打转将掉不掉。因为螃蟹全部从盆里出来了,真就做到了横行霸道向四方行进。   “你……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救秋米!”尤顽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看着张牙舞抓的螃蟹们哆嗦豪言。   布妥低头看着自己衣摆紧攥的手在抖动,头上一排乌鸦飞过。   “等你去救,秋米就憋不住哭了。”拿开他的手大踏步走过去,尤顽转为抓着他的后衣摆小心翼翼不得罪螃蟹先生们。   “来秋米,哥哥抱!”布妥弯下腰伸出手,秋米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埋头在他的颈侧哭了起来。   尤顽心疼的小心思来势汹汹,贴着布妥后背凑到埋首的小脑袋前面说:“秋米可以放声大哭,这样哭会很不舒服的。”   秋米仍埋头,稚嫩的声音边哭边说:“螃蟹听到我哭就跑了!”抽泣声又钻出来。   布妥转过头来恶狠狠瞪着他,不知道昨天是哪个废物跟人说的「哥哥会变出螃蟹,不过秋米不能哭,哭的话螃蟹就会被吓跑」。   尤顽囧,高举颤巍巍的手:“我现在就收服它们!”眼睛看一眼四周不停咔擦咔擦钳子的螃蟹,不由得喉头滚动。   布妥偏头对颈侧的孩子柔声说:“秋米再哭的话,一会儿螃蟹就会很难吃。”   “秋米不哭了!”脸上挂着泪滴抬头,嘴角仍撇得委屈:“秋米要吃香喷喷的螃蟹!”   “那秋米乖乖坐在沙发上,哥哥让螃蟹也乖乖待着。给,拿着这个当武器。”给的武器是尤顽超级喜欢的游戏手柄,平时打游戏一激动磕着碰着都要像心疼小孩一样给它呼呼一下,布妥竟然就这么让一个小孩决定它的生死?然而敢怒不敢言。   “还在这杵着?”布妥赶鸭子上架。   尤顽虽然想将功补过,但是……   “建华!我怕!”握把长钳子的手抖个不停,分明钳子都还没碰上螃蟹。   “建华!它抓住我了!它抓住我了!”裤脚被一只螃蟹夹着了,怕得忘了自己手中拿着把钳子。   “哈哈哈!螃蟹好可爱!”坐在沙发上的秋米津津乐道。   尤顽又囧又愤怒:“……建华,他不是也怕螃蟹吗!”   “怂包,只有你怕!”带笑的柔声,然后蹲在他的脚边夹那只扒拉在他裤脚的螃蟹,奈何螃蟹认定了裤脚不松开。   尤顽垂眸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人睫毛翕动,鼻梁高挺,再往下还能看到嘴角的小小弧度,是在笑,视线看向死活不松口的螃蟹。   “要不……”布妥抬头,四目相对,到嘴边的话被灼灼目光定住。   尤顽忙撇开视线:“嗯。就依你的。”   沙发上的秋米嘴拢成O形:“哦!可爱的螃蟹掉下来了!”   两人忙低头看,是仰面累瘫的螃蟹,布妥夹着螃蟹放进网袋里,终于全部回收完毕。   午饭吃了香喷喷的红烧螃蟹后,两人才意识到秋米没有衣服穿了,于是带着小孩来到了周游广场的购物商场。   “啧!上次来还是头熊呢?是吧,建华!”贼笑着碰碰人肩膀。   “尤顽哥哥,你挤着我了!爸爸以前为了亲妈妈也这样挤我!”有着被忽视的不满。   尤顽尴尬收回身子,竟然忽略了自己和布妥之间的萌崽……   布妥低头问秋米:“买一套灰熊衣服怎么样?”然后抬眼看尤顽,都是嘲弄,尤顽头上留个点。   秋米抬头天真的眼神:“秋米穿会很帅吗?”   “帅!当然帅了!熊熊们见了都会闪开!”尤顽超级夸张地抢答,布妥哧了他一眼。   来到儿童专区,布妥真的给秋米买了一套连体灰熊毛绒衣,秋米试穿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咯咯直笑。   “秋米,你觉得这身黄熊衣服怎么样?”尤顽觉得自己胜利在望地看着布妥笑。   没料到秋米托腮打量了一会儿后非常委婉地开口:“秋米觉得再长大一点点的话穿会更帅!不过谢谢尤顽哥哥!”   尤顽脸上的笑尬在嘴角,额角几条黑线往下掉,布妥笑得灿烂,尤顽牙更痒了。   秋米自己拖提着衣服袋子,大眼睛看向似乎不高兴的尤顽开口:“哥哥要不给我买个玩偶吧?秋米想要恐龙玩偶!”   尤顽果真笑了:“好啊!走!找恐龙去!”直接抱起人就往玩具专区去了,布妥只觉得自己带了两个小孩出门,一个是真懂事,一个是真的幼稚得可爱。   “秋米这个怎么样?”尤顽抱着一个一米高的恐龙,面部还有点狰狞。   布妥:“……要不我给你买?”尤顽讪讪放下搭在自己肩膀的恐龙。   “尤顽哥哥,秋米买这个就可以了!”秋米自己抽拉出一只绿色的恐龙,表情非常萌,抱在怀里刚合适。   三人又逛了另外几家儿童服装店,两人又以自己的风格给秋米各买了两套。   “没想到你这么少女,看不出来嘛!”布妥踹了他一脚,都懒得说他买的那些歪瓜裂枣的浅系风,幸好秋米没被吓着,还算喜欢。   走出商场,周游广场的人们在暖阳下还是喧嚷热闹。   “秋米想去和小朋友们玩吗?”布妥低头发现秋米视线一直瞅着广场中央的户外儿童游乐设施。   秋米捏捏布妥的手指,抱着恐龙抬头问:“秋米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尤顽提着衣服袋子回答,“走,去和小朋友们玩吧!”   秋米顿时笑得更开,飞奔过去的心都有了。   游乐设备属充气蹦蹦床最受欢迎,蹦蹦床类似大泳池,在里面蹦蹦跳跳的也有被孩子强行拉进去的家长。蹦蹦床旁边有好几个滑滑梯,但有些被孩子们冷落了,家长们就坐在那看着孩子顺便滑下来找找童心。   “秋米别怕,进去玩,交交朋友!”秋米布妥蹲在他的面前哄着。   秋米紧张地攥着他的手指不敢上前:“哥哥陪陪秋米!好多陌生人,秋米没有和小朋友们玩过,怕他们讨厌我!”   “那我们拉勾,哥哥只进去一分钟,然后秋米要自己勇敢面对。”   小手伸出来约定,布妥抱着他进去,尤顽站在一侧的滑滑梯上看着里面蹦哒的两人,阳光下晃动的发,晃动的笑容,都那么美好、那么引人注目。   “一分钟到了,秋米要做勇敢的孩子对不对?”   秋米玩得意犹未尽,但还是没能完全放开:“哥哥可不可以就站在外边看着我,不要去滑滑梯那?”   “好。哥哥站在外边看着。”   “建华!你热吗?”从尤顽的角度,只见一人站在充气床垫外围,和蹦床里身体不停蹦高的秋米。布妥对着他摇头。   “哈哈哈哈!尤顽哥哥,你看我蹦得是不是很高?”秋米看向不远处的尤顽喊,身体起起落落,笑声银铃般传进尤顽的耳朵。   「尤顽!我是不是很厉害!哈哈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围绕在耳侧,眼前秋米的笑容逐渐模糊,变成了一个游到泳池边上,头上戴着一双护目镜的男孩在问自己:「尤顽!我说了自己很厉害吧!」然后又扭头游进水里。   看不见脸,模糊的。   尤顽甩甩头,急喘着气看过去,没有什么泳池,只有像泳池的充气蹦蹦床,秋米还在咯咯笑着蹦哒,突然跌落。   「尤顽!尤顽!噗!尤顽!」陌生的男孩急切声,水花飞溅声,尤顽直觉脑浆炸裂,视线里不见的秋米和泳池里的男孩叠合,一片浑浊,右手拍打着脑袋欲清醒。   “秋米……”可是头越来越昏沉。   “尤顽怎么了?”布妥喘着气抓住他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   秋米小手抓住他还想打向自己的手:“尤顽哥哥哪里疼?秋米呼呼!不要打自己!”   秋米跌落是因为笑得眼睛眯成缝没注意,爬起来后跑来跟布妥说想拉尤顽进来玩,布妥扭头看向尤顽,见他状态不对劲抱起秋米就跑过来。   “秋米?”听到秋米的声音尤顽又甩了一下头,视线逐渐明晰,看到了神色慌乱的布妥和抓着自己手的秋米。   布妥伸手抹去他额上的冷汗,“好点了吗?”   “嗯。谢谢。”   “哥哥还疼吗?秋米呼呼!”   尤顽反手握着小手,笑得有些疲惫:“谢谢秋米,哥哥没事了。秋米再去玩吧。”   秋米坐在他的旁边,大眼睛观察尤顽的状态:“秋米玩够了。哥哥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吧。”布妥也不放心地坐在一旁看他。   尤顽笑起来:“你们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重症患者。”秋米不明所以也跟着咯咯笑,只有布妥还是担心,怎么会突然这样?   回去的时候也不早了,是可以做晚饭的时间。   秋米和布妥都不愿意让尤顽累着,所以尤顽抱着秋米的小恐龙,秋米手臂挂着最轻的一个衣服袋子,另外的布妥提着。尤顽被这待遇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秋米想吃冰激淋吗?”周游广场边上风铃木下的老爷爷闲来无事卖着冰激淋,紧靠着冰柜的是一个卖着散装糖的老奶奶,慈祥地朝着秋米笑。   秋米嘴角吧砸几下,“想吃。不过哥哥累了吃冰激凌可能会感冒,所以秋米也不吃了。”   尤顽笑说:“哥哥现在不想吃。所以秋米和布妥哥哥替哥哥吃。”   “好。”秋米笑咪咪指着香芋口味的,布妥付款。   回到家后尤顽和秋米盘腿在沙发上看秋米喜欢的《爆笑虫子无人岛》。(注)韩国搞笑动画。真的又治愈又爆笑。布妥下厨。   晚上洗漱好后,秋米抱着恐龙和布妥站在尤顽房间门口。   尤顽边擦拭头发边疑惑:“怎么了?”都穿着睡衣了怎么还不睡?   秋米露出白牙,满脸期待:“尤顽哥哥,我们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尤顽瞪直了眼看向布妥,布妥十分尴尬地重复:“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当然可以了!”假笑得十分明显,实则不懂这小孩咱还带上让自己心跳紊乱的布妥,尴尬也是有的。   “谢谢尤顽哥哥!那秋米关门了哦!”小手反锁上门后爬上了足够宽的床,朝着门后还没回神抬步的两人,“那秋米睡里面啰。”抱着恐龙躺下。   布妥避开视线,“那,那我睡中间。”跟着上床了。   头发擦得差不多,看两人已经上了床,关灯掀开毯子一角上床:“那我睡外面。”这尴尬都传染了。   “哥哥,给你们糖!”秋米趴起来递给两人各一个糖果,就这么破了尴尬氛围。   布妥好奇:“糖果从哪来的?”分明寸步不离。   “今天买冰激凌的时候,旁边卖糖果的奶奶看秋米可爱就抓了一大把放我的口袋!”   尤顽笑着说:“是的,秋米很可爱。”   布妥抱着小孩躺下,掖好毯子,“那怎么现在才给呢?刷牙了是不可以吃糖了的。”   “哦,对哦。那麻烦尤顽哥哥把我们的糖果放在床头柜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做甜甜的梦了!”   两人听着一怔,然后柔笑开,原来睡前吃糖果就会做甜甜的梦啊。   三人互道晚安后,秋米就抱着恐龙玩偶沉沉睡去,剩下的两人各怀小心思。   不久后,传来尤顽平稳的气息,布妥借着窗外的微光偏头看着眼前熟睡的面孔,心跳又开始紊乱,左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额前的发,嘴角带笑。见那人似要睁眼忙收手闭眼。   尤顽没有醒,只是把他揽抱在怀里,他知道尤顽睡觉喜欢把人当玩偶抱,他刚来就见识过,受害人邹超和钱度都抱怨和嫌弃过,可是为什么,尤顽从来不是那么抱自己?而是真的……是抱。想到这,耳廓不由得发热,调整呼吸控制情绪。   睡着的尤顽似乎察觉到怀里人微动作,下巴蹭蹭他的额头抚慰,又满意地睡了,这次布妥也很快入睡,三人就这么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喜欢   尤顽被细索声吵醒,睁开眼霎时就愣住了,因为有一只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垂眼侧看,发现自己搂着布妥……大气直接不敢出,脑袋高速运转却是一团浆糊,弄醒了就都尴尬了,不弄醒这抱着的姿势……   细索声又响起来,还是从布妥身后传起的,视线越过去,是秋米惺忪睡眼,左手拽着恐龙,慢慢爬向床尾。   滚下床怎么办?尤顽顾不上怀里还有个人,侧身压上布妥去拽拉秋米,“秋米别动!”   秋米右手揉揉眼睛,吐字含糊:“哥哥继续睡,秋米想去上厕所!”又要继续爬,尤顽紧紧攥拉住让他原地爬行。   身下的人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睁开眼,对上尤顽的下颚线,瞪大了眼:“赵国强,你特么给我滚开!”   尤顽两头都有点棘手,但得先安慰一下身下挣动的人,急说:“建华你先别动,秋米要掉下床了!”   布妥果真乖乖待着了。   秋米奋力往前爬无果,“嗯?秋米怎么感觉自己在原地踏步呢?”   尤顽又压了一下布妥,奋力伸手臂,布妥只好单手撑着他的胸膛保持呼吸流畅。   “噗!”刚蓄好的气息被尤顽单手抱过来的秋米压上来,布妥彻底被欺负了。   尤顽抱住秋米侧身,布妥终于可以顺畅呼吸。   尤顽喘着气问秋米:“要去厕所吗?”小孩点头。   就这样,留下脸上晕红的布妥在床上,胡乱捶打一下毯子掀开下床,也该起了。   布妥自己回房间洗漱,等着装好了,尴尬什么都差不多飞走了,谁知道打开门就是尤顽一张也尴尬的脸。   “那个,刚才对不起。”   “没关系,事态紧急。”   尤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平时这种事都是要靠哄很久他才会气消来着,今天是吃了什么药?甭管什么药,给我来一打,以后就不怕惹毛了!   想着想着就自己傻乐,顺便想请求另一个原谅:“我好像抱了你一晚,这个也可以原谅吗?”眼神悄咪咪观察布妥的表情,然后发现布妥的表情由不自然变为震怒。   拽着人领口进房间踹关了门,“原谅?原谅?嗯?”布妥擒拿住他欲狠揍了一顿,谁知尤顽不是那种甘愿挨打的主,散打让他轻易防守。   “建华,消消气!”未果。   “你也占我便宜了!”布妥愣了一下,更加羞愤。   “你摸我的脸!我们不是应该两清了吗!!!”   ……   “哥哥们感情也好好呢!是吧,恐龙?”秋米坐在沙发上吸着牛奶,对着怀中的恐龙玩偶如是说。   于是两人走出房门,尤顽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你系一下纽扣。”   布妥愤怒横踹过去一脚还是被挡住了。   “我去帮你倒牛奶!”嗖地跑下楼了。   饭桌上,尤顽小心翼翼地问似乎还在生气的布妥:“接下来几天假期秋米就麻烦一下你?”   布妥表示不想跟他说话。   秋米青菜嚼一半就停下了:“尤顽哥哥你要去哪?秋米也要去!秋米不会惹麻烦!”   “可是你跟着去的话就要被太阳晒啊!跟布妥哥哥在家的话就可以看动画片了!”尤顽抽纸巾帮他擦嘴边的菜汁。   “秋米可喜欢晒太阳了!”又思考起来,“可以戴帽子!这样就不热了!”   布妥出声:“你要去哪?”   见人说话了,尤顽忙凑话:“果园摘柠檬,尤兄招人。”   “我也去。”   “秋米也要去!秋米也会摘柠檬哦!”   尤顽计划了个寂寞,本来是打算承包养家糊口来着,“好吧好吧。”   “秋米!恐龙先放在家里!”   “秋米!戴上帽子!”   尤顽拿出一顶儿童渔夫帽跑下楼,秋米过去兴奋拉着恐龙玩偶在沙发上蹦哒。   两人穿着薄款卫衣,又是浅灰,牵着娃骑着共享单车出门。   来到柠檬园,入园口竖着牌子,上面可爱水果字样:柠檬采摘中,请绕行!   于是野餐休闲的都去了其他园区,时不时传来嬉闹声。   “爸,妈。儿子我来打工了!”   尤富贵和林夏都是果农装扮,已经开始采摘。   林夏摘下一个柠檬看着自家儿子牵着一娃走过来,有被吓到,赶紧凑过去:“这娃?”   尤顽哭笑不得,“妈,我朋友的。秋米!”   秋米小手抬抬渔夫帽仰着萌脸笑:“阿姨好!我叫秋米!”   保养得挺好的林夏突然被叫得这么年轻有点不好意思,“哎,你好!真可爱!”   “阿姨好!”布妥走上前。   林夏看着清冷礼貌的布妥有些发愣,“诶,你好!你就是布妥吧,长得可真俊!谢谢你照顾我家这臭小子了!”   “没事的阿姨,尤顽有在一天天长大。”   这说的什么鬼话?又被晾一旁的尤顽满头黑线……   “哎哟!小兔崽子,还会照顾孩子了!”尤富贵边脱手套边走过来调侃,尤顽哔……   “叔叔好!我叫秋米!今天也是来摘柠檬的哦!”   尤富贵不好意思挠头,笑得爽朗:“哈哈,你好啊,小秋米!那好好加油啊,到时候叔叔给你奖励!”   “爸,你要去哪?”   “待客啰!你俩自己劳动劳动吧!”   尤富贵说完,林夏也跟着一起走了。   两人也开始加入采摘队伍,不过尤顽还不是正式的,因为秋米。   “尤顽哥哥再高点!我抓住大柠檬了!哎哟!哎哟!”尤顽抱着秋米够枝干上成簇的柠檬,小手费力捧住一个拉扯,萌脸都跟着用劲。   阳光投照下来,透过绿叶罅隙洒在两人身上。   和着微笑,和着微风,和着微恙,映入看官眼里,怦然心动。   布妥手里握着灿黄的柠檬,凉意钻进心窝触上怦怦声响……   “布妥!我们成功了!”   不远处的尤顽举着秋米摘下的柠檬回头对他笑,那笑和欢声也揉进心里,怦怦。   布妥看着他报之以笑容,内心笃定着:原来,我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发完了,开始日更!   ☆、交友   “秋米!给你介绍一个神奇的小朋友怎么样?”   抱着秋米摘了三个柠檬后,尤顽觉得不能就这么抛下张建华,得赶快让兴致还高的秋米转移一下兴趣。   秋米坐在草地上抱着自己摘的柠檬愁恼:“小朋友会喜欢秋米吗?”   “当然了。不喜欢你就打他的头!”想着秋米是小孩,改口:“你就摸摸他的头,他最喜欢人摸他的头了!”秋米立刻变得期待满满。   嗖地眼前闪过一个影,达达机器人又来喘气,抬眼就是对着尤顽怒火上涌:“尤顽小兔崽子……”   然后吼声就自己下去了,因为他的眼帘出现了害羞又渴望交朋友的秋米,达达的电子眼睛立刻转变为两个爱心。   语气也变得软萌:“尤顽小兔崽子!他是谁!好可爱啊!”   秋米听到被说可爱,害羞地笑:“谢谢你!我叫秋米,秋天的秋,大米的米!”   “我叫达达,是这个果园最能干的机器人!”达达双手放在胸前少女激动,也变萌了:“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秋米笑开:“我也想做你的朋友!”   “我很大了,你多少岁?”   “秋米三岁了!今年上幼儿园了呢!”   “那我比你大,你叫我达达哥哥!”   “好朋友之间是不能叫哥哥的,我叫你达达……”   不愧是一物降一物,尤顽满意地把秋米交给他的新朋友达达,自己轻脚离开挣大钱。   “建华!我来帮你了!”分明就是你自己的事。   布妥啧了一声。   尤顽哪怕是仰着脸摘柠檬,也停不下自己的嘴:   “建华!我们又穿灰色衣服了耶!搭配着柠檬,还是一样的爱校呢!”   “建华!你想尝一个吗?我都忘了你没吃过这里的柠檬。”   “建华!你知道柠檬可以做甜点吗?就是先榨汁……”   ……就这样,工作人员们就听着这位大少爷建华长建华短一整天,也驱了无聊。   柠檬采摘结束得比较早,火热的太阳才刚偏斜。   两人坐在柠檬收纳篮旁边,尤顽偏头看着脸色仍旧清爽不受温度影响的布妥,突然有些担心纯净的脸被晒黑。   “建华,你知道怎么防晒最有效吗?”   布妥已经对他的新奇脑洞免疫了,但是也不想扫了他的兴:“什么方法?”   难得收到回复,尤顽高兴:“我给你示范一遍啊……怎么样?”   不愧是你赵国强!   尤顽把灰色卫衣提上来盖住头,朝他晃脑袋。   布妥自己想象着在无脸衣服上画上几笔面部简笔表情忍不住笑起来,“还真有效!”   “那你也来!”就这“无脸”状态过来扒拉布妥的衣服要提上来,“这叫物理防晒,很有用的!”   布妥擒住两只乱动的手,道出实话:“你不热?”   被你握着手,现在热了,还感觉脸好像要发烫了。忙抽回手扯下卫衣露出脑袋,“还真有点热。”   布妥的心思还留在变空的手上,他是不喜欢自己的吧。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尤顽见他一直看自己的手,又联想到摘了这么久柠檬手可能本就疼。   布妥忙躲开要抓住自己的手,声音有些冷:“没事。”轮到尤顽愣住了,落空的滋味不好受。   “我去看一下秋米。”布妥起身打破诡异。   尤顽也起身:“我也去。”   秋米睡着了,一旁拿着小风扇对着他吹的达达也进入了睡眠模式。察觉到响动靠近即刻醒过来,发现是布妥和尤顽。   “尤顽小兔崽子你来了!我的好朋友睡着了!”示意两人轻点。   尤顽哭笑不得,但还是柔声说:“今天谢谢你达达小朋友!”   秋米听到尤顽声音就醒了,侧身爬起来趴到尤顽怀里,含糊着问:“哥哥我们要回家了吗?”   尤顽笑问:“秋米还要睡吗?”   秋米摇摇头,“不睡了。”但眼睛已经眯上了。   “先在这睡会儿吧。”布妥躺下来,视线越过遮阳伞,越过晃动的绿叶看着湛蓝的天空。   尤顽也同意,轻放秋米在两人之间。   达达不乐意了,分明是尤顽小兔崽子弄醒的自己,现在他居然不陪自己玩睡下了?于是不满地问尤顽:“那我呢?”   “达达去苹果园找其他小朋友吧!秋米还要睡觉。”   不能打扰朋友,于是达达气愤地走了。   夕阳落到山丘上的时候,布妥和尤顽同时醒过来,发现遮阳伞已经收了,柔和的余晖铺洒过来,面前是坐着看夕阳的秋米。   见两人坐起来,秋米像发现奇观一样:“哥哥你们看!太阳宝宝坐在山宝宝的头上!山宝宝也不嫌弃呢!”   两人相视而笑,秋米又说:“哦!太阳宝宝抓着山宝宝的脸下去了!”   “说明我们该回家吃晚饭了!走吧!”尤顽站起来,“要哥哥抱吗?”   秋米自己踉跄着起身站稳,“不要了!秋米多走路才能快快长大!”三人开始走。   嗖地一个身影,秋米咋呼:“达达!”抱住了还在喘息的达达。   “我们要回家了!”   达达表情变为沮丧脸,都是不舍。   秋米放开他仰首:“不过我明天还来,明天我带恐龙来看你啊!”   恐龙?达达被吓得不轻,看向尤顽,尤顽示意是玩偶才放心下来。   “那我送你到果园门口!”   达达转身,看了一眼天边的火烧云,背起手又开始大爷散步姿势。   秋米跟在他身后也背起手,学得像模像样的逗笑了身后的两人。火烧云下,四抹剪影悠哉悠哉好不惬意。   晚上三人坐在沙发上陪秋米看《爆笑虫子无人岛》,布妥发现尤顽的笑点是真低,整栋房子就他的笑声最大,逗得秋米也有咯咯笑声变为哈哈大笑。   布妥便眼突然发现秋米的口袋露出一角黄绿,以为是枯叶帮他拿出来,“秋米,口袋有叶子。”   秋米偏脑袋笑说:“哥哥,不是叶子,是达达送给我的礼物,一元钱!”   小手抽出来,真是一元旧纸币,尤顽和布妥吃惊地瞅着,两人就只在小学教科书上看到过,在这个移动支付的年代能再见到真的很新奇。   尤顽看着纸币上各种萌宠贴纸疑惑:“那为什么要贴上贴纸呢?”   秋米小手抚着贴纸,笑说:“它受伤了,秋米给它呼呼没用。达达说贴上贴纸就好了。我就给它贴上。这样它就不疼了。”   “秋米真可爱啊!”尤顽揉揉他的头发。   “嘻嘻,谢谢哥哥!”然后又聚精会神看动画了。   接下来几天三人还是在小洋楼和果园之间连轴转,晚上偶尔带着秋米出去吃烧烤,然后还是一起睡,尤顽还是揽抱布妥。   五一结束那天秋米爸爸如约接秋米回家,秋米哭着鼻子,想跟爸爸也想跟两位哥哥。   尤顽对秋米爸爸说:“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果园上班。布妥说你学过农业机械,尤夏果园最近在招聘相关人员。”   尤顽拿出以往招聘人才的告示递给秋米爸爸看,上面的日期是他p改过的,换成了这几天的日期。秋米爸爸看着上面的薪资待遇和上班时间,符合自己这种需要照顾妻子和孩子的,再者,自己这么多年空有一身本事却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怎么也想为自己,为家人去试一试。   布妥也开口:“秋米周末可以在果园交到好朋友。”   怀里的秋米自豪地说:“爸爸!果园里的达达是我的好朋友了,我们玩了各种游戏。”看着孩子满脸终于有人陪的笑容,秋米爸爸忍不住红了眼眶,自己亏欠孩子太多。   “好。谢谢你们。”   尤顽补充:“那您明天到尤夏办公大厦面试。到了以后会有工作人员带您进去。”秋米爸爸感激地点头。   “尤顽哥哥!布妥哥哥!以后要来找秋米哦!”秋米趴在爸爸肩头一直拜拜,直到消失在风铃街尽头。   布妥猜测:“是叔叔安排的?”   “嗯。面试会成功的,有本事的人。”   晚上两人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爆笑虫子无人岛》,尤顽手机收到短信,是秋米爸爸的:“谢谢你们为我这一家人做这么多。”   尤顽说:“爸爸交了秋米妈妈的手术费以及之后的所有费用。可爱的孩子、用力生活的人应该幸福,不是吗?”   “嗯。”布妥应了一声。   尤顽转头看动画,还是笑得前仰后合,就像秋米还在,似乎什么都没变,但似乎又回到了最初。   走回各自的房间,同时关上门,同时躺在床上,同样久久不能入睡。   ☆、跳跃   圣风一中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高二年级,管得是挺严的,奖励的时候也是往死里宠,就像五一结束回校当天下午就是小型运动会,参赛人员假期期间就确定完毕,比赛项目不多,也就练练腿的三级跳远、女子800米、古怪竞走和四百米接人,还有使使劲的乒乓漂移和拔河。   “废柴,几日不见你咋又消瘦了?你这样让我们班的拔河情何以堪?”几人走进足球场,尤顽看见学生会的扛着□□绳路过,十分之感慨。   钱度笑嘻嘻抢答:“这不有我吗?五一我又长了一点肉!”似乎是什么可骄傲的说辞。   邹超抬抬眼镜,智者光芒就扫过去了,“五一也没见你出阁啊,骨头都僵硬了吧?还能竞走?”主要还是五一冲浪少年尤顽竟然一条动态都没发,邹超就默认他和布妥腻在家睡懒觉。   尤顽不屑的表情,“别小瞧爷,是吧,建华?”   人布妥不想理他,视线烦躁的看向主席台的广播室。   尤顽瞅着他那没必要的担心劲,“哎呀呀,别担心别担心,有我在你不会出丑的!”   布妥啧了一声朝已经到场的众人走去。   钱度看着布妥的背影有些担心:“要是土布兄弟运动会结束后又闹小脾气怎么办?那衣服……”尤顽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一切欧克,他只是没见过张建华穿过玩偶服。   “喂!喂!喂!”李明国站在主席台豪爽地几声吼硬生生让台下即刻列队整齐瞅他,有些尴尬,拿好话筒:“谢谢各位同学安全回校!废话不多说,运动会正式开始!”台下噼里啪啦地掌声和欢呼,李明国把话筒交给主持人,也是够爽快。   女主持人:“特别介绍:今天的运动项目三级跳远和乒乓漂移在三点之后会变成开放项目,所有同学均可体验,挑战成功均可领取奖品。”   男主持人:“跑道项目进行顺序依次为,女子800——古怪竞走——四百米接人——拔河比赛。”   介绍完毕后,台下一窝蜂地散开找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围观去了,田径场地沙坑备受瞩目,因为尤顽和布妥都往那走了。与沙坑不相上下的是女子800米,离歌正在热身,“运筹帷幄应援小组”站在隔离线候着准备为她加油,很多爱慕离歌的男生也在围观,而位于足球场正中央的乒乓漂移暂时受到冷落。   钱度是三级跳的一号选手,正蹲下系鞋带,站在最内层的尤顽清清嗓子,然后冲着人就是合胃口的大放厥词,“钱度废物!如果你赢了!这周你的零食我包了!”说得那是豪情壮志,钱度惊得抬头就是大拇指对自己。   “哇!!!”吃瓜的群众那惊呼声简直不亚于应援小组成员,且大多为男生的声音。邹超和布妥只觉得你这个吃了上顿愁下顿零食的穷鬼就不要包揽小卖铺的零食了,真没必要没必要。   “一号选手,请准备!”学生会成员举起承德灰棋子,钱度那是非常自信的摆好动作。   尤顽眼镜这都不眨随着钱度移动充当解说员:“钱度同学风驰电掣般助跑,没错,两只脚快得我这个多年老友都替他惭愧!”   钱度卖力的疯狂助跑ing。   尤顽非常激动地跑上前追着钱度:“好,现在钱度同学踩上了生死线,起跳!”钱度奋力向上蹦起,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抖了抖。   起跳三步的途中,尤顽非常满意他的姿态,以至于展开歌喉变速合着钱度的每一次跃起:“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围观学生们愣了一下后爆发出欠揍的狂笑,包括钱度最信任的邹超。布妥直觉下巴掉在了地上,还被尤顽那沉醉其中的歌喉碾碎了,你兄弟特么在体力比赛,你还缠缠绵绵?   钱度最后一跳跃起,尤顽收放自如地收住歌喉,神经紧张继续解说:“跳了!跳了!他跳了!这注定是创造历史的一刻,因为……”钱度失利整张脸扑进了沙坑,解说词愣了一下又续上:“因为钱度同学,摔了个狗啃屎!哈哈哈哈哈……”布妥看着那货瞪大眼睛,然后嘴角也止不住上扬,此时邹超笑得直不起腰,眼睛悬空快掉地上,围观群众又何尝不是。   钱度气呼呼从沙坑里起身,羞红了脸抬脚目标就是尤顽,尤顽赶紧拉着同桌就是挤出人群跑,“钱度废物,是你自己制造笑料,还不让人说了?”话里都是讥笑,布妥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尤顽笑着回看追上来的钱度脸上,也跟着他笑,随他拉着绕来绕去。   最终是钱度体力不支撑着膝盖骂龟孙子,尤顽嘚瑟地停下做鬼脸,“同桌,你看他这速度还想追上我……”笑语逐渐下落,赶紧放开攥着的手腕,在烈阳下泛红,“那个,抱歉啊。嘶!”钱度趁机上来就是给他一个爆栗子,尤顽捂着额头吃痛。   钱度趾高气昂:“哼,一会儿四百米接人看我怎么整你!”潇洒转身去崔笙旁边去给离歌加油去了。   布妥看他委屈样想笑,柔声说:“现在我们一样了,走吧。”去跑道一侧候着,因为800米过后是古怪竞走,尤顽帮他报名了。   一样?尤顽放下手,反射弧过长后咋呼跟上,“你手腕很疼吗?我看看!”   布妥避开他的手,反问:“你脑袋很疼?”   男孩子这点打击都说疼简直不男子汉,尤顽当然是摇头,布妥满意,“我也一样。”   好吧,尤顽放弃。   离歌正在跑最后100米,目前处于第二,但看样子体力已经透支了,因为速度在减慢,后面两位女生却在加速,即将超过她。这样一来,离歌极大可能在最后50米前功尽弃。几位好姐妹最后200米是陪着她跑的,不停鼓励她。   崔笙觉得这不是办法,因为离歌可能对“加油”免疫了,于是跑到终点线前大喊:“迈家人!”离歌抬眼看向她,咬牙加速,崔笙兴奋地继续喊:“迈家人加油!迈家人加油!”不明所以的钱度也跟着喊,“不脱粉”也跟着喊。   别个女生的加油助威着识穿她们的伎俩,也开始改变加油词,于是……“胡歌老婆加油”、“小笼包!龙哥在终点等你”、“王嘉尔老婆加油”……   尤顽被这震天的应援吓得不轻,缓缓偏头问同桌:“李逍遥有老婆了?”李逍遥,胡歌扮演的角色之一也,尤顽这不了解饭圈文化的耿直少年至今只崇拜李逍遥,对扮演者也只知其名。   布妥觉得这娃没救了,“你平时不是8g冲浪吗?”然后走向了主席台,得去套上衣服了。   尤顽紧跟上。   不得不说,追星女孩的潜力真的不难激发,只要来个偶像相关,那速度必须是杠杠的。于是,先被刺激的离歌夺下了第一名。   崔笙抱着她开心:“迈家人了不起!”   “那是当然!”哪怕气喘吁吁,仍旧少不了作为迈家人的骄傲劲。   崔笙抚着她走动缓缓,混在“不脱粉”里的钱度忍不住了,“迈家人,是什么人?特异功能好厉害。”   离歌姐妹忍俊不禁,“一看就是不追星的,MichaelJackson认识吗?迈家人是他的粉丝名之一。”   钱度惊呼,“我也挺喜欢他的,艺术家!”   邹超见钱度还跟追星女孩们聊上了,赶紧逮着他的后脑衣领就拽走,“土布兄弟的比赛要开始了!”   ☆、快步   古怪竞走项目每一年都颇受好评,路程不长,也就100米,看点不在速度,而是穿的服装,去年穿的是巨型大象服,冠军是顽皮孩子尤顽,以至于今年偷偷给自家同桌报了名。布妥找他算帐时他假装哀求,“我得参加四百米接人,如果也参加竞走肯定会中途手脚抽筋。”加以无比可怜无助的眼神。布妥心软但自己不会竞走,尤顽贼笑,“不需要练习你也能拿下他们。”   应援已经准备就绪的“不脱粉”们看着起跑线的巨型黄色皮卡丘急切,“布妥是哪一个?”脖子挂条毛巾的离歌扫过去一眼就知道是谁了,因为只有一只皮卡丘巍然不倒。   一旁的崔笙瞄了一眼站在终点的尤顽,笑说:“开始就知道是谁了。”   不脱粉半信半疑,是因为布妥走得最快?   此时正穿着皮卡丘位于靠主席台1号跑道的布妥暗自庆幸,幸好穿着皮卡丘玩偶,否则真就丢脸丢大发了。他也是站上跑道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竞走和真竞走没半毛钱关系,只是穿着巨型皮卡丘服看谁先疾步走完100米,简直小菜一碟。   “各跑道皮卡丘,各就各位!预备!嘭!”起□□发令。   布妥知道自己完蛋了,因为皮卡丘过于庞大难以控制,走一步身体晃晃悠悠,观众看来就像醉酒一般,走几步后体力消耗过半。   “1——号!”   “靠!”布妥骂骂咧咧,这玩意儿就不能消停点吗?   那玩意儿尤顽见自家同桌真举步维艰摇摇晃晃,忍住笑继续嚎:“1——号!布——妥!你能拿到1——不?”然后就看见1号跑道的皮卡丘竟然真的就加速了,尤顽不敢置信地笑:“哦?有两把刷子嘛!”   “不脱粉”们发现目标:“姐妹们,布妥在1号跑道!”   离歌妩媚地笑了一下,然后应援词脱口而出:【布妥是1!布妥是1!】没有任何含义,就是简单的布妥在1号跑道。   于是加油助威的人群中“不脱粉”的应援词脱颖而出,且震慑力极强,旁观的“游玩粉”啧啧赞叹。   【布妥是1!布妥是1!】   “游玩不妥”粉虽散于足球场各方位,但听到这整齐的高喊声不由得错愕,浮想联翩,这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怎么一样?   尤顽见布妥的速度越来越快,对应援词的理解与离歌的初脱口而出也无异,但是想让同桌注意到自己,因为一会儿他要在临近终点时加码,于是左右碰了一下钱度和邹超示意为自己增音,于是三位站在终点的男高音就出来了,【布妥拿1!布妥拿1!】布妥的速度果真又快了。   “靠!皮卡丘走路都带飞的吗?”围观群众笑yue了,尤其是1号跑道那一大只。   “废物废物,准备了啊!我同桌要到了!”尤顽看着遥遥领先的布妥快要冲线了,赶紧支旁边两位好友散开让道到一旁。自己站在终点正中央后退几米不碍着皮卡丘们冲线。   布妥即将冲线,尤顽示意两位好友,然后高喊:“布妥!”布妥看向那个神经,发现他竟然……双手置于头顶在……比心?还笑着不停左摇摇右摇摇。   “游玩粉”:“卧槽!尤顽怎么这么可爱!”完美避开与布妥的牵连。   “不脱粉”只知道尤顽肯定是想声东击西分散布妥注意力让他输,于是更卖力:【布妥是1!布妥是1!】   “游玩粉”心情很不美妙,怎的现在表白自家尤顽不行了?连忙声音拔高:【尤顽是1!尤顽是1!】崔笙笑着阻止,不能在别人地盘上撒野,布妥还比赛着呢。   “噗!”布妥冲线后没有减速,巨大皮卡丘直朝仍站在原地比心的尤顽,扑倒压身,尤顽被压得吐了一口狠气。   “不脱粉”朝“游玩粉”嘚瑟,“看到没,布妥才是第一!”   “游玩粉”愣住了,不是那个1啊!误会了,自找的麻烦,也就没回怼了。   没在前线的“游玩不妥”粉凑一小簇粉红泡泡,“布妥是1也不错耶!”   主持人宣布:“古怪竞走冠军,21班布妥同学,同时刷新了去年尤顽同学创下的纪录!”   被压得有些踹不过气的尤顽出声:“恭……喜……啊!”尾音很不对劲,因为布妥恰好微动了一下。   玩偶服里的布妥看着他脸上因这个字染上红,汗水滴下的瞬间轻笑出声:“怎么样?”   “你……拿下1……了。很厉害!”双手抓着皮卡丘肩膀挺住。他自己没想过,后来他真的一语成谶。   布妥满意地翻身到一侧躺着看天,很蓝,很澄澈。   “需要帮忙吗?”钱度和邹超看到尤顽被欺负够了就开始狗腿子上前慰问意思意思。   尤顽嗔了两人一眼,自顾自地去拉布妥,还是靠钱度和尤顽搭了把手。尤顽踮起脚尖费力拿开皮卡丘头套……   钱度笑他愚笨:“你就不会让土布兄弟低个头吗?”   尤顽双手奋力上抬,艰难开口,“我同桌……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低……”皮卡丘头套滚落到观众席前挺住,尤顽脚尖撑不住地往前,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布妥的脖子,侧脸相蹭而过贴于耳侧,他闻到了布妥微湿的发还残留的清新味道。   布妥也只是下意识地接住了他,双手钳着他的腰。心跳加速一秒后急忙把他推隔开站定。   尤顽挠挠头,“失误失误!”然后绕到他的身后拉开玩偶服拉链。   “游玩不妥”粉:“今天糖分超标了!”   广播传来主持人的声音:“距离四百米接人项目开始还有五分钟,请参赛选手做好准备!”   尤顽抱回皮卡丘头套,朝布妥笑嘻嘻地说:“同桌,一会儿你配合着点啊!我们必须拿第一!”   布妥不知所云,他只知道自己需要站在最后100米起点,也就是4号位。他还是不能理解“四百米接人”,“接人”?是自己要接谁?不管了,上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嗨!同桌!”这货怎么站在3号位,钱度站在起跑线1号位,邹超2号位。   熟练了流程的圣风学子们直言:“今年真是很养眼啊!”   “猪八戒背媳妇,很期待啊!”   “肯定不是背,猪八戒抱媳妇还差不多!”   ……   裁判举起发令枪,“各就各位!嘭!”   布妥看见钱度不愧是跑步小能手,率先领先别班一点点,“废柴!你丫的快摘眼镜!”布妥疑惑,为什么要摘……   “靠!”   布妥想逃了,因为钱度面对面抱起2号废柴就冲向了3号尤顽,这特么就是接人?   “废柴你特么听不懂人话?”钱度费力怒骂,又收了收环着他腰部的手。   单手扶着眼镜的邹超清闲自在,“废物,少说话,多动脚!你特么被三班超了!”   尤顽看着钱度一下子落后到最后第4名,急跳脚:“废物快点!”   “我特么也想快!”钱度终于到达3号松开手停下,尤顽嗖地冲向了4号。   “游玩粉”的应援已经准备就绪:【尤顽你给我拿下第一!】   布妥抛下所有退步念头,因为他看见飞奔而来的人认真坚定,没了平时嘻哈玩闹样,只有必胜的决心。风把他的头发吹成中分,整个人带上港风的古朴,眼神却是新锐的进取,必胜必须必然。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认真起来总是更有魅力。   “游玩粉”实时跟进:“尤顽冲到第2了!希望和布妥配合默契!”   布妥看到了奔他而来的人嘴角带了一抹笑,还没参透是什么意思,整个人就悬空……   “游玩不妥”粉惊呼:“啊啊啊啊啊啊!尤顽扛起了布妥?!”   圣风学子忍俊不禁:“原来今年流行猪八戒扛媳妇!”因为四条跑道全是扛着跑的,毕竟剩下200米可不轻松。   “我去!弯道加速?!!还是人吗?”   “游玩粉”:“尤顽靠着拐道不减速反加速成功跃居第一!靠了!简直不是人!”   当事人这边,尤顽喘着气得意,用布妥刚才胜利的语气反问:“怎么样?”   “尤顽……我……”布妥头晃得难受,眼睛里全是蔓延远去的跑道线,胃也有点翻涌难受。   尤顽听着音不对劲,收住笑减了一点速把人面对面抱着,“怎么了?哪里难受?”看着布妥脸色苍白了不少,慌乱到手足无措。   四目相对,布妥看见他的眼神因为自己没了决心,猛地搂着他的脖子,唇靠近他的耳侧狠厉地说:“你给我拿第一!”   身旁有选手跑过,尤顽冷着脸,右手抚上他的后脑勺,语气却是温柔到了极点,他说:“好。”然后冲刺,布妥闭着眼,脸埋到他的颈侧,听着他那混在风里的匀息声。   钱度站在终点线看着承接着自己拥抱方式的两位兄弟,很是欣慰。   邹超撇清关系:“我没那么抱你。”谁搂你了,那么亲昵。   钱度哼了一声,也撇清关系,谁那么搂你了,那么暧昧。   “游玩粉”:【尤顽你给我拿下第一!】唯有真爱粉会在冲刺阶段使出洪荒之力。   “哇嚯!”尤顽冲线那一刻,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尤顽又往前跑了十米,这里只有本就不凑热闹的三两学生,他的脸上还是慌乱,因为颈侧的人是在依赖,布妥几乎不会这样的。   胸膛起伏着向前慢步,手上下小幅度摩挲着他的后脑勺,“没事了,没事了。”   布妥动了动下巴,嘴角嗫嚅,“放我下来。”然后松开双手。   尤顽把他放下来直盯垂眸的人。   布妥抬眼冷声:“别这么看我!”耳廓却是红的。   尤顽怔愣过后发现人正常了,笑开:“我拿了第一!”   “怎么了怎么了?”钱度拿着毛巾,邹超拿着一瓶水冲过来,“土布兄弟哪不舒服?”   钱度见尤顽的视线闪躲,逮着就骂:“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就知道用蛮力!”尤顽掐着他的腰让他闭嘴,因为布妥的脸色黑沉了,还走了。   尤顽咬牙切齿:“让你好好背成语解释,你干嘛去了!就知道乱用!”然后拽过毛巾和拿过矿泉水就哄他家同桌去了。   ☆、拔河   “距离拔河比赛还有10分钟,请5个场区的班级做好准备。每班派出30位同学,男女均分位于麻绳两侧。”   尤顽配合体委凭着自愿原则很快凑齐30位同学,小白踌躇片刻后还是道出实话:“咱班这老弱病残,能赢吗?”小白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理由,老指的是长得贼老成且拥有一副美声嗓音的劳动委员,弱指的是长得娇小的三位女孩子,病指的是上周踢足球把自己脚踝踢脱臼刚恢复的体委,残指的是五一不见长残了的小黑。而即将对阵的10班女生身高均匀,男生牛高马大,乍一看力量悬殊不止一点点。   尤顽敲他脑袋:“你以为的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还没比胳膊肘就往外拐!”又敲了一下。小白捂着脑袋逃开。   尤顽走向剩下十几名充当拉拉队的领队周笑,“应援就交给你了。”周笑笑着点头。   钱度凑上来,“这次咱班口号是啥?”周笑说秘密,钱度撇撇嘴。   尤顽拍拍手示意还在系鞋带或聊天的同学们,“热身了!热身了啊!”布妥有些警惕地靠拢队伍,今天他真的三观大受打击,也知道尤顽的鬼点子不按常理出牌。   还有似乎已经对他的鬼点子欣然接受的同学们:“好嘞!”   尤顽面朝列好队的同学笑得那个灿烂,布妥看着就觉得瘆得慌。果然,尤顽抬手一个响指,继而笑说:“热身啰!”然后右手叉腰,双脚岔开双肩宽,左手推出,笑唱:“‘左三圈,右三圈’,欧克否?”众人笑说没问题,布妥嘴角抽搐跟着摆出姿势,这家伙是以《健康歌》为bgm啊,真是个机灵的脑袋瓜。   于是乎,吸引了一大波围观群众,周笑则和“游玩不妥”粉一起凑脑袋商量应援词,应援词得足够贴合班级加油词,这有点小难度。   尤顽则带领着同学们开始热身,齐唱:   【左三圈,右三圈   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早睡早起,俺们来做运动   身体扭啊,屁股扭啊,勤做深呼吸   抖抖手啊,抖抖脚啊,俺们最健康】   “游玩粉”:“妈呀!尤顽耸肩扭脖子也太萌了吧?神特么屁股扭扭,好萌!”   “不脱粉”:“布妥真不赖,冷冷酷酷,迷茫得奇奇怪怪,可可爱爱哈哈!”   围观群众:“妈呀!他们班真,放飞自我哈哈!”   尤顽带领着跳完一遍,开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压腿。   李明国站在5个场区中央吹响了哨子,各班的热身也全部停下,雄浑的嗓音自带穿透力胜过话筒,“准备了啊!”   崔笙为女生首位,对着尤顽,布妥在尤顽后面。体委顺着检查一遍同学们的姿势是否正确,检查完毕回到末尾和钱度呆一块。   尤顽看着崔笙说:“一会儿如果手疼的话不要逞强。如果脚滑一会儿可以抵着我的脚后跟。”   布妥看他侧脸那温柔劲,散发出冷空气,对面的女生瞅着只觉得帅裂,毕竟布妥没少冷脸,冷酷给他添上不一样的惨绝人寰,不过也希望一会儿能够很有力气,那会更帅。   崔笙笑着回应:“我们能拿下的对吗?”是温柔的女孩子带上自信后的坚不可摧话语。布妥眼神暗沉,移开视线看着麻绳,手攥得泛白。   李明国拿着佛手黄旗子来到1号场区当裁判,“21班、10班,你们准备好了吗?”浑厚的嗓音总是带着莫名的喜感,两班学生应声都是笑。   “预备!开始!”   周笑也当起拉拉队领头羊,【二一二一,必争第一!】激情高昂着重复。然而真如小白所说的“老弱病残”本就甘拜下风一样,才两分钟过去,中间的石块就偏向了10班。   尤顽奋力后仰,高喊尾端的钱度:“钱度废物!”   “尤顽废物!我已经使出牛劲了!我五一吃出来的肉都压在这了!”   体委:“我也是!”   两班的尾端看戏的群众笑得魂都没了,因为两班各有两名大汉双脚缠着麻绳,然后仰躺着压住麻绳看天,随意双方拖拽,他们体重的存在本身就是拔河的一份子。   脚步还是在向前微微往前戳,21班同学汗都使出来了,咬牙的布妥听见尤顽呢喃,“只好使出最后一招了!”然后,耳边传来魔性的歌声,眼前看到对方在疯狂憋笑,应援也笑声一团。   【今天太阳真是好,两个班级来比嚎   忽然想起食堂阿姨的饭,也应该拿到这里晒一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嘻嘻嘻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围观学生笑得东倒西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神特么翻唱《奇妙的约会》!这个班是不是有毒!还特么竟然不笑整齐附和!”   布妥在一片附和的“哈哈哈”中看到对面绷不住了,手中的麻绳也开始往自己班这边动,原来这就是平日里尤顽的沙雕班长训练出来的高笑点。尤顽收放自如,大喊一声:“拉!”整个班齐心协力后仰,几秒之间石块回位后移到他们区域。   带笑的哨声很无力地响起,吹哨人李明国自己也还没缓过来,笑说:“21班,胜!”   尤顽转身扫视一遍队友发现队友安然无恙后,朝对面恍惚过来的10班伸出手示意不要挑事,笑说:“一、没说不让开口!二、没说不让唱歌!三、你们很喜欢这首歌,因为它能带去快乐!所以,我们胜之有理!”10班想说,我们没想怎样,尤顽又抢先宣布:“承让!承让!”   李明国笑着评价:“以后多开发脑洞,玩出新鲜样啊!力量悬殊就要在规则之内智取,21班表现不错,10班同学继续努力!”   “不脱粉”看着脸上并没喜悦的布妥忧虑:“沙雕尤顽这次虽然同化咱们布妥失败,可是以他的秉性,肯定会卷土重来!”   “游玩粉”表示,你们说别人实力的时候就不能小声点吗?这么大声会让我们膨胀知不知道!   几局过后,21班和1班迎来决战。   尤顽握好麻绳后发现对面的离歌妩媚着笑看自己的身后,而自己的身后就是布妥啊,心情瞬间像着歪到风铃树梢的烈阳一样燥热烦闷。扭过头想跟布妥说点什么,却发现布妥也看着离歌,像是在交流,气愤转回去。他们校内明明没多少接触,难道是咖啡馆?他看见过离歌抱着书本紧随布妥进入过咖啡馆,所以说,他们……情绪一落千丈。   哨声响起后,双方应援很是激烈,本就是战过几局的两班都已经筋疲力尽,但总体上还是1班体力占优势。   1班的应援整齐有序,【1是唯一!1是唯一!】   而周笑的旁边居多的是“游玩不妥”粉,于是应援词变成了,【知识沉淀,游玩不妥!】后来也成为了“游玩不妥”专栏的简介。   低落的尤顽看过去,周笑举着牌子,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名字。布妥倒不介意什么,他只是发现整个班在往失败滑进,而尤顽没有任何行动,他的手抖了一下握不紧麻绳在被带着向前。   即将宣告结束那一刻,布妥顾不上那么多凑上前一把包着他的手背按压住,对面传来胜利的欢呼声。   布妥拉住他前倾的身子刹住脚步,拿开他的手摊开,全是红痕,看着他低吼:“你发什么呆!”   尤顽看向对面欢呼的人群回过神,低着头低声:“对不起,我们输了。”   布妥怒火下去,包着他的手轻声,“我们已经尽力了。”   钱度和体委冲过来,看见布妥包着尤顽的手,吓得半死:“班长,你的手不会从此以后就变老头了吧?”   布妥不顾尤顽要抽回收紧,抢先答:“伤得不重,就是冒冷汗,捂一下就好。”尤顽惊愕看他,分明很热,但也没再说话。   小白和同学们跑过来,都以为尤顽因为失败一蹶不振了,“班长,晚上我们唱歌给你听啊,就唱刚才那首《奇妙的约会》。”   尤顽笑开,“你们唱得有我好听吗?”   “那就你领唱呗!”圣风学子本就重情重义,每个班级的凝聚力不是说说而已。   “喂!21班!”对面1班的班长艾特围着尤顽的21班学生,大家转面看过去,1班的学生没有嘲笑,也没有炫耀,只是说:“你们很棒!”   尤顽等人笑着回应:“谢谢!你们也很不赖!”李明国欣慰啊。   ☆、乒乓   尤顽和三位兄弟来到了被冷落的乒乓漂移项目处,看着屡屡失败的同学胜负欲燃起。所谓乒乓漂移就是在桌子上并列隔放四个塑料杯子装满水,然后将乒乓球放在第一个杯子水面,然后对着乒乓球吹气,吹到乒乓球稳停在第四个杯子水面才算胜利。   负责这个活动的学生邀请:“同学,试试吗?这有发带,成功的话赠送小礼品。”桌腹的小礼品是大白兔奶糖。发带是学校的周边免费产品,颜色佛手黄,承德灰的“圣风一中”小字样绣在上面。   尤顽兴奋:“好啊好啊!同桌,等着,我赢一包大奶糖给你啊!”布妥想说,谁稀罕,但看他那个得意劲也就没打击。   钱度和邹超表示,“我们不想湿脸,我们去看啦啦队跳舞!”刚刚又挑战失败的一位同学抬起头,确实,满脸都是水,自己吹起的水花黏到了自己的脸上,有些狼狈,烦躁地跑去看即将开始的啦啦队去了。   足球场中央,崔笙和离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好了妆换上了超短裙啦啦服,李明国在拔河项目结束就离开了,主持人站在主席台上拿起话筒:“下面,五一零散打包的啦啦队即将带来舞蹈,为今天的小型运动会收场。”   专属于啦啦队的曲风响起,节奏感很燃,围圈观看的欢呼声起,最外围的男生跳着让视线往里钻。   只剩尤顽和布妥在边上的乒乓漂移项目挑战,负责学生眼睛黏着热闹处,急忙开口:“同学你们继续啊,我去观看一下表演。”没等回应就跑远了。   劲爆的音乐在不远处蹦跶,布妥慵懒地看着蹲在桌边不停吹乒乓的尤顽,怎么都是失败,看着心急:“你行不行?我来。”   尤顽捡起掉到地上的乒乓球,恶狠狠地说:“当然行!”然后上移了一下发带,继续对着吹,又是失败,乒乓球滚到布妥的脚边。   布妥抢先一步弯腰捡起,他弯着腰,布妥蹲着仰起头,视线正好对上。布妥看着他沾满水滴的脸柔笑开,用拿着乒乓球的手背触上他应激闭上的眼睛摩挲,笑说:“这样还想赢奶糖啊。”   “哇!嚯!”不远处很大的男生起哄声起,可以说是很有侵犯性,久久不停。   布妥摩挲的小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看着他湿润的唇出神,而且在缓缓靠近。傻愣的尤顽睁开眼,右手握住他的手腕欲拿开,布妥慌乱地收回身子拿开手,话语确实淡定:“不要人菜瘾大。”尤顽在心里告诉狂跳的心脏不要不识好歹,看看他说的是人话吗?   尤顽认命地先暂时让开挑战位,布妥已经带好发带,头发也呈中分,“同桌,你发型真的贼酷!以后你可以挑战一下。”布妥不鸟他蹲在桌边,乒乓球放在水面,正准备吹……   小白疯跑过来,音乐声刚停,可是起哄声还没停:“班长班长!你得过去一下!”   尤顽疑惑:“怎么了?”   “崔笙她哭了!”   “边走边说!”两人跑去了人群中。   布妥苦笑了一下吹着乒乓球,球跳跃着在第四个杯子旋转,橙黄溅出水花后稳停,布妥用极其卑微的声音说,“我喜欢你就好。”   小白跟尤顽简要说明了情况,原因在于中途崔笙有三个连续后空翻,而在后空翻的途中本就穿着短裙,观者看到了内里的安全裤。尤顽觉得以崔笙这类经常表演舞蹈的应该是保护好自己了。小白说问题就出在安全裤上,如果说是平角的安全裤那可以当成短裤,但是这个啦啦队服装自带安全裤,是学校定制的她们没试过,起初穿起来走动没什么问题,只是后空翻的话这个安全裤就是个摆设。观者看到安全裤内里的内裤,即走光。二十一世纪,这本应该不算走光了,但是处在青春期的男孩们多会持以猎奇心理,女孩们则会感到羞耻。   两人挤到中间,离歌揽抱埋在她怀里哭的崔笙吼红了眼:“刚才谁说的,是个男的就给我站出来!”她俨然一朵带刺的玫瑰,在护着脆弱的雏菊。   崔笙紧紧攥着披在身上的校服外套闷声哭着:“我们走吧,离歌,我想离开这里。”让她委屈的不只是走光,而是她后空翻落地后听到了起哄声中玩味地朝她说“□□”两个字,那个声音很尖锐。她坚持完成了表演,但是那两个字彻底刺伤了她。   离歌抚着她的脑袋轻声,“别怕。我跟你说过的,不能等,也不能躲。我们面对它。”   然而起哄声不停,或者说他们本就想这样让两大美女难堪了。好在只有少部分男的起哄,大部分男的道德良心过不去,但也不想多管闲事,安静吃瓜多好,而且这瓜有他们倾慕的离歌和崔笙。   钱度和邹超虽然也想帮忙,但没有脸面,因为他们也参与了起哄声,即使在外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男孩子的起哄不就是认同美女的舞蹈吗?他们只是这样简单想着,等舞蹈停了才知道远不止那么简单。他们在场的男生,没有一个有脸面出头,因为这也是一道道德坎,自己都伤害了还有什么资格站出来指责别人,男孩们也会这么羞愧。   尤顽夺过早已经走到圈内的支持人话筒,冷声开口走到离歌旁边,“嗓子累了吗?需要几片西瓜霜吗?”   起哄的男生噤了声,他们见识过生气的尤顽是什么样的,时间不远,上次在篮球场,他从布妥的头上倒了一瓶矿泉水,整个篮球场瞬间安静,就像现在,静得可怕。生气的他自带震慑力,没有人敢靠近,靠近了也没什么好下场,他们也知道尤顽散打很厉害。再者,校规也不允许他们打架。   尤顽看着那几个嚎得最厉害地出声:“我想声称脑子很灵光的你们都熟读法律条文的吧,知道这属于行为吧。暂且把它放在一边,尊重他人不会吗?”男生避开视线。   “说难听点,如果今天是你站在这里被这样对待你怎么想?”   尤顽看着男生们垂下了头,不想再废话,冷声嘲讽道:“我们学校挺好,监控无死角。请管不好自己嘴的男生像个汉子一样出来道歉!敢做敢当,最基本吧?”尤顽放下话筒等着,离歌狠戾地看着仍旧低着头不为所动的人群。   “对……对不起,崔笙同学。”   女生们交头接耳声传来,“居然是他,完全没想到。”   “靠!给文科班丢脸!”   钱度和邹超抬眼看走出人群的男生,是朱原!篮球队的队员们更加抬不起头,上次他冤枉布妥的事实际上他们内部已经知道,只是以为他知错改过,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吗?   崔笙扭过头来,满脸泪花却说得决绝,“我不会原谅你。”离歌带着她离开,表演一结束就穿好校服外套的啦啦队女生们跟着走了。   尤顽抬起话筒:“那些冒犯了女生们的男生,你们呢?”他说的是女生们,不只是崔笙。是的,表演就应该当成艺术来欣赏,评判也应该是围绕着艺术本身,而不是刚刚他们表现的那样怀揣着恶心的思想。   “对不起……”这羞愧的歉意里有钱度和邹超的声音。   尤顽把话筒递还回主持人手中走出人群,男主持人低声说了声:“今天的运动会到此结束。”人群散去,本会笑着男女告别的日常在今天诡异的男女有别,都沉默着离开足球场。   尤顽看见不远处的人还蹲在木桌边上,才想起自己刚才冷落了他,跑过去站定就是,“对不起。”   布妥收回刚放好的乒乓球的手,仰着脸笑得很勉强,“你还没有给我奶糖吧?”   尤顽长舒一口气,伸出手触上他的脸笑开:“我这就给你,你只需要等一下!先让我把你的花猫水脸擦一下!”   布妥眼神明亮,仰着脸接受轻柔的擦拭,却又都是情绪,就这样就好,你没有把我丢在这里就好。   ☆、天台   李明国发现最近孩子们课间不闹腾了,试探性问平时顽劣的学生也没探出什么口风。朱原原来早就准备好了要出国读书,这次由他点燃的事件也只不过是他的又一次想出头做法,反正都要走了,何不“轰轰烈烈”?   钱度和邹超也无言愧对崔笙,好在崔笙恢复很快,再次谈及时云淡风轻,仿佛事件主人公不是她自己,或许这就是自我调节成功的案例吧。   一个星期后,他们都默契十足地选择了遗忘,遗忘伤害遗忘反省。整个年级又正常运转,课间打打闹闹,李明国的好嗓子又穿墙窜来窜去。晚自习前的《新闻联播》又看得聚精会神。   “下面播报一则社会热点事件:近日,浑江市一段婴儿游泳池溺水挣扎3分钟的视频引发关注……”   本来靠着椅背悠哉游哉盯着电子白板的尤顽面上自然的闲劲儿没了,换上略显惊恐的表情。抱臂的布妥看着他的侧脸有些不解,平时播报多大事故也没见他反应这么大。   尤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事故画面,他的耳朵接收不到任何声音,放大的瞳孔只有泳池内移动的泳圈,以及圈住的两只朝上不停挣扎的脚。   “最终,有人发现婴儿溺水,将其救出,并展开紧急抢救措施,孩子住院一个星期后出院……”   尤顽的意识里只有画面上一位男子走到泳池边上拿水球,然后瞥见泳池中央已经脱离泳圈下沉的婴儿。男子抓住婴儿一条腿拉近抱出水面,婴儿后仰的脸已经了无声息……   “孩子母亲当时在玩手机,店员工作忙碌,未及时发现……”   嗯?布妥仰头,已经站起的尤顽垂着头,声音是有些抖的低音,“一会儿麻烦提醒网管按时关电子白板”,说完从后门走了。   新闻还在播报后续:“家长索赔160万想私了,但店主表示想通过法律解决。‘婴儿游泳馆溺水谁该担责?’引起社会广泛讨论……”   布妥心思也已经不在新闻内容上,径直走到邹超后面,“尤顽去上厕所了,一会儿提醒小白按时关一下电子白板。”   “好。”小事一桩,邹超答应得爽快。那你去哪?想问但人已经没了踪影。   一旁的周笑一脸很懂的表情。   趴在走廊往四下看不见人,厕所不在,喘着气回到楼梯口,抬眼发现上面楼梯有月光照进来。那是天台,平时虽说可以上去,但晚上应该是关着的。   快速上几个台阶,天台门竟然真是敞开的。   跨进门后瞳孔瑟缩,他看到了靠着对面高墙蜷缩着的尤顽,反手带上门后快步走过去。   “尤顽?”蹲在旁边叫他。埋首双膝上的人除了发抖没有反应。   “尤顽?”手放到他的肩膀,尤顽颤动得更加厉害。   布妥猛地把他搂来怀里,心颤了一下,“怎么了?”   “尤顽,怎么了?”抓着他的肩膀把他隔开一些,月光下尤顽额头渗出的冷汗晶莹,本该是夏季的代名词,但此时的布妥只感受到了寒意。   明明风都是暖的,可尤顽却开始抖着说:“冷……”   布妥抹去他额上的汗,汗也是虚冷的,心惊后怜惜地把他搂得更紧,“我帮你暖。”握着他的手摩挲一会儿,放在唇前哈一下气,如此来回。   “冷……”额上、鬓角又开始冒冷汗。取暖丝毫不见效。   额头相抵,布妥胸腔涌上酸涩,“尤顽,你看到什么了?”回复他的只有涣散的眼神和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   “尤顽,我给你取暖。”手解开他的领口,把他的短袖校服脱了。暖风拂过冷汗涔涔的上半身,尤顽瑟缩着蜷靠近布妥的怀里。   布妥也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右手攥着尤顽的校服把人面对面抱起来坐到一旁的木椅上。   于是,布妥用自己滚烫的身躯给他传温。胸膛紧贴,背靠清凉的墙,前面是跨坐在自己腿上颤抖的尤顽。   这是尤顽曾经说过的,取暖传热方式,最省钱省力还增进感情。但他也说过,最好还是不要用,因为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很私密的事情。   “尤顽,好点了吗?”覆在后背的手摊开校服盖住他的后背,手在上面抚慰。   埋在颈侧的人颤抖逐渐退去,转为无声地抽泣。   布妥怔愣片刻后只是把他搂得更紧,“没事了。”   “不要笑了……不要笑了……”哭泣混着哀伤。   布妥不懂这耳侧的恳求为何而来,但是这样虚弱的尤顽让他树起的强大溃败,只剩下让尤顽知道他不是一个人这么一个念头。   所以搂着把他拉开一点,对上红了的眼眶,布妥看见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尤顽,那么需要疼爱。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然后相抵,眼睛泛红:“不笑了,我不笑你了,也没有谁会再笑你了。”   埋首在他的耳侧,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   尤顽身体温度逐渐回升。   布妥的额上开始渗出汗,覆在他后背的手放开校服,短袖校服在一阵轻风吹来间落地,紧搂着自己的人没了抽噎声,身体也开始滚烫。   紧贴的胸腔感受到了对方的一次剧烈跳动后戛然。   “好点了吗?”布妥冷冷的语气,放在他后背的手也变成了隔空搂着,极力克制住自己。   果然,恢复神智的尤顽分清自己目前的状况后猛地松开紧搂的双手。   窘迫不已地语无伦次:“那个……什么……对不……”布妥脸上都是无声的笑。   “麻烦放我下来……一下。”终于知道轻重缓急了。   布妥抓着人的腰把他放下去,嘴里还故意冷冷地说:“不是你死皮赖脸扒上来的吗?”   尤顽觉得自己全身刷地发烫,蹩脚地说:“对不起。那个,你先穿衣服。”月光下少年若隐若现的线条让他喉结忍不住滚了一下,忙撇开视线弯腰拿起脚边的短袖校服。   “那是你的。”布妥内心哭笑不得,怎么有点可爱。   长腿跨出去几步拿起自己的套上,脸上同样染的红消散了。   转身后又是尤顽像个犯错的小孩低头道歉,“对不起。”   “你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吗?尤顽心跳都被问停了,“无论怎么样,对不起。”   看来是没印象了,布妥暗自庆幸,“没事。只要你以后为我所用就行了。”   对方脸又不自然起来,布妥阴谋得逞,直奔疑惑:“你溺水过?”   尤顽抬头,不纯思想跑了,认真对待问题:“没有。”   “你看见过别人溺水?”   “好像没有。没什么印象。”   这就奇怪了。布妥暗自思忖过后,“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透气……”透个气还把人家衣服脱了,造孽啊!尤顽想逃离现场了。   布妥觉得这赵国强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傻缺。   晚自习铃声正式响起,恰好挽救了尤顽尴尬的局面,“走吧。”   “赵国强!”尤顽被这一亲昵叫法弄得脚步都迈不开了。   布妥认真地看着他的背影说:“意识到会伤害自己的画面就不要看了。”   那背影顿了一下,然后转身故作不耐烦,“你还走不走了,真磨叽!”布妥抬脚跟上去。   天台的门再一次关严实了,暖风变得猛烈,吹散了空气中交缠在一起的温度。   其实尤顽刚才想说的是,他自己是真的没溺过水,但是他好像看见过别人溺水,脑海中浮现的那个画面很模糊,泳池中央不断迸溅的水花越来越小,最后水面归于平静,变得灰黑的画面响起了急促刺耳的急救车警笛声。   但是这些,他都选择埋在内心最深处,他不知道这些画面的来处,也不知道归处,只知道它们出现的时候会让他的记忆产生空白。   ☆、来者   暮春了,天气逐渐转热,学生们嚎着大课间跑操真要命但又不能抗命,于是在跑操唱起各种鬼畜歌曲。本想表明决心,谁知李明国大手一拍说好得不得了,就需要这种朝气蓬勃,学生们继续哀声怨道。   大课间又来到,整个高二教学楼一如既往响起李明国亲切的问候,只是这次让整个年级欢腾,因为今天不跑操。   已经靠窗坐的尤顽激动得站在椅子上:“同桌!走,小卖铺!”斜对面的崔笙拍立得镜头对准了他们的方位。   布妥余光扫到,对尤顽说:“我要一瓶矿泉水。”尤顽示意收到,然后和钱度、邹超勾肩搭背走了。   尤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时候,布妥起身走向崔笙,“可以出来一下吗?”崔笙吃惊起身跟上去。   两人来到教学楼通往实验楼的悬空走廊,几乎没什么人。崔笙是有些小忐忑的,因为他和布妥没交流过,所以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布妥看着他淡淡地问:“你喜欢尤顽吗?”   崔笙眼里布满不可思议,眼前的人是认真的,但又看不出他何出此言,风轻云淡的模样让人猜不透,“喜欢。”对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似乎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   崔笙又笑着补充:“不过不是谈恋爱那种。班长这种男生谁都会喜欢的吧?善良的暖男。”   布妥心里是高兴的,面上也舒然:“嗯。我先走了。”徒留在原地的崔笙趴在走廊上,嘴角笑开,风习习拂来带有温度,俯视下去正碰上买奶茶回来的离歌停在楼下向她招手。   “建华,给!”也不知道为什么,尤顽竟然这么神速,手中递给他一盒牛奶,“喝牛奶才能长高,像我一样!”布妥觉得还是踹一脚吧,但是又有点舍不得了,别人都在觊觎他呢吧,而自己只会欺负他。   尤顽从桌肚里拿出一个大红苹果双手捧着,“建华,我跟你说,能徒手扳苹果的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像你冷冷冰冰就不喜欢这种运动,所以你现在就一那什么,弱鸡?”布妥觉得先踹了再说,谁想心疼谁心疼去。   尤顽委屈着看布妥已经抢去了苹果,正准备了扳开的姿势,盯着自己的眼神像要吃了自己,尤顽靠着墙后背发凉。   咔——咔——,苹果即将被扳开的声响,因为大家穿着短袖校服的缘故,尤顽看着布妥若隐若现的手臂肌肉直白:“建华,你臂力真好!”咔,苹果被硬生生均分两半。   尤顽欲开口夸赞,钱度小子就一大声:“哇!周笑你居然可以徒手扳苹果!佩服佩服!”   周笑被突然关注耳朵红透了,笑着赶紧坐下,“如果你们掌握了方法也会成功的。”几位男生赶紧凑过去请教。   尤顽拍拍布妥的肩膀:“建华你还是很厉害的啊!”经过这么一对比,还有个屁的厉害,还安慰?安慰你大爷!布妥把两半苹果放在他摊开的课本上然后就仰头灌牛奶。   “建华,给你一半!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你我!”说完还在太阳穴处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布妥觉得为了自己能够得到哪怕片刻安宁,还是接下苹果为妙。   阳光斜投进来越过尤顽的发梢落在草稿纸上,上面有上节课两人开小差的痕迹,没有文字只有尤顽画的火柴人和布妥方的简笔画小人。两种人物在大战,火柴人时而扛着大炮,时而操控量子卫星,而简笔画小人则或坐或躺着抵御了所有攻击。一阵携了热度的风吹来,草稿纸页簌簌翻动。   尤顽边啃着苹果边看布妥,安安静静的,冷冷酷酷的,阳光扑在他的侧脸又纯粹又美好,“建华,你热不热?”   布妥慵懒地啃着苹果:“不热。”   走廊上传来骚动,崔笙的一位好友扒在教室后门急喊:“笙笙!来了位帅哥!快来!”崔笙淡笑着走出去,班级里想去一探究竟的不在少数,霎时走廊站满了人。   尤顽不解,“建华,为什么女孩子这么喜欢帅哥?”   布妥反问:“你为什么喜欢美女?”   “我比较喜欢善良的人。”尤顽自己知道这个回答可能和常人不同,但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是自己的心声,见布妥半信半疑,他笑说:“建华你就很善良。”布妥怔了半晌赶紧撇开视线。   走廊上“游玩粉”的头号嗓音担当女生尖利的声音,“卧槽!是个混血儿!帅哥混天神那种!”   周笑好友:“听着嚷声,混血儿帅哥正朝我们7楼来!我这么快就有幸近距离了吗?”   众人不敢相信:“咋回事!混血儿帅哥这是朝我们班来了吗?”教室里的尤顽和布妥就两看戏的。   教室后门一个柔声传了进来,“请问,布妥同学在吗?”   布妥的眉头紧蹙,脸色霎时阴沉站起,尤顽不明所以地跟着站起。后门走进来一个人,穿着亚麻浅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利落,右手拿着相机放在眼前,镜头对准的是两人。   布妥右手后扫推着尤顽站在自己身后,低声说:“不要看。”尤顽再看到相机那一刻唇色就已泛白,乖乖低着头垂眸看着布妥的后脑勺。   相机闪光咔嚓了一声,布妥微偏头不看镜头,低吼出声:“够了!”站在窗外观望的人群搞不清这是怎样一种状况。   那人果真拿下相机,混血儿的面孔,鼻梁高挺,眼神深邃自带魅惑,眉宇剑峰般,五官精致偏瘦。头发褐色小捋层叠微卷,似顺毛又稍散乱得显出桀骜。但是拿着相机和脸上的柔笑却又压住了魅惑。   声音也很暖:“早上好啊,弟弟!”   尤顽猛地抬头右跨步,不顾布妥右手的阻拦看过去,那人视线左移饶有趣味地看着尤顽打招呼,“你是布妥的同桌吧?你好,我是布骋。布妥的哥哥。”走廊上吃瓜的交头接耳,问题集中在,布妥有哥哥?   布妥没让尤顽接话直接不耐烦地问:“你来干什么?”   “爸没告诉你吗?我转过来了,高三(1)班。不过我没住校,住在吴捷那,听他说你在他那兼职,这周有时间聚聚吧。”   “我不想看到你。我跟你说过的。”布妥没什么想隐瞒和顾及的。   布骋不以为意,笑着说:“还是那么任性。那到时候见啰!”语毕看向的却是尤顽,尤顽猜不透他的眼神,但觉得那个眼神带了些别的意思,是混血儿的缘故吗?   布骋消失在拐角后,尤顽发现布妥呼吸急促,手也是攥紧的,慌乱地问:“怎么了?”   布妥摆摆手:“没事。太阳晒得头有点晕。”尤顽半信半疑,你刚才还说太阳很惬意的,是这个你从来没提过的哥哥的缘故吗?   自从布骋转来圣风一中后,走哪都有人眼冒粉红泡泡,偷偷带手机的同学终于有人搜索布妥和布骋,布妥的身世也随之曝光,也算不上曝光,因为本来网上就有他的很多照片,更有官方的。   游玩粉去前往实验楼领取实验器材时路过悬空走廊,听到了几个激动的“不脱粉”说布妥的名字,于是站在她们的对面背对着听下去。   “昨晚上我在宿舍偷偷搜索了一下,真的就像传的一样。在抖音搜布妥,第一个关联词是‘金阳一中校草’,第二个关联词是布骋!”   “还有更劲爆的,布妥的官方简介是富荣集团待定继承人!不是布骋!”   “哪个官方?”   “电子龙头企业富荣集团董事长布荣盛的简介,其中有涉及布妥的。虽然没有照片,但是网友自行搜集整合了他被路人拍下的照片,以及‘金阳一中校草’照片、金阳一中布妥的各类成绩一整合,恰好与布荣盛的儿子吻合!我又搜了布荣盛在接受一档亲子节目的专访时提及布妥,虽然只是笑着用了‘天资聪颖’四个字,但当主持人问‘外界都说贵公子拿遍国内电子竞赛一等奖、包揽多年国家级科创大赛一等奖以及各种学业相关奖项是否属实’的时候,布荣盛说‘过誉了,孩子喜欢’!”   “卧槽!难怪一来月考就登顶!人家本来就有实力啊!又帅又有才华,连哥也长得那么出众!人生赢家了!”   尤顽没再继续听下去,径直走向了实验楼,脑海中把刚才几人的谈话内容一一贴在布妥身上。他没有惊讶布妥的实力,而是想问,既然家庭这么好,那他为什么穷得只租得起危楼,性格又为什么独立得过分?为什么他见到热情的布骋会那么冷漠?是家庭变故吗?他被冷暴力了吗?   【吴得:他今天来找我。说他马上就能确定你的位置。让你不要跑。你打算怎么办?】   还有吃火锅那天他不经意看到的布妥手机短信,这个“他”自己曾认定是小混混,可是同住屋檐下并没有看见有什么混混来。所以,这个“他”是布骋?为什么要用“跑”,说得好似布妥应该跑一样?   ☆、食堂   食堂还是人满为患,随着温度的升高,要不是肚子会咕噜抗议,尤顽只想在宿舍大爷坐姿啃着尤兄就着路过开会送来的一箱荔枝。   布妥滴了一下饭卡,余额11,接过阿姨递来的餐盘,身后的尤顽咋呼:“你的饭卡怎么只有这么点钱?五一的兼职费用呢?”他明明记得自己周一就督促他快点充饭卡……布妥没有回答先去餐桌那,因为挡道了本来挤得也有些闷热。   尤顽思忖,这几天他夜跑,没去吃宵夜。早餐吃的包子豆浆,小卖铺几乎不去,课间啃着尤兄周日送来的水果……难道真的如自己的猜测一样吗?布骋是个坏蛋,以哥哥的名义拿走了他的兼职费?嗯,逻辑通了。   舀了一勺米饭后抬眼向约定好的靠后窗边位置,布骋?布骋站在布妥对面,单手插兜,右手伸出像在向布妥索求什么。尤顽冷着脸快速穿过排队的人群。刚挤到米饭处的钱度额头冒汗疑惑:“尤顽废物只吃一勺?”   餐盘哐当落在抬眼与布骋僵持的布妥面前,还没反应过来尤顽就已经伸手推开布骋“索求”的手,然后坐在布妥对面冷声:“我同桌就是一个穷鬼,你可以走了。”   布妥傻愣后极快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尤顽。布骋也是一滞然后笑起来:“同学,你可能误会了。”尤顽变得烦躁与尴尬,一是自己误会,二是发现自己餐盘米饭只有一勺……   布骋又伸出手,“就算我替你花了,爸还是会知道的。”   布妥不情愿地拿出饭卡递过去,尤顽忙截住他的手腕站起转身:“什么你替他花?他自己会花。那是他自己辛苦挣的,你有什么资格剥夺。”很显然,尤顽理解错了布骋的话,他还是把布骋定为欺负布妥的混蛋。   布妥连忙起身收回饭卡,冷声对布骋说:“你可以走了,一会儿微信联系。”   布骋还是宠辱不惊模样,像个成熟的大人足够纵容,“好好吃饭。下次别打那么多排骨,均衡饮食。”然后侧身让道走来的钱度和邹超,走向了高三几位出众的学生堆里坐下畅聊吃饭。   钱度一屁股和邹超面对面坐下,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仰头:“你俩咋了?不饿了?那位哥颜值碾压你们了?”   布妥忽视钱度,看着尤顽,“他只是想帮我充饭卡,我爸让他这么做的。”   尤顽面不改色,带着怒气像在审问:“兼职费用呢?”   布妥柔笑:“拿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了。”其实不然。   尤顽看着他的笑突然心疼,这才尴尬起来,“哦。吃饭。”可饭?就一勺,也不想再挤回五十米米饭处去。   “哎哎哎!布妥兄弟止住!”钱度的餐盘和邹超的餐盘装米饭的中间格满得离谱,钱度啧了一声嫌弃低头扒拉青菜的尤顽,“废物!先让让!”尤顽疑惑偏头,钱度抬着餐盘用筷子扒拉了一大半米饭给他,然后从邹超餐盘里抄一半放自己餐盘里,三人就差不多量了。   尤顽佯装抽抽鼻子:“尤某这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交了你们两个废物做朋友啊?”其余三人受不了这家伙的情绪常态化,赶紧和自己的饭菜交流去了。   尤顽开心地吃起来,然后一个勺子过来,掉下排骨,又过来,掉下排骨。抬眼是对面的人,这才发现布妥的四个菜里有两个是排骨,而现在他正把其中一个都分给他。   布妥边舀边解释:“到我的时候排骨剩得不多,阿姨一次性给了我。”其实不全是,阿姨本来是要给另一个突然来添菜的男生的,但是布妥在嘈杂声中跟阿姨说了声,那来添菜的学生也就无获而返。   尤顽偏头,两废物不都在啃排骨吗?钱度口齿含糊:“我们高喊厨房叔叔添的。”   尤顽突然想起阿姨在给布妥打菜时,自己本转身跟钱度巴拉巴拉,在布妥要滴卡时转回去被迎面烦躁的男生撞上了胳膊,他的餐盘来去菜量不变。所以,眼前这个人是争取给自己的。   “怎么了?今天不吃了?”布妥见人盯着自己不动筷子。   “吃。吃。很好吃。谢谢。”拿起筷子垂眸夹起一块塞嘴里,眼里涌动的咸涩快要滴落。   布妥看着人又狼吞虎咽,嘴角微微笑起来,才夹了米饭,就有筷子伸过来。   “建华,多吃胡萝卜,不近视。”   钱度笑说:“胡萝卜治的是夜盲症。”   “就你废话多,滚回去吃你的饭。”又夹起茄子,“建华,吃茄子,整个人也会跟着变温柔。”朝已经嘴角扯动的布妥大笑脸。   邹超直言:“我和钱度也想变温柔。”尤顽猛咳了一下,因为邹超平时是很少像钱度这样给自己补刀的。   布妥吃了一口茄子,说话都不用取证的:“你们体寒,少吃茄子。”   果然钱度跳脚:“我们怎么不知道自己体寒?”   邹超察觉到了布妥话中微妙的感情,于是说:“确实体寒,不然你怎么不喜欢吃尤叔每周的不重样水果。不对,你只是不吃放在小冰柜里的水果。”钱度觉得有理,也就没再追问。于是乎,钱度和邹超也跟着分享彼此的菜……   不远处的崔笙胳膊肘撑在餐桌上,筷子悬着,视线看着给彼此夹菜的尤顽和布妥:“我们这次是不是没有比的必要了?”   离歌给她夹了一个煎鸡蛋,笑问:“这么快就认输了?”   “你自己看。”   离歌扫了一眼回过身:“他两旁边也这样。别分心啊,现在比分2:1,你们落后。”尤顽之所以得一分是因为运动场事件的出手相助。   崔笙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她,自信满满:“儿童节见分晓!”圣风一中每年的儿童节晚上都会有活动,每个年级的安排也不同,今年李明国抢到了大礼堂,说是来个她们自己主场的解压晚会。   走出食堂,布妥的校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没有管,他知道是布骋的好友请求。另外三个废物紧张兮兮靠近他,布妥不解这迷惑行为。   尤顽好兄弟揽过他的肩膀,以此盖住一点一会儿手机又响起的声量:“建华,不上交手机是个坏孩子!还有,大庭广众之下被抓住不好办啊!”真是操碎了心。   钱度环顾四周,忙推了两人一把:“快走快走!锋哥也走出食堂了!”   邹超:“我们断后!”尤顽废话不多说,握住人手腕拉着就跑。   钱度和邹超淡定转身:“嗨!锋哥!中午好!吃得好吗?”喻锋瞅着跑远的两人知道肯定又藏着什么,但也没追问,只是和钱度两人并排走了一段路,然后自己转弯去了教室宿舍。   站在食堂五楼窗口的布骋看着疯跑的两人,眼神幽暗,垂在一侧的手攥紧了手机。   ☆、信息   周六回到小洋楼,尤顽没有像往常一样冲进房间睡回笼觉,而是当起了布妥的小跟班。   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的布妥终于被他的诡异举动惹得炸毛:“别黏着我!”   尤顽并不在意他的话,继续跟在身后东扯扯西扯扯,“你今天下午要去哪兼职?我也要去……嗯?你要吃水煮蛋了?”   “我不去兼职,去果园看书。”放了两个鸡蛋放锅里煮,然后拿出盘子夹一小碟老坛酸菜。   尤顽凑近:“我也去看书。”   布妥转过身,打量了一下,“布骋不会把我怎么样。你都知道了吧?我的身份。他确实和我异父异母,但是我在那个家并没有受到冷落,来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爸知道,不然我也不可能成功转学。”尤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但是他发现布妥似乎有所隐瞒,因为他并没有释然之类的表现,而是一笔带过。   “他来这里只是代替我爸照顾我。我和他关系不好也不是什么他想争取集团继承权,只是本来应该是陌生人但强行变成了法律上的兄弟的不适。”尤顽点了一下头。   布妥拿出两个碗,“自己弄调料。吃面。”   尤顽懒鬼属性现行,真的是基于不会调出好味道:“求大厨帮我。我的厨艺真的烂爆,让我自己弄恐怕没法吃。”   “不行!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学做饭。如果你敢不听,我把你房间和大厅的游戏全部拆卸。”尤顽不以为意,“你会拆吗”的鄙视,然后布妥淡淡一句:“我好歹也是富荣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靠!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穷鬼……呸!这富家子弟显摆过富?   尤顽幽幽一句算账,“吃火锅那次你说你家是卖破铜烂铁的!”   “火锅?哦!鸳鸯火锅啊!记起来了!”   尤顽:你丫的记忆力那么好就是故意的!   “破铜烂铁不属于电子产品的雏形吗?”   尤顽:“……”   布妥突然笑得灿烂,尤顽看得毛骨悚然,“要不……今晚我们再去吃一次鸳鸯火锅?”   尤顽脸上泛红,怒不可遏:“张建华!”   “嗯,怎么了?赵国强。”布妥见他急跳脚的模样笑得更欠揍,“好了不逗你了。来,跟我学怎么放调料。”尤顽恶狠狠看着他,但今天两人都没去“憨憨早餐铺”吃面,现在肚子急需吃的,只好退而求其次。   吃碗面,尤顽嘴里一直把自己夸上了天,说什么没想到自己的双手和调料竟然配合得天衣无缝……   布妥捞出水煮鸡蛋放在凉水里半分钟拿出来擦干,塞到尤顽手里,“接下来的一个月,周六午餐晚餐时间不准出去觅食,我教你做饭。”   鸡蛋的温凉在掌心滑动很是惬意,尤顽问:“为什么是一个月?以我和锅碗瓢盆打交道的速度,可能到毕业都还在初级。”   布妥眼里闪过不舍,但嘴上不留情:“今天下午去果园别睡了,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这么没自信。”尤顽一手一个鸡蛋相互作用,把裂开的那个递给布妥。   “我不吃。完好的那个吃不下就放回煮锅里,中午吃。”   “那谢谢张大厨。”本来已经挪步了的,又回位:“你一会儿去哪?”   布妥甚是宠溺的语气:“哪都不去。”尤顽总觉得这样的布妥怪怪的,以前都是简单明了的“不关你什么事”,现在这样弄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快点去睡吧,去哪我一定向你汇报。”你看,他这么宠溺的口吻。尤顽嗖地跑上了楼。   午休结束后两人站在尤夏果园门口等迟迟没出现的钱度和邹超。   “怎么了?”尤顽见布妥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拿着相机的布骋走了过来。   布骋见到两人,柔笑着朝布骋说:“我在咖啡馆等了你好久,原来你来这里了。尤夏果园真的是休闲的好地方吗?”   小时候果园生意刚起步,尤顽跟过尤富贵站在果园门口宣传过。以至于后来哪怕果园是不请自来的受欢迎,但见到怀疑或是嗤之以鼻的客人,尤顽都会忍不住说上一句:“你可以先进去体会一下。”至于好不好可以再评价。   布骋本来注意力就没想放在连名字都不认识的人身上,可尤顽这么一句话,让他的笑凝在脸上,视线开始打量着尤顽:“对了,你还没向我作自我介绍吧?”   布妥一把拉过尤顽到自己身后,“你不需要认识我身边的人。”尤顽低头见布妥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在收紧,也就乖乖站在他身后。布骋轻笑一声欲开口,钱度的好嗓子就过来了。   “尤顽废物!土布兄弟!对不起,今天我的床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阳光挺刺眼,尤其打在冲过来的两个凌乱着发的好友头上越发不忍直视,钱度撑着膝盖停下抬头,这才发现还有布骋在。   布骋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身上,眼神变得幽暗,“原来,你叫尤顽啊。”布妥看到了他的神色变化,好像开始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攥着尤顽的手又带着他移了点,想把他藏得严实一点。   尤顽握上他的手背摩挲两下示意没事,然后上前和他并肩:“嗯,我是尤顽。”   布骋拿起相机,随口:“可以拍张照吗?”   “对不起。”   布妥察觉到了尤顽的闪躲,不管三七二十一想拉着人就走。邹超开口了,“这位同学,我的朋友有权对自己的肖像作出要求。所以,你可以找别人。”   钱度赶紧补上:“虽然你是布骋的哥哥,但希望我们之间也不要考虑辈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布骋能够尊重一下尤顽的感受。   布骋笑着放下相机:“你们感情真好啊。周末愉快,布妥,尤顽。”然后走过尤顽,看了一眼“尤夏果园”四个字,眼里都是凛冽。   尤顽说:“谢谢你们。”   钱度:“啧啧啧,废物懂得感恩了?真是稀奇!”   邹超:“一会儿让你的机器人朋友给我们送好吃的就行。”   果然是废物兄弟,四人进入了果园,在里面休息了一下午。布妥和尤顽回到小洋楼吃晚饭后各自夜晚兼职去了,走之前尤顽三番五次要求布妥背自己的手机号码,说遇到什么问题直接一个电话,布妥哭笑不得重复自己不会有什么事。   布妥来到咖啡馆,离歌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刷题,见他走进来抬手招呼了一下又继续。他前脚刚换好工作服,吴捷和布骋后脚就进来了,吴捷和他打了声招呼后低声跟布骋说了一句什么就坐到了离歌对面。   布骋站靠柜台笑问冲咖啡的布妥:“他两什么情况?”话语像是亲密好友间的调侃。   布妥把咖啡呈上来,只说了一句,“请扫码支付。”   布骋支付后没离开,对着已经背对他忙碌的布妥说:“我没来没想怎么样,只是来照顾你,爸也放心。布妥,你还没原谅哥吗?”   布妥冷脸转身,客气得陌生:“对不起客人,请别一直站在这!”   布骋神情自然,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答案,“既然是客人的话,那么就满足客人吧。麻烦重新冲一杯咖啡,不加糖,拿到靠窗的四号桌。”说完继续聊着微信来到四号桌,刚坐下一会儿放下手机起身去卫生间。   布妥端着咖啡来到四号桌,放下咖啡准备转身,视线瞟到眼前的手机亮着屏幕,微信聊天界面。   〖Colby:Berg,你回到中国了吗?   布骋:是的。   Colby:OMG,Cily说你回去体验中国的高考?   布骋:我跟你说过的。   Colby:哦?我知道了!   Colby:所以,你找到男朋友了吗?   布骋:「水到渠成表情包」   Colby:成功了?真了不起!以后发他照片给我看看!〗   布妥知道这个Colby,是布骋在欧洲留学的朋友,微信界面又蹦出一条信息:   〖Colby:对了,Berg。你还没跟我说他是不是top呢。〗   布妥攥紧了手离开。布骋刚好走出来,心情倒是一样的清闲,坐下后拿起手机看笑了,然后指尖在键盘上飞快,他坐了一个小时后跟布妥说了声后就离开了。   布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吴得的信息已经来了好几条:   〖吴得:你转那么多钱给我干什么?   吴得:他找到你了吗?我哥今天中午说他去你那读高三?他不是在国外留学吗?   布妥:用那些钱去下面这个地方帮我定制两条手链然后寄回来。「位置」   吴得:既然都选择厄瓜多尔了,为什么不让我寄一大束玫瑰回去?   布妥:手链为红绳和黑绳,由一个小不规则透明体扣在一起,不规则透明体里面镶上玫瑰「RosaOceanSong」;两条手链的不规则透明体里的玫瑰上分别镶上“尤顽”和“布妥”,字体艺术性贴合。   吴得:「佩服」「佩服」   吴得:你表白成功了?   布妥:我会按计划出国,六月底。   吴得:你别跟我说手链是告别礼物?别别别老兄,你再考虑考虑!既然那么喜欢,就争取一下,我挺你!!   布妥: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需要离开。   吴得:因为布骋吗?   布妥:到时候见,先忙了。   吴得:好吧。别特么自己偷偷哭啊!到时候见面我带你浪。〗   ☆、应援   布骋的行为正如他所说的一样,他不想怎么样,就是来照顾布妥的。每周不定时提着一袋零食过来找他,布妥不会和他多说什么,照常收下零食,因为赠送的名义是布荣盛,不是布骋。   他几乎不吃零食,而是分给全班一轱辘课间解决了,21班学生们霎时就觉得冷酷的布妥更加招人喜欢了,“不脱粉”涨幅直线式。   在六一解压晚会到来前高二年级提前安排了月考,尤顽瞅着考场安排表就得瑟,心情好得就像小时候儿童节都拿到小红花一样。   【姓名 考场名次   布妥 11   尤顽 1 11】   “建华,你真出息!拿了1,不过还是我的1多!”   “嗯,所以我是1。”   “是的,年级第一,班级第一都让你占了。”   “……”   考场上头脑风暴过后,六一解压晚会也如期而至。   高二年级很快抵达大礼堂并坐定,按照约定,此次解压晚会老师们不会到场,全权交由学生安排,因为演出曲目全部交由声乐老师审核过,秩序什么的只要不乱窜随便嗨,但都是学生,习惯使然,心里还不会形成群体脱缰,再怎么疯也不会把晚会变成大型蹦迪现场。   距离解压晚会开始还有五分钟,整个礼堂亮堂堂,台下闹哄哄,只有位于中间位置的21班人数少了一半。   “他们班有表演?”   “还是开场呢!人自己申请的。”   “不是因为考了第一?”啥都能扯到学习,学生现状。   后台候场的21班等人已经准备就绪,整齐排好了队候场,领队的前两个是“西红柿”和“大白菜”,中间是“风铃木”,末尾两个正常点,扮演“小朋友”。   “废柴!你的领带歪了!我理理!丫的别再笑了!”钱度扯他的儿童领带。   邹超狂憋:“哈哈哈你穿公主裙真好看!”   扮演风铃木的体委和小白憋不住了,他俩噗嗤笑出声,中间的“风铃木”们也被感染,笑黄一片。   钱度朝前吼:“你们没心!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大家很给面子地捂嘴笑。   “为什么就我们没头套?”钱度十分不满。   邹超收笑:“你自己说的只要不被憋死,什么都能接受。”然后就扮演了穿公主裙的小朋友。   “尤顽那个废物,平时讨厌西红柿那个劲儿怎么没了?求他换都不换!”   邹超:“公主生气了?”钱度踹了他一脚。   领队的“西红柿”就是钱度喷的那位讨厌西红柿的尤顽,穿着连身黑色绒服打底,鉴于上次他拉布妥玩偶服手时抓不住,手掌出开了缝可以露出五指,还是尤顽强烈要求厂家弄的。再套上西红柿头套,两只手从西红柿头套里伸出来,看上去就是长腿西红柿;“大白菜”是布妥,打底和尤顽一样,头套是方的大白菜。   两人此刻的心情:   尤顽:“大白菜!一会儿照顾点啊!”狗腿求。   大白菜脸色阴沉,“你丫的不要半路使绊子!”   毕竟每次彩排,尤顽动不动用他那西红柿头撞人腹部,说得难听点就是“报复”。因为西红柿是布妥想出来的,歌词也是他先起稿的,他只是负责和其他同学舞台布景和故事脉络来配合。   “保证完成任务!”想yessir,奈何头套太肥了,手弯不上去,“好的,讨厌西红柿的原因又多了一条!”恶狠狠。   “带好耳返没有?”布妥希望他没有丢三落四。   传来尴尬笑声,真的没戴上。   布妥:“……西红柿不会吃了你……”看尤顽戴着双手无措,分明耳返都垂出头套了。只好夺过,左手上掀头套露出尤顽半个委屈兮兮的脸,噗嗤一声,右手帮他塞耳返。   “回去请你吃大餐。”看着眼前的“大白菜”嘴角嗫嚅。   离歌和崔笙从后面的主持人间探出头。   离歌张望两下,按动手中的电子手表,微信咻地发出去,然后尤顽呆愣后笑得很欠揍,布妥满脸惊讶,双手狠力下压头套盖住那张露出皓齿的大笑脸。   “嘶……你就不能爱惜一下我吗哈哈哈,她们怎么知道你是张建华的哈哈哈……”   让尤顽等人爆笑的台下应援还很整齐,来自于布妥应援小组。   【不脱粉:撩生撩死张建华!人间尤物张建华!】   “哈哈哈,哈?我为什么也在里面?‘尤物’是我的群昵称啊?”尤顽不笑了,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现在这个重要吗?布妥尴尬得想找个洞藏着。   台下的“游玩粉”不乐意了,又是那位尖利嗓音的女生:“不脱粉是词穷吗?用我们尤顽的形容词!”   离歌不在,“不脱粉”新代表发话:“请演出结束后回去查一下《新华字典》,尤物的意思!”    “切!不跟你们一般计较,我们帅气尤顽要出场了!”   果真,台下又爆发出新的应援词:   【游玩粉:撩桌撩椅赵国强!人间土布赵国强!】   布妥本来已经快笑出口了,但是傻住了,“土布”是自己的“废物蹦跶群”昵称啊,怎么……   尤顽脚步悄悄靠近布妥,挡一下自己,忒丢面子了,“赵国强”怎么也出现了!!!   不脱粉笑疯:“妈呀!你们这么接地气的吗?”   游玩粉很淡定:“至少我们是原创的,你们偷用我们尤顽的外号!”   不脱粉:“不会吧不会吧?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说句实话,‘土布’确实很适合你家哥哥,但‘尤物’是我们布妥的!”   ……吃瓜的男生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邹超抬抬眼镜疑惑:“尤物和张建华在一起。土布和赵国强在一起。没什么毛病啊?不就是现在即将表演的西红柿和大白菜,尤顽和布妥吗?”   “非也!非也!”看得通透的钱度智者般否定。   【不脱粉:撩生撩死张建华!人间尤物张建华!】   【游玩粉:撩桌撩椅赵国强!人间土布赵国强!】   不相上下的整齐应援声不止,男生们笑的同时直感慨“张建华”和“赵国强”名字真不错。   一位靠后的男生瞥见玻璃门外从阶梯上冒出头的李明国,很义气地提醒这个疯了的高二女生们:“老秃头来了啊!”   应援声从后往前快速止住,但李明国快推开玻璃门,波浪式停止还没到尽头,大家都绷紧了神经,毕竟这种饭圈语录“撩生撩死”、“撩桌撩椅”在学校偏离文化太远,老秃头一生气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纷纷回头瞅着玻璃门,李明国握住了玻璃门把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风华绝代,建设强国!】   一小簇女生的音量响起来,男生们赶紧附和上去,音量瞬间盖过舞台前即将结束的应援词。   于是李明国跨入大礼堂的那一刻,整个礼堂回荡:【风华绝代,建设强国!】   “啊!吓死人了吧!”游玩粉低声捂胸口,不脱粉亦然。   男生低声笑问:“谁这么有才,救个场都能这么上档次。”   “隔壁21班的,那个女生。”男生同学指过去,指尖对着的正是邹超的同桌,周笑。   布妥推开一直压着自己大白菜头套的尤顽,尤顽听到这救场词也乐呵了,转脑袋:“同学们,一起加入吧!”   于是,后台:【风华绝代,建设强国!】   钱度低头憋笑,因为这个所谓救场词他周末在“游玩不妥”专栏看到过,其实是cp粉的应援词,还是文化绿洲最可怕!   两位当事人自己恐怕也忘了,布妥请尤顽吃鸳鸯锅那次,布妥解读过“赵国强”,是和“强国”挂钩的。   所以,【建设强国】再品的话……   ☆、番茄   李明国接过话筒,脸上都是笑:“同学们热情高涨啊!不错!这次解压晚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解压,所以我也不多说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放松!祝同学们今晚玩得开心!”欢呼声、掌声一浪高过一浪,李明国真就下台走了。   “谢谢老师!”因为李明国还特意买了几箱荧光棒,几位男生刚搬到。   李明国摆摆手,雄浑的,“好好玩!”然后推开了玻璃门走出去。   “刷!”整个礼堂灯光灭掉,每个班的学生都在快速传递荧光棒。   舞台上亮起幽暗的蓝光,干冰制成的白雾也在溢出,巨大电子屏上出现黑暗森林。   惊悚旁白声音响起:   【愚蠢的人类!】   这是怪兽要来挑衅奥特曼的节奏?大家眨巴眨巴眼睛等下一句。   没有怪兽的宣战豪语,只有可爱的萌音:【我也想和你们玩!】电子屏切换视频,是旭日初升的动画短片,很童趣的音乐前奏流出。   “这是要回归童年?”胡乱猜测,把自己都猜乐了。   跟着节奏摇摆,忍不住被这旋律逗得哈哈大笑。   舞台逐渐明亮,电子屏上的红太阳调皮地跳出地平线,正位于风铃街道的尽头,风铃木表演者们上台分列两侧。   【红彤彤旭日下出现胖乎乎   咕隆咕隆碾过风铃木(咕噜)   滚来鼓鼓囊囊   红衣服上出现裂缝   酸溜溜淹没了城市】   尤顽的身影从一侧蹦进来,俏皮可爱的歌声响起,像歌词那样撞到“风铃木”,然后站在舞台中央双手上移扒拉自己的西红柿头套,然后舞台布景转为被西红柿汁液淹没的城市,像极了别样末日。干冰也在这时变为缭绕的红雾。   尤顽站在倒地的风铃木间摇头晃脑以示自己赢了。   “好可爱啊!”   “好羞耻哈哈哈!”   “游玩粉”们表示,不愧是你。   画面又一转,黄昏来临,“西红柿”瘫坐在“风铃木”间熟睡,电子屏汁液却仍然蔓延。一棵不染污浊的“大白菜”出现在街道尽头,踏着黄昏的红光走来,捂嘴表示震惊,然后歌声起:   【金灿灿日暮里来了白花花   咚隆咚隆扶起了风铃木(嘿呀)   蹦来肥肥嘟嘟   洁白如玉叶片扇动   清爽爽叫停了红液】   “风铃木”们全部站起后,布妥步伐可爱地走向酣睡的“西红柿”,弯腰拍了拍他的脑袋,尤顽应声起。电子屏视频也换成了爽朗的夏天,有蝉鸣,有阳光,有动画版的金黄风铃木在摇摆,瞬间给人以治愈。   “靠!还有舞蹈哈哈哈哈!”   “妈呀!杀疯了!哈哈哈!”   领舞的就是西红柿尤顽和大白菜布妥,风铃木们也在舞动,就……很幼稚的儿童舞蹈,顺便来了个大合唱,把前面两段再合唱一遍。   “谁编的舞!加鸡腿!就该这么可爱哈哈哈!”   舞台变暗,电子屏出现风铃街道和各式店铺,穿着公主裙的钱度和穿着儿童西装的邹超在街上散步,唱着:   【嘿咦~   摊位前的小朋友们笑嘻嘻   番茄酱抱住蔬菜泥】   然后两人吃了“番茄酱”和“蔬菜泥”,手拉着手蹦跳着消失在黄昏街道尽头。   “轰!”舞台又回归黑暗森林布景,只剩下“西红柿”和“大白菜”对峙着。   西红柿本应是惊悚怒斥:“你竟然拯救吃你的人类!愚蠢!”出口的尾音却有些颤抖。   观众:“不是!西红柿怎么在自己的地盘都发起抖来了呢?不是应该大白菜发抖吗?”   布妥看着对面隐在朦胧光线里的人,有些发懵。只好临时改旁白,本来是大白菜要劝西红柿不要斤斤计较,和人类生活才有趣。最后改成了:“我没有救他们,我们是一伙的!”边说边上前靠近,却发现尤顽竟然在后退,忙上前抓住他。舞台光亮也在此时彻底完毕,幕布拉上。   台下爆发出掌声:   “靠!原来是西红柿和大白菜控诉我们吃它们!我们是不是不该吃它们了?”忍不住笑了。   “好家伙!我以为就一儿童歌曲加舞蹈,竟然还有深意。”哭笑不得。   “完美演绎神反转!”低龄版本的。   主持人是离歌、崔笙和另外两个广播站男生,此时四人正站在幕布前,四束光投在他们身上。   “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我是……”   后台的钱度绕看四周,惊恐:“尤顽呢?”邹超放开扯领结的手,瞳孔瑟缩。两人赶紧跑向候场间,没有。   邹超猜测:“会不会从右边下去了?”   此时的尤顽还在台上,全身颤抖着。   “尤顽?怎么了?”布妥蹲在他的面前,单手摘了头套悬挂在另一只被尤顽紧紧攥着的手腕上。   边帮他摘头套边低声说:“能听见我说话吗?先下去……”有人从一侧掀开帘布,微光溢进来,布妥看到了尤顽天台上的那副表情,那么需要怜爱,猛地把他揽到胸前。   “冷……不要笑了……不要笑了……”颤抖的尾音敲打着布妥的神经。   隔着幕布之前,是台下爆发的欢呼声和掌声。   布妥扳开他的手,两个头套滚落。尤顽收手在他的胸前瑟缩,好像别人这样放开他也毫无怨言。   “同学,快下台!离第二个节目表演只剩两分钟了!”身后最左侧有学生会成员掀开帘布对着模糊的对面提醒,然后放下帘布转身安排候场的第二个曲目。   急促的呼吸在缠绕,布妥揽着尤顽的后脑勺让他仰着,双唇贴合,安抚……   幕布前离歌的一字一句都那么清晰,台下应和声也激情。而他们在模糊里,彼此都模糊着,一个失了魂,一个失了神,所以,为所欲为也可以。   “那么,接下来,有请高二(3)班的于加薪和宫资带来小品,《886》,不是996哦!”   “尤顽,我带你走!”抵着额头抱起从右侧快步下台,再次亮起的灯光只捕捉到了还在晃动的帘布。   幕布全部拉开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正中间的桌椅和坐定的表演者,而是刚才就滚到幕布右后方的西红柿头套和大白菜头套,贴着唇,清清楚楚。   “靠!头套都要虐我这个单身狗!”就在台前的男生瞅着自己眼前的两玩意笑说。   学生会成员快速上台抱走,笑成一片的观众这才把注意力放回表演者身上。   “尤顽,好点了吗?”布妥把人抱进了更衣室放在沙发上,捂着他的手心急如燎。   汗湿的发怎么都和苍白的唇不搭,“冷……”还是只有这个哆嗦的字。   尤顽看看四周,衣架上的衣服都是夏季的,但他记得隔壁有冬季的。   “我马上就回来!”唇贴了一下额头起身。尤顽蜷在沙发上。   “布妥!”迎面的钱度拉住他,“尤顽在哪?”他们急着找尤顽,兜转到前台都没有身影后才想起布妥也不见了,幸好。   布妥指了指更衣室,两人冲了进去。   隔壁在准备,布妥说了声抱着东北大衣回来,把人从钱度爪子里揽到自己的怀里,边盖大衣边冷声问:“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邹超和钱度自认是尤顽穿同一个□□长大的,布妥的过激表现让他们傻愣。   “应该是相机。”钱度还没回过神,说得磕巴。   邹超先缓过神,好友没事就好:“我们只知道目前尤顽害怕突然闪烁的光,反射的光,还有拍照时的咔嚓声。”   钱度终于回神:“可能是刚才有人在台下拍照。”   拍照的话那一开始就应该知道,那为什么只有结束的时候变这样了?但自责还是胜过疑惑,因为是自己一直强制性要求他加入演出的。想到这,环着的手收紧,疼惜。   怀里的温度逐步回升,一直垂着眸的布妥抬头,眼里恢复了日常神奕,“要不你们先回避?”   钱度看着怀里的人开始嫌热地微微挣动,心里的小算盘敲得啪啪响,眼睛收回一半落在蕾丝裙摆上,再对上布妥的狡黠,嘿嘿笑起来。邹超表示旁观。   于是靠在沙发上的尤顽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是弯着腰瞅着自己的布妥,像是在看什么橱窗礼物。   “我脸上有什么吗?”呆愣收眼,膝盖上的裙摆?再看胸前,自己穿着公主裙?怒嚎声虽迟但到:“钱度你给大爷我跪在这!”边脱下裙子边指着钱度骂爹。   恢复得不错!布妥后退步靠墙,旁边是借助调整眼镜憋笑的邹超。   “不是我!是布妥!”钱度紧抓着衣架躲在衣服堆后面,尤顽果真傻愣了,钱度趁此溜了出去。   邹超抬步,“我先去换衣服了,黏人。”   黏人?尤顽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忘了刚才做什么了,自己怎么下台的?西红柿头套呢?   “公主裙是你硬要我帮你换上的。”布妥靠着墙,轻飘飘一句,“你不是还扒过我衣服吗?”   真的?撞死得了!贼心虚地撇开视线。“先……先去换衣服吧。”咬牙拾起被自己甩在地上的公主裙挂在衣架上。   布妥见他耳廓都红了,嘴角越发上扬得跋扈,提醒一句:“头套我也不知道你扔在哪了?舞台?”   “我去看看!”虽然想眼不见心不烦,但是怎么借的总得原样归还。   擦身正欲跨出更衣室时,布妥抓住了他的手腕,收起了所有喜悦,柔声带着恳求:“赵国强,以后你爱惜一下自己。”   虽然不知道何出此言,但是尤顽很快嗯了一声。手腕处有指腹在轻微摩挲,微凉却撩人,布妥放开他,一股热风接替。   换好衣服后,钱度来找两人,“回去吧。”   布妥回话:“你们先去,我一会儿有个节目。”   三人愣,“土布兄弟,你可真会玩!”钱度说出另外两人的心声。   布妥回得轻巧:“玩给你们看。”但对上尤顽还有发愣的,带着些许不悦的视线后,他收起了嬉笑样,认真对着他说了一句:“不想被人玩。”在钱度和邹超听来就是日常样,但尤顽却心颤了一下。   “你们先走。”他朝邹超和钱度说,钱度摊摊手,两人走了,尤顽看着慵懒打量自己的人异常坚定地说:“我留下来陪你。”   布妥轻笑:“不用。你留下来就没有什么神秘感了。”见尤顽还是牛脾气。   布妥站起身靠近他,呼吸绵柔在耳侧,启齿:“我想你在台下看着我。”   然后留下呆愣心跳加速的人,拐进了隔壁更衣室,开合门缝中可以看见柔笑着的布骋。   ☆、说唱   高三年级中途加入解压,分坐大礼堂两侧。   舞台光线暗淡无光,墨绿帘布缓缓合上,已经换上一袭淡紫色长裙的离歌从学生会成员拉开的帘缝中走出来,聚光灯汇集投在她的身上。   莞尔一笑,拿起话筒继续念主持语:“在这个世界,乃至荒芜的星辰大海,死亡和活着,总是纠纠缠缠。有一个段子是这样说的,‘我因为形而上学考试的时候作弊被开除了,因为我偷看了另一位同学的灵魂。而在存在主义的考试中,我一道题都没有写,但最后得了满分’……”   “因为存在即合理!”台下的观众接梗总是不会迟到,继而又笑成一片。   离歌笑着肯定,然后继续说:“是的,存在即合理。除去诡辩思维,降生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合理的。但是,生命的死亡成了争议。站在道德伦理上,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着自己心脏的跳动,这是不可置否的;而若站在他者和法律条文上,自我了结是不合理的,至少现在如此。”   “那么,死亡和活着,该何去何从?接下来,高二(21)班布妥同学和高三(1)班布骋同学将以此为辩题,带来一首说唱,《暮鼓绕轴心》。”粲然一笑后随着学生会成员的指引从侧旁回台后。   喧嚷声起,整齐划一的应援当属“不脱粉”最给力:“撩生撩死张建华!人间尤物张建华!”而暂时歇息的“游玩粉”也很给面子地附和,显得布骋反倒成了无名小辈。   这不,高三年级的冲着释放备考压力,开了开嗓,现场应援起初来乍到便帅出名头的布骋,应援词嘛……“布骋布骋!疆场驰骋!”如此这般豪情壮志。   双方的豪爽对峙让看戏的尤顽忍不住加入,肆无忌惮地接着应援词前半段叫起了同桌的大名。   他人:“撩生撩死……”   尤顽:“张建华!”   他人:“人间尤物……”   尤顽:“张建华!”   钱度和邹超捂脸低头,表示:一大群男娃们正盯着你呢,不嫌丢人!奈何尤顽支持同桌的心要上天,按捺不住!   幕布缓缓拉开,应援声逐渐收住,舞台的灯光暗淡,几束冰蓝色灯柱投下来,其中两束投在对立站着的布骋和布妥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靠!布妥的脏辫!”   “不脱粉”疯了,“游玩粉”表示,也被平时顺毛的布妥惊艳到了。尤顽盯着舞台上的人,是陌生的,犀利的眼神,冷峻的面貌,好在眼神传达的仍旧是他熟悉的不知满足,永远向往着远方的希冀。   空灵弦乐伴奏响起,舞台灯光转为炙火和冰蓝,布妥坐在白色台椅上,那么不羁。布骋则隐在暗淡冰蓝光里抬头,尤顽看到的布骋痞气侧漏,混血儿跋扈的气质呈现得淋漓尽致,至少目前在部分男生眼里,两人旗鼓相当。   【布骋:   在轴心时代里闲着,思索三个问号(注)   行为艺术家告诉我   不必勉强自己,走吧】   “走吧”过后,冰蓝/灯光明亮,布骋脸上展现的是面对结束生命这一决定的坦然。灯光转场到布妥身上,两侧电子屏的镜头切换抓住承接,落在抬眼望向远方的脸上。   【布妥:   瓜果飘香的午后,目击粒子们   登上诺亚方舟   直面如血残阳】   尤顽直觉耳膜被冲击,这嗓音完全不同于平时不耐烦的怒音,反而是淡然。他把末日当成了美好的一部分。   美好没能持续多久,布骋对于这个世道的不满开始迸发。   【布骋:   赛博世界的矛盾和温情无味   只会插人软肋   保持沉默就是同伙   趋炎附势的苟活无趣   天台风景独好,小桥流水人家也都还好   但世界它并不美好】   由起初的轻声控诉被孤立的无助,再到位于天台俯视世界,也曾看到过撑着万物生生不息的景致,只是突而又自己拾起决心将其打碎,指控世界的虚假美好。   【布妥:   以身殉景?可笑   晨钟和暮鼓不是怨槌   集体主义?Huh   蜷缩在背街小巷的你   就像没了獠牙的蝼蚁   却会在烈阳下卑鄙   有种先把伤害修补再无理】   说唱大都是过激的,但是尤顽总觉得布妥的过激不对劲。呼吸一滞,缘于两句设问,终于“无理”。“晨钟暮鼓”是在劝解,但又嗤笑一声后指出轻生者自己也并非没有过错,原来也不过是霸凌者。几句押韵,布妥眼里都是狠戾,就像……就像着重脱口的被“伤害”者就是他本人,劝解感完全流失,而是希望轻生者赎罪后再走。如若放在辩论赛上,是犯了大忌的。但是布妥全然不顾,语气更是尖利。所以,“被伤害者”是他?会有这种情况吗?尤顽不敢再想下去。   【布骋:   收起你的高谈阔论,快三省吾身   你的语调上了高度   满满讨伐加催促   有什么心虚的   你不也向往脱离桎梏】   布骋对于布妥的过激一一数落,面上是惹怒对方的狡黠。尤顽甚至看到了布骋因对对方知根知底而产生的挑衅。   【布妥:   挣脱牢笼是为独立自由   能够看清世界还怕你吹毛?   不求灵丹妙药只求破除1984(注)   生的美好在向我招手】   布妥毫不避讳地接话,继而转回自己的意志。但是,为什么“生的美好”带着忧伤?他完全沉浸进去了吗?连自己现在是辩题正方都忘了吗?   【布骋:   骗自己活着多愚昧   不知上宽下窄的漏斗,其实埋藏罪恶灵魂   深入地心骨髓(注)   别自我感动   还是让死亡走出时间】   狡黠于前两句反驳后,布骋的情绪也急转而下,回归歌曲开头的坚定选择,选择死去,毫不犹疑。冰蓝色的舞台灯光也彻底湮灭,所有的光点都聚集到布妥那边,炙热的光束也变得柔和。   【布妥:   无需通知时间   让死亡陪着活着   为活着而活着   攥紧酒神的手干一杯(注)   和这个世界和解】   狠戾的少年回归了平静,不管劝解轻生者的结果如何般发出祈愿,企望美好存活下来,让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来。   舞台声响逐渐逝去,灯光逐渐模糊,布妥垂着头,话筒垂在身侧,幕布缓缓拉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脑海,驱使着尤顽跑出了反应过来后的狂乱欢呼声中,奔向后台。   雀跃应援声在后台萦绕,尤顽止在入口,看着眼前的一幕。   “所以,你原谅我了吗?”布骋双手揣校裤兜里,嘴边的得意凑到仍然低着头的耳侧。   没有回应,布骋退开,脸上换回温柔样,出口的话轻柔:“没事,我可以等。”然后朝左侧绕了出去。布骋身影消失在拐角的那一刻,布妥整个人无力地后退一步靠着台柱。   尤顽急忙跑上前,布妥正好抬眼,没有犀利,只有惊慌和无措。   尤顽猛地把他拉入怀中,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轻微颤抖:“没事了……没事了……”右手抚着他的后脑勺轻声抚慰,布妥双手垂在两侧任由尤顽搂着,额头抵在他的胸前,借着心脏的频率恢复。   “谢谢。”声音都还没恢复平常的慵懒,但身体已经后撤,视线是避开的。   尤顽见人好了怕他别扭,说了一句挺欠揍的话:“张建华!你忒没良心你知道吗?有这么一副好嗓子竟然藏着掖着!”布妥只是一愣后,轻轻嗯了一声。尤顽知道人还沉浸在悲伤里,也就不找抽了。   两人偷偷从舞台侧门溜出了大礼堂,沿着一路的风铃木漫步。   尤顽见人脸色恢复得差不多,开始满足好奇心:“这首歌为什么叫《暮鼓绕轴心》?最后不是没有成功说服轻生者吗?”他记得说唱表达的是态度,那么歌名就不应该只偏向“活着”,起码也应该是《暮鼓和轴心》。   布妥轻声开口:“因为我们向往活着,用活着包裹死亡的念头,就不会给别人带去那么多撕心裂肺。”   尤顽偏头看着他,其实他还想问,歌中的“伤害”应该是和你没有关系的对吗?但是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不忍。   “你今天挺帅的,脏辫,酷娃!”换上了这么一句,竟说得有些扭捏。   “你才知道?”熟悉的问句和语气。   好的,正常人回归了,那没事了,你再多鄙视我都可以。只要,你的情绪,不要再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我怕下次不能及时感知。 作者有话要说:  1.注:轴心时代的百姓特点:闲。 三个问号此处指,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2.注:1984———奥威尔的《1984》 3.注:上宽下窄的漏斗指地狱,出于意大利诗人但丁的《神曲》。 4.注:酒神,主要指尼采的酒神精神(Dionysian),它确立一种对待人生悲剧的积极立场。   ☆、喝醉   尤顽带着人到校门口发廊洗了个头,毕竟脏辫不是说解就能解的。两人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过。尤顽刷卡轻推,哎哟,门是会自己钻进土里?当然不是,里面的钱度“来了”的高音破门而出。   “你俩偷人?”尤顽觉得自己没说错,因为他难得地看到邹超慌乱,脸上还有点微红,而眼前的钱度则满脸写着做贼心虚。   钱度急眼了,“我和废柴带来宝贝,但是今晚宿管阿姨不知怎么的转悠得特别频繁!刚刚就突袭了两次,也没见阿姨带了六一奶糖来。”   尤顽听到宝贝赶紧拉着布妥进来反锁上门,笑说:“都多大崽了,还吃糖!什么宝贝?”然后围拢到邹超那。   邹超心虚地问布妥:“土布兄弟,你成年了吗?”   布妥脑袋高速运转,仔细瞅他,发现他的眼睛下那双眼都极为不自然,加之脸上的红,不免想歪了。喉咙都有点不可相信地哑了些,“没有。”   钱度满脸堆笑:“那……土布兄弟,你帮我们把把风吧!我们请你吃零食。”   说话间隙尤顽已经探头到邹超背后的书包里,然后笑嘻嘻收回声,“同桌,帮个忙呗!”   布妥气上头:“无耻!”转身就要走。   三人惊呼:“啊?”   邹超最先反应过来,“我们是纯洁的大人。”轮到布妥尴尬了,转身就见尤顽敞开书包,里面四瓶罐装啤酒。   布妥直言:“我也要喝。”   尤顽皱着眉问他:“你喝过吗?”   布妥摇头,但面色不改地执拗,虽然和吴得去过几次KTV,但他每次都只是唱歌释放压力,从不会碰里面的一滴饮品。   尤顽也较劲:“不行!”   钱度忙调和氛围:“土布同学,不是我们针对你,是针对你的年龄。这次你就行行好,下次我们一定陪你不醉不归。”发誓是杠杠的,邹超也统一了战线。布妥实际上在钱度出口的时候就放弃了,和尤顽死磕是习惯,可和钱度和邹超任性就怪怪的。   尤顽见他脸垮了不少,凑近他低声说:“我没喝过酒,但我不能保证那两废物没喝过。一会儿可能会被灌醉,我很需要你清醒,然后照顾一下我,可以吗?”布妥乖孩子般点头,因为尤顽的话里未触上酒却已经带上了醇香,惹他没了脾气。   布妥说自己出门到休息区坐着,宿管阿姨来会在门口敲三个数,如果没有敲就是自己要进门。剩下的三个废物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门一合上就开始选地方,拉出从宿管阿姨那拿的两把木椅放在靠阳台门的饮水机旁,三人围坐,邹超拿出啤酒。   门被轻推开,三人神色慌乱瞅过去,接受目光的布妥说:“小白说宿管阿姨去吃宵夜了。”然后从小冰柜里拿出一盒水果靠着邹超的床楞看三位爷。三位真的坐姿爷,双脚大开,同时拉开啤酒馆铁环高举,神色傲慢像低配版桃园结义。   尤顽清了清嗓子,嚎:“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钱度和邹超跟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尤顽:“但求以后发财了土豪养活我!”   钱度和邹超:“但求以后发财了土豪养活我!”   布妥刚到嘴的菠萝掉回了盒子……   三人:“干了!”啤酒罐咣咣咣碰在一块,然后准备各自入主人的喉。   “噗!”真不愧是兄弟,刚入嘴就全喷了出来,酒沫子友好地扒拉对面人脸上,是真兄弟了。   布妥笑疯了:“你们没有辜负身上的校服!”   尤顽胡乱抹脸,然后大吃一惊地神奇感叹:“哇!建华你是不知道,原来啤酒这么刺激!你来一口!”刚刚的「不行」哪去了?哦,男生不能说不行。   布妥看着啤酒罐外面全是三人喷出来的混合液体,还是不了吧……   三人的第一次成年体验以失败告终,最后三罐啤酒由没有参与护送进来的尤顽拿去扔掉。但三人并没有就此罢休,仰躺夜谈的时候约好了周六小洋楼不见不散,布妥哔……   周六准备晚饭期间,布妥的怒火值飙升,因为在厨艺方面几乎不见进步的尤顽不是把味精当成了糖精,就是把汽油当成花生油,要不是布妥对他存疑瞄一眼,他得把厨房炸了!   “赵国强,那么大两个‘尤夏’你没看见吗?”   “建华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尤兄中午会把拖拉机的汽油瓶放在大厅里!”   “意思是花生油会长腿跑到大厅?”   尤顽不再找借口,乖乖伸出双手,脑袋后缩请求:“轻一点点。”   啪!布妥抄起黄瓜就打他手心,丝毫不留情,“下次再错不打手了!给我做500个俯卧撑!”   尤顽手心开始泛红,偏头低笑嘀咕:“俯卧撑也不错。”   布妥放下打得干瘪的黄瓜,双手垫着他的手轻揉:“好啊,那下次就如你所愿。”   打手心的惩罚是尤顽自己提出来的,因为起初布妥并没有严厉,但心急得喜欢皱眉。尤顽觉得这样的布妥就像在自责,又像失望,所以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让布妥给自己施加压力。于是乎,他的手心已经和大蒜叶子、茄子、苦瓜和今天的黄瓜亲密接触过了。   饭菜终于在玩闹中出锅的时候,钱度和邹超扛着两箱啤酒进门,小白和体委提着烧烤器具。布妥还是只能眼巴巴看着几人喝,开始的时候几位初生牛犊喝一小口脸就成痛苦面具,到后面越喝越上头,两个小时就解决了一箱啤酒。   “嗯?建华你要去哪?”   布妥笑着低头看斜歪过来抱住自己大腿的人,“去厨房,准备醒酒汤。”   “哦。”乖孩子一般松手,又如不倒翁一样自己摆回去,脸红扑扑的,已经醉了九成。   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才发现没有什么可以熬煮成汤,布妥看一眼客厅里的四人虽醉,但不至于会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散席。于是出去买点食材。提着一袋子回来走到“憨憨早餐铺”发现小洋楼的院门大开,院子的灯散出来。布妥快步上前,发现一个站在院子的人脚步虚晃,已是醉鬼,不是尤顽又是谁。   “这栋有钱房子的主人!给我把窗户打开!”   布妥听着这蛮横无理的请求,笑着走进去合上院门,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看他要做什么幺蛾子。   “看看我是谁!”浑小子嗓门不减,布妥笑得手中的塑料袋都抖动。   “我是谁家的,喝多了找不着家了我……”脚步又是一不稳,语气低了下来,很是委屈。   “建华也找不到了……”   布妥笑容一滞,手中的塑料袋子轻晃两下停住。这样的尤顽让他觉得自己在他的心中应该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吧,他也是需要自己的吗?迈步向前走到他的身后,尤顽的委屈诉说还在继续,“我把布妥弄丢了……”   塑料袋子落地,两个皮蛋滚了出来,停在矮草里依偎。   布妥把人侧转抱住了,在他耳侧柔声说:“我不是跟你说去准备醒酒汤吗?”   尤顽垂在两侧的手上抬,布妥能够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沿着脊背缓步上移,酒味混着他身上的清新味溢在鼻间,他以为尤顽会像上次一样轻柔摩挲他后脑勺的……并没有,而是一拳头从他的头顶落了下来……   “那你怎么不向我打报告!”   布妥的紊乱心跳霎时就刹住车了,疼着脑袋忙放开人,尤顽一副尤富贵样,还报告?   正当布妥想回话的时候,尤顽又自己上前一步抱住他,在他耳侧恳求,“不要随便去哪?陪在我身边。”   布妥的脑子轰的混乱不堪,双手抚上他的后背,谨慎着,“你喜欢我吗?”出口的话尾音都是颤抖的,他知道他喝醉了,所以想期待一下酒后吐真言,哪怕知道成功概率几乎为0,但还是想问。   尤顽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推隔开,斜打在他侧脸的光让他的眼睛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眼神里装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低着头靠近,布妥紧张着攥紧了他的腰间校服,忽上忽下的心跳混乱着,他是要亲自己吗?   瞪大的眼充满期待的同时也留了一个角落放着失败的自我安慰,尤顽带来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布妥微仰着头闭上了眼。也正是闭眼的一瞬间,肩膀的力消失了,额头被另一个额头突然撞来。布妥睁开眼,尤顽的整张脸贴着他的脸歪到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院门也在这时被推开,布妥搂着人转身,是手拉着手的钱度和邹超,醉得也不轻。   钱度摇摇晃晃也因为迎着光的缘故,口齿含糊:“土布兄弟,你怎么自己抱自己?”   邹超很困,不耐烦地交代:“土布兄弟,麻烦你照顾一下尤顽废物,今晚凌晨……走了,废物!”话都还没说清楚,手就迫不及待地拽了一下抱着院门小鸡啄米的钱度。   钱度恍然醒来,“好啊,走。手拉手,一起走,一辈子,好朋友……”两人算是白来了,关心没送完。   布妥觉得莫名其妙,说的什么听也听不清,凌晨?凌晨什么?   肩上的人又醒了,在他的颈侧咕哝着:“建华,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布妥把人放在沙发就进厨房煮醒酒汤,尤顽自己又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身后,眯着眼指着桌上的皮蛋:“建华,这个皮蛋是给我吃的吗?”布妥来不及阻止,两个蛋就相互作用了。   “不要噎着就给你吃。”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吃鸡蛋了。”   布妥被尤顽这小孩模样雷得不行,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吧?哄哄骗骗让他喝下醒酒汤后把人带到了房间,尤顽一言不发地看着布妥帮他拖鞋,擦脸,哪怕毛巾盖住了脸眼还是睁着的,拿开的时候还是看着布妥。不是小孩子眼神了,布妥感觉到了,是暧昧的视线。   “赵国强,这是你自找的!”咬牙的话刚落,布妥就捏着他的下巴贴上了唇,是柔软的,还有酒香味,摄人心魂。   布妥没敢再进一步,只是静静触了几秒就浅尝辄止,够了。   放开的时候,尤顽眼里的澄澈仍旧不变,仍旧看着他,只是开口的话是:“你捏着我的下巴有点疼。”然后伸手揽下布妥的后脑勺,右手用同样的力道捏住他的下巴。那么静的距离,布妥溃不成军,可眼前的人似乎只是以牙还牙,几秒后也放开。然后自己躺下拉过毯子,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布妥的眼里流露出落寞,帮他掖好毯子后关灯离开了他的房间。   凌晨的时候布妥惊醒,可能是因为邹超那句含糊的「今晚凌晨」的缘故。布妥穿好鞋来到尤顽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推开门。   尤顽?人不见了!因为自己离开没有帮他拉上窗帘,路灯投在空空的床上,布妥心吊在嗓子眼,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尤顽?”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隐忍的哭泣声从床头柜传来,布妥疾步走过去,看到了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的人。   “尤顽?尤顽!”布妥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体温正常,但尤顽开始说冷,就像天台那次一样。布妥把人抱上床,拿出衣柜里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把人揽在怀里安抚着。   这次的尤顽没有很快恢复,期间还搂紧了布妥的脖子啜泣,他在怕着什么。直到床头柜的钟表滴了一声,凌晨四点,尤顽才安静下来埋在他的怀里睡过去。几乎一个小时,这是邹超上次说的尤顽突然惧怕什么的时间范围。   隔天吃早餐的时候,布妥问他怎么回事,尤顽只是笑说老毛病了,去医院检查不出什么,谁都有一两个毛病。日子也就这样带着些许毛病过下去,苦乐参半。   ☆、随行   快凌晨三点了,咖啡店还是那么热闹,有戴着耳机疯狂加班的远程办公媒体人,有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少女们,也有纯粹想过夜生活的男男女女们。其中有四位穿着成熟,看上去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化着烟熏妆,已经在咖啡店玩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剧本杀,时而陷入思考鸦雀无声、时而逻辑迸发高声喧哗,终于揪出了凶手。   披散着大波浪的女生抬手艾特柜台前敲打键盘的布妥:“小哥哥,可以来四杯咖啡吗?”   布妥点击关闭笔记本电脑,界面右上角标志是富荣集团。   一位披肩顺发的女生声音甜美:“麻烦一杯加糖!”   布妥按照客人要求端过去,在弯腰拿出咖啡杯的时候,四人中穿着较为性感的女生话语带有调戏的意味:“小哥哥,你什么时候下班?”   布妥看了女生一眼,算是礼貌听了,答不答就是个人自由了,布妥选择略过,然后对四个人说:“请慢用。”   “长得是真高冷!”女生在后面评价,继而对着布妥似乎在议论什么。   布妥回到柜台看了一眼时间,轮班的人员恰好换好工作服走过来,招呼了一声后收起笔记本电脑拿到里屋隔间锁好,换回自己的衣服戴上单边的蓝牙耳机推开玻璃门回小洋楼。   “走吧!”四个女生也起身。   布妥匀速步行走出成排风铃木,来到开阔的大道,很久才有一两辆车划过,晚风是湿凉的,习习抚在脸上,右侧是白网围拢的足球场。   耳机里是吴得高亢的声音:“三更半夜也就只有你会想起我了。说吧,什么烦心事!”   布妥皱眉:“你在哪?”   “KTV啊,这不是要出国了嘛!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那边嚷嚷:“你不会放我鸽子吧?”   “我没说过要和你一起出国。”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想和你一起行了吧!对了,布骋见到你了吗?”   “嗯。”眼睛看向昏暗处,语气冷了几分。   “他想干嘛?”   “我也想知道他想干嘛。”求得原谅吗?那幅自恃清高的样子真的欠揍。   “所以,回来吧。按照你的计划走,出国去做你想做的。这样就不用见到让你觉得糟心的人,至于那边的生活,就当作是入喉的好酒,记住味道就够了。”   “你继续。挂了。”   布妥伸手触了一下边上的绳索网,有些湿润。出国了是可以避开厌恶的面孔,可是还是想见的怎么办?醇香好酒他一直不喜欢,因为呛喉灼疼。   在布妥走神的间隙,身后跟了几分钟的跑车提档来到他身边和他同步,打开车窗,是刚才那四个女生。   大波浪|女生撑着车窗探头问:“小哥哥,你一个人啊?”   布妥看了一眼没回话,继续朝前走,只要走过这个足球场,前方拐个弯就步入风铃街,直行就可以回到小洋楼。   甜美声音问:“你有女朋友吗?”布妥还是没理睬。   较性感的女生低语肯定,“他没有女朋友,绕到前面去。”   刷地一声,跑车横挡住布妥的去向,四个女生笑着下车围拢过来,布妥冷眼看着她们后退,才退了没几步,身子就贴上网栏。四个女生站在他的面前,烟熏妆在夜晚显得很是妖媚。   大波浪肩膀推了一下自始至终没对布妥说过话的第四个女生,那女生即使化着同样的妆,但从她的别扭举止可以看出她的文静样,应该是被带出来体验社会。   果然,女生收了收难堪的表情,换上我也没问题的笑容:“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不可以。”布妥的冷声和直视让女生有些不知所措。   大波浪|女生干练的语气前来帮忙:“小哥哥别生气,我们没什么恶意,就我朋友喜欢你想加一下微信深入了解一下。大家都是同龄人就不要这么拘谨了。”   布妥不想回答任何问题:“请让开。”   “小哥哥,你难道不知道你很受欢迎吗?”披肩顺发女生甜美音,脚步又上前了一步。   “请自重。”女生有些尴尬。   大波浪|女生笑得妖艳:“小哥哥,你难道不知道爱情都是靠一方主动吗?”看这阵势是会一直缠下去。   “我再说一遍,请让开。”刺骨的话里有了愠色。   文静女生有些害怕和不忍,但被大波□□生握住了手笑着凑近耳朵轻声说:“帅哥是不会打人的。”文静女生半信半疑。果然,布妥语气虽然这样,但没有动手。   “要不你加我们微信吧?加了就让你走。”大波浪|女生递出手机微信二维码界面。   布妥知道她们会没完没了,不情愿地拿出手机,就在这时,靠边的甜美声女生背后响起了一个他熟悉的声音。   “请问可以让一下吗?”   甜美女生被礼貌性地磁音吓了一跳挪步让开,四个女生偏头向刚才来时的方向,是尤顽。   “跑啊!”嗖地拉起布妥的手就转身,绕过跑车往前跑。   四个女生愣在原地后,大波浪|女生:“靠!这样当然没有女朋友啊!”   三个女生反应过来,看着两个长腿男远去的背影,文静女生失笑:“帅哥都和帅哥在一起了,难怪我们单身。”   甜美女生:“下面去哪玩?”   “KTV唱会儿?”四人不约而同上了跑车掉头继续夜生活。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强劲了些,扑在布妥脸上但他没有知觉,视线落在眼前那人路灯下晃动的发,脚步跟着狂奔,手腕处的温热传向全身,让人失了智。   拐进风铃街,尤顽松开手腕撑着膝盖喘息,偏头就是一顿臭骂:“被勒索你还那么坦然啊?”   布妥直起身有些傻愣,这货竟然误会成这样?   尤顽跟着直起身,怒火还在:“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挺能回话的吗?”   布妥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是平日里少有的温柔:“没有被勒索。”   轮到尤顽傻眼,终于想到那一方面去了。放缓了语气:“走吧,回家。”   走了没几步,尤顽又开口,声音很轻,“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布妥怔了一下,加快脚步和他并肩,“好。”   回到小洋楼,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洗漱完的时候,布妥擦身站在卫生间门口的人时停住脚步,忍不住脱口:“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你和我的想法一样吗?   最终只等来了稍带歉意的笑说:“晚安。差点忘了。”   “晚安。”失落的。   跨进卫生间那一瞬,尤顽脸上的笑消失,看着镜中的自己低语:“我也很想说出来来着。”   布妥盘腿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路灯,凌晨三点半的指针响了一下,“为什么刚才他会出现?”   ☆、歌曲   窗外风铃木被炙烤得失去了活力,可尤顽的活力却才刚回溯完毕,伸伸懒腰咧开嘴角打开门,愣住了。   “中午好?”门的右侧是倚靠墙的布妥,看上去面无表情却是释放危险信号的表现。   “以后可以不要护送我了吗?”没有面对他,仍旧靠墙。   他知道了。笑已经自己遁逃,他一直害怕布妥知道这几个月自己的行径,往极处说是跟踪狂,好听点也是图谋不轨。至少他的认知告诉他,别人都会这么想。   “对不起。”   “你就这么喜欢道歉吗?”语气带有愠怒,但仍旧没看他。   布妥是独立的性格,自己被他保护才是他想要的,而不是自己保护他,无论什么理由,他肯定会生气,甚至绝交。   绝交这个疯狂的猜测让尤顽慌乱:“不是护送,只是你一步在前,我一步在后。时间的指针和分针同步,距离隔着几棵风铃木。”   布妥看出他的拙劣,也知道这个总是喜欢自作多情的人事后会找各种理由搪塞否定自己的好,于是轻声一句:“多久了?”   “鸳鸯火锅那天晚上开始。”垂眸低声。   整栋小洋楼静得可怕,窗外的夏蝉疯了一般叫嚷,搅得人心烦意乱,却也可以在发泄之后平和。   布妥松开攥起的拳头,移步到他的面前,看着垂眸的人,发出诚挚邀请:“以后一起走。”   尤顽猛地抬头,磕磕巴巴,“你不生气吗?”布妥受不了他这种分明对还总是摆出认错的态度,转身就要走。   尤顽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的后脑勺说得笃定:“好,一起。”   喜悦油然而生,却不能够也不适合表现出来,于是换上冷冷一句:“你的脏手不要碰我!”   尤顽忙松开仔仔细细扫描十指,很干净啊,脏?于是往某一方面想,朝正在下楼的人吼:“张建华!让你少跟那两个废物混在一起,你没耳朵吗?都学了什么坏毛病!”   楼下进入厨房的人缓缓一句:“你怎么会想这么多?经验丰富嘛!”   尤顽一口老血喷出来,吃饭的时候气鼓鼓。   布妥在怒视下坦然地得意笑,“怎么关于那方面你就这么能计较?”都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吧?   尤顽被呛到猛咳,布妥推过去一杯西瓜汁。   “我的手没脏!”咕噜几口西瓜汁后狠音。   布妥笑得更欠揍了。   “咳!好吧,暂且相信你一次。所以你周六晚上兼职什么?”   尤顽觉得男子汉不能太小气,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原谅了那人说的“暂且”,“在‘整捷酒馆’弹弹吉他,唱唱歌。”   “唱一晚上?”嗓子不会冒烟?   “轮流休息制。二三十分钟才轮到我。”   “今晚什么时候开始?”   “你要来?”   布妥给他夹了青菜。“嗯。今晚咖啡店有人包场表白,我就不凑热闹了。”   “嗯,挺好。未成年人还是少接触情情爱爱,你应该未成年吧?”夹了一块五花肉给他。   布妥眼神杀过去,这人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事实面前也不能否认,冷声:“爷快成年了。几点?”   “我唱的话,应该凌晨一点左右。不过你可以提前来找我,我就坐在那发呆等着。”   “发呆那你怎么不踩点过去?”偏要去那喝西北风。   “怕睡着。”说得轻巧,重新倒了一杯西瓜汁推过去。   “你一般唱什么歌?客人点的?”   尤顽突然对他眯眼笑得贼萌,“这样的。”   布妥头上一团乱麻:“儿歌确实适合你。”果然什么拿把吉他就是原创歌手这种艺术行为不符合赵国强的沙雕人设。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说来就来,毫不避讳赵国强,唱起了罗大佑的《童年》。手执筷子挥舞着点击旋律,偶尔敲敲碗,再搭上那眼睛看了看布妥后直瞅着那盘他也参与爆炒的五花肉,像极了乞讨。   布妥浅笑着无奈他何,夹了一块塞他嘴里,接着他的歌词唱: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筷子学起尤顽的动作,点点桌面,竟突然觉得有趣,忘乎所以。   对面的尤顽在他送菜入口之后心绪就不受控制,怦怦的声音。筷子也从空中落下,唇舌中的肉质感混着蒜叶的味道使人觉得舒爽,视线黏在对方开怀的脸上,竟入了迷。   “!”布妥反应过来想说你是大爷吗?吃一块肉嚼这么久。但是抬眸那一瞬,他看到了尤顽眼里的太多明显,明显的喜欢,他也喜欢自己吗?还是好难确定,但是,如果确定了的话,自己又真的能够坦然接受吗?   “该你唱完啊!”尤顽尴尬移开视线。   心情失落,但还是进步了很多,也算满足了,“下次。”   下次吧,就像下一个蝉鸣,如果你还在,就很好。   ·   晚上十二点,“整捷酒馆”。   “客人你好!”小武站在柜台前招呼布妥。   布妥忙制止了他伸向果汁的手,“不用了。”他是谨慎的,在外几乎不碰各种饮料。   小武讪讪收了手,“那请到那边空位就坐,歌手马上登场。”   布妥选择了中间靠右的位置独坐,光线幽暗,桌上有甜点和几瓶看似饮料的酒。   前方小舞台投来一束光线,尤顽身着白衬衫,拿着吉他从昏黑里走出来,纯净的少年。以至于台下本轻声细语的聊天声都有了些许骚动。   尤顽站定在光束中央,握住立式话筒笑说,“老规矩,不能拍照。”   “好的!”几个女声有些突出,布妥看过去,是穿着成熟的女性。   视线移到台上,见尤顽在观望台下像在寻找什么。心跳怦怦,竟然只是这样就期待着!   果然,四目相对,尤顽满意地朝他笑得灿烂,调整话筒坐定抱着吉他。布妥慌乱地随便拿起桌上一瓶“饮料”灌进去,猛咳了一下,是酒,但低着头窃喜。再次抬起头,余光扫到门口,看过去,布骋?吴捷也在,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布骋看向台上的尤顽,布妥熟悉那个眼神,充满饥渴。手不由得攥紧。吴捷拍了拍失神地布骋,然后两人走了出去。   台上的人准备就绪:“接下来这首歌,是我写给某个人的,希望能够和他一起,吻抱这个世界。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能够亲自跟他说。”视线是看向自己这边的,但是布妥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他开始害怕了,捞过桌上的酒喝起来。   【凌晨3点的十字街口   风铃木在摇曳   不变的身影,我站在你身后   取不回的时间里   我们分明初遇过,视线交融过   可我们总是很会假装   就连喜欢一个人的温柔也宁愿埋在蝉鸣里   花了太多的时间   现在,灿明黄叶逝去里   我可以毫不保留地望向你的眼眸   我们还是像当初一样凝望彼此   你脸上涌动的情绪是和我一样的吧   如果是的话,   我想带着你,一起吻抱这个世界】   在柔和的、期翼的歌声里,布妥只是看着台上的人,一如台上的人看向他,不停地喝,他想着,醉了就好了。   歌曲收尾,尤顽看向幽暗处问:“不知道那个人意向如何?”   ☆、伤害   尤顽收好吉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那片幽暗,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吗,会得到答案吗?   然而紧张却换来了醉趴在桌子上的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布妥?布妥?走了。”   布妥抓住他的胳膊制止,看着他的脸确认:“你是尤顽吧?”   尤顽笑问:“不是我,会是谁?”   布妥歪着脑袋思考后确定:“赵国强!”   这人怎么醉了还这么执着于自己的乳名?无奈笑:“是是是,赵国强带你回家。”   “哦。”随他带着起身。   推开玻璃门,蒙蒙细雨扑过来,把人放在门边的椅子上,蹲在他面前帮他把卫衣帽戴上,问眼神迷乱的人:“我背你回家怎么样?”   “好啊!”轻快的声音。   由于雨的到来,夜生活转到了室内,街上寥寥无几,在洋洋洒洒的雨中,背上的人絮絮叨叨。   “我小时候可乖了!”   尤顽笑问:“哪乖了?”   “我会一个人待在家里等爸爸,爸爸每次出差回来都会带好多电子玩具。”   “怎么就你一个人呢?”   “嗯……就是一个人,不过后来有布骋哥哥陪我。”   布骋?尤顽脚步一顿,虽说自己多少知道两人是兄弟,但每次见两人都是□□味十足,现在听布妥的语气却像是最亲近的人。   本埋在尤顽颈侧的人没听见声音了疑惑仰头,斜吹的雨猛地扑过来,不满地哆嗦:“冷。”   “抱歉。马上就到家了。”抬步继续走,趁着酒醉套话:“布骋对你很好吗?”   布妥在他的颈侧挪动找温度,然后非常肯定地嗯了一声,“布骋哥哥教我好多东西!”   尤顽有些失落,到门口了,按动6个1解锁反手关上门开灯,把他放在沙发上蹲在他面前,有些不悦:“都教什么了?”   面前的人嘴角慢慢带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拉近,笑着说:“亲亲。”然后闭眼贴上了唇,尤顽瞪大的眼充满恍惚,唇还在被小鸡啄米般。   “亲亲。”放开后布妥满脸羞涩,再加上醉酒后的些许红晕,尤顽只觉冲击力太强。手移动捧着脸又凑上来。   “亲鼻子。”啄一下。   “亲眼睛。”啄一下。   然后放开,留下还没回神的尤顽,他这是吻了我吗?又羞恼又甜蜜,然后又五雷轰顶,布骋教他?   “布骋哥哥说亲亲是我爱你的意思。现在我亲你了,布妥爱你。”   尤顽暴怒又被这一口蜜糖压下去了,竟然在一个酒醉的人面前不好意思起来,“我先去拿毛巾。”布妥像小孩子一样乖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才几岁啊?布骋就教你?”话语十分不满,手却轻柔地拿着毛巾帮他揉捏额前的发。   “我五岁啊!我五岁才认识布骋哥哥!”   尤顽心里骂骂咧咧,就知道占便宜的混蛋!   “嗯?”布妥拽拉下手中的毛巾,尤顽不解,“先擦头发,一会儿感冒。”   布妥嘲他笑得灿烂:“布骋哥哥还和我玩游戏,拿绳子这样这样捆着一只手然后拴在床头柜。”   尤顽皱眉:“你们玩什么?”   “哈哈哈,赵国强你真笨!我说假的你都相信!”   他是小孩,他现在是五岁的小孩,淡定淡定,“那拴着干什么?你趴下干什么?”布妥整个人脸埋在抱枕上趴着,伸出右手模仿被拴着。   布妥偏脸看他,笑嘻嘻地说:“因为那天我的屁股好痒好痒,布骋哥哥说要帮我放药。”   “放药为什么要拴着一只手?”   “我跟哥哥说等爸爸回来再放药,因为别人碰我会笑。哥哥说拴着就不会笑了,身体会乖乖听话。”布妥眯眼笑,舒服地趴着不再说话,应该是回忆起布骋在放药。   尤顽还是不能接受,心里不停臭骂。   “疼!疼!”   尖叫声吓得尤顽回神,“怎么了?布妥。”   “不要插了!哥哥把手拿开!布妥疼!布妥疼!”布妥挣扎蹬脚,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沙发,哭叫着。   尤顽心跳一滞,伸出的手哆嗦,这混蛋竟然敢……猛地握住布妥悬空挣扎的手,那是他想摆脱被束缚,但是那天拴在床头柜的绳子系得很紧。   “布妥,睁开眼,把眼睛睁开!尤顽在这里!我是尤顽!”把人抱在怀里,怀里的人还是叫着“疼”。眼泪怒涌出眼眶,无奈吼了一声:“布妥!”布妥急喘着气不再哭叫,紧紧攥着他的胸口衣服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柔声轻抚着。   但这一句柔声让刚安静的布妥又变得激烈,猛地推开他后缩:“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眼里满是狠戾,是他感冒那天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情景。分明身体那么脆弱,嘴唇泛白、脸色憔悴,却把自己缩在沙发角落里抵御着外部的侵犯。   啪嗒!涌出眼眶的泪没有止步,尤顽攥紧拳头咬着牙,而后崩溃着松开,因为他得先抱着眼前的人。   哽咽着靠近:“布妥,我是赵国强!让我抱着你好吗?”碰到他的肩膀,布妥蜷缩后退,哪怕无路可退。   “我是赵国强……我是赵国强!”轻声哄着让他自己接受自己。   布妥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哭着:“尤顽,我疼。”声音都是颤抖的。   尤顽收紧了抱着人的手,上下抚着他的背,唇贴在他的额角,泪无声滑落,“以后我陪着你,不要怕,不要怕……”怀里的人隐忍地哭着。   不久后转为抽噎,自己解释着:“他只是猥亵我,只有那一次。你不要嫌弃我。”闷声从怀里钻上来,本攥着腰间衣物的手颤抖着。   “他解开绳子抱着我,跟我说‘对不起,好不好?哥哥错了’。但是我只看到了横在我胸前的手指上带着血……他还说以后都不会痒了……”   尤顽隐忍地哭着听他说,抽泣声落在攥紧的拳头里。所以,那一次自己柔声说“对不起,好不好”才会让他那么害怕。   “我很喜欢你……”   “……我怕你知道会不要我。所以才瞒着你……”   “不要嫌弃我……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布妥埋在他的怀里哭着道出艰难出口的喜欢,藏了那么久,借着深埋的痛苦和酒精的刺激毫无保留说出来。   “不要推开我……唔。”尤顽只是推开毫厘,已经心疼得难以出口的话都融在唇上,贴上他颤抖的的唇传过去。   吻去他脸上的泪,抵着额头说:“我不会不要你。布妥,我也那么喜欢你。”把人搂在怀里爱惜。   布妥哭了很久,直到筋疲力竭昏沉睡去。   尤顽把他抱放自己的床上,帮他换睡衣擦脸,盖上被子轻拍几下起身准备离开。   “不要走!”床上的人攥紧他的衣摆惊惶出声。   “不走,我陪你睡。”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把人搂在怀里拍抚。   凌晨两点,尤顽轻扳开攥紧自己衣摆的手,弯下腰在他的眉间留下一吻。走出小洋房,蒙蒙细雨还在飘洒,戴上卫衣帽,隐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跪下了! 写完这章挺难受的……   ☆、真相   尤顽来到了“整捷酒馆”门口,恰好遇上单手插兜从里面出来的布骋,拽着人衣领拉到隔壁的小巷甩到巷墙上。没等人回过神就揪着他的衣领抵在墙上,积满灰尘的巷檐太阳能路灯投下惨白的光,形成的阴影也难以盖住卫衣帽下的怒目。   “你凭什么这么对他!凭什么!”吼声带着怒火,蔓延燃烧飘洒的淋沥。   窒息感封喉,布骋挣扎的面部表情扭曲,但混血儿独有的孤傲又是那么瘆人,再附以酒精的加持,双手欲扳开尤顽的揪紧的手,嘴角缓缓戴上诡异的笑,出口的话艰难但毫无惧怕感:“咳咳……你……知道了?他跟你说的?咳咳……他怎么好意思说的?”   尤顽狠揍了他一拳,布骋整个人倒在湿滑的青荇上,却还不忘阴笑,酒精麻痹下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倒是给他增加了快感。右手刚撑起半个身子就被尤顽拎起接连揍了两拳,怒吼着:“你这个混蛋!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嘴角渗出血星子的人不以为意,反倒笑得狡黠:“代价?”   猛地揪紧尤顽的衣领,任宰割态荡然无存,目光令人寒栗,“你跟我提代价?”膝盖趁尤顽不备狠顶了一下尤顽的腹部,疼痛感使尤顽应激松手弯腰,布骋又在他的后背来了一肘子。   “咳咳……”咳出一口血喷在嫩绿的青荇上,卫衣帽脱落,却又被攥着衣领狠撞在巷墙上。   布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好似一头收起獠牙的饿狼打量猎物,“你这样,怎么让我付出代价?”   流出嘴角的血还未止,但他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脑海中回响的全都是布妥的那一句低到尘埃里的哭诉,他说「尤顽,我疼。」攥紧的拳头咔哒响,尤顽嗤笑一声突又变得狠厉,手脚极快地挣脱束缚给了布骋一击。   两个身手不相上下的人交给火来。布骋曾在国外混混群里混得风生水起,没有人知道他不择手段的阴狠,只要下定决心就不留余地。尤顽学过散打却一直谨记不伤人,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偏于防守和制止对方的攻击。但是这次不一样,所有的束缚都被怒火烧毁,所有的恶毒念头和头脑瞄准的部位都一一照顾到,所以,被对方狠击的部位都一一送还回去,再占据上风。   吃痛声、喘息声被越来越密的雨丝掩盖,惨白的光也变得模糊。   “这就不行了?”尤顽压制住躺在地上的人,额角的血在渗出却无暇顾及,“这就不行了吗!”怒吼着,拳头不停砸过去。   醉醺醺的人笑着承受,在快速的拳影中出声:“钟……浅!”尤顽的拳头因为这个名字刹在他已经青紫的颧骨上。   带血地笑着继续:“你……不记得了吗?”   「哈哈哈,尤顽!我说过我很厉害吧!」稚嫩的欢快童音又回荡在耳侧,出现过千百回的模糊画面又开始浮现,头剧烈地绞痛,尤顽抱着脑袋咬牙。布骋无力地撑起上半身推开他,然后用力拿下尤顽捂着耳朵的双手,逼他看着自己,“你杀了他!你竟然敢忘了!”每一字都使尤顽陷入更深的过去。   涣散恐惧的眼神,开始颤抖的身体,布骋满意地放开他靠在一旁的巷墙上,“快看看你是怎么伤害他的!”   ·   尤顽抱成一团,模糊的画面开始清晰:   “崽崽游泳馆欢迎您!尤顽,这几个字你认识吗?”骄傲的童音。   尤顽双手揣短裤兜里:“切!很难吗?这个世界只有钟浅你不认识了吧!哈哈。”   时隔多年,他终于看清了钟浅的脸,肉嘟嘟的脸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长长的睫毛,一张叽里呱啦不停的嘴。   钟浅提议:“走走走!游泳去!站着干等太热了!”十几年前,晚上九点之后谁会守着游泳馆呢,给门上个插销就回家倒头呼噜睡过去了。   尤顽头上也有汗:“还是不去了,现在这么晚了。钟年哥哥找不到会担心的!”   “哥哥知道我们在这里啊!我们白天不都是来这里游泳吗?”   尤顽犹豫,“真的?可是我没跟钟年哥哥说我们来这里啊?你说了吗?”   钟浅心虚了一下又笃定:“说了,我跟哥哥说我们去看完露天电影就在这里等他,他说十点来游泳馆找我们!”小孩子生理热得难受,心理就不会对伙伴的话产生任何的怀疑。   “可以从这里爬进去,刘姨从来就不锁住这扇窗,她说有蚊子好关上!”钟浅带着尤顽从侧面的一扇矮窗爬进去,借着夏夜皎洁的月光和忽闪忽灭的路灯,两个小孩轻车熟路地拉亮了馆内的灯。   打开各自的储物柜拿出泳衣穿上,护目镜戴上,游泳健儿的装束就算完成。   尤顽提议:“比赛两个来回就休息!”   “没问题。”洪亮的嗓门。   两个来回很快见分晓,钟浅获胜,也按照约定并肩坐在泳池边上,四只脚伸进凉水里,眼前的儿童专用泳池不算深,但足够淹过站着的两个小孩的头顶。   “我以后要当游泳冠军!你以后得在台下给我鼓掌!”钟浅水里的小脚压在尤顽的脚背上乱蹭,放出豪言。   尤顽有些无奈:“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我不是怕你忘记嘛!你总是忘记!总是忘记!”   “我忘记什么了?我背书超级厉害,你不是见识过了吗!我今天还背了一年级的古诗!二年级的乘法口诀!”   “是是是!你学习最厉害!所以游泳最厉害是我的!”   “给你给你!”尤顽又说:“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钟年哥哥会找不到的!”   “你不嫌热?”钟浅开始说服尤顽,“我们就在这里等,我们开灯了哥哥会知道的。”也怕热的尤顽就这么留下了。   两人小聊一会儿后躺在泳池边上睡着了,钟浅一直往尤顽怀里钻,睡得迷糊也被两人相贴的体温烫得迷糊的尤顽不停推开他,奈何钟浅又扒拉上来,最后半将半就的随他了。   而外面的钟年在周六露天电影观看场所找了好几圈都没找着人,火急火燎地跑到尤顽家去敲门,尤富贵和林夏以为尤顽又是睡钟浅那了,因为尤顽自己事先打过招呼。钟年这么晚来找人,才知道今晚为什么左眼皮直跳。   三个人赶紧在观影场所找一遍,没有人影,心吊到嗓子眼上,开始扩大范围,可是就是因为形成了游泳馆肯定已经关门的共识,三人从隔着一条大道的游泳馆背面擦过几次然后往相反方向去找。   呼喊声惊动了街坊邻居,街坊们纷纷起床帮忙找。   “嗯?好热!”尤顽被紧紧搂着自己的钟浅热醒,摇了摇钟浅。钟浅揉着眼睛坐起。   尤顽用手帮他擦汗,“我们该回家了。钟年哥哥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睡到了现在的凌晨2:50。那边已经找得崩溃的林夏站在公安局里寻求帮助,可是报案失踪的时间条件不符合规定,公安局不可能紧急调动本就加班成熊猫眼的几个工作人员,只有一位抽得出空的安慰她说孩子可能在哪睡着了,再找找。   钟年不听劝地一直喊着尤顽和钟浅,尤富贵担心孩子吃不消让他先在警局等着,但他说自己是哥哥不能丢下两个弟弟。三人也终于排除了所有地方想起还有观影场所对面的游泳馆。   那边还在疯狂找寻,而这边的钟浅却说:“我们再比一次吧,游完身体不热了出去等哥哥就凉快了。”尤顽又被说服了,这次还是钟浅赢。   尤顽换回自己的衣服,可钟浅睡够了活力满满,粘着泳池不放了。   尤顽站在泳池边不满地说:“钟浅,我们得出去等钟年哥哥!”   “尤顽!我给你表演一下我最近在学的动作!就是用脚拍打水游!超级厉害!”   尤顽半信半疑,但小孩子好奇心强,想见识一下。   钟浅戴上护目镜开始拍打着水花游了一段距离,时不时露出水面大口呼气,可是尤顽看着总觉得像是钟浅在溺水求救,紧张地叫喊:“钟浅!钟浅!你没事吧!”   钟浅停下回头自豪地说:“我没事啊!我是不是很厉害!新动作哦!”又佯装不满,“你不是应该当我的观众吗?要为我欢呼加油!”   尤顽放下心来:“好的!哈哈哈哈!”   钟浅又游了一小段,尤顽笑着为他加油。   “哈哈哈!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最厉害!钟浅你最厉害!”尤顽竖起两个大拇指。   钟浅又继续往前游,可是这次他的脚突然痉挛,他猛力拍打水花,惧怕让他喝了好几口水,可后面泳池边上的尤顽还在笑着为他加油,一直笑着,在他拼命传达求救信号的时候。   馆长的斑鸠闹钟报时:“现在是凌晨三点!现在是凌晨三点!”   尤顽听着这时间,惊慌起来,怎么这么晚了?   “钟浅!很晚了!钟年哥哥担心我们了!回去吧!”可眼前的水花逐渐消失,游泳池中央挣扎的人面朝下不再有反应。   尤顽吓得瘫坐,又爬过去趴在泳池边对着钟浅哭嚷着:“钟浅!钟浅!”   刚跑到游泳馆附近的钟年听到喊声,尤富贵和林夏看到灯是亮的,赶紧跑过去。   “救命啊!钟浅!救命啊……”尤顽的叫喊声逐渐失控。   尤富贵和几个大汉开始撞门,钟年跑到一侧从矮窗爬进去,看到了浮在水面的弟弟一动不动,吓得瞪大了眼睛跑过去跳进水里游过去。门也很快被撞开,林夏跑过去抱住已经吓愣的尤顽,身体不停颤抖,尤富贵抱出钟浅。   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整个夜晚,钟年不吃不喝握着钟浅的手直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不准医生盖上白布,不准谁靠近钟浅,直到累晕过去。   一个星期后,钟年的妈妈回来要接走钟年组建新的家庭。尤顽双目无神地坐在果园里,不哭不闹不说话,尤富贵和林夏无奈。   尤富贵装满了一车水果,林夏对尤顽说:“尤顽先坐这里等一下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把水果运到果园门口就回来接你啊!”尤顽没有任何回应。此时已经黄昏,尤富贵和林夏决定快去快回。   装运车刚走,尤顽就起身,爬上身后的果树坐在枝桠上看着尤富贵和林夏在果园门口卸下水果到另一辆车的声影。天黑得很快,今晚的风有些发凉,尤顽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   “钟年哥哥!”这是他自游泳馆后第一次见到钟年,借着对面果树上挂着的微弱灯光。   钟年手里拿着一台相机,是新的,他妈妈来接他走的收买礼物。钟年没有回话,脸色冷漠像要打他,尤顽心生寒意。   “钟年哥哥!”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咔嚓!咔嚓!咔嚓!   尤顽被不停闪着的相机光吓哭:“钟年哥哥别拍了!尤顽怕!”   钟年眼睛没有离开镜头,出口的话毫无温度:“是你杀了钟浅!我会好好记住你的样子!我会把你的相片放到钟浅的骨灰旁边!”   “没有!钟年哥哥我没有!”颤抖着哭诉,照相机却不停地拍下他惊恐的样子。   “啊!”   尤顽从树桠掉下来,钟年冷冷看着他头部流出来的血转身走了,避开开着车回来的尤富贵和林夏。   “尤顽!”林夏疯跑过去抱起流血的尤顽送到医院。   尤顽再次清醒后彻底忘了那段记忆,或者说不是忘了,而是把它深埋在心底,在之后的凌晨三点出来提醒着他:他曾经有那么一位可爱的玩伴,叫钟浅。   ☆、钟年   布骋揪住尤顽的衣领,惨白的光又恢复,混着蒙蒙细雨打在他的苍白的脸上,颤抖的嘴唇挤不出一个字。   布骋咬紧牙关出口的话都是杀气:“想起来了吗?我那亲爱的弟弟,吃什么都会先想到你的弟弟!你就这么对他!就这么对他!”看着眼前的人了无生气,布骋愤怒地一拳砸了过去,血渍渗出融在细雨中流下。   布骋又把他提起来,混血面孔呈现出交混在一起的醉态和病态,愠怒霎时转换为玩味,手指触着尤顽的脸廓剐蹭,欣赏垂死的猎物般邪魅开口:“你知道吗?本来布妥不用受伤的,谁让你不在呢?那天看着趴下的布妥,我一直把他当成了你呢。你让我弟弟疼,我也会让你疼!可惜了,那天不是你,那时的你应该还躺在医院缝脑袋吧。”   见尤顽面部表情有了错愕和不可置信的反应,布骋捏住他的下巴笑得病娇:“哦,不对!想到现在你喜欢他,我应该是赚了才对。啧啧啧,布妥也很不错,那天的尖叫声、求救声,啧……”   被刺激的尤顽双手拽着他的衣服推压到对面巷墙上,一膝盖顶了一下他的腹部:“你可以冲我!你敢动布妥!”眼里血丝若隐若现,对着醉醺的布骋嘶吼着。   垂首的布骋甩了一下头后在尤顽的怒吼急喘中抬起头,无辜善良的模样:“尤顽,我是钟年哥哥啊!你不认识我了?”尤顽惊恐地放手后退,布骋却捂着腹部一步一步缓缓向前,嘴里念叨着:“妈妈在外国把我生下来,让我成了混血儿,然后爸爸跟人跑了。妈妈把我带回老家,让我有了钟浅和你这两个弟弟。然后,然后消失的妈妈又出现,送给我一个相机说以后都不会分开了。我说我不走的,我说了要陪着你的,钟浅走了你一个人会伤心的。但是她还是拽着我走了,让我有了新的弟弟,分明不是亲爸亲妈,但是看到布妥,我总是会想起你和钟浅。我一直想回来找你的,想回来的。”   尤顽退至墙上,混乱着恐惧,就像那晚从昏黑里拿着相机出来的人,可是出口的话就像被自动过滤了一样,没有埋怨没有憎恨,只有曾经照顾自己和钟浅的身影,是他的钟年哥哥。就在他放松之际,钟年变成了布骋,饿狼露出獠牙:“你知道我喜欢布妥的吧?国内好像不盛行两个男孩子在一起,但你成为了特例。你看你,总是抢走我的东西还理直气壮……嘶!”尤顽揍了他一拳。   “布妥是确定的个体!不是你想戏弄就戏弄的物品!你给我记清楚了!”   布骋的情绪却又关注另一个点:“这是你欠钟浅的!钟浅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你要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杀了他!”钟浅两个字使得尤顽的情绪变得繁杂,是的,他伤害了钟浅,他伤害了钟浅,可是布骋伤害了布妥,那个他捧着都怕碎的纯净少年。   两人发了疯地缠打,青荇上的血迹一抹一抹地增多……   “这什么鬼天气!下了几个小时了还不累!”   小武骂骂咧咧从“整捷酒馆”出来,戴上卫衣帽双手揣兜准备到炸鸡店填充一下肚子。才走了没几步,右前方的巷口就传来打斗的吃痛声。本来不想多掺合,但是听着吼声还挺熟悉,尤顽的声音?虽说两人共事,但交集不深,可就在工作场所门口这尤顽是惹了多大的人物,悄悄过去看帮忙报个警也可以。   “靠!这两人是怎么杠上的!”小武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赶紧撒腿回“整捷酒馆”叫吴捷,两人轻易就把已经伤得不相上下的两人拉开。   布骋因酒精的作用再加上被打了好几拳晕过去,这边的尤顽被扯开后开始颤抖。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震耳,布妥眉头皱紧缓缓睁开眼,昏沉地坐起拿过一看,“吴捷来电”。   “尤顽受伤了,不轻。整捷酒馆。”急音通知完就挂了。   布妥混沌的脑袋一下子清醒,环顾四周,是尤顽的房间,为什么会受伤?布妥穿好鞋跑下楼,看到了大厅里掉在地上的毛巾,画面全部回溯脑海……自己告诉他了……   赶到整捷酒馆,入眼就是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尤顽,没靠近一步,就会清晰地看见他身上的伤痕,脖子留有被掐的青紫,头发是湿的,抱着双膝的手背被磨破了皮渗着血……   吴捷站起来抱歉地说:“他不肯去医院。也不让我们清理伤口。他是和布骋打的架。布骋醉酒加昏迷进了医院。”   布妥的视线就没从尤顽身上移开过,吴捷叹了口气,这回自己是真见识吴得所说的两兄弟关系不和的事实了。拍拍红了眼眶的布妥的肩膀擦身走了,因为他得去医院陪着布骋。   “我不去医院!”布妥触上他的肩膀,尤顽后挪避开。   “我是布妥,尤顽,我们回家。”布妥把人搂住凑到他的耳侧轻声说着,“不去医院。”   一直隐忍着的尤顽轻声啜泣着,混乱的思维让他出口的话脆弱不堪:“是我让钟浅进了医院……他进去就再也没出来了……我伤害了他!是我伤害了他……”他全然接受了布骋的说辞,接受了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设定。   布妥拿起沙发上的毛巾随意擦了一下他的头发,然后帮他戴上卫衣帽把人背起来,“你没有伤害任何人。你一个老好人怎么会伤害别人……都是别人利用你的好伤害你。”   他一直想这么对尤顽说,他真的太好了,什么都让着,什么都为别人着想,哪怕自己被伤害也可以。可是,布妥不愿意,他希望尤顽哪怕在聚餐时先拿起自己喜欢吃的烧烤也可以,不要一开始就扫描种类然后递给别人,最后饿着肚子说自己饱。他讨厌尤顽这样,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尤顽,死缠烂打也要捧出他的好的尤顽,自己喜欢他才成为了可能。   同样的细雨飘洒街道、同样的大厅,几个小时前他们已经待过,现在又重来一遍。客观上是相同的,但是性质不一样了,今晚之后,横在他们之间就不是平时简单的冷战和小打小闹,而是彼此都想靠近,但谁也不敢向前迈一步。   清理伤口的时候,尤顽断断续续地又把钟浅的事说了一遍,说了哭,哭了又说。   原来他一直说的「不要笑了,不要笑了。」是说给自己的,因为那天,钟浅在求救的时候他在大笑,在欢呼……   他还把布骋强加到他身上的过错也说出来了,“是我伤害了你……他把你当成了我……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   布妥抓紧了他的胳膊让他直视自己,低吼:“赵国强你不要发疯!你没有伤害我!”眼前的人泪水又涌出眼眶,布妥搂着他,轻声说:“你没有伤害我,你没有伤害任何人。听到了吗?”颈侧的人只是啜泣着。   伤口清理结束后,布妥把人带回了房间,把他拥在怀里安抚。哭累了的人很快睡去。   布妥把人带隔开些许,他想在他的的眉间诚挚落下一吻,但是他已经没有勇气再这么为所欲为了。只是隔开笑着说:“我曾经想着,但愿你会喜欢我。你也喜欢我该多好。可是以后,我喜欢你就够了。”泪水滑落。   帮尤顽掖好毯子后,布妥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布妥:你多久出国?   吴得:哎哟!这是要变天?   吴得:好吧!你没心情听我哔哔。下个星期六。你不会要跟我一起出发吧?你那比赛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布妥:帮我查一下钟浅的事情,最好有监控视频。关键词:哥哥钟年,儿童游泳馆,两个6岁小孩。   吴得:钟浅是谁?他怎么了?   布妥:死了。   ☆、原谅   尤顽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布妥已经去了学校,床头柜上留有便利贴:先吃饭再去学校。尤顽看着便利贴出神了好久才下楼,饭菜都热在锅里了,只是身边少了习以为常。   吃不下的,昨晚都坦白了,他们都清楚地记得,所以落了个这样的结局。重新盖上盖子后转身,冰箱上又有一张便利贴:不要不吃饭。手攥紧了便利贴,额头抵着冰箱肩膀耸动。抹去眼泪,还是转身拿起碗筷。   准备好后,门铃响了起来,尤顽前去开门,是脸上同样有伤痕的布骋。   布骋又是暖男样,虽出口的话带着犹疑,但是真诚的:“昨天晚上,对不起。酒精的效用是强大的,超出了我的情绪可控范围。”   “我都想起来了,所以,你想恨我就直接恨我,不用这样。”尤顽也坦开了讲。   布骋仍是语气平缓:“你是怕我伤害布妥吗?”   “不关布妥什么事。是我欠你和钟浅的。”   布骋停了会儿:“我一提布妥你就这么激动,明眼人都知道你喜欢他,只是他看不出来。”   “你想打我也可以,不要再扯布妥。”   “你不用这么激动,我真的不是来找茬儿的,以后也不会。我知道我伤害了布妥,这些年我一直在请求他的原谅。再者,我也没有什么能耐可以再伤害他。所以,对你也是一样,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差不多忘了,你不必再怪自己什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尤顽看不出任何他昨晚身上的戾气,反倒像是一个脱胎换骨的人。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讨厌自己,越是清楚地记得钟浅这个人,越是把过错都包揽到自己身上。   “生活总是要继续,你是,布妥是,我也是。我们三个没有必要再这么转下去。”话都是暖心的哥哥样。   但是尤顽知道,眼前的人是真实的,昨晚情绪爆发的人也是真实的,只是平日里克制住了邪恶的念头。但并不代表那些邪恶就会乖乖呆在原地,找不到宣泄口的话,它们只会越积越多,直到让人疯一回。布骋昨晚把这么多年的积怨一次性爆发过了,但是并不能保证这就是最后一次。他曾看见过说唱那天在后台,布骋只是玩味地凑近布妥说「所以,你原谅我了吗?」,布妥就全身颤抖,他笑着离开。所以,他的情绪是随时转变的,有时他根本就不想管控。他只想做个操控者。   布骋见他仍旧警惕着,笑着说:“看来我的道歉不够诚恳,大家都不想原谅。那就这样吧,总有一天你们会原谅我的吧,走了。”   走得那么潇洒,这也是真实的他,想好好活着,也不想让他人痛苦。如果让他人痛苦了,就道歉,得不到原谅就下次。   “对不起。”尤顽看着那人的背影说。布骋转身,尤顽继续说:“不是为了祈求你的原谅,是我一直想说对不起。”   布骋释怀着说:“其实钟浅走的那一年我是真的恨透了你,那种恨一直蔓延到了布妥身上。可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布妥已经开始怕我了,他见到我就躲得很远。从那之后,对你的恨就变成了如何弥补布妥,他们说我是弟控。其实我挺喜欢的,因为这代表着我还在弥补布妥,还在求得他的原谅。而在这样的过程中,我都忘了你的存在,直到再次回到这个城市见到你。在不知道你是尤顽前,我对你是有好感的,你看,只要没有名字这个标签,哪怕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我还不是会对你有好感。所以说,我真的不恨你,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昨晚的我发酒疯,也确实是发酒疯。”   执念实际上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只是发生在大人们身上造成伤害的会更持久一些,而发生在孩子身上的大多会被时间抹去。当情绪失控的时候,想找人发泄的时候,那些执念就会纷纷找上门来,最终付诸行动。可是,这样的人就说他的坏的吗?就说他是忘本的吗?不是的,他只是想走自己的路,想换一种态度生活,因为尝到了放下带来的清爽,此后也想迎风缓步。或许布骋就是这样一种人。   尤顽看着他,开口说:“我不需要原谅你什么。”而我也不会祈求你的原谅,就让我自己一直这么愧疚下去吧。   布骋笑开:“那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走出院门,站在风铃木之间,布骋倒退着走,说:“我从没想过伤害布妥,他是我最爱的弟弟,这是真的,只是弟弟。你加把劲。”   尤顽只是看到早就没了灿黄花朵的风铃木,哪怕布骋如此真诚,他还是知道他对布妥的有些执拗且恶趣的“爱弟弟”方式,例如看到布妥颤抖他会开心,这种关爱是错误的。他也知道布骋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不能待在布妥身边。   只有布妥一昧的避开是不够的,布骋还是会找来,就像这次,病态的弟控。所以,恐怕真的只有当布妥找到另一半,他才会善罢甘休。可是,目前的布妥谁也不喜欢,更不可能喜欢自己,同样的性别。   回到教室,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只有礼貌的打招呼,彼此都藏着,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钱度觉得怪怪的,不再巴结崔笙,反而不停问邹超:“他两是在开创新的冷战方式吗?例如只限于打招呼?”   邹超看着面朝墙趴着的布妥和坐直了在刷题的尤顽,也郁闷:“要不你去问问?”一旁的周笑这么一听,突然也觉得这“游玩不妥”专栏可能会面临“断更”的风险。   钱度怂:“我不敢。我最怕尤顽不说话了,他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是他这样一副认真的表情我不敢靠近。”   “我也不敢。”邹超难得直言,“应该可以问布妥?”布妥平日里虽然是尤顽口中的摆臭脸,但是不会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他就一直觉得布妥这一点强过自家几年的兄弟尤顽。   然后,课间邹超就真的以和布妥一起上厕所为由跟去了。   “怎么样怎么样?他两什么瓜?不对,什么事?”钱度迫不及待问屁股还没坐热的邹超。   邹超拧眉:“他说他们什么事也没有。”   钱度:“……还真就邪门了。没事两人整个身体还这么有事?”   两人的不信还真就得到了印证。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几乎没说话,吃饭也故意避开,哪怕钱度和邹超极力撮合一起吃宵夜,也总有一个人推脱,直到熄灯才会有另一个人跨进寝室。   钱度趴在邹超的桌子上哀嚎:“邪乎,真特么邪乎!你说这两人如果打一架也好啊,像现在这样,一直坐一块就是不说话,是在比憋死对方?”   邹超也发现了,两个人没有谁要离开谁的意思,只是不再靠近一步。这几天布骋没少来找布妥,每次布妥走出去,身旁必定跟着尤顽,这就是最直接的表现。   “布妥,有人找!”邹超偏头,后门果真又站着布骋。   钱度忙扯邹超:“看看看,布妥好像让尤顽别跟他了!”邹超看过去,布妥在扳开尤顽拉住他手腕的手,然后一个人走了过来。   “所以我们这两兄弟在闹哪样?”   邹超:“一不哭,二不闹的,我也不知道。”   走廊上的布妥这次不是不耐烦,而是很冷酷。   没等布骋假装公事公办地递零食,布妥先开口:“这是关于你弟弟的视频。”   他跟喻锋拿回了手机,因为吴得拿到了当时的监控视频。那年在场的都看过这个视频,除了他和尤顽没看过。所以他的心魔把责任都推到了尤顽身上,不管现在的他是怎样一个人,他都不允许他误会尤顽,伤害尤顽。   他看着布骋的脸色在看视频的途中变化极大,等看完眼眶已经泛红。   布妥说:“让你再看一遍我很抱歉。但是自私的我想说的是,你没有资格怪尤顽。你没有资格把锅扣到他的头上!再者,你不是报复过了吗?这么多年,因为你的报复,他在你弟弟出事的时间点,周六、凌晨三点蜷缩在墙角!他害怕相机,所以永远控制分数年级11,因为这样就可以不上台领奖,不用合影留念!他喜欢抱着人睡,因为以前他嫌热推开你弟弟!他是忘了,可是他以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哪怕他没有错!所以,够了,钟年!”   “钟年”两个字让布骋觉得窒息,他的坏都是因为这个名字,哪怕换了“布骋”还是缠着他。现在知道当时具体情况了,他只想躲起来,原来自己把痛苦转嫁得这么彻底。   “我已经跟尤顽道过歉了。”但他还是想再坚持一下再走,“这是爸买给你的零食。”还是假装例行公事般递出零食,然后转身。   道过歉了?但是尤顽还是觉得对不起自己。布妥回到了座位上,选出蕃茄味的饼干递给邹超和钱度,然后拿剩下的递给一直看着自己的尤顽说:“我没事,吃饼干。”   尤顽没动,只是看着他,布妥拿起一块放到他压着书本的掌心,尤顽下意识收了手握着他的手,又快速放开,移开视线看着饼干。   布妥鼻子酸涩,只是包着他的手让他握紧饼干,“我也吃。”然后放开。   ☆、衬衫   午休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尤顽还是先走了,这已经是第四天。害得邹超和钱度起床气都没处撒。   “你们先走吧,我上一下厕所。”其实他不是想上厕所,而是觉得,他一个人,自己身边也应该没人才对,内心是这么将事情等同衡量的。   邹超和钱度无奈先走了,自家尤顽老友是真的带坏布妥了,连以一己之力孤立集体都做得这么复制粘贴。   依靠着阳台站了会儿,俯视学生们行色匆匆,人流缓和之后收回神换校服,打开衣柜才发现自己的两套校服穿了都忘了洗。真是难得一见。   钱度刚到教室先瞄一眼自家兄弟,“诶?人跑哪去了?我们家废物呢?”邹超也觉得奇怪,平时不是会消失的人啊,应该趴在桌子上等铃声才对。   “诶?笙笙呢?顺拐?”同桌怎么也不见了?   去洗手间回来的周笑见两人大惊小怪,笑说:“你们不知道尤顽和崔笙周一就报名了这周六的创新大赛?要去外校比赛了,这节课去训练了。”   震惊的两人呆傻了,尤顽可从没这样对待过自己,不行了,一会儿他回来必须拖到天台揍一顿,管他自己在闹什么别扭呢?两人才讪讪坐定,走廊外又传来惊嚷声。   “靠!那位帅哥是谁?又来转学生了?”趴在走廊上提神醒脑赶瞌睡的崔笙好友们咋呼。   “我一直以为帅哥得配白衬衫,谁能想到黑衬衫竟然这么禁欲!”   “帅哥还带了项链?靠!真大胆!”   “诶,也不能这么说了,现在我们戴的项链本质和以前戴的红绳菩萨是等同的,审美变了嘛。”   “对对对,我也戴了,只是我系了校服纽扣。”   ……   教室里的钱度和邹超不以为意,反正不可能是尤顽,布妥也不可能啊,他一直是遵守校规的好孩子,都穿的校服。   “偶买噶!!!姐妹们,‘不脱粉’在下面嚎,说是布妥!”   “没想到啊!我竟然没看出来,看来我是‘游玩粉’实锤了!”   邹超和钱度:“!!!”赶紧跑出去,仔细盯着足球场上匀速走来的人。   钱度骂骂咧咧:“靠!我差点没认出来!气质怎么全变了!”转而又一想,“他不会有什么想不开吧?”   邹超转脸和他面面相觑,“你特么别吓我!”本来眼神示意下去,就见李明国从教师午休楼出来了。   走廊上的男娃们觉得布妥这次死翘翘了,就撑着下巴看好戏了。女娃们觉得处罚轻一点就好了,还想看他穿。   而当事人却故意排除议论声,右耳戴着有“妥”字的无线蓝牙耳机,左耳那只还在尤顽那,他都差点忘了,好久没有偷偷不上交手机看鬼畜视频了。想到这,脸色又沉了许多,本就开着一颗纽扣的黑衬衫衬得他的皮肤白皙,戴着的浅黑项链有一个短竖瓶,里面也有一个“妥”字,额前发有些长了快触到眼睛。他就像应该行走在黑夜的幽灵,却凭借着散发的禁欲在白昼唯恐不乱。   “李老师好。”抬眼看见李明国,布妥摘了蓝牙耳机站定。   李明国知道他,因为学习成绩突出,也因为为年级的学习设备上提供资金的匿名家就是布妥爸爸,布荣盛。布妥并不知道他爸爸做了好事,他爸爸也没想让别人知道。只是李明国办事谨慎,每一分“善款”他都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善款,他怕脏钱流入染了学习地界,所以靠着人脉查实可以接受。   “校服呢?”即使这样,他还是不会纵容学生违纪。   “老师很抱歉,校服忘了洗。一会儿下课就去换回来。”他来之前把校服扔进了全自动洗衣机。   李明国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第二节课我会去你们班查看。”   “好。”李明国看了他一眼走了,走廊上还在看戏的惊呼。   男娃表示不能理解,部分女娃也是:“老秃头竟然就这样?就这?”   “你们别把老秃头想那么好啊!应该是限时让布妥换回衣服的。”   “我就被这么要求过。上次老秃头给了我一下午的时间。”   “还有这种事?老秃头这么好?”   “老秃头就是头秃了点,其他都藏着疼人呢!”   ……   钱度和邹超为布妥松口气,虽然老秃头惩罚也就那样,那什么,就是年级大会的时候会不点名道姓地以此为例批评,但是如果对象是孤傲的布妥,还是怕他受不了。   “丫丫的!高三布骋又来找他弟了!”   “白衬衫?高三年级组管得松果真名不虚传啊!”   “一黑一白,黑白无常?两大帅哥在线索命!”   钱度和邹超看下去,还真是,在给他弟递校服,他消息怎么这么灵?   布骋说:“新校服。”但还是他的,他转学过来就没穿过校服,可能是因为在国外散漫惯了,加上年级组也不强求。   “不用。”错开他继续往前走,塞上耳机。   布骋抓住他的手腕,布妥应激性挣动,“放手!”   “布妥,这么任性可不好。你这样尤顽会担心的。”   出口的话虽然柔和,却是布妥最讨厌的,甩开手:“不关你什么事!如果你很闲,就滚回欧洲!不要再去烦尤顽!”   “你在这我怎么走?”摆出哥哥关心样,布妥不再理会他继续走。上课铃声恰好响了起来,布骋作罢回高三教学楼。   走廊上还在感慨这两兄弟的感情,见李明国走到足球场准备开嗓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   “尤顽去哪了?”创新大赛的辅导老师见项目实操位置上少了人。   崔笙打掩护:“老师,尤顽上厕所了。”   离歌又补了一句:“好像拉肚子了。”其余人恍然大悟,难怪冲出去那么急。   辅导老师去别组看情况,崔笙跟离歌咬耳朵:“你怎么能把我的应援对象说得这么……”   离歌笑说:“你们不是吹他沙雕帅哥人设吗?合情合理。”崔笙认真想了一下,没毛病。   她们都知道尤顽是因为布妥才可以不顾他一直这么上心的创新大赛。明明只是晚到的学生忍不住继续讨论黑衬衫布妥,他一听见就变了脸色疯跑出去。   喻锋的化学课,才开始没几分钟,后门就跑进来一个人影,然后又嗖地跑出去两抹。   “哎哎哎!看我看我!人家同桌间解决事情我们就不凑热闹了啊!来继续,讲知识点。”喻锋是看到跑进来的人手里拿着校服的。   大伙乖乖听话,两人早就该解决了,看班长不活跃整个班看上去都像被别班欺负了一样,憋屈。   “嘭!”尤顽把人甩到卫生间墙上,横肘子压在他的脖子前,愤怒到了极点,吼着:“你在祭奠什么,张建华!你有什么好祭奠的!你没有任何错!你要向阳活着,你给我向阳活着!”   布妥的目光在有些凌乱的额前发下变得软弱,甚至开始泛红,他看着眼前人第一次疯魔,说不出任何辩解理由。   休闲黑衬衫是来这之前买的,不同于上班族的黑衬衫,他没穿过,以前也不喜欢穿。买只是因为吴得一直在他耳边嚷嚷受不了。可是今天,他莫名觉得黑色顺眼,是能藏着悲伤的颜色。   尤顽看到这件衣服也吐槽过,说年纪轻轻就穿黑衣是有多老头,末了又自顾自地说,「我不喜欢你穿黑衬衫,也不喜欢邹超和钱度穿,我们正大好青春,没必要那么早祭奠。」   那时布妥怔愣,而后说,「不懂时代潮流别乱张嘴。」   尤顽又任性,「你敢穿我就打断你的腿!除非你躲着我穿!」   「为什么不喜欢?你自己不也穿过黑色外套吗?」   「男孩就多穿白色,多阳光。整天黑不拉秋的像话吗?」   「啧!你意思是成为男人就能穿了?」   尤顽嗔了他一眼,「到时候我又不在,随便你!」   尤顽后退一步放开他,“把校服换上!”把校服上衣塞到他手里,然后自己转身。   尤顽转身的那一瞬,布妥的泪涌出眼眶,解开衬衫纽扣换上了校服。校服是尤顽的,有他的味道,清新自然。   尤顽听见身后垃圾入箱的声音,猛地松开紧攥的拳头,刚刚自己竟然……   “对不……”还没转身,话就止住。   布妥带着他的味道从后面抱住了他,手就横在胸前,在他的耳侧隐忍着低语,认错一般:“以后不穿了。”   ☆、和好   “尤顽,我们和好吧?”气息就扑在颈侧。   因为这句话,尤顽的隐忍决了堤。他一直认为他们不是争吵和冷战的,而是必须心灵相通地慢慢隔离。自己也一直这么克制着维持,可现在,布妥只是把这么重大的情感定义为往日小吵,他都这么努力挽回这段感情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可是……对他造成的伤害是残酷现实的,不可以视而不见,不可以。如果连自己这个间接加害者都能这么不在意过去,那受害人布妥得承担多大的痛苦。看着加害自己的人还整天嬉皮笑脸,他又该多么难受。   听不到回应,布妥抓着他的肩膀让他看自己,才发现眼前已经是个无声的泪人,垂着头不看他。   慌乱地帮他抹去眼泪,忘了自己脸上也有泪水不停滑落,“尤顽,我跟你说过。你不要自责。你没有伤害谁。你没有伤害我……”怎么都止不住对方的眼泪,布妥双手下掉攥住他的胸前衣,无力着,额头抵着他的胸膛隐忍地哭。   尤顽对于布妥地突然情绪脆弱措手不及,猛地把人抱住,刚才的笃定瞬间让了步,声音低哑:“好,我们和好。”   等缓过来了,布妥退开一步,拿出手机,这是他向喻锋保证过后带在身边的,因为他要让尤顽看到当年的情况,“不管你的回忆画面是什么,它都取代不了真实的影像。所以……”   尤顽接过了手机,点开了视频。还是一样的泣不成声,那个玩伴,那么地开朗,却随着水花销声。看到后面手都是颤抖的,布妥把他揽在怀里,关了手机,在他的头顶轻声说:“尤顽,我要你走出来。然后,向阳而生。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能只要求我做到。”   后门有脚步声,钱度和邹超后仰着上半身偷瞄,果不其然,是自家两位兄弟,表情都有点不自然,哭过了?打架了?   “哎哟哟,终于打架了!”钱度看两人是和好了,偷乐着。   邹超也舒然:“这两位爷可终于坦白了。”   喻锋见两人样子是和好了,也欣慰,继续上课。   课间崔笙回来了就直接把创新大赛的要点跟尤顽提了一下。布妥则去上交手机,上交之前给吴得发了微信。   〖布妥:我暂时不去打扰你了。   吴得:我就知道你会放我鸽子,幸好我没当回事。   布妥:谢了。   吴得:好!我特么先骂你啊!老子这几天黑眼圈知道吗?为了帮你在那边安排住处、过冬衣服、游玩路线……你倒好啊,又特么放我鸽子!   布妥:对不起。   吴得:&^#@!&*   布妥:见面我会报答你的。   吴得:谁特么稀罕你那些每次只说一句「我报答你了」的报答?   布妥:我有喜欢的人了。   吴得:!!!!!!!!!!!哥?爷?你没耍我吧?   布妥:男的。   吴得:!!!!!!!!!!!!!   吴得:「礼花爆竹」   布妥:……没在一起。   吴得:「暴怒」那你特么还在这跟我聊天?还不去拿下?!!!!!   吴得:老天开眼啊!你终于也有小情小爱的时候了!不容易,真特么不容易!我真的很怕你走我老哥的勿扰单身路啊!   吴得:诶?咋不回话了?   吴得:……靠!真追人去了!   吴得:好吧!搞不定就别来见我了!「两小人手拉手」〗   布妥确实是在吴得发完那句话就把手机关机了,走进喻锋办公室上交。   刚回到座位坐下,尤顽就恢复往常地低声下气:“建华。”   布妥觉得这语气很不对劲,忙后仰隔开,那家伙又臭不要脸凑上来,“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   “回你位置说!”   尤顽抿嘴摇头,“我报名了这周六的创新大赛。”眨巴眼睛,看着布妥脸色晴转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布妥已经揪住他的衣领,凑到他的面前咬牙:“快去找你的辅导老师弄一张报名表来!”   尤顽却喉结忍不住动了一下,他穿着自己的衣服,脸还这么惹人爱……   “赵国强!”布妥现在的重点不是谈情说爱,而是要在大赛上胜过他。尤顽赶忙收到,又逃了几分钟的物理课,拎回来一张报名表。   “可是你现在加入就不能和我一队了啊?”尤顽撑着下巴看他认真填写。   布妥闷声:“我没说过和你一队。”抬头淡淡,“我是你的对手!”   尤顽瞪大眼睛扫过去,布妥填写的队伍是金阳一中的,“你之前待的学校?”   布妥扒拉开他突然激动握住自己的手,“靠,你小声点!”物理老师眼神警告过来了。   尤顽却死不要命的,“建华啊,这样不行的!你都没和他们配合过,他们会排挤你的!下次再参加,我一定给你找个好队员,听话啊!”   布妥:……想鲨了他!   物理老师吼过来:“尤顽!给我站墙角去!就知道影响同桌!”   尤顽觉得很冤,是同桌影响我啊,他成绩比我好啊!很委屈地站……布妥后面靠窗,谁让他两最后一排还靠窗。   站着还不消停:“建华你没有心,都不帮我!”   布妥:……   “张建华!你敢报名我打断你的腿!”   布妥一想到黑衬衫他也这么说过,果然动了放弃的念头,可是呢,课间某人还是骂骂咧咧地帮他上交了报名表,还通过了。   周六来得格外地快,钱度和邹超在尤夏果园门口摆着假笑,欢迎对决归来的尤顽和布妥。   “怎么样?谁赢了?”钱度双手奉上果汁。   邹超看着布妥阴沉的脸,选择了闭嘴。   果然,尤顽扯开话题:“哈哈,天气真好。建华走,去吃大西瓜。”   “你眼瞎?这不阴天吗?”布妥怼他,语气恶狠狠。   尤顽尴尬了,又坦然:“哎呀建华,胜败乃兵家常事……我错了!下次我输好不好?”   钱度和邹超卸下累坏了的标准假笑,看着打打闹闹跑进果园的两人。   钱度提议犒劳自己:“不管了!这两废物终于和好了!走,吃西瓜!”   邹超小脾气上来了,“大阴天的吃什么西瓜!走,吃烧烤!”   于是,两人就自作主张扔下了往西瓜园走的两人。   ☆、西瓜   “布妥哥哥!尤顽哥哥!”   刚跨入西瓜园的尤顽和布妥霎时愣住了,是抱着恐龙玩偶跑来的秋米。自从五一假期结束后,两人就没再见过他,即使他爸爸也在果园工作了,但是周末也没碰过面。   布妥蹲下接住张开双臂的秋米,小秋米咯咯笑:“布妥哥哥,我好想你呀!”   “这样啊,原来秋米不想我啊?那我走了。”尤顽佯装吃醋欲走。   秋米伸长了手臂捞过他的脖子,“不不不。尤顽哥哥别误会!秋米也想你!”   尤顽处境十分尴尬,笑得也很别扭,因为……他的脸和布妥的脸若即若离,被秋米蹭着。   布妥只觉得自己的耳廓在发热,抽出一只手单手抱着秋米,另一只手伸出想推开尤顽,触及到胸部的时候分明可以再用力的,可是他没有,对方的心跳传到他的手中。正欲抽回,被尤顽单手覆上手背,没有施加任何力气,都是我情我愿的,都可以推开或拿开,但没有人那么做,所以算是心照不宣。   “想想完毕!哥哥,我们去吃大西瓜吧!达达刚才帮我摘了一个超大的西瓜,比我这个恐龙还大呢!”   秋米放开两人,尤顽快速的拿开手,视线偏向一边,不自然地说:“刚才那么做是怕秋米伤心。”   “嗯。”布妥闷声。   秋米不见两人回答自己,歪着脑袋看看布妥又看看尤顽:“哥哥你们很热吗?耳朵红红。所以我们快点去吃大西瓜降温吧!”   两位更尴尬了,似乎太阳也为他俩着急,从云层里钻出来了,秋米大喊:“哎呀!快点去抱大西瓜,太阳宝宝要晒秋米了!”尴尬就这么破除了。   达达大爷一样坐在木椅上抱着秋米说的大西瓜,跟两人say哈喽:“尤顽小兔崽子,拿第一名没有?没拿不许吃!”态度之强硬。   “你朝我挤眉弄眼干什么?我又不吃这一套。”   尤顽数条黑线长出来,偏头跟布妥好声好气:“建华。我们去摘西瓜吧。”   达达大吃一惊,大西瓜滚落,秋米赶紧小短腿避开,“不是吧?尤顽小兔崽子,你真的拿了第一名?光宗耀祖啊!来坐这,我给你扇风。”   “诶!布妥,你等等我,我知道那片最甜。”后头叱一眼达达,“你不是会心理读取吗?没看到布妥输了伤心吗?你个破铜烂铁!”   达达眨巴眨巴眼睛,伤心,“你竟然骂我!呜呜呜……”达达是有自尊的,作为机器人,最伤他的就是自己没用处,被称为破铜烂铁。   “哇哇哇……”被两人忽视的秋米见达达哭了也跟着哭。   尤顽赶紧回来抱秋米,顺便敲了一下达达的脑袋,没好气的说:“你惹哭你的小朋友了!”   达达立刻就刹住情绪了,疑惑地问也转为抽噎的秋米:“你哭什么?尤顽小兔崽子没骂你呀!”顺便屈着手指帮他抹眼泪。   “那达达哭什么?”秋米带着哭腔疑惑。   达达被绕晕了,他显然还没有更多的共情能力,于是忘了尤顽这个罪魁祸首,开始安慰秋米,笑着说:“你看我好了!”   秋米破涕为笑:“我也好了!”   尤顽惊掉了下巴……   “尤顽哥哥,我自己下来走。”尤顽把人放下来,秋米凑到他的耳侧问:“哥哥是不是又惹布妥哥哥生气了?”   尤顽尴尬笑笑:“布妥哥哥没生气。达达,你自己闯的祸。”   达达终于意识到不远处蹲在瓜田里的布妥的情绪了,自己中伤了他,“那我应该怎么办?”   尤顽见达达反省的小可怜样,不忍再打击他:“没事了没事了。我自己去哄。”   于是达达拉着秋米的手,秋米抱着恐龙玩偶,跟在尤顽的后面慢慢摇。尤顽快步去哄布妥去了。   “建华,你消消气。我给你拿来了勺子,可以直接舀着吃……”   布妥蹲在地上,面朝他,双手举起大西瓜砸在了地方,瞬间开出裂痕,咣,摊成两半。尤顽后怕,感觉自己就是这西瓜,生怕布妥也这么对自己,然而布妥只是抱起一半原地坐下,伸出右手,尤顽赶紧献殷勤递上勺子。   “建华真好!”   “我没说这一半给你。”   尤顽讪讪收回手,“别气了。你看两个小孩子都在,被笑话了多不好!”满脸苦口婆心,然后趁布妥觉得他贼神经的间隙抱起了地上另一半和他并肩坐着。   就在布妥回神只有一把勺子的时候,又哐当一声,身旁这神经居然把西瓜砸在自己的膝盖上,西瓜又,摊成了两半,“……你膝盖石头做的?”   尤顽逞能的表情瞬间遁逃,“疼疼疼……”捂着膝盖无从下手,布妥不厚道地笑了,真够傻缺的。   “尤顽哥哥哪里疼?秋米呼呼!”秋米扔下达达拖着恐龙玩偶跑了过来。   布妥戏言:“尤顽哥哥哪里都疼,让他安静晒一会儿太阳就没事了。秋米知道的吧,太阳可以杀菌消毒。来,和哥哥吃西瓜。监督一下尤顽哥哥,先不能让他吃西瓜,不然就得送去医院。”   秋米听到医院吓坏了,赶紧劝尤顽:“哥哥先不吃西瓜啊,晒太阳好了再吃!”   尤顽看着憋笑得布妥咬牙切齿,露出标准微笑对秋米说:“好的,哥哥听秋米的。”   达达又砸开一个大西瓜,抱着坐在秋米对面傻眼,布妥也抱着没动口的西瓜集中在秋米身上,这娃竟然真的以为尤顽伤得很重,整个表情都要哭了,小手还一直摩挲着尤顽的脸安慰。   “秋米,尤顽哥哥好了。我们一起吃西瓜吧。”布妥整蛊不下去了。   “真的吗?尤顽哥哥,你真的不疼了吗?”被当成患者的尤顽连连点头,生怕孩子哭出来。   于是,乌云全都散去,湛蓝天空露面的时候,三个人坐着吃起了西瓜。   “秋米,看哥哥一口把西瓜吃完!”   秋米拭目以待。   布妥以为没勺子的家伙能吃得雅致一些,没想到竟然龇牙,然后对着砸得参差不齐的西瓜就开始扫描式啃一个来回,然后塞了满嘴抬头,“唔……看……哥哥厉害……吧!”   “哈哈哈,尤顽小兔崽子,你现在好像吐泡泡的鱼,哈哈哈。”达达嘲笑小能手,秋米听自己的好友达达这么说,也哈哈大笑起来。   布妥微微笑着伸出手,“赵国强你可能有能耐,吃得满下巴都是西瓜汁。”帮他擦去,尤顽本来是气愤的,然后腮帮子鼓鼓地专注眼前专心看着自己下巴的人出神。   达达就一添油加醋的,“哈哈哈,西瓜汁游到脖子了!”秋米就一傻孩子,负责跟着乐就完事。尤顽自己晃过神伸手摸摸脖子,布妥快速收回手,自己又越线了,埋头挖着自己手中的西瓜吃。   “哥哥,秋米要去很远的地方了!”秋米啃着西瓜说得含糊,两人一愣。   尤顽急问:“要去哪了?”   “去能治好妈妈的地方,爸爸说去那之后妈妈就会好了。早上我还去见了妈妈,妈妈还是好漂亮好漂亮!不过妈妈还疼,不能抱秋米!可是秋米抱了妈妈!”小孩说着说着就笑了,幸福的笑,“秋米以后还会回来找哥哥的!挣大钱给哥哥买好多好多螃蟹吃!”   尤顽摸摸秋米的头,“秋米真乖!以后不要乱跑,好好听爸爸和奶奶的话知道吗?”   秋米重重点了头,“哥哥不要伤心!秋米很快就回来!”是看着布妥说的,因为布妥的表情满是不舍,没在笑这次秋米把它当成了伤心。   布妥挖了一勺西瓜喂秋米,“秋米好好长大,要做个男子汉。”   “嗯。秋米可以亲亲哥哥吗?妈妈说亲亲是爱的意思。”秋米放下玩偶凑近捧着布妥的脸亲了一下脸颊,放开后说:“秋米爱布妥哥哥。”布妥捏了捏他的脸蛋回应。   秋米又转身环着尤顽的脖子,亲了一下尤顽的脸颊,“秋米也爱尤顽哥哥!”尤顽笑着揉揉他的头发。   “秋米也爱你,达达!”亲了一口达达的鼻子。   “达达也爱你,秋米!”亲了一口秋米的脸蛋。   这两位好朋友有好好的互相回应,也不知道达达为什么突然进化这么快,扑过来亲了尤顽一口,“达达也爱你,尤顽小兔崽子。”   又靠近布妥,不过看着布妥受惊的表情,达达笑着抱住了他,“达达也爱你,布妥。”然后松开回到了秋米旁边。   西瓜饱腹后,四人又一起躺着说要午休,达达为秋米和自己找来了小遮阳伞,尤顽和布妥就算是日光浴了。   被啃得干干净净的西瓜皮卧在一旁,风习习吹着。达达启动了入睡模式揽着秋米,布妥则平躺着睡着了。尤顽只是闭了眼,不久撑起上半身遮挡住太阳光的直射,身下的人似有感应地侧身子朝他靠近,磨蹭几下掩在阴影下均匀喘息。   尤顽看着他的唇出神,唇上有西瓜汁留下的湿润,应该也是甘甜的,魔怔一般缓缓低头靠近想验证。   “!”撑在布妥两侧的双手猛地撑起刹住即将触上的唇,鼻间全是布妥的味道,混着西瓜汁的清爽,不甘心但是不能够。正欲撤回身子,布妥的嘴角微微上扬,应该是做了梦,甜甜的梦。   还是在他的眉间落下亲啄,耳边都是布妥醉酒那晚的「亲亲。」「现在我亲你了,布妥爱你。」   童言童语,但是想把它当真,因为在这片西瓜甜凉里,我也爱你。   ☆、樱桃   从果园回来晚饭过后,布妥先出门去咖啡屋,在他不知道的视野里,尤顽在跟着,因为他一直想求证一件事。   “嗨,下午好!”女生的声音。   尤顽停下脚步,前方几米是抱着书迎向布妥的离歌,布妥点了一下头然后两人一起进了咖啡屋。他们,果然是在一起的吧。已经碰面好几个星期了。   尤顽沮丧着横过马路来到了咖啡馆正对面,穿过玻璃看到已经换上工作服的布妥正站在离歌的桌子前弯腰,离歌仰着头,是要接吻了吧?尤顽匆匆瞥开视线走去整“捷”酒馆,一如既往碰上了准备前往咖啡馆的吴捷。   吴捷难得见尤顽哭丧着脸,“发生什么事了?”尤顽摇摇头夜晚兼职去了。   吴捷长舒一口气,走进了咖啡屋,朝布妥和离歌问候了声:“来了!”   布妥讲完题后直起身子,识相地走到服务台打开电脑,界面仍旧是富荣集团。   吴捷坐到离歌对面,“吃饭了没?”离歌点头,笑得清纯,与平日里的妩媚玫瑰有些出入。   两人四目相对,暧昧在传递。咖啡馆很静,没什么人,有也是在柜台右后方唇舌纠缠的情侣。布妥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电脑界面上,键盘是消音的,丝毫不会打扰他人。离歌右手拽过吴捷的衣领,左手抬起笔记本挡着街道行人的投目,贴上了唇。几秒后放开,睁开眼,是吴捷放大的瞳孔,显然他被离歌的主动吓着了。   离歌垂眸抿嘴,笑意却很明显。不过一瞬,额头就传来温热……   吴捷在她的额上落了一吻:“和我在一起吧?”   离歌没能回应这一年来的暗恋,因为她刚抬眸,余光就捕捉到了玻璃墙外的崔笙,与她隔着一堵透明墙,眼里满是惊讶,唇角嗫嚅着:“离……歌?”   “笙笙?!”离歌放下笔记本疾步走到咖啡馆门口,崔笙正朝她走来。   崔笙的表情很严肃,甚至可以说是生气。离歌有些愧疚,说好了不互相瞒着的,“笙笙,我……”   “他多大了?”崔笙冷静的声音。   “二十九。”   “他是渣男吗?”一针见血。   离歌摇头,因为一年多了,她了解吴捷的为人,正如布妥和吴得所说的,就是一个献身事业的有为青年。还是总裁类,但不霸道,有礼有节,尊重他人,暗恋离歌很久,但从不打扰。两人之所以有所交集还是离歌先主动,问每周练手的难题。时间一长,暗生情愫,但也知道年龄横在中间。一年后的今天,他们跨过了年龄的阻隔。   崔笙的声音平缓趋向柔和,抱住离歌,低声问:“那你几岁了?”   离歌回抱:“十八了。”   “是大人了对不对?大人了的话,自己做的决定就要自己负责,知道吗?”   “嗯……”   “要保护好自己。”   “好。”   崔笙轻推隔开,帮离歌抹抹眼泪,双指帮她拉开笑脸:“那么,我先走了,明天一起回校。”   “好。”   她们的性格有一点很类似,就是不插足彼此的感情,所以崔笙不会这么早就和吴捷打招呼。离歌也了然,等自己和吴捷的感情稳定后,自然会向崔笙介绍吴捷。   离歌整理好情绪后走进咖啡馆,看到的是吴捷忧虑的表情。离歌微微一笑,吴捷这才放下心来。   离歌坐回位置上,指着自己思考了近两个星期的难度系数最高的物理大题:“如果你把这个题的步骤脉络解出来,我们就在一起。”   吴捷连连点头,眼里有泪花,帅气的面貌,出众的才华不知被多少人觊觎,但就一颗心系在做题少女身上。吴捷是优秀的,不论创业,其他领域也尤为突出,三两下解出答案。   离歌左手覆上他的手背,微握着,吴捷手中的中性笔就止住了,离歌说:“以后,请多多指教。”   吴捷左手覆在离歌的手背上,“以后,请多多指教!”   布妥嘴角微微扬起,给吴得发了条信息:   【布妥:告诉吴叔叔,不用再帮你哥找相亲对象了。   吴得:苍天大地呐!是哪位收服了他?我立刻飞回国滚去叫一声嫂子!   布妥:先帮我把手链弄了!   吴得:得嘞!到时候一手交货,一手交信息!   布妥:嗯。】   凌晨三点结束兼职走出咖啡馆,尤顽一如往常站在门口等着,只是今晚他的笑满是落寞。   并肩走了几步,街道上除了风铃木和光线,还有微风,布妥直言:“尤顽,我没有和离歌在一起。”实际上几个小时前他知道尤顽跟着他,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可是尤顽啊。不管尤顽是出于什么心理,是不是也喜欢他,他还是想摒除尤顽塞给他的不必要附加想法。   “我和她只是同学关系,偶尔讨论题目。她喜欢的人是吴捷。”   尤顽愣了几秒后,重重回应:“嗯。”真好,差点误会了。   周末两人都给自己放假,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然后开始新一周的学习。   周一,烈阳下,尤顽的两个人格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脑袋歪来歪去,保安大叔从窗口探出脑袋好心提醒:“快午休了啊!”   “叔,给您吃樱桃!”双手奉上让他愁的一盒樱桃,嘴里嘀咕:“这样就舒坦了。”   奈何保安大叔来了句:“输吃了过敏。爸爸大老远拿来的,要吃得开心啊。快回去午休吧!”   樱桃确实是尤富贵顺便拿来的,就双掌大小的一盒,装在他拉风的拖拉机上运来的。尤顽接过时手都是哆嗦的,在感动着呢。   “爸来市里开个会,早上去果园看樱桃采摘情况,右手不听使唤地伸向樱桃,我左手按都按不住,最后还是嚎了一嗓子叫来你妈。我说小兔崽子吃得白白胖胖,不需要再添天然肥料了,你妈硬是在百忙之中装了一盒,就这个,你拿回去看着你的兄弟们吃吧。”说得那是自然流淌。   尤顽手不哆嗦了,嘴角哆嗦:哪白白胖胖了?看着钱度和废柴吃?我偏不!我只给我家建华吃!主要还是布妥最近真的很少碰他的水果和牛奶,感觉刻意在闪躲。   “逃个午休,敢不敢?”在宿舍楼门口截住吃完饭慢悠悠踱步回来的布妥,耳朵塞着蓝牙耳机。   布妥看他神神秘秘,左手藏在后面,好奇心驱使地跟着他来到了……初次相遇的标语墙前,此时的风铃木已经褪去了金黄开始长叶结果荚,分明夏天才过了一半。   两人并肩坐靠墙,午休铃声响起,整个校园只剩下骄纵聒噪的蝉鸣。   左手抽出樱桃盒打开:“我们独享。”   布妥接过,又轻触了一下蓝牙耳机,视线穿过眼前成排的风铃木落到空旷的足球场,看空气被炙烤得扭曲。   娇小玲珑的樱桃殷红如玛瑙,光滑紧致的果皮上还挂着点点露水。布妥的指腹捏住的时候,绿如翡翠的果柄有时会断折。   他在听歌,看着前方,所以肆无忌惮地,视线黏在樱桃随之移动,落在他的唇上,唇瓣微微开合着,脸颊翕动几下后吐出果核。尤顽赶紧移开视线,怦怦心跳乱成一团,心渴望被刺破。   想法来势汹汹,放下樱桃盒,伸手摘了他的蓝牙耳机顺着撑在他的脑袋两侧,那么像初次无意壁咚,只是这次的布妥没有反抗。   “嗯?”四目相对,急促的呼吸拂在脸上,双指捏着红绽的樱桃悬在膝盖边。布妥的眼睛收了远方,露出澄澈,别于他的兵荒马乱。   尤顽慌乱开口:“我喜欢你。”然后双目瞪大,他听到了布妥手中红樱桃滚落的声音,好像还滚远了。   风拂过,轻掀开布妥就要遮眼的额前发,惊讶或是不可置信的眼里都是自己的样子,他没有说话,但自己不想放弃。   “我们整天都在嗑唠、吵架,摩擦出了那么多新思想,其中有我喜欢你这一条。你呢?有吗?喜欢我?”那么小心翼翼又急不可耐。   风止了,顺便带走了布妥眼里的情绪,换上了他看不懂的复杂。   尤顽跟着迫切的情绪怂恿明志:“别说一言不合,就算我们八字不合,我也只喜欢你……唔。”   近在眼前的睫毛翕动,唇上是柔软,带有樱桃丰沛的汁水,清甜回甘,他的呼吸也染上了果香。唇瓣被濡湿轻啄,睁大的眼上抬,看到了红得温柔的“命”字,还是初遇时的恍惚,但这次多了盈满。   分开回过神喘息时,左手已经被带往胸口,压着“圣风一中”那一抹佛手黄,怦怦,布妥的眼已经满是笑意,:“这里,在说,他也喜欢你,而且,蓄谋已久。”   眼前的人呆愣半晌,恍恍惚惚地又凑近贴唇,隔开眨巴眨巴眼睛,又贴唇,反反复复确认着。   布妥嘴角忍不住笑开,不客气地揽过他的后脑勺,额头相抵:“闭眼。”而后紧贴厮磨。   闭着眼由着被索取,撑在墙上的右手绕到他的后脑,指尖插入发中,不过几秒不知满足地反客为主,毫无技巧可言的拙劣吻技在牙关外轻啃,吮吸。布妥难耐地轻哼声出口,心跳只是跳动得更剧烈。   摩挲着他的后脑勺,或轻捏软肉,樱桃的酸甜滋味在心里流淌,溢满交缠的呼吸,满嘴都是霸道的甜。   匍匐在地上的蝉鸣紧靠着被遗弃的蓝牙耳机,见证了稍显莽撞的告白,和不顾一切的触及,而后聒噪。   这原来是适合惊心动魄的季节啊,蝉鸣不止的夏天。   ☆、出国   第三节晚自习,体委盯着面前的数学大题,痛苦面具终于散去,耸耸肩膀才发现自己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后瞥观察尊敬的班长大人可爱的睡姿了。于是乎,双手摊开书立在桌面上,佯装自己在看书一般趴在桌子上后瞥。   “哦?哦?哦?”还是抑扬顿挫地随着坐直了闭眼的尤顽左晃晃右晃晃   “嘻嘻,快倒了快倒了!”体委眼睛一亮,部分同学也忍不住后撇取乐。此时的尤顽一直是右歪的,椅子也有右倒的趋势,正当几十双眼睛要爆笑的时候……本在埋头解题的布妥放下笔右手一揽,尤顽整个人就靠在他的怀里,继续睡得香甜,布妥则左手拿起笔继续解题,等步骤写完,才带着尤顽趴在桌子上。   没能偷乐成功的众同学们很是不解,两人关系咋这么好了?   其实自从表白后,这样安静和谐的画面差不多持续了两周。少年人总是燥热,尤顽逮着没人的地方就要亲,布妥本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主动者,没想到还有一位炸毛的,例如某天中午两人留下解题,呼哧呼哧的风扇晃个不停。   尤顽说自己得先去一趟卫生间,人消失在门口后,布妥从桌肚里拿出一个盒子,吴得从厄瓜多尔寄来的。   回来的时候,夏风撩起窗帘,疯叫的夏蝉鸣嚷,瞬间就闯了进来。布妥坐在桌子上凝神看着窗外的风铃叶。回来的尤顽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疾步上前,捏住人下巴就贴唇。   窗帘适时又扬起,尾端流苏撩过布妥的侧脸,痒痒的,布妥这才从迷乱中回过神来,后仰着脑袋隔开。   尤顽不满,“你不是趁着我喝醉掐住我下巴亲我了吗?”布妥脑袋崩了一个烟花,原来他知道,尤顽凑近玩味,“所以,现在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布妥急推开,“先……先等一下……”尤顽迷惑,看见他拿出两条手链。   布妥调整语气假正经:“流程不能走得太急,得先有定情信物。右手伸出来。”   尤顽乖乖伸出右手,由于坐在桌子上,布妥低着头靠近他的手腕,窗外的烈阳洒在他翕动的睫毛上,落在修长的指尖,炽热再落在红黑并列的手链上,还有,卧在浅紫海洋之歌玫瑰里的“妥”字。   本就靠近,所以布妥系上后在他的手腕上落下一吻,顺势抬头,鼻尖相抵,“只爱你。”言语中混着喜悦,也混着悲伤。   尤顽蹭了蹭他的鼻尖,用近乎低哑的声音说:“只爱你。所以,我要把你套住。”顺着拉过布妥的手,拿起有“顽”字的另一条手链给他戴上,继而拥吻。   周六晚上的时候,虽没做到以身相许,但也开始相拥而眠。凌晨三点的时候,布妥发现尤顽没再颤栗,可自己却失眠了,因为得暂时离开了。而亲密久了,也很容易被察觉到,又一星期六晚上,布妥去洗澡,尤顽不经意扫到床头柜忽然亮起的屏幕。   【吴得:可以出国了啊,再不出你那比赛就泡汤了!】   布妥擦着头发出来,看见自己的手机在尤顽的手中,擦拭的动作霎时停滞,“尤顽,我……”   尤顽抢答,落寞的神情:“你要出国?”   布妥知道这样的尤顽,满眼的不解却又强行淡定,走近抱住他,“对不起,没有跟你说。我出国比个赛就回来。”   “什么时候去?”尤顽并没有回抱他,出口的话满是隐忍,攥着手机的手泛白。   “两个星期后的星期天。”布妥放开他,他看不到尤顽眼里的光亮,“尤顽?”   尤顽声音低到了尘埃里,“所以,你一个月前就做好了打算。教我做饭,让我自己做家务,换了大门的密码锁……”   布妥慌乱地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尤顽,我比完赛就回来。”   尤顽眸中却突然变得狠戾,声音也几乎是吼着的,“既然你都想到换密码锁了,为什么不继续待在我身边保护我?”这是他挽留的方式,他知道布妥最怕他认真,但他也怕布妥再次被布骋伤害,所以他自私地希望他陪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或是在视线范围内,是最好。   泪从脸上滑落,布妥看着独自躺下的尤顽,那个背影是需要怜爱的。但是,也躺下的他不敢靠近,这样的尤顽拒人千里之外,强韧的……他也想说我留下,但是他的计划也是他人生的一部分。尤顽在心里的分量是最重的,但那不代表其他就一文不值。他还需要证明自己,所以他必须出国。   第二天,大门的密码锁又被换回成“111111”,尤顽不再和他说话,也不听他说话。中午他点了外卖,然后去了果园帮尤富贵摘水果,晚饭还是点外卖然后去学校。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次需要和好的时光,只是这次更严重,尤顽沉默不语,虽然手就在身边,布妥也不敢握住,他们冷战着。但是如果布骋来,尤顽还是会寸步不离地站在他的身旁。     ·   推开房门,星光跃进的房间里,床上留出了他的位置,但那人还是固执地背对着他。   手无力地松开握着的门把手反锁上,步伐好似有东西拉拽着,想触碰又只好讪讪收回,因为那人因为自己的决定执拗着不肯放手。才刚缓坐床上,细索响动就充斥整个静室。   布妥被猝不及防地搂着侧转扑倒。没有言语,只有阻隔几天后再次触碰的想念。   埋首颈侧厮磨不过几秒,耳骨传来的酥痛还那么明晰,却接收到了放肆的愧疚:“对不起……对不起……”   涣散的眼神有了焦点,侧着脸相贴,话却鲠在喉中,说自己还是无法放弃远方吗?说让他崩溃的话吗?   “我决定暂时放开你了。”红了的眼是坚定的支持,可是握着的手却转为交扣,“但是,你要答应我,比完赛就回来。”哪怕这比赛的期限还没出来,但他等得起这么一个比赛。   布妥挣开他的手,将他压在身下,闭上眼诚挚地贴唇,然后隔开些许,轻声说:“那些游荡过的街道,果园里浸泡的甜香味,风铃木叶染黄的脚印,以及和你发生的联结的人和事,都是我人生最弥足珍贵的一部分。”   “我和你的关系从来都不是物理上的,你渗透着、塑造着我的形状,也被你划下过痕迹,即使细微隐秘,但它永恒存在。人和人的相遇只有一次,既然我们没有错过彼此,那么也就不会被时间割裂。相信我,好吗?”   鼻尖相抵,呼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手在他的脊背上下抚着:“好。”   其实尤顽想说,你刚告诉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成了生物书上的浮游动物,突然被冲上岸,恍然发现你已经不在了,所以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活下去是什么。但是,靠禁锢维系的感情,我怕破灭得太快,因为我们正在体会碎片划伤的疼痛。所以,就当我暂时收留了你,现在送你离开。   他是多么害怕分别,公交站前,匆匆一瞥,一个转身,一次挥手,布妥就会被推进风里,而推手,是他。   侧躺着面对面凝视,尤顽说:“有一种时态叫‘过去未完成式’,你不在的接下来每一天,这个时态会是常客。但是我希望,记忆可以蔓延到‘将来进行式’,我不在你身边的时空里陪着你。然后,回来和我度过余生的‘现在进行式’。”   手抚上他的脸,凑近蜻蜓点水,布妥嘴角微微扬着:“这样的话,时间和时间就会交缠,记忆和记忆就会相融。我们在一起……分分秒秒,时时刻刻。”   “好。分分秒秒,时时刻刻。”   问题一解决,气氛也会随之转变,说是尴尬也差不多半个老夫老妻了,说不尴尬,又有某个存在不同意。   布妥不停地撩拨,好在尤顽还留有一丝清明,没有把此时同样是汗津津的人给……依他的秉性,肯定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保护法》。   在阿弥陀佛庆幸时,布妥凑到他眼前,呼出的气息都是撩人的:“我生日,11月11日。”又是该死的1,还4个。   尤顽知道他接下来的意图,先堵上了他的嘴,“我可以……吗?”就被截断了。   尤顽用事实证明,不可以,谁上谁下都不可以。   ☆、饯别   星期五晚自习拿到手机那一刻,钱度就好奇地先匿名钻入“游玩不妥”论坛,然后十万个卧槽不停脱口而出,完全没顾忌旁边美女学霸的存在,提起手机就冲到最后一排当事人座位。   “还算不算兄弟了?”大手一拍,引来众多目光,确认是钱度后都讪讪捣鼓自己的电子设备。   尤顽的笔一顿,眼里都是有屁快放,我没得罪你。   手指指向布妥,“真特么不是兄弟!”当事人似乎猜到了什么。   护内的尤顽先开口,不满地话语:“别乱发疯!”邹超火速前来吃瓜。   钱度怒火上头:“你知道这小子要做什么吗?”尤顽无法理解。   “他要出国!”全班被吼声震住了一霎又继续喧腾。   “我知道啊。”   钱度看向邹超,邹超点头,还是从同桌周笑课间的唉声叹气中得知的。就特么离谱,就特么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但是,为什么最重视布妥的尤顽都能接受,可自己接受不了。正欲开口就被布妥截住。   “我出国比个赛就回来。小道消息是不是把我还没开始的壮举给吹上天了?”   钱度傻愣点头,论坛里的预测确实多样,且最终布妥的去向都不是返程。自己这个看官横竖瞅着都觉得那才是布妥应该走的路,难道自己重情义的尤顽兄弟会看不出来?看出来之后不是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吗?   钱度这思考深度简直已经被嗑cp思维影响到了。   “对不起了兄弟,本来打算今晚跟你说的。”   不是,对不起为什么是你说?难道不是布妥吗?干,今后不能再进入女生们的论坛了。   邹超也出口:“生气会掉肉的。我还指望着明天你能跟我去提肉弄烧烤呢。”   “不回家?”钱度云里雾里,看来自己真成了四人组的局外人,越想越不开心。   尤顽解释:“明天晚上在知识的殿堂教室给布妥开饯别会,祝凯旋归来,怎么样,赏脸不?”能不吗?都是兄弟。   铃声响起钱度和邹超例行先走。   “布妥真的只是去比个赛就回来?”   “我知道的就是这样。”邹超答毫无疑问,因为尤顽也是这样说的。   “那为什么我看到的不是这样?”   “你在哪看的?”   钱度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偷偷潜鱼“游玩不妥”看到的消息换成小道消息说出来,邹超听完后联想起周笑的哀怨,突然觉得有点可信度。可是当事人没有说话,旁人也就没资格揣度并散播。   饯别会如期举办,布骋也来了,额外买了很多零食,硬是给没多少生气的“运筹帷幄应援小组”提供了很多素材,vlog和精修大图咻咻咻上传,不少“游玩不妥”论坛成员回去一起嗷嗷嗷。   “怎么了?”尤顽尾指碰了一下旁边。   布妥收回看着柔和笑的布骋的视线,“没事。”神情认真,似在担心什么。   “你的认真漏了不少马脚。”尤顽觉得他的脸色不对劲,因为布骋吗?   布妥凑近他把手握在掌心,“真没事。”尤顽就是这么一个容易被甜蜜行为说服的娃。   喻锋这位不速之客也来了,“没有我你们不怕被处分?”周六没到晚寝时间年级组和保安大都了解概况就走,但这是他的理由。十几人也就乐呵呵以示欢迎。   全班除了回家的余下的都到场了,摆摆彩色气球,重新拼接桌子,安全性能极高的烧烤架都摆上了。   大家盘腿围圈后,尤顽作为代表看着布妥说:“少年,愿你前途满光,我们来日方长,我们无惧岁月悠长。”   掌声与欢呼声齐雀跃,在身旁坐定那一刻,彼此指尖的温度融在一起。   饯别会没个什么告别样,因为知道不久就会重逢,所以重点还是吃,还是惩罚性的玩游戏,途中因为尤顽受罚,位置移动到布骋旁边。又因为玩嗨了,两人竟都身子后挪出圈子观望。   布妥玩得忘我,偶尔看向外围若隐若现的尤顽柔笑。   “可以出来一下吗?”布妥继续加入混战,布骋对着尤顽出声。   两人来到走廊,室内的欢笑声被阻隔了不少,足球场边上的风铃木在灯光下熠熠。   “我明早的飞机。”试探一般,尤顽的愉悦极度缩水,情绪跟着转变。   布骋笑了一声,“不过改签了,今晚就走。回欧洲那个家。不会和你抢我这个弟弟。”话语看上去倒像是真的。   “一路顺风。”尤顽还是礼貌性地回话,“不过,没有什么抢不抢的说法。布妥就是布妥,他是确定的人,也是我的确定。”   布骋舒然一笑,“看来你们的感情已经坚不可摧了。但是你还是不够了解他。”   尤顽实际上不想再听他的挑拨离间。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去比个赛就回国?”   心跳不安地停滞了一秒,他有考虑过的。他知道布妥喜欢一切挑战,永远不会满足现状,只有不停的竞争能够让他获得成就感。但是,他说了他会回来,不久就会回来。所以他选择让自己能接受的情感。   “你知道富荣集团的下一步业务会拓展去哪吗?”   这个问题让他开始不确定了。对啊,布妥是龙头企业之子,天资聪慧,能力拔尖,早就开始学习集团相关知识,现在又到了可以提升公司管理学习的年纪。如果这样的话,他应该会去国外学习很多东西,多到没时间再看他一眼。   布骋没料到尤顽是惊讶掺杂失落,还是自己高估了布妥的坦白能力,“厄瓜多尔。富荣集团的部分业务会拓展到那里,领导层有意培养新人,这次的小国业务的最佳管理人选之一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   布妥,只能是布妥,以他的实力和个性,根本不用参加国内高考,只需要深造几年就可以胜任。几年?   “好好道个别吧!”布骋拍拍他的肩膀。   失魂的尤顽移开步子,转身走了,走过足球场,走过闪光的风铃木,隐在宿舍区拐角。   室内的欢笑声越发震耳。   “他应该回寝室了。”布骋转身就碰上走出后门的布妥,脸上还有笑。   “你跟他说了什么?”笑意全无。   “隐瞒并不是什么好的相处方式。”他只是实话实说了而已。   布妥揍了他一拳,低吼:“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蛋!”然后转身狂奔。   气息和暖热的晚风混在一起,脚步在飞快移动,但是他感知不到,他一直不敢面对这种情况,他害怕尤顽知道自己的这种野心。   布骋苦笑着擦拭嘴角渗出的血渍,换上笑脸走进教室。   “出去撒波一下怎么样?算是给我个送别礼。”   教室安静下来,钱度出声:“哥,你也要走?”   布骋点头,“饯别会主人已经和他的好友回宿舍睡觉了。走吧,街心KTV唱两句。”   “这两个没良心的!”钱度嘟哝两句,然后变脸邀约,“要走吗,各位,撒欢去。一会儿一起回来。老师?”这种时候就知道叫老师了。   喻锋笑开:“走吧,我也去,不过只能玩到十一点,一会儿听我指令跟我回来。”没我你们还想着□□吧,臭小子们。   崔笙等人本来在犹豫,怕出去玩脱了不能及时回来整理相册发群,今晚她可是抓拍到了不得了的瞬间。但现在约摸喻锋安排的这时间点,觉得还是可以出去,不耽搁。   一群人就这么三两下打扫饯别现场后换场地去了,而本应在场的两人也快见上面了。   脚步停在710宿舍门口,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喘气,缓解大半后推门进去。   “尤顽?”突来的黑让他有些惧怕,这种怕就像知道尤顽凌晨三点蜷缩在墙角一样。   “不要开灯。”低哑的声音从上床传来。置于开关处的手停下,反锁上门蹭掉鞋沿着扶手爬上去。   眼睛开始适应黑暗,对面楼栋的光投进来显得敞亮了许多,他看到了眼前盖着薄毯,紧挨着墙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尤顽。   “尤顽?”胸腔涌上一股酸涩,俯下身。   “你说的不久是无期吗?”闷声混着过于冷静的音从毯子里传出来。   “尤顽,看着我。”布妥带着他转身,双手撑在两侧。   尤顽并不冷静,他委屈了,脸上有泪水,还在涌出眼眶。   指腹抹去却收效甚微,鼻子也跟着泛酸:“我会回来的。”   “什么时候?”透过泪眼期待地问。   但是布妥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只是急切地安抚:“尤顽,你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还是彻底忘了我?”极冷的话语刺得布妥很疼。   “我会回来的。”还是一样的措手不及,可彻底让尤顽情绪崩溃。   “你根本就没打算跟我在一起!”双手置于布妥腰间极力外推,“你走吧,我不想再……唔。”   布妥擒住他挣动的手,封住他的唇,撬开唇齿寻着温热,哪怕被咬了舌边也没有停下。   身下人的挣动逐渐减弱,布妥松开他,双手上移捧着他的脸,摩挲掉对方的眼泪,可止不住,正如他虽闭着眼索取也有泪挤出来一样。   “你根本就没打算回来……”放在后背的手紧攥,衣服生了褶皱。   “尤顽,我会回来,我去学习完就回来。不会太久。”布妥一下一下地吻去他脸上的泪。   “多久?”   啄吻停在鼻尖,他想说一个星期,一个月或是一年,只要有个数字,但是他说不出口,他怕他不能如期归来,这样他就真成了骗子。   “连时间的承诺你都说不出来……”尤顽的期望全没了,紧攥的手松开抓着肩膀往外推动。   布妥搂着他,唇贴在他的耳侧恳求:“不要让我这样离开,尤顽,不要这样!”   啜泣声不止,尤顽仍在推拒他。   “我保证,一定会回来的。”啄吻着耳廓抚慰,压抑的低语:“我学完公司基本管理,实践完就回来。尤顽,你不要让我这样离开。”   “公司”这个词让推拒停止,真的就像布骋说的一样,就像自己不肯面对的他会走向更远的自己一样。尤顽突然搂紧了他。   “尤顽?”布妥想看看他的脸,他害怕尤顽会用最柔软的方式放开他。   尤顽只是又搂紧了一些,唇贴在他的颈侧。   他隐忍着哀求:“你是我遇见过的最等不起的人。我一直没跟你说过,你是我最孤寒地带的灿烂人间,最海角天涯,最听风倾溢。你是最重要的人,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人。所以,能不能,趁着四季继续待在我身边?嗯?”说完又失声痛哭起来,似乎知道了不会有答案。   “回来后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他无力着,但又希望尤顽能够理解一点。   尤顽无声哭着:“你顺从我的任性一次,好不好?”   这个年纪的他们最讨厌时间带来的分离,他们最执拗于个人远大抱负,所以最终做法都是互相伤害。他们也会热忱无畏,但是偶尔会失了智,忘了它的存在。   “尤顽?”愣神间隙,尤顽把他压在身下,他只能尽力的搂着他,他是那么怕他把自己推开。   可是尤顽只是看着他,脸色那么冷,然后毫无章法地对着他的嘴唇啃咬,吮吻。   尤顽没有再把他推开了。   唇齿相依,但尤顽还是不满足,右手置于后脑勺往前揉捏,他像即将失去挚爱地索取。   “靠,忘带寝室门卡了!”钱度的不满声出现在门口,“你带了吗?”   布妥一声惊吟脱口。   钱度惊诧:“靠!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布妥身体抖动。   “让你不要抢着喝,醉了吧?我怎么没有听到声音。”   “邹超你丫的才醉了,小脸红的哟!操,踹我干嘛!”   “婆婆妈妈。走,到小白那凑一晚吧,他两肯定睡了。”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走远。   “尤顽?”黏腻的喘息声。尤顽止住,埋在他的颈侧肩膀耸动。   不久,欲撤开,布妥下意识搂紧,“尤顽……”   “我不走。”是情绪宣泄后的平静,他只是撤开背对着他侧身躺着。   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寂静,他们都彻夜未眠,没有相拥。布妥盯着他的后背,希望他转身。而尤顽对着白墙脑袋一片混沌。   当灿然的曙光跃上风铃木枝头,布妥起身,因为他得赶六点半的早班车。   “我一定会回来的。”沙哑的音带着笃定落进耳内,温热亲啄耳廓,一滴热泪滴落。   然后,装睡的人耳朵接收着阳台水龙头的细碎水声,卫生间门开合的微动声,拖出行李箱的滑动摩擦声。   “尤顽,我会回来的。”   柔声过后,远行的人走了,留下的人眼泪夺了眶。   ☆、约定   “向着美好的生活,奥利给!向着美好的生活,奥利给……”   搁置在衣柜上的闹钟掐着6:15不停反复嚎叫。   “布妥……”瞳孔紧缩,心猛地一紧。起身下床脚塞进运动鞋里就摔门狂奔而去。   衣柜上的闹铃仍旧不厌其烦地重复:“向着美好的生活,奥利给!”   周末的清晨除了摇曳的风铃木和打哈欠的保安大叔,什么踪迹都没有,连同布妥的痕迹也没有。   “哎,同学!请假条呢!”保安大叔没料到尤顽直接趁着车辆入校跑出去,且坚定的远去背影似乎故意过滤其他声响。   车辆擦过校门后停下,下车的人是李明国。   “老宋!不用去追了!”李明国制止整理衣服准备开追的保安大叔,“我认识这学生。不会走远的,我过去看看。”   保安大叔这才反应过来如果自己走了,正门就没了看守者,同伴去吃早餐还没回来,这才作罢。   李明国停车后来到登记室简单登记了一下尤顽的信息,然后朝尤顽方向追去。   附近的公交站空无一人,大道上的除了灿阳完全浸染的风铃叶空荡荡,身后的校园也传来熟悉的起床铃声。   6:30,他走了。   双肩止不住地抖动,直到整个身体下蹲抱成一团,眼泪砸在地上晕开,“布妥……”   “尤顽?尤顽!”   行李箱倒地的声音引得尤顽抬眼顺着风铃木人行道投过去,他看见了向他奔来的少年。   脑海里只剩奔向他这一个念头。   他们在公交站后相遇,相拥,相吻。   鼻尖相抵,尤顽气还没匀,“对不起,对不……”   布妥微仰着下巴堵住了不必要的歉意,温热抚慰着,右手置于后脑勺摩挲。   交缠过后,尤顽轻推隔开,布妥惊惶地环紧他的脖子,“我不走了,你不要推开我,不要推开我。”   他忍着剐心的疼痛拖着行李走出校门来到大道,心思沉重着走走停停,走过了公交站而不自知。   飞驰的汽车鸣笛让他惊醒,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他看到了离他远去的尤顽。胸腔变得空荡荡,所有一切他追求的梦想突然都不见,全身心只剩下尤顽这么一个人,所以他折返,恰好碰上了蹲在地上孤零零的人。所以他飞奔,划过耳侧的风里回响,他应该陪着他的。   “布妥,布妥。”尤顽心思越发澄明,“让我看看你好吗?”布妥这才松手,捏着腰间两侧衣物。   尤顽捧着他的脸抹去眼泪,“我不想成为挡着你的光,我想在光里看着你发光。”   开学时布妥就曾表示过他是一个永远上进心倍增的人,那时自己只是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就不满地直言:「你挡着我的光了!」自己早该知道,早该接受他是追光者这个不变的事实。是自己的自私一直在遮挡他,让他进退为难。   “所以,你去追光吧。”   布妥凝望着他,“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尤顽手掌遮住他的眼睛,他一直很喜欢布妥的眼睛,见到他就会笑,会永远装着远方。但是,现在只装了他一个人,没有了奕奕神采,这不是布妥,他不该让张扬上进的布妥消失。   “多久我都等你,我会一骑绝尘着等你。”拿开遮眼的手,“所以,你的眼里要有光,要有我喜欢的光。我喜欢光,所以,答应我好吗?”   沙哑的音:“好,我答应你。我很快就回来。”   “我送你去机场。”尤顽拉起人就要走。   “还有时间,你陪我等下一班公交,然后我自己去。”布荣盛为了确保布妥能够出发,会派专人更改他的出发时间。   “你还是我的帅气尤顽吗?”布妥笑开,脸上还有泪痕,“头发这么乱。”手插入他的发间顺毛。   两人之间的隔阂算是完全融合了。回归日常的尤顽被这一举动勾得不轻,想亲。也确实这么做了,温柔的勾缠,吮吻。   行李箱再次立起来,静静听着坐在公交站牌前的主人告别。   “现在厄瓜多尔是冬天,要带最暖和的大衣。”十指紧扣,视线看向大道尽头,生怕错过公交。   “好。”布妥柔和地盯着他。   “到那之后要记得报平安。”   “好。”   “被欺负了就回来,我帮你揍他。”   “好。”布妥有些哭笑不得,把人侧身拉近搂着,“我会安全出发,安全回来。”   尤顽视线怔会儿又直勾勾看着公交会来之处,“报平安后,除了你确定回来,其余时间我们不要联系。”   布妥一愣,想推开否决,又被尤顽搂紧,“我怕我忍不住发神经让你回来。”   唇贴在耳侧,轻声应答:“好。”   “车来了。”把人隔开毫厘,在眉间落下一吻,“我会等你回来。”   踏上公交,彼此视线交融,布妥说:“我一定会回来。”   车辆启程,他们没有说再见,因为他们的内心一直装着彼此,没有分开过半晌。   “加油!加油啊!”   浑厚熟悉的嗓音占据了尤顽不舍的情绪,目光顺着来处投过去,老秃头?   老秃头穿着正装,站在大道拐角,靠着木柱朝尤顽乘坐的公交挥手喊加油。   “李老师。”尤顽走近打招呼。   “哭鼻子了?”   “没有。”猛烈摇头,刚正不阿啊。   李明国瞅瞅他,“喜欢的人走了哭鼻子不丢脸。”尤顽惊讶。   “我都看到了。”尤顽突然全身放松。   李明国果真还有话说:“情感这种事很难说,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我虽然不能够确切了解你们这种情感,但是行为都是相通的。公共场合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呢?”长者的好言。   “短暂贴贴脸,亲亲嘴,抱抱是被允许的,但是多一步的话就不是秀恩爱了,而是秀□□。公共场合不乏未成年人,我们做事也要考虑一下是不是?”   尤顽低着头认可。   “当然,以上的秀恩爱在校内行不通。”现在是校外,尤顽又点头。   李明国突然笑着调侃一直低头的娃:“害羞了?”尤顽本来不害羞的,但是想到自己和布妥那啥时老秃头一直在一旁。   尤顽抬头,“没有。”先否认再说。   “走吧,吃早餐去。”李明国揽过他的肩膀,“应该没吃吧?看这脸应该没洗,头发应该是刚理的。”   又是直中靶心,尤顽这次坦然,反倒好哥们起来,“没事。老师你等我几分钟就好,我可是公认的神速。”   李明国呵呵笑起来,尤顽趁着即将拐弯又看了一眼思念的人远去的方向,嘴角带了笑。   热风不疾不徐地拂过风铃木,但仍然惊扰了枝头酣睡的夏蝉,把这绵长的思念引向悠远与安宁,引向不知名的炽热美好。   ☆、来信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美女/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别唱了别唱了,真是鱼的记忆,歌词都记不住!”邹超忙制止蹦蹦哒哒的钱度。钱度心情要上天,因为今天周六。   钱度停下来,甩动的双肩包也回落:“哪唱错了?很好听啊!太有韵味了!”   “应该是,‘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要是留下那么多小美女你还过着狗生?”   钱度横过去一脚,邹超成功避开,直击尤顽,忙作揖:“哎呀尤顽大爷对不起,我的脚它不听使唤,只找帅哥不找歪瓜裂枣,我自己替你管管它!唉,真不听话……尤顽大爷?尤顽?废物?小少爷?赵国强!”   “叫魂呢!”本在伤春悲秋的尤顽吼出声,钱度委屈地呼呼腿,刚被“歪瓜裂枣”邹超踹了一脚。   “我先走了,周末愉快!”   “不找憨憨了?”进了小洋房的人没回他,钱度唉声叹气:“这土布兄弟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怎么都走了几个月这人还是飘着的?周末好久没跟我们吃早餐了吧?”憨憨早餐铺的刘伯算是最纳闷的,这小少爷这几个月变得有点安静,是长大了吗?   邹超抬抬眼镜,却没能就尤顽的行为总结出个智者的所以然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怪异就从布妥离开后的周一开始。   因为那天喻锋遗憾通知,布妥办了转学手续,没有人知道他转去哪了。他还能记得那天尤顽错愕的表情,呆看旁边的空位谁也不理睬,那天的尤顽完全可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闹钟小姐一响,他都能看见尤顽吊着个脑袋看空无一人的下床,洗漱的时候眼睛是红的。之后虽然有了回转的迹象,但总是会在某个时间节点出神,例如刚才。   “秋天来了!好绿啊!不会是土布兄弟绿了尤顽废物吧……嘶,废柴你!”邹超敲了一下这歪脑筋,虽然有时候他也会往这方面想,两人会不会是……不不不,又敲了一下捂脑袋的钱度,钱度怒视他!最近听钱度讲太多同性的感情了,差点被带偏,两人肯定是好朋友,就像自己和钱度这小崽子一样,靠得那么近,但就只是好朋友,嗯!   脑袋也被敲了一下,钱度骂骂咧咧:“你摇头晃脑的在作法啊?还会回神啊?”好朋友个球球。   门外两位好友互相耍嘴皮子的声音渐远,尤顽坐靠这门,望着没有任何痕迹又处处充斥着那人气息的空房子。抱着胳膊埋首膝盖间红了眼眶。   街道的风铃木叶已经葱翠了,而你还没回来。   “布妥!”尤顽惊醒,手触着一侧的枕头,还是凉的空。   窗外路灯投进来的光还是那么惨白,依稀可以看见他额上渗出的冷汗,扭头看向床头柜,凌晨三点。   这几个月,凌晨三点又归档,他会像以前一样醒着,只是梦里的人变成了布妥,那么思念。   隔天他早上就去尤夏果园待着,林夏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动了接管的念头而开心了半天。   谁知她的亲儿子淡淡来了一句:“如果有个人愿意留下来陪我,一起吃点苦享福的话,那没问题。”   林夏更高兴了,东扯扯管理果园又不要你动手就动脑,西扯扯谁不愿意嫁给又帅脑子又好,以后又多金的儿子。儿子你咋不高兴?别说找不到媳妇这种话,还有妈在呢?以后保准给你找个善良温柔的相亲对象!   谁不愿意呢?谁不愿意都没关系,但除了布妥。尤顽朝林夏佯装笑了一下,戴上草帽走进了苹果园。   “尤顽小兔崽子,你那没心没肺的笑呢?”达达机器人像个老大爷一样背着手走过来,然后在尤顽的旁边坐下,顺便推了一下出神到不知什么鬼地方的人。尤顽被迫从靠着的树干歪倒一侧,可见达达力气有多牛气。   尤顽坐回来,靠着达达的肩膀:“达达小朋友,你说,承诺回来的人真的会兑现诺言吗?”眼睛看着斜对面的感应摄像头。   达达还没从怼他的习惯中出来:“尤顽小兔崽子,你最近又看悲情电视剧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些都是演的,生活这么美好,不狗血!”实际上是达达自己看了上世纪的悲情剧,陪着林夏重温“经典”。   肩上的人头上六个黑点,倾诉失败收回脑袋:“你去忙吧,达达大人。”   达达脑袋飞速运转,确定尤顽小兔崽子是真的伤心,“你是不是想布妥啊?”尤顽惊,有这么明显吗?然后他就看到了达达从身后拿出来的信件,扫一眼看到是国际加急。   “达达,他在哪?”失控着。   达达被尤顽这认真劲儿吓得不轻:“邮递员吗?他走了。”邮递员?尤顽瘫坐回去,接过达达手中的信件。   达达知道人类要开始悲情了,也不打算打扰,老爷子般散步走了。   信封里面只有明信片,图片是那人在厄瓜多尔拍的,因为有一张上面有他的笑,只会对他的柔笑。   第一张明信片是雪林,枯寂的苍绿古树横摆开来,积雪覆盖枝桠压得极低,一只跃跃欲试的松鼠悬在树叶上惊慌失措。树下有一架褐色钢琴在燃烧,点火的是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男士,眼里满是不舍。   越是看到细节烦杂的想法越是来得匆匆,快速翻开背面,幸好有字,他肯定不会那么决绝的,所以放开了眼去捕捉他想要传达的情感。   【这位先生说,烧掉过往就能湮灭烦杂,之后才能留下清净天地。   但对我来说,舍不得就应该攥在心里。你呢?还在等着我吗?……等我,好吗?】   啪嗒,泪水在明信片上晕开,染上了“等”字。   第二张明信片是开阔的雪地,布妥就站在里面,小小的人影。但尤顽看到了他的视线所及的轨迹,是蔓延到远方天际的灰线。在冰天雪地里,只有他的目光纯粹而热烈,满是对远方的向往,俨然一幅木刻的画帧。   【这片茫茫的一无所有里,全是我想念你的模样。】   第三张明信片布妥坐在壁炉旁看着镜头笑,侧面的窗外有雪花飞舞、升腾、合拢又散开的痕迹。壁炉里的柴火烧得正旺,暖暖乎乎的。   尤顽忽然想起布妥曾说过,他不喜欢夹心软糖,即使咬破q弹时薄皮和吮吸中心能够感受甘甜。他说他喜欢水果硬糖,因为可以含很久很久。这么一想,凝神一看,笑着的人左侧腮帮子有些鼓,看来真的含着糖。   【尤顽,我没有在无所谓地等待回去,没有无所谓地等待有些故事发生或是什么都不发生。   这么久了,我还是很自私,心没有就此变得无垠,它还是最喜欢你,迫不及待。】   “嘴巴这么甜了?”哭着哭着就笑开了,“想亲。所以,你快回来吧,布妥。”   明信片每晚入睡前都会看,但是凌晨三点还是会惊醒,扭头看看床头柜,不安的心却会安静下来,告诉自己,等待不会被拉长,也许相遇的时间已经在倒计时。   这么想着,又可以笑着继续思念。   步入高三已经两个星期了,没有任何关于转学生的消息,我想,你是打算给我惊喜的吧。   ☆、归来   “来玩场游戏怎么样?”打开电子白板失败,钱度不甘心就此放过周六大好时光。   邹超鬼使神差地站他那一队:“在一起的时光不多了!”不是才高三开学不久吗?有必要这么早就伤春悲秋了?   几个女生摇摇头,“足球场夜谈比较有趣。”真就走了。   剩下的崔笙看看靠墙一言不发的尤顽,尤顽立马就有话了,“我在想玩什么比较有趣。”好的,崔笙也加入了。算下来八个。   大家都决定采取钱度的鬼点子,玩捉迷藏,俗称躲猫猫,但要蒙眼增加趣味性。   尤顽总觉得有猫腻,因为他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而且成为了开场钦定的剪刀石头布的输家。   邹超拿着挺长的轻盈丝绸缎带,颜色佛手黄,“来,尤顽,转身。”蒙住眼睛,结打得贼实。尾端顺着脊背停在腰部位置,一阵暖风过,缎带飘逸。   “靠!你们是不是故意整我的?”站在教室后门口走廊处察觉异样,不然怎么准备这么充分。   钱度憋笑着说:“故什么意?整什么整?少爷你只要认真突破一下自己,分分钟就可以逮着对象露出你的眼!”   对你丫的象!   “划定范围!”大意了,真怕这群小崽子让他在整栋高二教学楼摸瞎。   崔笙抬起相机对着他消声拍了一张,笑盈盈说:“就我们班室内和走廊。”这还差不多。   钱度瞅一眼相机里的人,嗯,这少爷挺会和头顶光源交融,嘴角没多少笑,佛手黄缎带掩去了平日里的中二,显得深沉帅气。   所以决定给少爷一点难度:“在游戏区域范围全关灯。”   “这对我目前状况有什么区别吗?你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实际上应该是有的,光存在的话,可以透过缎带看到眼前事物模糊的动线。“啪”开关合上,全部陷入黑的话,真的就是“盲人摸象”了。   钱度很友好地抓着尤顽的肩膀转身:“你现在直对教室后门,好了,游戏开始!”嗖地钻进教室去了。   尤顽小心翼翼往前挪两步,生怕把自己撞傻了。摸着门,后脚踢关上,这样就能知道敌人在前门还是后门,本来想锁着,奈何教室后门是不落锁的。   手触到课桌上的书本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今晚智商为零,怎么就会答应在知识海洋里捞针呢?知识被针戳破了怎么办?   “打个商量,我指出你们所在的方位算成功,怎么样?”没有声音回复他。   “这不是我的阴谋,这是为了堆放的书籍考虑。”他们觉得就是阴谋。   窸窸窣窣布料擦动桌面声从讲台传来,尤顽蹲着移动。   讲台窝一块儿的七人突然不知道尤顽会从哪钻出来,所以钱度决定提前实施计划,一个“走”的手势艾特几人。   轻快跑动的脚步让蚂蚁蹲移的尤顽猛地起身,决定原路返回去堵着。然而脚步声却很快消失,因为……钱度七人背靠走廊外侧轻手轻脚踱步。   尤顽放弃回头,继续朝讲台,耳朵接收左右两侧响动。   就这样,内外各怀鬼胎地隔堵墙错过。钱度等人违反规则走出了游戏范围,尤顽从前门出来的时候七人已经来到六楼楼梯口,遇到了整场游戏的策划者。   崔笙惊讶,她一直以为是钱度和邹超想整蛊尤顽。   钱度放出话:“说好的尤顽少爷会被弄得哭鼻子啊?”不然他最近撒在我身上的气难以消解。   对方轻声嗯了一声,不带情感。   邹超竟然有些忧虑:“随便你怎么弄,只要不被他弄就行。”   “嗯。”还是一样的不缓不急音,可脚步却已经急不可耐地擦过了几人。   “走走走,去小卖铺买零食到足球场赏月!”钱度催促,这大月亮这么惹人怜。干嘛杵在这等结果。   崔笙抬眼看了一下消失在楼梯拐角的人,露出柔笑。   此时尤顽还在坚持以静制静的战术,仍停留在前门走廊感知响动。他自认七人就在前面不远,就等着谁先耐不住动。   等守株待兔时间够了,他就只需要往前走逼他们跳脚。   有脚步!正在匀速走过来,尤顽嘴角勾起胜利在即的狡黠,实行“逼”这一步迎面慢走向前。   “喜欢自投罗网?”尤顽还是警惕地嘚瑟,他也怕这人打着自投罗网的旗号游鱼一般从他身旁窜过去。   有了回应,脚步就停在自己前面一米处。   尤顽伸出右手缓步向前小范围划动,以免干扰耳侧接受响动。   真的是自投罗网?尤顽觉得不可思议,左手微抬准备包抄。   右手指尖先触到对方胸部校服布料,怕是女生摸到胸部就不好了,准备收手,那人却上前一步。整个掌心顺势贴上跳得紊乱的胸部,男的。   尤顽当场石化,靠!不会是锋哥吧?不会是老秃头吧?   对方看着尤顽歪脑袋,应该是想严重了。看戏间隙右手腕就被尤顽的左手握牢了。   “啧!差点中你这小子的计!”锋哥和老秃头见到自己怎么可能心跳加速?心跳加速?嘴角的得意滞住。   左手掌似有东西抵着,尤顽不敢相信地摩挲轮廓,形状和自己手腕戴着的一样。   尤顽脚步怔得后退一步,可身前眼眶泛红的人再也忍不住,抓住他后缩的手把整个人拉近,微仰着头贴上了唇。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缎带蒙盖的眼送出泪。   尤顽反客为主捧着熟悉的脸,咬着他的唇瓣,听着久违的吃痛吟声,前力推着走动,撬开唇齿寻着温热。   布妥闭着眼极力回应,未被抓住的左手撑着墙面后退。   “嘭”,左手推开后门。   “嗯……”口腔中的交缠愣了一下后反而越发不知满足。边退出唇内继续啄吻鼻尖、唇角匀气,边推着人进了教室,又寻着温软勾缠,直推到无路可退。   后背被窗台硌得慌,唇中泄出的轻吟刺激着眼前人,不知满足地索取好似在发泄。   皎皎月光流银穿窗而来,交缠的脚边落下课桌的影子。暖风拂来,扬起的窗帘起起又落落,佛手黄的尾端缎带却仍被留在原地。   激烈的吮吻逐渐慢下来,转为温柔地触及。   “尤顽,我回来了。”喘着的气息都是黏腻的。没有回应,只是眉间被一下一下不舍地亲啄。   “尤顽,看看我。”双手欲上移解下缎带,却被搂住,手臂动弹不得。被抱着侧身半坐在课桌上。   唇落在眼皮上,尤顽低哑的音:“这是你的眼睛,我每天晚上都会看到,里面有光。”   沿着鼻梁一啄一啄,吻落在鼻尖,“这是你的鼻子,我喜欢这样抵着,因为可以感受到你的呼吸。”鼻尖相蹭。   往下移到唇角,“这是你的嘴唇,我想你的时候很想亲它,这样我就能确定你在我身边。”话语间双唇若即若离。   “我真的很想你。”再一次贴上了唇,这次是细致的温柔。每一次相触,都在梦与醒之间迷离。   布妥在回应他的同时,双手已经绕到他的后脑勺,指尖插入发间的同时触到了缎带结点。   “不要解开。”退出唇中,恳求着,“我睁开眼你就又要走了。”多少个午夜梦回,他迎来了他,又失去了他。所以现在,他生怕一个轻易,归来就成了虚无缥缈的梦境。   布妥眼里噙满了泪,拦住他的制止,额头相抵:“尤顽,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永远待在你身边。所以,你看看我。”按捺不住的忧伤和甜蜜。   缎带滑落,涌出眼眶的泪不止。   吻去泪水,“睁开眼看看我尤顽,我回来了。”   缓缓睁开,尤顽看到了思念许久的面孔,哭笑着搂住再也不撒开。   布妥右手抽走了缎带,在月光的清辉倾泻里,随着风吹处处放手。   佛手黄飘出窗外,带走一万多公里的别离,从此,留下种种不可名状的珍贵。   ☆、啵啵   两人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围坐在足球场中心的钱度等人正玩得嗨皮,夜晚氛围要有,所以足球场没开灯,银白月色笼罩不住高声大笑。   “哎哟哟,尤顽大少爷,藏啥呢?”钱度一个扭头,视线横过几十米高声逮住跑道上偷偷摸摸快步走向宿舍区的两人。   尤顽侧身挡住布妥,清了清嗓子,“你们慢慢玩啊!我同桌刚回来要休息了!”   钱度没眼力见:“土布兄弟,你是不是?嗯?”说好要弄哭尤顽的,看这阵势布妥还是败了,得抓来算算账才行吧。   嘴唇不便见人的布妥满头黑线……   尤顽这可不乐意了,“废物!平时怎么教你的?先让奔波劳累的人先休息不懂吗?”   好家伙,这声音回环在足球场,夜谈的外人纷纷投来目光。   钱度自认没有尤顽那个脸皮,忒囧:“土布兄弟!你好好休息啊!”   只见尤顽得意的握着布妥的手腕继续走,有钱度对于两人行为形容的“藏”在前,此刻多了不少正大光明的意味。   回到宿舍,尤顽发现所有的物品都归档了。下床已经铺好,床下的行李箱空位被填满,1号柜子微开,可以看见里面的衣物,是布妥的,他真的回来了。   各自洗漱好后,双双躺在了布妥的床上。两人面对面,尤顽一直看着眼前的人,一直在确认着。   布妥嘴角带笑,自行解释,柔声混着扑进来的月色:“厄瓜多尔也希望我待在你身边。公司撤了那里的业务。”   其实尤顽是知道的,自从布妥离开后,富荣集团的星点消息他都没有放过。也真是因为没放过,让自己吃了不少苦。   那些假新闻装模作样,仅凭标题赚了不少钱。从布妥刚离开的“富荣继承人年纪轻轻休学到国外”,再到中途的“富荣继承人恋情曝光”,并配上厄瓜多尔拍到的模糊男女搂抱照,再到前两天的“富荣集团继承人决定与艾瑞集团大小姐联姻”……诸如此类,他都接受下,日日夜夜惶恐着等待。   布妥指腹摩挲着尤顽手腕处的手链,轻声说:“我一直在深山老林里。”   他在否定所有假新闻,富荣集团不是不想管那些假新闻,是觉得没必要。一是认为那不过是不切身的娱乐谣言,二是认为一个企业,因为利益,它需要热度,无关紧要的热度也可以。他们是追求网络廉洁,但只是追求而已。   尤顽回握住他的手,两条手链紧紧贴着,他只是说:“只爱你。”应着流淌的月色定格,那么郑重,那么坚定。   钱度和邹超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两人本来想打赌尤顽会不会和布妥睡来着,但最后都放弃,因为……正如他们所料,尤顽霸占布妥的床,然后把人当抱枕搂在怀里。   隔天四人回家,钱度和邹超说回家看看手机宝贝,顺便玩几个小时游戏再回来扎进学习堆里奋斗。尤顽和布妥来到了尤夏果园。   两人来到苹果园帮忙摘了几个小时苹果后,工作人员全部回去,两人并肩坐在初次玩弄感应摄像头的苹果树下。   布妥抬眼,不可思议地扬着声调:“你?”那个曾经“告白”着提示的感应摄像头欲断不断,黑糊糊的,看样子是被烧坏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尤顽的行为。   不见人应答,布妥转身,一个放大的嘻笑脸就扑了过来。好的,是他没错了。   残阳斜扑整个果园,恰好找到苹果树上的累累红子,还有,树下不依不挠的久别重逢。   “让我再亲两下就放你走。”呼吸有些过度,黏人的。在尤顽的词典里,只要涉及与布妥相关,两下就是无止境。   “赵国强你要不要脸……唔。”双手十指紧扣被压在脑袋两侧,整个人被抵在苹果树上。那人的索取总是强势,比自己都无上限。但是会慢慢地为自己着想,至少不会一直啃着唇瓣不放了,所以也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软化,慢慢接受回应。   当感知布妥回应后,尤顽就会小傲娇地退出来,盯着眼前人睁开眼时露出的涣散和渴求,等着他自己来主动索取。所以就会变成布妥先挣开相扣的手捧着自己的脸,再次闭上眼,微抬下巴贴唇,讨好地濡湿唇瓣。   小把戏也就算成功,再不反击就会被布妥掌握节奏,所以扣着他的后脑勺让他微仰着,温软率先进入牙关以内勾缠挑逗,听着那人的吟声泄出。   “嗯?尤顽小兔崽子怎么和布妥扭打在一起了?”达达机器人本来是想体验一番电视剧中的夕阳老人散步,还是背着手,慢悠悠溜达。谁知道夕阳才看了没一会儿,心情就被尤顽小兔崽子给破坏了。   达达的站位,半边身体隐在这边的苹果树干里,本想就此上前揍一顿尤顽,但是得知布妥不应该是这么被轻易欺负的,于是决定先确定。   启动行为分析,放大两人扫描:   1.身体紧贴,可能存在诸如锁喉等危险行为;   2.尤顽小兔崽子掐着布妥后脑勺!不!现在已经插入发中,可能在后扯布妥头发让他仰着头,布妥有掉发的危险;   3.布妥同样手指插入尤顽发中移动!哦?现在移到了后脑勺,在后扯尤顽小兔崽子的后颈软肉,布妥有被尤顽小兔崽子压得窒息的可能;   4.布妥发出“嗯”类的语气词!是求救!尤顽小兔崽子在制造危险行为;   5.布妥嘴唇渗血!!哦?不见了!又出现了!尤顽小兔崽子在咬布妥!!!危险级别SOS!   达达的眼睛已经充满怒火,赶紧四处张望找个东西来个出其不备教训一下尤顽小兔崽子。   毫不知情的尤顽终于放开红了唇,破了皮的人,满意地鼻尖刮蹭一下还在匀息的人的鼻尖,半搂着人以防他跌坐。   看着眼神迷乱的人,尤顽突然想起自己没回答问题,于是一本正经地贴着耳侧撩拨:“我当然要脸了,而且只认准你的脸。”又把人转为面对面盯着唇缓缓靠近。   咚!尤顽肩膀受了重击,还不忘护住布妥的头揽进怀里,吃痛着看脚边滚动的大红苹果。   “尤顽小兔崽子!你还不放手!还想闷死布妥!士可忍,达达不可忍!”达达手里拿着的正是苹果树上系着的铁盒装着的伸缩杆子,专门打落苹果,现在在达达眼里就是专门打坏蛋。   布妥猛地推开尤顽移步一旁,一个大苹果果真又砸在尤顽头上。   “啧!今天就放过你了!快点跟布妥道歉!”达达计算着尤顽的受伤程度,收起伸缩杆走近。   尤顽委屈兮兮地看向布妥,布妥嘴唇都还是微肿着的,但又那么桀骜,“道歉。”冷冷的话语就贴合了达达看待两人的设定。   “我说你是尤顽小兔崽子!你还真咬人啊!”达达凑近观察着布妥的嘴唇,布妥有些不舒服,“嘴唇都被你咬破了!”几乎是吼出来的。布妥满头黑线。   尤顽憋着笑捡起脚边的两个大红苹果,走近,“对不起。请你吃苹果消消气。”   布妥不想接,嘴唇都还麻痛,你让我吃苹果?但是达达一脸替尤顽求情的表情让他不得不接过苹果。   “达达小朋友,你走吧。我们和好了。”   “这还差不多,尤顽小兔崽子。”背起手转身,又继续未完地大爷散步。   尤顽凑到布妥耳边,带着笑和欠揍:“要不要我喂你?”   “达达……”嘴唇又被堵了,尤顽自以为安全了还能顺便再亲两下,没想到达达听到了,正怒气冲冲折返。   “我错了!达达!”赶紧把苹果塞给布妥跑到粗壮树干后躲达达。   “尤顽小兔崽子!你真的是很久没被教训了!”不放过的语气。   就这样,一机一人绕着苹果树转来转去。   布妥靠在一旁的苹果树上打开铁盒拿出水果擦拭湿巾擦了一下手中的苹果,拿到嘴边咬下。嘴唇是麻,但是渴了,被亲渴的。   ☆、生日   大雪飘飞的时候,双十一也就到了,似乎知道是布妥的生日。夜幕降临后,小白、体委、钱度和邹超也来到了小洋楼给布妥过生日。尤顽说自己送的生日礼物就是布妥现在面前的生日大餐,其实也就排骨看得过去,其他什么青菜啊炒得真够焉巴。   布妥却没生气,转过身笑得狡黠,“把你自己送给我,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也可以啊!”布妥瞳孔震惊到了,平时接个吻都不让一次主动权的人这么轻易就退步了?只见尤顽挑挑眉,“那大人,也以身相许怎么样?”布妥踹过去一脚被拦住。   钱度推门进来:“哎哟哟哟!土布兄弟,祝你生日快乐……”这生日歌唱得,莫不是皇家音乐学院毕业的?可怕的是余下落后三步的兄弟也跟唱了,音量却拗不过钱度,再加上尤顽废物突然闪过去一起唱……真够魔性。   布妥还是嘴角动了动,祝自己生日快乐,“谢谢!”   邹超放下袋子,瞅了一眼桌上的菜:“还是钱度想的周到,我们带了外卖。大餐。”尤顽笑着挠挠头,知道不好意思了。   六人围坐饭桌,四位来客又站起。   尤顽偏头低笑:“不是吧?又来!”   布妥一脸疑惑,只见四人弯腰从一个大袋子里面拿出了……舞狮的道具。   体委举起狮头叫嚷:“布妥兄弟,这是我们送你的生日礼物,舞狮表演!”   小白置后:“希望以后你能拥有一副可以河东狮吼的金嗓子!”   布妥嘴角扯动,“谢……谢。”   钱度拿起锣,邹超抱出一个小鼓,这是要敲锣打鼓?   钱度和邹超:“土布兄弟!希望你以后,咚咚隆咚锵,咚咚隆咚锵,咚咚隆咚锵咚锵咚锵!”   布妥喉结动了一下,“谢谢……谢。”   身旁的尤顽站起来,拿起插了吸管的纯牛奶充当话筒,“现在,有情‘黑白超度’组合给我们的赵建华同学带来,‘生日舞狮表演’!希望布妥同学能看得开心,以后就只管乐呵就够了!”布妥被他鬼畜的声音逗乐呵了。   于是舞狮表演开始,不得不说,小白和体委挺专业的,只是,为什么又唱生日歌?混着锣鼓声的生日歌,简直耳膜都听委屈了……   “谢谢!”布妥已经快习惯了,至少这次的谢谢嘴角控制得很好没有抽动。   轱辘吃了饭后,尤顽捧着蛋糕放在饭桌上,插上蜡烛,布妥以为就完了,没想你到,生日冠在自己右侧的钱度手里,不是直接给他戴,而是……站起,鞠躬恭敬像个古代下官传递物品一样递给旁边的邹超,邹超又给体委,体委给小白,小白给尤顽,尤顽嗖的一下站到椅子上,给他戴上,柔声附上一句:“生日快乐!”   接下来程序就顺畅得多了,只是蛋糕不是吃的,也没有人手一坨用来糊人脸上,而是钱度直接抄起整个蛋糕朝刚许完愿睁眼的布妥砸过来。布妥后仰身子,最后蛋糕砸在了……横过来挡的尤顽脸上……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钱度四人说得告辞了,因为是尤顽那厮早就先声明要求他们早点离开,四人问为啥,尤顽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布妥关上门反锁,身后就传来细索的脚步声以及酝酿的歉意,“怎么办?你还没吃蛋糕。”   欲上移抹去脸上一团甜腻的白,却被抓住握在掌心,鼻尖被轻啃。再隔开,布妥的鼻尖也被点上了白,舌尖一扫沾到唇边的甜,狡黠着笑:“这样吃也可以。”语落又覆上去,松开手捧着脸,触及每一处甜腻。   撩人的举动点燃尤顽,双手置于腰间后背上下抚,寻着唇共享齿间的柔软甘味。   “太甜了。”尤顽将脸上残留的蛋糕蹭到对方白净的脸上,故意避开想靠近的唇。   面上晕了红,布妥捏住他的后脑勺迫他停下,对准唇味些许不满地轻啃了一下,迷乱的:“那去洗澡。”      ☆、热搜   没步入备考期前总觉得周末和学校的课余生活没什么两样,心情都是快意的,但是高三,表情毫不畏惧实则潜意识是有所防备的,以至于用来解压的周末变得弥足珍贵。尤顽就是生怕闷在小洋楼里久了积郁,二话不说给布妥裹了个严实就奔着尤夏果园去了,想亲自摘摘挂坠的橙黄柑橘。   “尤顽小兔崽子!你怎么老是在大冷天烦人!”达达机器人也穿上了冬装,穿的东北花棉袄,双手横在胸前塞进宽厚袖子里,带着花色耳套,看来和花棉袄是一套。林夏最近疯迷东北小品,一直嫌花棉袄老土的达达抢不到遥控只能陪看,几日过后缠着林夏给他买。   尤顽看他那装扮,笑得很欠揍,“达达小朋友,你不愧是时尚之王啊!”本应该在家陪着林夏继续看东北美食纪录片的达达不耐烦地踹了一脚雪过去。   达达无视他,递给布妥剪子,“布妥,你管管他!”   布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老下雪,把人给乐傻了,我们大人有大量。”达达觉得有理,踩着满地的积雪满意地回家去了。   尤顽靠近他的耳边把人针织帽上移了一点露出耳朵,幽幽一句,“建华,这样说人坏话可不是什么好孩子。需要大人惩罚。”说完就亲啄人耳廓。布妥急忙转身扒拉开他的脸,扯下针织帽盖住耳朵,把冰冷和温热都拢进去,让温热感化冰冷。   最近的尤顽很黏人,如果说没喜欢他之前觉得他是口香糖嚼烂之后还死皮赖脸黏人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哪怕布妥想嚼一下午口香糖他都要掺合,说是两个人一起嚼才有感觉。布妥把他踹下了沙发,他还乐呵着爬起来把人扑倒,几秒口香糖就入了垃圾桶,把身下的人当口香糖嚼。   “冷吗?”尤顽视线搜索被积雪盖了半身的成簇柑橘,还不忘问一旁双手揣兜的人。   “我说冷你就会马上回去吗?”   尤顽看着他眯眼笑,“当然……不会。建华,你看这满园的白雪,很适合约会啊。你看还有柑橘,多浪漫。”剪下一个橙透的柑橘,纹理清晰可见,上面还有一堆雪,雪粒晶莹剔透。   耍嘴皮子布妥自认辩不过他,看着没到脚踝的皑皑白雪,趁尤顽又哼着歌探头到矮柑橘树下剪,弯腰捞起一团雪就砸了过去,“既然约会,总不能干站着!”砸完转身就跑到柑橘树后去。柑橘树种得稀疏,打起雪仗的话那就是升级版的。   尤顽闷声弯腰,“好啊”,然后抱起一大团,没错超大一团。   布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对方都还没动手全身先冷得鸡皮疙瘩:“赵国强,你说你最疼我的。”如此打商量,赵国强当然摇头。   于是乎,布妥撒腿就跑,最终还是被砸。于是战事升级,双方捞起最满意的雪团,以柑橘树为掩护,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但尤顽的手里竟然还执着地拿着一个柑橘。   不久尤顽凭着技巧性闪躲趁其不备把人扑倒,双手撑在耳侧,呼出的气息都还急着,嘴角玩味:“我也觉得干站着不好。”布妥二话不说拽着他的衣领就贴上了唇。   为了夺回控制权,尤顽只好放开了手里的柑橘揽着身下人的后脑勺,柑橘滚咕噜几下就掉进了来时踩出的脚印里,露出尖端的一抹橙黄。在呼吸相融间,周遭的矮枝不堪白雪重量又低下了头,落下簌簌几坨白。   在两人黏糊的同时,离歌、崔笙和周笑神色凝重地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拿着的手机界面是微博同城热搜榜,榜首“游玩不妥超话”,已经待了一个小时。点进话题,清一色地嗑cp,而那些支撑着嗑cp的心的图片和视频全部被人搬运,来源于圣风一中论坛里的“游玩不妥”专栏、“尤顽专栏”和“布妥专栏”。本应该是“圈地自萌”,但总有人忍不住想分享自己的喜悦与思想,完全不顾及讨厌此类cp的看官和当事人会不会受到惩戒。热度还在飙升,按此下去即将登上总榜,展现在全国人民面前,当事人还只是两位在校备考生。   离歌放下手机,淡定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删除专栏里会被误解的图片与视频。年级组肯定会马上知道,明天回校我们得去喝茶。”   因为评论区里热评一是,“这两位男主角是贵族学校圣风一中的”,甚至出现了控评:【风华绝代,建设强国】。有些不待见这类嗑cp的路人阴阳怪气,“突然对昨天讨伐教育部的‘男生女性化’用词感到一丝愧疚”、“现在的男孩子这样还想建设强国,笑话”……当然这类路人被diss得挺惨。   热评二的控评:   【今天也是爱死游玩不妥的一天;   今天也是特别关注游玩不妥的一天;   今天也是为游玩不妥一键三连的一天;   今天更是想看游玩不妥共度一生的一天。】   崔笙难得温柔尽失,换上谋士的沉着,“离歌,我想赌一把。那些东西全部是真实的,只是被赋予了有失偏颇的文字解读,真实的东西不怕影子斜。”这时的她们都还没能真正体会过舆论的可怕之处。   那些被搬运的大多是图片,出自于离歌、崔笙和周笑之手,为了被盗用,除了“禁二传二改商用转载”外,图片上的微小之处都有水印和一些文字,文字都是正向积极介绍,什么“在星辰大海里游玩,藏匿幽冥深海不妥”之类的。但是超话里的图片大都被打码了,那些原始的文字被另一种文字覆盖,“游玩不妥是真的,他两校友都可以作证”,土味但夺人眼球,配上尤顽和布妥的互动图,真的就是“是真的”。   视频搬的大多是两人交往之后周笑不明所以继续傻兮兮拍的,流露出的感情让网友直呼“这还不是真的我自闭去”。周笑为了防止视频流失也在不同帧打上了水印,但也全部被覆盖。   三人面面相觑,彼此都了然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那就是在真实上面再添真实。这是一个随时需要“洗白”的年代,如果不抓住机会,只能在那个领域苟且。   周笑开口:“我负责整理‘游玩不妥’。”   崔笙又换上柔情:“我负责‘尤顽’。”   离歌:“我负责‘布妥’。”指尖在电脑上飞速敲打。   她们都足够优秀,也足够有信心保护自己开创专栏的初心,因为她们足够单纯,足够善良。   ☆、交待   “赵国强……”布妥忍无可忍地从身上人的脖子收手,而后扒拉推开欲在颈侧作祟的脸。带些白绒毛的外衣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上半身也被搂抱起,寒风送来了不少凛冽。   尤顽隔开一些,看着布妥眼神明亮微湿润,即使在厚重外衣下仍能看见他起伏的胸膛,“再亲一下就回家。”拉下针织帽盖住他的眼睛,那眼睛总是诱人而不自知。   讨好似的使布妥的反对软化,唇亲啄两下唇角划到下巴,正欲往颈侧去,两人口袋里的手机都一并响起。布妥这才回神自己又被哄了一遭,右手扯着他的后颈,左手上移针织帽露出涣散的眼睛把人推倒开。   嘴唇红肿了,指着始作俑者就吼:“赵国强!今天晚饭你给我直接做200个俯卧撑!”   尤顽的厨艺还是堪忧,布妥就觉得神奇了,明明自己临出国的时候他的厨艺已经成熟了,怎么自己回来一个月后他的厨艺越来越烂,简直回炉深造都拯救不回来。   布妥不知道自己的吼都是黏腻的,尤顽笑嘻嘻爬起来,凑近帮人把衣领扣上,调整针织帽,“好,都听你的。”   “尤顽?”布妥看着手机脸色变得摸不透,又有些慌乱。   尤顽趁机啄了一下他有些泛红的鼻尖才低下头一起看他的手机,明明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个不停。两人先看的“废物蹦跶群”消息,钱度和邹超在里面甩了无数个平底锅,然后把微博同城热搜截图发到群里,再加之“你俩被公然嗑cp了”。   尤顽正经起来,蹲到他的面前认真看着:“今天去见我爸妈怎么样?”   布妥的慌乱尽失,视线融在一起,然后上扬了嘴角,“还是先见我爸吧。”本来还怕你顾虑你的父母来着,原来我们都那么勇敢。   尤顽还没反应过来,几秒之间他高速运转的大脑就告诉他,即将会有一辆直升机稳停在果园上方,然后他两手抓紧绳索爬上去,然后飞跃茫茫白雪,飞机就会降落在高科技园区,然后一位身着正装的硬朗男子就会出来迎接,那是布妥的……   “爸!”   尤顽瞬间被拉回了现实,布妥这少爷用了最便捷的方式打电话。   布妥见尤顽傻笑,觉得莫名其妙,“嗯。他叫尤顽……嗯,赵国强……我们住在一起……以后也会……好,晚上再和您视频。”尤顽见布妥通话过程中变得魅惑,像这辈子吃定了自己一样,莫名心慌是不是。   布妥看着尤顽满眼都是紧张,玩味着攥着他的衣领靠近,鼻尖相抵,“怎么办?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尤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兴奋直冲脑海,逮着唇就啃咬,喘息着唇若即若离,“我有钱!我养你!”然后深吻,这次他终于得以在颈侧厮磨,顺便在颈侧留了他的痕迹。   在两人不依不挠的时候,布荣盛已经吩咐了手下的秘书。几分钟后,热搜上一切关于“游玩不妥超话”的话题全部消失,超话也没被关闭,再附加一份声明,大概内容就是维护富荣集团待定继承人的隐私权和肖像权,毕竟才几个小时,网友已经人肉出了布妥的日常生活路线。声明总是有效的,人们还知道畏惧法规,这是好事。   两人起身,提着一袋柑橘慢走回来,尤顽这才涌上疑问。   尤顽:“叔叔怎么知道我的乳名?”   布妥笑:“你忘了尤叔叔也知道我的乳名。”尤顽恍然大悟,两人是生死兄弟来着。   尤顽:“事半功倍了是吗?”他知道肯定撤了热搜。   布妥:“嗯。明天可能进一下年级组。”尤顽握着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捂着,回家,身后落了雪的脚印。   事情发酵很快,玩手机的都知道了这个事件,哪怕撤了微博,□□空间和微信朋友圈的日常分享还是提到了这个事情。“游玩粉”和“不脱粉”倒没什么,反正两位正主自己玩得好。再者,高三之后专栏里的内容就没再更新过了,全都一心扑到学习上。只是忽然感慨怎么不发生在高二呢,如果是那时的话先那条热搜下面肯定会多出两条热评,分别是“尤顽哥哥在忙,勿que”和“看看布妥哥哥,入股不亏啊”。“游玩不妥”粉是忧虑多一点,担心他们会不会被处分。   隔天下午回到宿舍,钱度就把自己听到的全都说了一遍,大致为两种情况:一是就个案讨论的,无不感慨以后学校的论坛肯定到处社会核心价值观语录;一个是上升赶社会潮流,应该给出更多的宽容,再者,这种嗑cp行为本身就是娱乐的,既然两位不是摆拍,那么也是兄弟情,没必要按头就是错。   邹超有些无语:“年级组都没给出任何话吧?怎么就被按头成坏蛋了?”   钱度安慰:“土布兄弟,尤顽废物,你们要相信你们的聪明脑袋瓜,它会帮你们净化掉的,别担心。如果年级组真的有什么,我们可以作证,你们的感情……”   尤顽打断:“我们在一起了。”   “纯洁得……嗯?什么?”钱度傻愣着看见对面坐床上的两人,邹超脸上闪过惊讶。   布妥重复:“我们在一起了,谈恋爱那种。”   尤顽不喜欢钱度和邹超这副表情,因为如果两人这样,那说明接受概率不大,可自己自私得想让他们接受,“对不起……没有早点跟你们说。我们高二下就在一起了。”布妥听着尤顽的语气低落,也莫名心慌,如果钱度和邹超不接受,尤顽会伤心。   布妥近乎请求:“希望你们可以慢慢接受我们。”   然后,垂眸的两人听到了噗嗤的笑声,抬头……两张阴谋得逞的欠扁脸开始哈哈大笑……轮到两人懵了……   钱度笑说:“我特么早知道了!不过是这个学期开学才看出苗头。哎!以前看你俩的专栏,就是那个‘游玩不妥’,被你俩帅照洗脑了哈哈!”   邹超止住笑:“我是被钱度废物洗脑的。”   尤顽冲过来抱住了两人,都要哭了,“谢谢!兄弟!”   钱度和邹超:“嘻嘻,客气客气!”   两人瞬间就后悔了,因为……   尤顽在两人耳侧低笑:“嘻嘻,以后就可以随时亲建华了。”   靠!当我们耳背吗?两人猛地推开他。   钱度严肃:“不准在我们面前打啵!”   邹超认真:“在此之前怎么藏着的以后继续!”两人点头表示可以,都可以,然后手就自然地握在了一起。   钱度和邹超哔———   专栏的创建者崔笙、离歌和周笑还是被李明国请去喝茶,本来李明国是打算任时间就那么把问题带走,因为专栏内容确实是积极向上的。孩子们喜欢成绩好,长得又好的没有什么错,言论模仿饭圈但没有出格,专栏是属于暗恋分享聚集地,一个人暗恋不如大家一起以此为目标进步,所以没有错。   只是,有人向教育局举报了这件事,虽然未知全貌,但是有些过于亲昵的视频和照片需要李明国给一个交代。昨天三人准备的资料正是李明国需要的,三人把每张照片的出处和时间、事件全部整理了出来,附加其他同学的证明交给李明国。   李明国看过后说:“以后做什么事都先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算是尊重。”三人点点头后回去了。   尤顽和布妥走进来,早就知道两人关系的李明国问尤顽:“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没有针对,只是师生之间的平和交流。   尤顽:“老师说做事要注意场合。”   李明国嗯了一声,看向布妥继续说:“校内禁止秀恩爱。”布妥惊讶,他并不知道李明国知道他们的关系。   李明国面色柔和:“好好备考!以后的你们会更自由一些。不要让彼此失望。”   “谢谢老师!”两人微鞠躬回教室。   布妥还是疑惑的,因为李明国的年龄看着怎么也应该会难以接受一点的,但是并没有。隔天他就知道了答案。这次事件吃瓜群众都为尤顽和布妥感到高兴,谁都没有受到处分,更有别校的羡慕说:“看看别人家的年级组长!再看看我们隔壁那个,前几年还逼死了一对。”   有人匿名回复说:“思想也是磕磕绊绊走过来的。”因为这句话,曾经在落后乡镇教学的李明国就被人提起。   九十年代,学有所成的李明国被派到小乡镇高中教学,因为学生家庭穷得叮当响,学生也就想自己挣钱,辍学是常有的事,而没勇气的学生在学校混日子。那时也还流行戒尺教学,不会挨一板子,同时附上骂声。李明国从不打学生,可骂是少不了的,再加之他的雄浑嗓音自带吼的效果,不少学生都怕他,但也敬重他,因为知道他的好。时常家访拦下打算送孩子进厂或要把女儿嫁出去的狠心父母,与学生促膝长谈,往往深更半夜还在分析学生的心理变化,所以李明国的班级辍学率为零。   李明国教的班里有一位女生长得文文静静,成绩拔尖,但全班也就只有这女生不向他吐露烦恼。他也就认为女生会坚信只有考试才能走出去,也就没怎么担心。可问题就出现在这女生身上,还是班里的女生的好友急忙来通知她的,说女生要和隔壁班的一位女生去打工。李明国扔下手中的课本就跑到镇口去拦着,发现女生的父亲也在镇口,倒没见着女生。   女生父亲一辈子被穷压着,哪怕去背泥土也要让她好好走知识这条道,哪知中午回来发现女生的房间空了,赶紧去找女生平时经常一起的玩伴。那玩伴的母亲笑说,我家这崽书读不会,今个儿要随着她大姨出去挣钱了你家崽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也要去?   女生父亲怒火涌漫,跑到镇口拦下了大姨,大姨说两娃要来但没见,最后还是先走了,因为车不等人。   李明国知道后说干等着也不是办法,现在两人出去不了了,得去找找孩子,劝说一下让她回家,待在外面出事不好。也让女孩父亲一会儿见着人不要冲动,跟孩子好好讲道理。   两人是在河边红薯地找到的,本来河床高低就不一样,两个女生在河床低的那一边。李明国和女生父亲就那么站在两个拥吻着的女孩身后。女生父亲怒气上来,打了女生一巴掌,女生玩伴把女生揽在身后说两人两情相悦,大人不应该剥夺他们的权利。   父亲怒吼,“这些懂得倒多,书怎么没念好。现在还来带坏她!”玩伴闭了嘴。   一贯文静逆来顺受的女生出乎意料的冷静,泪水分明还在流,语气却瘆人:“是我追的她。我只喜欢她。我要和她出去,不要留在这个穷地方。”   父亲:“我供你读书你就读了这些吗?跟我回去!去学校上课!”   女生冷声:“我根本就不喜欢读书,是你喜欢,总是要求我拿第一,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什么都不懂,没用的父亲。”   李明国怒不可遏,吼了女生:“你给我先明白一点,就是你口中的没用爸爸累死累活也要把你养活!你的吃喝住行,全部是你爸爸给的!他在背泥的时候你在哪?在好好长大!你以为你现在出去就光鲜亮丽了吗?错!你的青春会快速老去,然后一文不值!”女生的父亲已经是个泪人,由于常年背泥土的缘故,背是弯着的,但他努力矫正,因为他怕女儿被嘲笑,但现在他的背弯出了原始,因为失望。   女生却说:“谁稀罕这些鸡汤!青春就是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要去打工,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李明国气昏了头:“喜欢?恶不恶心!这个时代谁会接受你们?出去让人笑话吗……”   女生突然变得很激动,全身颤抖着:“恶心?那我去死!”   嘣咚!李明国还没反应过来,女生就已经跳进了河里,河水湍急,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河面。李明国立刻跳进去,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救回来……   有时候,杀人只需要一句话。   后来李明国要辞职,可是学校的老师本就在不断减少,只好留了下来,是赎罪,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试着去了解那个少部分人群,慢慢学会包容。从此他说话谨慎,不再喝酒,因为好友总是调侃他酒后胡言乱语。   钱度嚷嚷鸣不平:“这样好的老秃头为什么混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年级组长!”   周笑搭话:“前几届的学姐说他自己拒绝升职,话说到了一定位置可能就保不了本心了,现在就挺好。”   所以说,没有什么是天生使然的,思想也在学着慢慢长大。   ☆、番薯   大雪下了又下,一直延续到春天初来到,压得风铃木折了腰,娇嫩的黄色从雪粒里奋勇挤脑袋无果。圣风一中操场上堆积着簇簇白雪,足球场边上的斜坡校道分明刚刚被推雪机清理过却又铺上一层,落满了脚印。   布妥双手揣兜站在标语墙前,右手上悬挂着相机,头顶上的风铃木枝干低垂,在微风吹拂下与浅黄针织帽若即若离。下巴隐入裹着的米白围巾,还是尤顽强行让他戴上的。视线盯着斜坡最顶端,因为尤顽会从那出现。   尤顽和钱度、邹超请了假,说什么备考心情压抑要到校外兜个三十分钟,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粉。   喻锋听这三人鬼扯,不发表看法,主要还是李明国说的最后备考了,除非必要不能出校门。尤顽心急之下拿出布妥押着,说什么布妥留在校内,他一定不会忘记情谊抛下他。喻锋哭笑不得,给了三人三十分钟。   钱度和邹超从羊肉馆出来,寒气吹散了羊肉粉独有的味道,视线四处扫扫起初就不是奔着羊肉粉来的尤顽。   钱度看到拐角的布料,直接喊一声:“尤顽废物,你买什么宝贝这么久?”   “来了来了!”   尤顽转身回来的时候,邹超慧眼,抓住了冬季承德灰羽绒校服有些不寻常的隆起,这是把买的东西塞进去了,位置还是大衣兜位置。   邹超问脚步稍急的尤顽:“什么宝贝?”   尤顽挑挑眉:“给我家建华的,你们不用知道。”   钱度啧啧啧,伸手趁机要拍拍他的腹部侧面,尤顽嫌弃地扫他一眼躲开,“别乱来啊!后果很严重!”   钱度酸酸:“有男朋友了不起哦!”   尤顽脚下的雪窸窸窣窣地响动,嘴角因为好友这句酸不溜秋的话嘚瑟,“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家布妥很了不起?”   钱度和邹超翻白眼径直加快了速度,让那狗粮自己滚进雪里变冷变烂。   呼哧呼哧,三人终于爬完斜坡,钱度和邹超相互搀扶着缓缓,尤顽那废物却安然自若,挥挥手朝标语墙前的人喊着,“布妥!”   布妥循着声音看过去,四十度的斜坡尽头站着咧嘴笑的尤顽,呼出的热气在空气里升腾。   尤顽见人有了反应,朝好友问道:“飞下去怎么样?”两位好友显然还没能回答他,继续喘气。尤顽也不生气,转身柔笑着看向标语墙前的人,视线在白雪上相遇,交缠。   今天回校的高二高一学生大部分聚在走廊上,视线揪着斜坡上下的尤顽和布妥呱啦呱啦。   忽然好大一声尖锐:“尤顽学长!”继而起哄声和爆笑声穿过足球场而来。   尤顽侧身挥手:“你们好啊!”笑得那个灿烂,坡度下的人眼里闪过愠怒,抬起相机对准他。   引人注意的音量又来:“你好帅!”尤顽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恰好逃过好几个镜头的捕捉,却落进了布妥的镜头里。   神情还是有些慌乱,但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但仍旧收效甚微。   布妥微微放下相机,对他说:“没事的。”然后又抬起镜头,尤顽读懂了他的唇语,没等好友就直接滑着奔向了布妥。   曾经布骋拿着相机走向他为他制造恐惧,而现在,他愿意奔向布妥手里的镜头,只是因为是布妥。   鞋子与雪的摩擦声在相机的咔擦声里相互应和,隔着一米的距离,笑得肆意的尤顽转为些许惊慌,因为布妥是满意地放下镜头了,可是没打算让路。   风铃木枝头的雪簌簌落了几块,布妥张开双臂接住了尤顽,但是冲力过大被推着抵在了风铃木上。   尤顽双手撑在布妥的耳边两侧,整个人都还是晃着的,生怕把布妥伤着了。布妥却笑,连眼睛都在笑,微仰着下巴贴上了他的唇,转瞬即逝,尤顽更傻眼了,张建华怎么这么主动了?   布妥很是满意他的表情,错到他的耳侧,轻啄了一下,出口的隐忍撩拨满分:“你真特么太帅了!”   骚动在教学区走廊响起,虽然从她们的角度两人就是单纯的失手撞一块去了,可思想还是耐不住磕cp。   钱度大爷般:“卧槽!这两货真不让人省心!”他和邹超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此时的情况是布妥在吻尤顽的颈侧。   “啊啊啊妈呀!”   冲着吸走两位不知天高地厚公然秀恩爱的视线,也冲着好兄弟的名义,钱度和邹超从斜坡滑了下来,怎料雪的阻挠让他们磕磕绊绊随时面临摔个狗啃式的危险。   视线确实也吸引到了,走廊上的看官们笑成一片,尤顽和布妥也闪到了一旁……钱度就那么滚了过来,邹超刹车慢了,被圆球似的钱度绊倒压上去。被帮助的两位不识好歹地笑出了声。   尤顽笑够了去拉人,钱度和邹超恶狠狠地瞪他,“不是,你们对我生闷气就不对了啊!我总不能和布妥给你两当垫背啊!”两人还是恶狠狠瞪着他。布妥朝三人拍了一张。   尤顽狗腿子犹豫:“要不?这周零食我请?”   两位拍拍身上的雪没理他,自从高三后,圣风学子没人愁营养补充和零用钱,反正钱多了也难得放一次假。尤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他们了,愁。   钱度拍好了雪,坦言:“今晚的开学聚餐我们不回寝了,你们看着办!”   尤顽不解,布妥上前一步与他并肩,疑惑。   邹超已经揽着钱度先行一步了。   叮!尤顽和布妥晃过神来,布妥的耳廓微微泛红,耳侧又传来热气,暧昧着的话语:“健华,你觉得怎么样?”   布妥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先行一步。尤顽吃痛一声后,笑着追了上去。   两人靠窗坐最后一排,才刚回到教室坐定,午休过后的同学们陆续来到教室,眯着眼睛在桌子里扒拉零食的不占少数,吃了才能快点醒过来。   布妥翻翻复习资料,尤顽笑着凑近,“建华,番薯。”布妥偏头看过去,尤顽从拉开的羽绒拉链里拿出一个纸袋子,一拉开,橙黄番薯的暖味就散出来。   尤顽知道布妥喜欢各种番薯类的粥,也喜欢在冬天啃橙黄番薯,但自备考以来,他就没能尝过。   钱度突然觉得自己手中的苹果不香了,“尤顽少爷,我也要!”尤顽犀利眼神扫过去,成功吓住了同样吃着嘴里看着锅里的小白和体委。   扔给钱度两颗奶糖:“番薯是我同桌的!”言外之意他们都懂,钱度气呼呼拆开奶糖塞进嘴里,然后接着啃苹果。   尤顽转脸问已经咬下一口的布妥:“好吃吗?大叔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波。”布妥点头,是真的甜,还是烫着的,热气漫着,橙黄一粒一粒清晰明了。尤顽嘚瑟地剥开自己手里的。   正准备咬下一口视线就愣住了,因为布妥的手……越过敞开的大衣在他的腰腹来回抚。这这这……   “看有没有烫着。”布妥的话里满是笑,“嗯,还行,暖和的,活的。”   正欲收回手,就被尤顽握在掌心。尤顽偏过头,视线满是□□,紧紧缠着他咬下一口番薯。布妥知道自己今晚肯定完蛋了……撩过头了。   晚上钱度和邹超真的很早就去体委宿舍参加开学聚餐,虽说他们年后就开学,可是高一高二每个学期的习俗还是没落下,就尤顽和布妥没参加,钱度和邹超帮两人带去的理由是:闹肚子了,需要互帮互助。   钱度和邹超更是表明了决心,两张门卡就叠放在尤顽的床上,而尤顽此刻……   “慢……慢点……”   身后的人俯在他的耳侧舔砥,低哑混着喘息:“健华,先别出声,门的隔音不怎么好。”实际上隔音很好。   门外走道偶尔有细索脚步声,多是聚餐的跑到公共厕所。神经紧绷的布妥松开撑着寝室门的手,后侧脑袋揽过身后人的后脑勺贴唇埋下轻吟。   熄灯后,布妥瘫软在尤顽的怀里,他以为尤顽放过他了正好好休息着,不料被横打抱起放倒在床上,掀过被子盖住,邪魅地话语:“你今天点了不少火。”埋首在颈侧又开始流连轻啄,手在肌肤上肆意。   布妥咬着下唇,哪怕是在阴影里,他眼中的湿润还是明亮。闭上了眼后再次睁开,一个侧掀翻身压上尤顽。尤顽整个人都是懵的,钳着他的腰稳住人。   布妥俯下身,对上他的茫然,深吻后黏腻的口吻:“我在上面。”   尤顽一直拒绝这样,他知道这样布妥会很疼,网上都这么说。正如现在,布妥的汗水滴落,紧咬着唇试着,可仍旧艰难。   “你别动!”咬牙低吼着,撑在一侧的手拂开尤顽欲帮忙的手,艰难地继续。   有脚步声渐渐走来,被子下的两人都没在意,以为又是聚餐的同学。   “709的都睡了吧?”宿管阿姨在隔壁。   “啊……”布妥吓得瞬间坐下去,往前趴倒在尤顽的颈侧,捂着嘴细碎吟着,因为尤顽已经开始动作。   宿管阿姨的脚步声往这边移动,尤顽的唇流连在其颈侧,右手摸索着捂住布妥的唇,硬是加快了速度。   轻微的敲门声:“710的都在吧?”主要今晚周六,宿管阿姨本来可以不用查寝的,李明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疯,但是还是担心就来问问。   “齐了的,阿姨。”   “这是感冒了吗?声音这么沙哑吃力。照顾好自己啊。”   “好的,阿姨……”布妥咬住他手的虎口,而后精疲力尽。宿管阿姨放心地走了。   尤顽把人压在身下,动作不止地看着眼前的人,对面楼栋投过来的微光照出眼角流出的泪,嘴里泄出的吟声刺激着他。   许久之后,尤顽把人从卫生间抱出来,把他拥在怀里,柔声说:“辛苦了,布妥。”   屋外的雪又洋洋洒洒而下,应该是最后一批了。   ☆、前夕   不久之后,教室窗外的积雪融化,风铃木疯一般撒呀飞黄,而后败落秃头,长荚结籽,备考之路也迎来了最终考验。高考的前一天晚上临近十点半,高三楼栋的学生大都趴在阳台上,视野上方是漫天散置的繁星,前方是留校的高二高一年级宿舍楼栋,下方是刚下晚自习的高一高二学生。去年的上一届也曾这样来着,那时的他们就在对面,而现在,对面换了新面孔。   钱度拿着入了水的毛巾糊在脸上,十分惬意,“今晚还是那么热啊!想着明天高考就不揍你了!”   趴在阳台的邹超抬抬欲坠的眼镜,含糊着出口:“学弟学妹们可以悠闲四天了。”   “对哦!连着周末一起放,真羡慕他们啊!”已经换好睡衣的尤顽打开卫生间门。   “哈哈哈哈哈!”   连着布妥在内的三人忍俊不禁,尤顽穿的睡衣颜色是拂手黄,上面图案是大大的“过”字,比上次尤顽的黄色睡衣事件还吸睛。   尤顽知道这些专门落井下石的嘴脸,叱了他们一眼:“你们丫的别笑了!这是我妈亲手做的逢考必过战袍,懂?”   三人表示阿姨好手艺。尤顽推着布妥进了卫生间,然后自己去帮他拿衣服。钱度和邹超见怪不怪,只要两人不打啵就行,嗯!   钱度发现提着衣物袋子再次来到阳台的尤顽在暗笑,好心提醒:“尤顽废物,小心小命不保啊!”尤顽挑挑眉,敲了敲门递给布妥袋子,然后,不过一秒……   “赵国强!”传来布妥低沉的怒吼声。   尤顽靠在门边嘿嘿笑:“建华,我保证钱度和邹超废物不会取笑你!”里面传来袋子撕裂的声音,邹超和钱度急忙离尤顽一米远,布妥要发威了。   咔哒,布妥出来了,黑沉着脸,视线下垂良久却没听到嘲笑声,猛地抬头,是嘴角抽搐的钱度和邹超,旁边是轻松靠墙的尤顽浅笑着。   钱度:“我觉得可以把你俩粘在天上,好让你们和你们的兄弟姐妹星星say嗨喽!”   邹超:“我从没想过小情侣可以这么作天作地!”   布妥穿着的睡衣和尤顽的是一套的……尤顽妈林夏亲手做的两套……   尤顽搭布妥的肩膀,高养着下巴,也不知道嘚瑟个什么劲,“抱歉忘了告诉你们,你们也有,不过颜色是柠檬黄!哈哈哈!”布妥怔愣一会儿发现也没什么了,嘴角微微上扬。   钱度轻咳一声缓解自己逃不过的尴尬:“既然出自林姨之手,当然是最帅气的了!给大爷我呈上来!”   尤顽得令,从衣柜拿来两套,上面的字样是“成功”。   邹超摸着布料,棉质的柔软,“我们怎么分得清谁是谁的?”   “胸口有名字。”钱度翻翻翻,发现胸口有名称。   布妥好奇捏着自己穿的衣服一看,“尤顽”的名字?偏头对上尤顽窃喜的表情,再看看胸口,“布妥”,尤顽满意地点点头。   钱度见两人对视的眼神又开始不对劲了,忙吼一声:“靠!你们两废物别跟我说你俩互穿对方的?!”两人淡定看过来,钱度想撞墙,干嘛自讨狗粮!苍天呐!   邹超眼神杀死这对小情侣,“我先去洗澡!”尤顽搂过布妥让路。   留下和情侣共处的钱度:“……”   尤顽嘻嘻笑着过来揽着钱度一起趴在阳台上,然后悄悄话:“兄弟,你们不能再小气了。为了你们,我已经好久没能亲我家建华了!”话说悄悄有说得那么大声的吗?钱度捂着耳朵耸开尤顽的胳膊,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尤顽所谓的“好久”其实只是针对钱度和邹超,两人确实很守规矩的没在他两面前亲亲,可这并不代表钱度和邹超瞎啊!分明有好几次两人都瞅见布妥的嘴是肿的,有时尤顽的嘴也是破皮的。   正当钱度准备回怼的时候,熄灯了,对面楼栋的学弟学妹嚎了一嗓子:“学长学姐,高考加油啊!”然后就是附和声,此起彼伏。   高三学子们回应着:“谢谢!”   宿管阿姨们还在食堂吃宵夜,也不知是哪一个学妹开始的,抓住加油声的尾巴:“尤顽学长!”   尤顽一愣,看向高二的宿舍楼栋,布妥眉头蹙了一下。邹超正好从卫生间出来,趴到钱度边上。   那高二女生又喊着:“尤顽学长!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是你给了我很多动力!我一直以你为我的榜样!这次我月考又进步了!谢谢你!”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女生又说:“我很喜欢你!请问学长有喜欢的人吗?”   “哇豁!!!”口哨声都来了,有声音说高二美女学霸在线表白,这边的高三楼栋都听到了。   钱度和邹超闭嘴,布妥脸色很不好,虽然这没什么,但是心情就很低落。手背被覆上温热,继而整只垂在一侧的右手被握住,偏头,尤顽看着他笑,然后冲着女生所在楼栋喊着:“谢谢你的喜欢!同时也很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你学业有成!”布妥反手握住他。   高三的“游玩粉”问号问号:“我们怎么不知道?”   顿了几秒后,传来女生坦荡的喊声:“好的!学长!”看客们为勇气鼓掌。   继而又来了一个豪爽的女高音:“布妥学长!我喜欢你!”起哄声绝了。   钱度笑着调侃:“今晚你俩是不是得在这里逐一回复啊!”   邹超补一刀:“要不你俩到楼下统一回复?”   布妥回复:“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不脱粉”亦惊呼:“我们怎么不知道?”   “游玩粉”和“不脱粉”难得隔空默契一回,竟然已是临近尾声,稍许感慨。只不过是放下应援一年,应援对象都有另一半了,这世道怎么这样了!   “游玩不妥”粉一半疯魔,一半清醒。疯魔都认定两人肯定互相喜欢,虽然热搜事件最终不了了之,但她们坚信,备考之路两人是互相扶持的,不然怎么时时粘在一起,连年级第一第二都争个你死我活?疯魔坚信又磕了满嘴玻璃渣,人生不值得啊!   钱度在各种争论声中瞅向主角,那么暧昧地对视着,吓得赶紧拽傻乎乎看前方热闹的邹超:“傻孩子!快跑!”   邹超踉跄跟上,钱度又甩下一句:“尤顽废物!随便你亲!十分钟后我们回来!”嘣地拉上了门跑到小白寝室去了。   布妥揽过尤顽的后脑勺,微仰着下巴就贴上了唇,逮着温软索取着。不久,尤顽反客为主,把人抵在墙上侵占呼吸,插入发间的手摩挲着。彼此穿着的睡衣相贴,“过”字相贴。   对面新一轮的表白开始了,但很快有人说高三年级组李明国在来的路上,宿管阿姨们也在回的路上。于是乎,那句久违的“游玩不妥”口号出现了,一如既往是周笑带的头。   【风华绝代,建设强国!】   一声高过一声,回旋在静朗的空中,铿锵而有力。学弟学妹们并不知道口号的最初本意,只知道这是圣风一中高三学长学姐们想出的口号,已经越过最初的娱乐被赋予了更深一层次的含义,一所学校的门面口号。   口号的两位主人公仍在不依不挠。   广播声起,是李明国的声音:“孩子们!该休息了!高三学长学姐们明天要打一场硬仗!”   “好的!老师!”群响毕绝。   李明国笑着走出了一楼的广播室,又走进了对面的高三男生楼栋。   额头相抵,尤顽说:“布妥,逢考必过!”   “嗯。尤顽,逢考必过!”   钱度和邹超真就掐着点回来,回来的时候尤顽和布妥已经躺在了各自的床上。   ☆、美好   “向着美好的生活,奥利给!向着美好的生活,奥利给!向着美好的生活……”   “啊啊啊啊啊!尤顽废物快关了你的闹钟!”钱度的脚胡乱蹬着,想勾来被踹到床尾的毯子蒙头。邹超就聪明多了,昨晚就把毯子放在枕头边,现在蒙头大睡。   钱度不见那人回应,翻个身睁开惺忪睡眼,魂呢?再耐烦一点往下瞅,“卧——槽——”,现在的小情侣怎么这么能?没眼看没眼看。赶紧拽拉毯子蒙头面朝墙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快点让我继续和周公聊天。   能让钱度这么大反应的,莫过于自家老友的奇葩操作。昨晚不是人躺在他自己的床吗?怎么现在在布妥床上唇舌交缠?   实际上昨晚入睡不久,尤顽就轻手轻脚踩着扶梯下来拥他家张建华了。   闹钟响起那一刻,布妥先是眉头紧蹙,表情显露愠怒,然后准备破口艾特尤顽,怎料尤顽来了一句:“建华,我也懒。”   布妥胡乱摸到对方胸口就要把人推下床去关闹钟,早就清醒的尤顽被撩得不清,抓住作乱的手凑近就来一句,“我帮你习惯闹钟小姐。”   “滚……”尾音都还没出来就被堵住了。   尤顽终于做个人了,没直接从轻啃唇瓣开始,布妥本就迷糊顿时觉得惬意,火气值也就自个儿骤降。   “嗯?”回应渐渐消失,尤顽疑惑隔开毫厘……布妥竟然真就又睡过去了,嘴角还微微扬起,这乖巧样得多摄人的心魂啊。所以想弄醒的念头来势汹汹,也这么做了。直接轻啃着唇瓣,听着那人的闷哼声得意。   布妥大概是以为有蚊子叮,一巴掌扬起拍在了尤顽的后脑勺,尤顽隔开咬牙:“顽劣的娃要被惩罚!”布妥被吓唬醒了,刚睁开眼又被猝不及防地贴唇啃咬,“还敢顽皮吗?”隔开盯着开始微肿的唇低哑。   布妥废话不多说,直接揽过他的后脑勺掌握主动权,温热抵进唇缝肆意。处于被动的尤顽不满,捧着他的脸就是夺取……于是钱度看到的场面较于平常两人的啵啵就激烈百倍了。   面壁的钱度根本无法再续梦,耳朵被迫接收那两货的没完没了,骂骂咧咧:怎么还没结束!   ……直到6:30的起床铃盖过闹钟小姐的嚎叫,钱度的耳朵才得到了最吵嚷的安宁。   尤顽也终于含吮着结束,布妥头抵在他的胸前匀息,尤顽嘚瑟上天:“今天我们去果园吃西瓜怎么样?”布妥不理他。   尤顽收起玩笑,稍许感慨,手抚着他的发,柔声说:   “毕业快乐,布妥。   生活快乐,布妥。   美好快乐,布妥。”   “你也是。”嗓音还留有甜腻的韵味。   尤顽变脸极快,得寸进尺地说,“再亲一下。”   布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急之下熟练地把人踹下了床:“赵国强!你做个人!”   “对!废物!你特么别一大早就发神经!”钱度掀开毯子就指着鼻子骂。   尤顽啧了一声起身,都不带脸红地理直气壮:“单身狗多吃狗粮有什么问题吗?”脸上砸来一个枕头,邹超扔的。   枕头被尤顽接在手里,邹超脸色阴沉:“下次你俩再这样把你俩扔出710。”语毕几人都没了声,因为已经没有下次了。   尤顽转移话题,“向着美好的生活,收拾收拾回家吧!”   布妥穿鞋起身,“滚上去让闹钟闭嘴!”尤顽乖乖听话,钱度和邹超也起床了,仍旧是玩玩闹闹的早晨,丝毫未变又全然改变。   行李昨天就随着大队出校,由尤富贵那辆始终整洁的拖拉机运回去了。于是四人并排清闲荡出校门。   嘶——,四辆黄色共享单车稳停在“憨憨早餐铺”门口。   “刘伯,四碗刀削面!”   “来了,小少爷!”   尤顽仍旧不好意思,又是不厌其烦地凑近打商量,“刘伯,以咱两这么多年的交情,您就叫我尤顽吧,别叫小少爷了。”求求了。   刘伯恍然大悟:“哦!小少爷说让我不要叫他小少爷!”   尤顽:“……”怎么又是这样?   四人很快埋首在氤氲里,尤顽邀约:“西瓜园?”   钱度摇头:“我要先睡个三天三夜。”邹超亦然。   尤顽无奈了,“好吧。我和建华自己去。”   “我要睡觉。”   尤顽:“……”   走出“憨憨早餐铺”,刘伯从帘布后面探出头,“憨憨们,毕业快乐!”几人嘴角抽搐回谢。   到了为这十几年的同行求学做告别的时候了,尤顽和布妥要回小洋楼,邹超和钱度要回家。尤顽以为自家两兄弟会哭鼻子说出肉麻的话的,他的泪腺已经准备好了,然鹅……   钱度大手拍在两人肩膀上,龇牙笑说:“我和邹超决定了,我们会长命百岁!然后超度你们!够不够义气?”   尤顽和布妥:“……”   “赶紧滚!赶紧滚!”尤顽佯装要踹两人。   邹超和钱度闪躲迅捷,倒退着道出离别寄语:   钱度说:【知识沉淀,游玩不妥!】   邹超说:【风华绝代,建设强国!】   钱度和邹超:“你俩活该在一起!拜拜!”说完便转身了,向后挥手。   笑着笑着就鼻子泛酸的尤顽朝两人喊:“废柴!废物!拜拜!”两位好友隐在长街尽头,尤顽扭过头想嚎一声,真特么感动,没料到碰上布妥一副要把自己吃了的表情,头顶问号。   嘭!门被布妥一脚踹关上,急不可耐地束缚住尤顽的双手置于身后,贴唇、勾缠,是真的要把他吃了。   “布妥……布妥……”啃吻颈侧的人只用行动告诉他自己要干嘛,尤顽处于下方的劣势逐渐凸显,讨好地埋首他的颈侧厮磨,撩人的话出口,“建华……”能把这么接地气的称呼说得磁性撩拨而又不失力量的,大概只有尤顽这个戏精了。   在他颈侧种草莓的人因为这两个字怔愣,尤顽计谋得逞双手挣脱,捧着他的脸就开始反攻。一样地强势却不失柔情,一步一步推着布妥后退。闭着眼唇舌交缠,用身体感知着上楼梯,布妥右手触着扶手后上台阶。尤顽全然不顾,只是一昧地含吮,脚步跟着上移。   嘭!卧室门被推开,尤顽把人抵在墙上深吻,而后退出。布妥却在这时着了迷,半睁着眼微仰下巴索吻。尤顽看着眼前的人迷乱得可爱,轻笑一声揽过他的腰伸手关上门反锁,而后把人推倒在床欺身而上,衣物被甩落地上。   朝阳跃上窗台,晨风拂过风铃木叶携上夏的味道,融入阳光的温热里穿过玻璃窗缝隙,撩起还没拉开的窗帘,窗帘尾端的流苏在自然的汇集下带上了一抹佛手黄。   “别……”布妥忍不住泄出惊吟,脚趾蜷在一起,今天的尤顽太过分了。   钻进来的阳光洒在白皙肌肤上,投出的影子在白墙上大幅度变幻了好几次,响动在静室里越发地明显,让人脸颊发烫。   汗滴落,尤顽吻着他的耳廓,低哑地恳求:“记住我,用你的身体记住我。”这样,或许你就不会想到暂时分别。   他也是自私的,他根本就不想大学异地。在情感方面他只想自私,只有这样,才能拥眠。他想布妥时刻在身边,他陪着他,或他陪着他,只要是陪伴就行。   唇下移继续吻着他的脖颈,然后动作不停地看着他,满是乞怜。布妥涣散的眼神有了焦距,紧咬着下唇,眼睛湿润而明亮,双手环下他的后脑勺,松开下唇混着□□的话语笃定着,“我不会离开你……嗯……我会就着四季继续陪在你身边。”贴唇,挑逗,藏下吟声,换来更深的触碰。   “好,不要分开,不要分开。”尤顽喃喃低语着,继续交合、交欢,在一起。   换好衣服把人从卫生间抱放床上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因为……   “赵国强!”   “赵国强!”粗犷的声线除了尤富贵还能有谁。   尤顽低头唇贴了一下他的眉间,柔声说:“尤兄来送毕业礼物了,我代你领取。”布妥已经累得抬不起眼皮,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来到楼下开门,尤富贵的大嗓门还是很有震慑力地冲击耳膜。   “没开空调吗?大中午洗澡。”尤富贵提着一箱东西进来。   “尤兄,我这是洗去多年求学的疲惫。”接过箱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沉啊。   尤富贵四下瞅瞅,“布妥呢?”   “他在睡觉。劳累过度。”竟知道不好意思了。   “多睡一两天再去玩也好。”尤富贵拆开箱子,有水果也有食材,“毕业礼物是大西瓜,希望你俩以后都过得甜美!”   “谢谢爸,抱两个!”   “哈哈哈,小兔崽子,俗语都能瞎掰,是抱一个!”   不,是抱两个,爸,还有布妥的那一份。   尤顽拿出食材,看到有红薯,来个激将法,“爸,我听刘伯说你以前是大厨,这话我妈信吗?”   尤富贵这就上钩了,“也不看看我是谁?想当年我就是靠厨艺把你妈的心套牢的!”   尤顽嘴角抽搐,这话我妈也这么跟我说过,不过主角是我妈来着……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红薯粥拿手吗?”奉承样。   “诶?这不巧了,我最拿手的还就是红薯粥了。想吃?”尤顽连连点头,尤富贵更加得意了,“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厨艺!”   很快熬煮,尤富贵擦擦手说:“下午你俩小兔崽子回那边的家吃饭。毕业晚餐,你妈亲自下厨。”   “好的爸,我会带布妥过去的。”尤富贵也不多留,他得回家陪老婆吃午饭。   布妥是下午五点才醒的,饿醒的。睁开眼就是尤顽溺笑的脸,“我抱你下去。”   “你敢抱我废了你!”   尤顽笑得更开,声音放低又撩人,“废了我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布妥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好好好,不抱。”有这个力气是不需要抱了的。   红薯粥被布妥夸赞了,尤顽趁机说:“我爸妈说要见你。”   “咳咳咳……”布妥被呛着了,尤顽连忙跑到他旁边帮他顺气,布妥怕他多想,补了一句,“我能应付。”自信不是说说而已。   然后他发现尤顽笑得像个傻子,也很欠揍,还说:“那要不咱两就着毕业晚餐交代了吧!”   毕业晚餐?布妥偏头想揍他一拳,却被握住手,收起了笑,换上认真的表情,“可以吗?”   布妥转怒为平静:“嗯。”   两人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在长街尽头,灿黄斜洒在成排的风铃木上,而他们置身其间前往面对下一个不是什么难题的人生题。   踩着灿黄,尤顽又话唠,“建华,你觉得青春是什么?”布妥没有回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摩挲,尤顽满意。   青春大抵就是,你嫌它,它还是死缠烂打,却会孕育出黏黏糊糊却不腻歪的喜欢。   “布妥,一会儿你别紧张,包在我身上!”   “布妥,我爸妈实际上非常喜欢你,你来我家,我地位不保那种喜欢!”   “布妥,……”   两个少年的身影渐渐隐入长街尽头。   往后,   落日行云,米饭羹汤,   烟火拂叶脉,我和你亲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注:   自我吐槽:赶在上高铁的前一天完结刚刚好。以后应该是不会全文存稿了,写完就嫌麻烦想一次性发表,但内心另一面又想看到每一章的写文日期……   所以,新的挑战,隔壁尽可能日更的《伊克斯Q斯密》正在连载,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妨留步,谢谢!   这篇文是心血来潮写下的,只为告别烦人的2020。2020年真的身心俱疲,得知它要过去,内心就自动去除所有阴霾,想要接纳新的美好。   2021是不是美好,我也不确定。但是,如果秉着一颗美好的心,应该是不会差到哪去的。   在创作的这一个月中「12月29--1月31日」,几乎每一章节都有在笑着完成,希望看这篇文的你也笑口常开!感谢在这里相遇!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